“侯爷上次巡狩辽东,为了对付李杲不是把他家祖坟挖了么……”
秦堪脸一沉:“胡说!谁挖他祖坟了?明明是他老李家的祖宗见不得不肖子孙胡作非为,气得自己炸坟了!”
“炸……炸坟?”丁顺愕然。
“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本侯什么时候挖过别人的祖坟?”秦堪冷着脸道。
丁顺立马心领神会,急忙点头:“是,他老李家炸坟了……侯爷,上次从辽东回京后不是吩咐过属下,说将您的高堂高祖另外找个隐秘的地方,怕万一哪个缺德家伙也依葫芦画瓢……咳,侯爷恕罪,属下嘴笨,反正就那意思,属下前些日子伤好了一些以后,便亲自坐马车去了一趟侯爷的祖籍绍兴山阴县秦庄……”
秦堪顿时了然:“你找到风水宝地了?”
“属下斗胆,跟秦庄的老族长打过招呼,又请了一位名满江南的风水堪舆大师,掐算了吉时良辰后,将侯爷的令尊令堂以及三代高祖请出了坟地,在秦庄外一座山上找到了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将您的高祖迁进了新居,此事进行得很隐秘,侯爷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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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辽东消息
世上不仅做贼的心虚,挖坟的也心虚。
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秦堪也不想再提,推人及己,丁顺能想到把这件事办了,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侯爷,属下对风水什么的不大懂,不过属下请的风水堪舆大师倒委实有点名气,属下陪着他在秦庄外转悠了十来天,终于在一座山上找到了一块宝地,只见到那位大师倒吸了口凉气,两眼睁得跟铃铛似的,属下虽然什么都不懂,却也清楚这块宝地一定很不寻常……”
秦堪苦笑数声。
他骨子里是现代人,对所谓的风水命格是决计不信的,迁移祖坟是因为自己缺德事干多了怕遭报复,却没想到丁顺对此事如此上心,虽说那所谓的风水大师表现得很惊讶,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无非也是种自我宣传手段,风水知识就是他的商品,不用点手段付出点演技使劲鼓吹一番,怎能将商品卖个高价?怎能拿得到丰厚报酬?
“花了多少银子?”秦堪斜眼睨着他。
“一百两……”
果然……
见秦堪无语的样子,丁顺急忙补充道:“是大师花了一百两……”
秦堪:“…………”
“本来等秦家太爷太公们安寝新陵之后属下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剁了这位大师,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没想到大师瞧出了属下的杀机,二话没说掏出一百两银子求我饶命……”
“后来呢?”
丁顺叹道:“萍水相逢的,无缘无故送我银子。属下十分感动,最后还是一刀把他剁了……”
…………
…………
当然,丁顺干的事情不全是没脑子的。
伤好了一半丁顺便开始处理公务,当初从辽东回京后,关于辽东叶近泉和朵颜部落等等诸多事宜,秦堪便交给丁顺打理中转。
秦堪曾经给叶近泉发过指令,以牵制和练兵为目的,主动寻找战机,于是从去年冬天开始,叶近泉发动辽东都司大军分化为小股军队。主动寻找瓦剌或鞑靼部落。小规模地发动突袭,战果不错,虽然大明军队也有死伤,但也算难得的占了便宜。
接连不断地攻打小部落。避开大部落。运动迂回的作战风格令蒙古人颇为头疼。大大小小的战报也源源不断送进京师,有了这些战功垫底,本来朝中对赫然坐到辽东副总兵位置的叶近泉不满的大臣。现在也渐渐无话可说,而叶近泉凭着一战又一战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勇猛作风,也渐渐赢得了辽东将士的爱戴,叶近泉对辽东都司的掌控越来越稳固。
这是好事,秦堪乐见其成,辽东直面北方的瓦剌和鞑靼大小部落,是大明除宣府大同之外最重要的边镇,叶近泉有大将之才,由他把守大明的北方门户没什么不好,总比那些尸位素餐,喝兵血,把军士当农奴,与蒙古人一对仗就吓得落荒而逃的**将领要强上许多,秦堪乐意见到叶近泉逐步掌权,甚至不介意下令辽东的锦衣卫千户所全力配合叶近泉,将那些暗中捣鬼企图动摇叶近泉地位的麾下将领除去。
“造作局已量产了一百门佛朗机炮,这些都是好东西,明日我想办法将这一百门炮提出来,送到辽阳府去,有了这一百门炮,叶近泉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丁顺迟疑道:“侯爷,属下说句不当的话,您是国侯勋贵,也是锦衣卫指挥使,但造作局造出的这一百门炮,侯爷怕是调不出来……毕竟侯爷没法干预国事军务,而且火炮归兵部管,兵部尚书刘宇那家伙可是老早便投靠刘瑾了。”
秦堪想了想,道:“这事不通过兵部,我请御马监掌印张永帮忙,抢也好夺也好,先把这一百门炮抢回御马监,然后让叶近泉给京师送道奏疏,就说边镇战事吃紧,请求朝廷支援火炮,我再让张永中间转圜一下,以御马监的名义将这些火炮送去辽东,中间无非多走几道手续而已,如此不仅避开了兵部,张永也可以落个‘心忧边镇战事’的好名声。”
丁顺大为叹服道:“侯爷高明。”
秦堪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丁顺啊,你如果不放弃治疗,原本也可以和我一样高明的……”
丁顺:“…………”
叶近泉的顺风顺水只是暂时,瓦剌和鞑靼不会容许这种攻守态势渐渐转换的,可以想象,不久之后蒙古人会集结大军对辽东来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所以火炮的事情必须抓紧,相信古代人一定没见过大规模火炮集束群射的威力,冷兵器到热兵器时代的转变,攻与守自然也会随着转变,文明将渐渐征服野蛮。
相比叶近泉的顺风顺水,朵颜部落传来的消息却不怎么好听了。
不出秦堪所料,塔娜带着秦堪的使命回到草原,朵颜的花当果然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汉蒙通婚的阴险建议。
塔娜年轻单纯不晓事,但花当不一样,塔娜将秦堪的原话一字不差转述,话没说完花当便马上意识到这是明廷的阴谋。
血统这种事不可儿戏,上下数千年以来,不论古今中外,对血统都非常看重,哪怕是五百年后的世界里,血统问题也是决定地位高低的第一因素,——不仅是人,畜生也一样,杂种土狗和纯血藏獒从价格上来说就很不一样。
尽管朵颜部落如今混得很落魄,但花当首领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是血统高贵的一类人,——也不知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从哪里来的,秦堪提出的汉蒙通婚,筑城教授朵颜农耕等等建议,且先不提汉人儒家文化包容一切同化一切的险恶用心,对花当来说,这个建议首先便降低了朵颜部落的血统纯度,从此汉不汉蒙不蒙的,一两代人以后,无论朵颜打劫北方的蒙古部落还是打劫南方的汉人城池村镇都不好意思下手,毕竟两边都是熟人……
花当拒绝得很果断,甚至对秦堪感到有些愤怒,他认为受到了侮辱,侮辱的程度大抵等于一条杂种母土狗强奸了一条纯血藏獒,一点也没考虑这条高贵藏獒的感受……(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张永抢炮
站在秦堪的立场上来说,花当真的想多了。
不论杂种土狗还是纯血藏獒都是狗,血统再高贵也是畜生,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站在花当的立场却不一样了。
朵颜部落的生活习性和蒙古人没什么区别,同样以放牧为生,偶尔干点抢劫的兼职,而且他们也自称是纯正的蒙古人,这些年在大明,瓦剌和鞑靼的夹缝中艰难生存,衣食不裹,穷困潦倒,可以说他们穷得只剩下这点所谓的高贵血统了,如今明廷却提出为他们筑城,教他们农耕,汉蒙通婚等等,这些建议听起来似乎都是为他们着想,实则用心险恶。
花当对大明不可能没有了解,秦堪提出的这些建议,花当一条都没答应,而且一眼便看穿了明廷的图谋。
嫁一个女儿给汉人是由于政治需要,不得不为之,但若敞开部落,无论男女皆与汉人通婚,那就不可能答应了。
秦堪揉了揉鼻子,苦笑道:“花大当家的比我想象中的聪明,是我小瞧天下英雄了……”
丁顺笑道:“侯爷面前,花当怎能称得‘英雄’?天下的英雄未免太不值钱了,顶多,他也只是个花大当家的罢了。”
秦堪摇头道:“不可轻敌,丁顺,你要死死记住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异族必须要有充分的戒备,他们的眼前利益或许可能暂时跟咱们站在同一条线上,但他们的根本利益仍旧与我大明是敌对的。”
“是。属下记住了,侯爷,花当拒绝了侯爷的提议,以后……”
秦堪想了想,道:“这件事先放下,回头我给辽东锦衣卫千户所下个条子,京师北镇抚司拨一笔银款出来,令千户所在广宁,开原,四平三个互市开几家商号。专用来交易与朵颜部落的皮货牛羊肉马匹。以及他们所需要的茶叶,稻米,丝绸等物质,几家商号不可暴露与锦衣卫和朝廷的关系。聘请专门的商业人才管理。将商号做大做强……”
“侯爷的意思是……”
秦堪冷冷道:“三个互市不能真由大明的商人和朵颜部落说了算。朝廷开放互市不是为了养狼,互市的商品流量和价格等等,最终还是要掌握在朝廷手里。否则怎能拿捏朵颜部落?”
丁顺思索半晌,眼睛一亮,笑道:“此举不但给锦衣卫添了进项,而且还将互市掌握在朝廷手里,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朝廷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侯爷高明,这可是软刀子割肉,三两年以后,花当就知道有多疼了……”
“四平属海西女真范围,朵颜还没把它打下来吗?”
“花当老奸巨滑,不容易上当,目前朵颜部主要交易的互市只有广宁和开原,对四平并没有任何举动。”
“派人去朵颜和海西女真两地,帮花大当家的烧把火,挑挑事,看戏的都落座了,唱戏的怎能不上场?这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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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丁顺府里出来,秦堪忽然苦笑两声。
原本是来探望属下的伤,结果探望到最后变成了工作安排,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探望病人本来就应该安排工作,不安排倒成了不合规矩。
秦堪离开丁府不到一柱香时辰,丁顺便带着未愈的伤上轿离家,匆匆赶往北镇抚司。
秦堪的命令化作一道道指令,飞往辽东。
坐在官轿内,秦堪眉心揉得发疼,随着身份越高,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然而来自四面八方的掣肘也越来越多,想做一件事太难太不顺利,比如想将一百门佛朗机炮调往辽东边镇,如此正常而且迫在眉睫的事情,秦堪都不得不动点小聪明,绕开朝中的重重阻力才能达到目的,以后若有更重要更不能耽误的事,那时难道还指望这点小聪明吗?
无可否认,如今秦堪最大的阻力只有刘瑾。
手指无意识敲着膝盖,秦堪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刘瑾……
现在下手除他,是不是到火候了?
…………
…………
不管除刘瑾有没有到火候,有件事秦堪必须要做。
做这件事必须找张永,非他莫属。
秦侯爷回京时对西厂大开杀戒,杀完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了,就算不隐姓埋名,至少也该大隐于市。于是有些事情不得不找人帮忙。
时下京师一共驻扎军队二十余万,各军皆有职司,比如十二团营,就是拱卫京师城池以及周边,而御马监所属腾骧四营则完全是保卫皇宫,许多后世的影视剧里演到内廷争斗**部分,图穷匕见之时皇帝身边忽然冒出两股青烟,烟雾散去,两名绝世高手不仅帮皇帝挡住了最要命的一刀,还一阵噼里啪啦拳脚将敌人揍得找不着北。
这两股青烟冒出来的人,就是属于腾骧四营所属,专门为了保护皇帝,皇帝出行上朝时的仪仗皆是锦衣卫所属,一个个生得魁梧高大,实则武艺稀松,说白了就是样子货,摆出来给人看的。
皇帝真正的贴身侍卫皆出自御马监,绝世高手看起来孤傲超群,各种不羁各种冷酷,实则见了张永也得乖乖跪下称一声“督主”。
而张永,见了秦堪也得恭敬拱手,称一声“侯爷”。
数千年的官场,其实就是一条高级食物链。
另外说一句,如果不是高手出现时身上确实着了火,一般而言他们是不会以释放烟雾为登场亮相的方式,敢在皇帝身边玩火玩烟,诛九族的下场。
…………
第二天,秦堪约见了御马监掌印张永。
欠债的见债主,虽说不至于要卖喜儿那么严重,但至少还是要为债主尽心做几件事的,更何况不仅仅是银子的关系,刘瑾势大,张永若不紧紧抱住秦堪的大腿,宫里宫外没有后台靠山,刘瑾会把他吞得连骨头也不剩,这一点张永很清楚,戴义也很清楚,他们的利益跟秦堪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刘瑾与秦堪的明争暗斗里,若秦堪落了下风,他们也讨不了好。
与秦堪相谈一番后,张永恭敬告辞。
回宫后的张永找了个机会,向朱厚照提了一下佛朗机火炮的事情,朱厚照也没在意,当即便交给了刘瑾。
刘瑾与张永不合,听说张永欲要这一百门火炮,当下冷笑两声,马上抛诸脑后。
张永耐心等了两天,也不着急,两天以后,确定刘瑾丝毫没有将佛朗机炮交给他的意思,于是向腾骧四营下了一道军令。
不到一个时辰,京师突生变故。
御马监腾骧四营出动了一个千户,千余人杀气腾腾闯进了位于金水大街后巷的造作局仓库,当着造作局司库官员的面,千余人不由分说强行将仓库大门破开,将里面造好的一百门佛朗机火炮抢了就走,司库官员大急,伸手只拦了一下,便被千户一个耳光扇晕过去。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将佛朗机炮抬进了腾骧四营的营地。
不得不说,刘公公最近时运不济,碰到的都是一些不斯文不讲究的人和事,而且它们都有个共同点,丝毫不怕他的权势,其代表人物有:秦堪,张永……
御马监抢了造作局,刘瑾暴怒,最近他经常暴怒。
拉扯着张永,刘瑾和他大吵一架,二人闹到朱厚照面前,首先还能保持风度,摆事实讲道理,接着渐渐争吵起来,最后张永动了怒,忍不住一拳挥去,当即将刘瑾的眼眶揍成了一团黑,刘瑾大怒,二人当着朱厚照的面扭打在一起,一时间抠眼挖鼻扇耳光,什么招数都使过,若非二人因生理原因无桃可偷,更下流的招数都有。
都是宠信的太监,朱厚照也不便拉偏架,热闹过后,御马监抢夺佛朗机炮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御马监抢了就抢了。
刘瑾和张永的矛盾由来已久,从东宫开始二人便常有争斗,这件事过后,二人的关系已上升到不共戴天的地步,互相对对方生出了不死不休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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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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