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瞪着他,道:“额直革要我嫁给你……”
秦堪断然道:“我抵死不从。”
“你说火筛有七个妻子,是个败类,禽兽,后来我问过你们汉人的官兵,你家里也有两个妻子,你也是败类,禽兽!”
“塔娜姑娘,你要弄清楚,我有多少妻子与你并无关系,你在草原上继续放你的羊,我回京师左拥右抱,二者并不产生任何冲突。”
塔娜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虽然救过我的命,但我不会嫁给你。”
秦堪无奈长叹:“我没说要你嫁给我啊……”
“我塔娜要嫁的男人,一定是世上最健壮最正直的男人,你不是。”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秦堪也绝不会娶一个有追杀亲夫前科的女人……顺便问一句,火筛死了没有?”
塔娜摇头:“那天夜里太黑,我隔着三十步外远远朝他背部射了一箭,应该是射中了,但死没死我并不知道,后来便没了火筛的踪迹。”
秦堪叹道:“你看看,连追杀亲夫的手艺都如此不堪,文又不成,武也不就,我堂堂朝廷重臣若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你自己说句良心话,我的后半生算不算砸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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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和今天身体又有点不舒服,休息了一天,更新迟了些。。。(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火筛借兵
塔娜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她想不通以温和友善,风度翩翩为美的大明为何会冒出这么一个怪物,一张毒嘴简直能杀退千军万马,也能令人产生浓郁的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我……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嘴笨的塔娜只能攥着发抖的拳头,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句话。
秦堪摊开手,微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用不着一再重复,你看,我不想娶你,而你也不想嫁我,其实我和你之间并非对立,而是统一的,我们之间不该有矛盾冲突,对吗?”
愤怒的塔娜想了一下,然后不甘不愿地点头。
面前这汉人狗官虽然很讨厌,但他的话并没错,她和他并无矛盾,君不愿娶,卿不愿嫁,错开不合时宜的相遇,和不得不纠缠在一起的利益关系,她和他只能算是路人。
秦堪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这就对了,你和我所谓的婚事,全是你老爹一厢情愿,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你我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我和你既无冲突,也无矛盾,最初见面我还看出了李杲的杀机,派人赴辽阳城外及时救了你一命,你们朵颜卫百年来三面受敌,饱受打压,连最基本的温饱都得不到解决,我的到来给你们部落带来了曙光和希望,所以,我不但与你无仇,反而对你有恩,对不对?”
塔娜咬着牙不甘不愿地再次点头。
秦堪眼中带着笑,却重重叹息道:“你看。我对你有如此大的恩惠,不求你见了我赞颂几句‘大海航行靠舵手’之类的马屁吧,至少也不该见了我就破口大骂,甚至还想将我除之而后快,稍微有个人样子的都不会干出这等禽兽行径,你为何要这么做呢?”
塔娜满腹的火气渐渐消失,刚刚冲进衙门时的凌人气势也在秦堪如簧巧舌的糊弄下消逝无踪,此刻她有些理亏地睁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神情颇为失措,清澈的眼珠子四下里乱瞟。就是不敢看秦堪。心虚至极。
小姑娘有点莽撞,性格也很刚烈,可惜蒙古人性情直爽,而且不谙世事。耍心眼儿耍不过别人。斗嘴也斗不过别人。几句话翻云覆雨间便让她泄了心气。
秦堪都觉得一个大男人糊弄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委实太有罪恶感了。
心口不一是秦堪最真实的写照,心里的罪恶感只是一闪而过,秦堪嘴上仍旧不饶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塔娜,一副“我们好好讲道理”的正义嘴脸。
“塔娜,你是个美丽而善良的姑娘,你父亲说你对放牧的羊群都舍不得抽鞭子,你告诉我,为何我帮了你这么多,施予你这么大的恩惠,却换来你的恶语相向,你说这是为什么?”
塔娜面色羞惭:“…………”
秦堪的语气很快变成了语重心长:“你看,我这么一说,你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了。塔娜,做错事不要紧,不必觉得羞愧,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我也错过,虽然汉人和蒙古人种族不同,但我们对真理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做错事以后我们应该怎样做?”
塔娜犹豫了一会儿,声若蚊讷般道:“对不起……”
秦堪欣慰地笑了:“对,这才是做错事后的态度,道歉不会令自己低人一等,反而让我高看你一头,塔娜,你得到了我的尊敬,为了回报你的坦率,我决定告诉你一个取消婚事的法子……”
塔娜两眼一亮,方才没精打采的俏脸顿时神采奕奕。
“什么法子?快说。”
见塔娜如此迫不及待脱离苦海的模样,秦堪心里不由微微有些不舒服。
男人的心理很怪,不愿娶她是一回事,但对方一副仿佛急待从窑子脱身从良的表情未免太伤自尊了,嫁给自己难道真这么恐怖吗?京师很多良家和非良家女子都哭着喊着嫁给自己好不好,哪怕做自己的小妾也义无返顾,再看看这番邦婆子什么态度,审美观比她的性格还糟糕。
心情不爽,给塔娜出的主意自然高明不到哪里去,甚至很馊。
“塔娜,你知道你家祖坟埋在哪里吗?”
“啊?”塔娜愕然:“什么意思?”
“你这样,把你老爹叫到你家祖坟前,然后威胁他,如果你爹逼你嫁我,你就把你家祖坟挖了……这事儿我刚干过,很有效果。”
…………
…………
命人把暴跳如雷,叫骂连天的塔娜叉了出去,秦堪心情很愉悦,没事欺负一下小姑娘,也算是在这苦寒无聊的塞外给自己找了点乐事,很有快感。
连续几天对辽东边军的整肃和清理,甚至在秦堪的默许下杀了几名不服的将领,叶近泉这位辽东都司副总兵终于建立了自己的权威,后面对边军改编和混杂编制重新分配卫所的事进行得颇为顺利,没人再敢轻捋虎须了。
从古至今,不论向世人昭示真理还是邪说,总免不了刀光剑影,免了杀戮和血腥,免不了在通往塔尖的阶梯上铺垫无数的尸骨。
无关正义与邪恶,各自有各自不得不为的理由。
吏部增补的文官陆续到位,军政各安其职,一场巨大的风波渐渐平静了,钦差回京师也摆上秦堪的行程里。
京师里,刘瑾正在四处呼风唤雨,吞云吐雾,权势熏天盛极一时,不回去给他添点堵,只怕会令刘公公产生英雄无觅,只求一败的寥落感,这样不好,对狂妄的人需要适时抽他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总之,辽东不可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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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草原,克鲁伦河北岸。
穿着皮袍的蒙古牧人骑着快马驱赶着羊群,发出粗犷的嚎叫,脸蛋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蒙古姑娘们看着马背上互相竞逐的汉子,发出放肆而大胆的大笑,毫不羞涩的聚集成群指着远处的汉子们评头论足。
旁边的老人安详地半闭着眼睛,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之间朦胧的爱意,不由淡淡一笑,眼睛一阖,开始追忆自己年轻时的爱情,鼻孔里悠然哼出一首不知名的蒙古长调,苍凉而甜蜜。
一顶黄金大帐高傲地伫立在岸边如群山连绵的帐篷群落中央。
所有路过它的蒙古人纷纷屏声静气,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不仅如此,而且还要虔诚地朝黄金大帐单手抚胸行礼,然后才慢慢走开。
这座大帐代表着蒙古人的骄傲,和千年历史里仅有的一瞬间璀璨。
因为它的主人是成吉思汗的后人,世上唯一有资格用金黄色为帐顶的部落首领,它的每一代主人或许名字不一样,但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身份,“黄金可汗”。
这一代的黄金可汗是伯颜猛可,统领着鞑靼各大小部落,除了“黄金可汗”,他还有一个世代传下来的称号,名叫“达延可汗”,所谓“达延”,汉人常把它理解为“大元”的化音,实际上在蒙语里应为“塔阳”,意思是“全体之可汗”,这个称号也是蒙古成吉思汗直系后人一直传延下来的称号。
…………
…………
黄金大帐内,伯颜猛可正招待远方来的客人。
伯颜猛可四十多岁,是个身材非常魁梧的大汉,粗犷阳刚的脸上一把乱糟糟的粗犷虬髯胡子,眼睛不时微微眯着,眼中时常闪过一道如鹰隼般锐利的精光,绝大部分时候却如湖面一般平静,不兴一丝涟漪。
伯颜猛可今天的客人也是老熟人了,正是郭勒津旗的旗主火筛。
郭勒津旗隶属于鞑靼,是鞑靼各个大小部落里其中的一个,名分上来说,火筛是必须向伯颜猛可称臣的,当然,自元朝败退草原大漠之后,蒙古各部落四分五裂,很多部落虽表面上尊伯颜猛可为黄金可汗,实际上已各自成一国,不再遵从黄金大帐的指令了。
火筛也差不多,跟草原上其他部落一样,隶属于鞑靼却不听命于鞑靼,只不过今日的他却是来黄金大帐寻求联盟了。
“世上有推不开的门扉,也有跨不过的门槛,但世上不应该有雄鹰飞不过去的高山。尊贵的黄金可汗,您忠心的奴仆向您匍匐请求,请求您出兵为您的奴仆讨回公道。”
伯颜猛可眯着眼似乎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帐内数名年轻蒙古女子的歌舞,嘴里却漫不经心道:“你要我出兵帮你征讨明廷和朵颜卫的花当?”
“正是,请求万汗之汗的伟大首领为您忠实的奴仆讨回公道!花当勾结汉人,设下圈套诱我前去结盟,暗里怂恿明廷的钦差对我发动突袭,杀我随从四十余人,星夜追杀我百余里方才罢手,此仇不报,我火筛何颜再为一部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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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伯颜出兵
伯颜猛可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从细小的缝隙里打量着火筛的脸。
火筛陪着笑,心里却泛起极度的不舒服。
他一直很不喜欢伯颜猛可看人的眼神,对爽直豪迈的蒙古人来说,眯起眼睛看人是很不礼貌的,给人城府阴沉的感觉,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有一种遍体濡湿且冰凉的悚然感,不寒而栗。
“花当和明廷勾结?”伯颜猛可的笑容很冷,像帐篷外的寒风。
“是。”火筛小心地答道。
“火筛,蒙古人的胸怀应该比天空和大海更辽阔,我视你如兄弟,长生天在上,兄弟间不能有隐瞒,你告诉我,为何花当和明廷的钦差要杀你?”
火筛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那晚欲杀钦差,却被明廷钦差后发制人的经过说了出来。
伯颜猛可笑道:“这么说来,此事是你火筛失败了,而你不甘心失败,对不对?所以你感到羞辱,于是决定发兵攻打明廷的城池和朵颜部落,对不对?”
火筛垂下头,心中有些震惊。
在这位睿智的黄金可汗面前,他觉得自己任何小心思的逃不过伯颜猛可的眼睛,这个人似乎生来便应该继承成吉思汗的汗位,他拥有可汗应该具有的一切品质。
伯颜猛可接着笑道:“可是火筛,我最亲密的兄弟,我为什么要出兵帮你?我鞑靼部兵强马壮,但我为什么要为你的私人恩怨而付出部落青壮的生命?火筛。这件事本应该是你郭勒津旗的事,而不是整个鞑靼部落的。”
火筛忽然抬头,急切道:“可汗,朵颜的花当和明廷已结盟,这件事您知道吗?”
伯颜猛可淡然笑道:“草原上有明廷的探子,明廷的边镇城池也有我的探子,这件事早已传遍草原,我怎能不知?”
“既然可汗知道,难道可汗便眼睁睁看着朵颜部像个反复小人一样投入明廷的怀抱?”
伯颜猛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眯得更狭细了,目光透出一丝好笑的意味。
“火筛。我刚才说过。兄弟之间不仅要亲密,还要坦率,你的话激不起我的仇恨,因为我部落里成千上万活生生的战士不容许我的激动来葬送他们的生命。蒙古人有蒙古人的规矩。我不反对出兵帮你。但我们要按规矩来,你说呢?”
火筛失望地苦笑数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可汗。好,我愿意为可汗的慷慨而付出代价,凡我所有,必不吝惜。”
伯颜色猛可哈哈大笑起来,端起了面前的金碗,金碗里满载白色的马奶酒。
…………
…………
火筛走出黄金大帐时一脸肉痛,伯颜猛可的强大令他忍不住膜拜,然而伯颜猛可的贪婪也令他心惊肉跳。
目送火筛出帐,跨马离营而去,伯颜猛可脸上露出了常见的森然笑容。
一名千夫长匆匆入帐。
“伟大的可汗,明廷辽东和宣府兵马有异常变动……”
“说。”
“辽东总兵官李杲集结麾下四卫共计三万军士,于西拉木伦河畔摆开阵势,半月前与明廷皇帝派出的钦差发生交战,明廷钦差也调集了宣府两万边军,朵颜部一万骑兵以及他直属的八千仪仗官兵,此战一触即止,明廷钦差逼降李杲,收编辽东三万边军,八天前,李杲被钦差于辽阳城中枭首示众,辽东都司三十余名官员和将领人头落地……”
伯颜猛可沉默许久,然后嘿嘿冷笑:“看来明廷终于容不下那个比毒蛇更恶毒的李杲,痛下杀手把他除了,不过这位明廷派来的钦差倒是大手笔,能把桀骜张狂的李杲逼得阵前投降,还敢同时砍下辽东都司三十多个官员将领的人头,这人可不简单,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秦堪,是明廷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京师里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年纪虽二十出头,但为人阴险。”
伯颜猛可点点头,将这个刺耳的名字死死记在了心里。
“派人召集各部落首领,每个部落出一千人,日落前在我的大帐外集结,入冬之前,让勇士们的刀刃饱饮汉人的鲜血吧。”
“可汗真打算答应火筛的请求么?”
伯颜猛可冷笑道:“明廷与朵颜结盟,以后朵颜卫便成了明廷抵御我们蒙古铁骑的缓冲地带,他们的开平,广宁,辽阳皆可化守为攻,花当这个数典背宗的小人,还有明廷那个眼光毒辣,手段更毒辣的钦差,这二人纵然火筛不开口借兵,我亦必出兵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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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元年十月,大明钦差秦堪结朵颜,诛李杲,整肃辽东官场和卫所功德圆满,终于准备回京了。
十月底,赶在北方寒冬到来,大河冰封之前,秦堪选了一个好日子启行回京。
辽阳城内万人空巷,人头攒动,隆隆的鼓声里,仪仗的旌旗迎风招展,猎猎摆动,辽阳城内新任的大小官吏和将领齐聚城门,送别朝廷钦差。
时已是辽东巡抚的刘平贵和辽东都司总兵官魏杨为首,副总兵叶近泉和一众文官武将亦在其列,众人笑容或谄媚或敷衍,一一与秦堪拱手而别。
叮嘱刘平贵好好为皇帝守牧辽东之后,秦堪又与叶近泉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诸多事宜尽在不言中。
两声礼炮鸣响,钦差仪仗缓缓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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