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气道:“那还能派谁?难道派朝堂里那些文官去吗?他们一个个炮筒子脾气,去了辽东几句话一顶,打不起来的仗都能打起来了。”
刘瑾目光一闪,笑道:“陛下难道忘了秦堪?他可是您最信任的臣子呀。”
朱厚照一呆:“秦堪?他,他办事倒漂亮,朕从没见他办差过一件事,可是……辽东那地方太乱,他一个文弱书生……”
“陛下,我大明立国之后,历来便是文官兼管武事,此去辽东关系重大,秦堪是您最信任的臣子,况且秦堪是三品武官,又是秀才出身,可谓文武兼备,陛下您试想想,整个朝堂的大臣用筛子筛了又筛,有比秦堪更合适的人选吗?”
朱厚照眉目间有些意动,却仍沉吟犹豫。
刘瑾又道:“陛下不是一直想给秦堪封爵吗?朝中那些老顽固死活不答应,盖因我大明立国之后赐爵极吝,非开疆辟土,挽扶社稷之功不能封爵,如今大明处处太平,哪有开疆辟土的机会?若秦堪一生不得封爵,不仅是他,陛下您心里恐怕也非常遗憾吧?”
朱厚照两眼渐渐放出光亮。
“陛下,此去辽东正是一个封爵的好机会呀,若秦堪能说服花当息兵,免去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事,正是大功一件,就算不能说服花当,大明边军与朵颜之战不可免,有秦堪在辽东督战,但有一场小胜,陛下可就此大做文章,秦堪被陛下封爵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厚照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一拍大腿笑道:“好主意!秦堪辛苦跑这一趟,回来朕便封他一个国公,看那些文官们有何话说,不答应?不答应你也去边镇给朕打一场胜仗试试?”
刘瑾呆了一下,嘿嘿干笑不已。
就算打一场胜仗也只不过是小胜,想封那家伙为国公?文官们非一个接一个撞死在金殿不可。
不过朱厚照正在兴头上,而且显然已听进了刘瑾的谗言,此时此刻刘瑾自然不会点破朱厚照天真的幻想。
朱厚照越想越觉得合适,至于此去辽东的凶险,朱厚照并未看得太重,说到底辽东是大明的疆境,朵颜三卫名义上仍是大明的藩属,而且自成化年开始,朵颜三卫受鞑靼瓦剌打压,三卫愈发势弱。从内心潜意识来说,朱厚照是个比较自信或者说自负的皇帝,他不太相信朵颜三卫敢反大明。
“来人,速宣秦堪入宫。”
一觉睡醒,一道晴天霹雳便狠狠劈在秦堪头上,秦堪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血糖指数超标。
乾清宫内,朱厚照一脸得意地瞧着他,仿佛给了秦堪一个天大的便宜,甚至连姿势都摆好了,等着秦堪纳头便拜,叩谢皇恩既浩又荡。
刘瑾在一旁给朱厚照殷勤地扇着扇子,不时侧过头瞧一眼呆若木鸡的秦堪,咧嘴一笑,笑容森然可憎。
“要臣去……辽东?”秦堪不敢置信地问道。
“正是,秦堪,朕派你去一次辽东,可是给你机会攒升官的本钱呐……”
“陛下,臣没想过升官呀……”
“不升官也要封爵吧?官职是给你一个人的,爵位可是留给你子孙后代的,你不去辽东挣一份功劳,朕如何给你封爵?”
秦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觉满嘴苦涩。
刘瑾收起扇子递给小宦官,走到秦堪面前笑眯眯地道:“陛下派秦帅去辽东可全是一番好意,一则为陛下分忧,与朵颜卫都督同知花当化解干戈,二则陛下也是为了秦家的子孙后**虑,有这么一份功劳垫底,将来封侯列公,世袭罔替,秦家可不就风光起来了么?秦帅可莫辜负陛下这番好意呀……”
秦堪冷眼朝刘瑾一扫,心中顿时明白了。
必是刘瑾出的主意,今日上午秦堪便已听说朵颜使节被刺死于京师街头,这事透着蹊跷,进宫以后听刘瑾说了这番话,秦堪便知与刘瑾脱不了关系,他隐隐感到一个阴谋朝他逼近。
朱厚照笑道:“行了,就这么定了,这事儿朕只能派你去,换了旁人不放心,等你回来朕再给你封爵,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朕一定答应。”
秦堪忽然伸手勾过刘瑾的肩,语气沉痛道:“陛下,臣与刘公公情同手足,一日不能相离,臣此去辽东别无所求,只求带刘公公一同上路……”
刘瑾仿佛被狗咬了一口似的猛地跳开老远,一脸惊恐道:“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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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已成定局
第二百九十一章已成定局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躲开了麻烦,绕了一大圈却又与麻烦迎面撞上,撞得鼻血长流。;!////
秦堪死活没料到,那个代表着超级**烦的朵颜使节终于还是与他扯上了关系。
不知刘瑾给朱厚照进了什么谗言,此刻瞧朱厚照的模样,似乎非常希望他去一趟辽东。
刘瑾的表情很惊恐,看来他完全不认同秦堪所说的“情同手足”,秦堪临死拉垫背的计划落空了。
很遗憾,既然刘瑾这么不讲究跟他撇清了情同手足的关系,秦堪只好退而求次。
今日的情形,去辽东已成定局,不可更改了,贸然拒绝只会令朱厚照失望,失望会令友情疏淡,秦堪如今的本钱其实和刘瑾是一样的,他们唯一所凭借的只有朱厚照的宠信,若失了宠信,秦堪的下场恐怕好不了,那些文官们会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陛下,既然刘公公不愿和臣一同上路,臣还有一求。”
朱厚照笑道:“你说。”
“臣是钦差,代表的是皇上和朝廷,必要的仪仗肯定不能少,除此之外,臣还想把那正在训练的五百新兵带上,以壮行色。”
朱厚照奇道:“那五百新兵不是才操练了两个多月吗?此去辽东若发生战事,靠那些娃娃兵能济甚事?朕还是将勇士营调给你吧……”
刘瑾眼中精光一闪,笑着插言道:“陛下对秦帅关爱若斯,秦帅真是好福气,秦帅还是依陛下所言把勇士营带上吧,万莫逞强,辽东路遥多险,秦帅安危委实不能指望那五百新兵……”
秦堪心中冷笑,沉吟一下,点头道:“既然陛下和刘公公坚持,臣却之不恭,多谢陛下了。”
刘瑾闻言呆住了,脸色半青半红,阴晴不定。
秦堪很理解他此刻的感受,以前自己嘴贱说错话的时候,也很想给自己脸上扇一耳光略做薄惩的。
刘瑾还是不懂他啊,别人或许一激便中计,仿佛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似的,别人说什么非要对着干,如此方显他是大英雄。
秦堪却不一样,激将法这东西对他无效,他从不打肿脸充胖子,随和且从善如流,因为他早已过了青春期,知道英雄和莽夫的区别在哪里。
朱厚照浑然不觉二人间已暗战了一回合,闻言高兴道:“如此甚好,刘瑾,着司礼监秉笔给朕拟道旨,就说朕意遣秦堪为钦差远赴辽东,慰抚加恩朵颜三卫,沿途官府军民皆受节制,嗯,名正方能言顺,给秦堪加一个辽东巡按衔吧,反正是个临时的官儿,将来回了京卸去便是。旨意拟好便给内阁瞧瞧,没意见的话就发通政司颁下去。”
刘瑾低声应道:“是。”
扭头瞥了一眼秦堪,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刘瑾心头微微一沉。
一直沉浸在阴谋得逞的喜悦里,直到看见秦堪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刘瑾顿觉满腔喜悦消淡了许多。
此人非易与之辈,这次的阴谋能否得售,恐怕真不好预料呢。
秦堪出宫回到家没过多久,圣旨便紧跟着来了。
宣旨的宦官念完,杜嫣和金柳惊得瘫软在地,半晌没出声,宦官刚离开秦府,杜嫣便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力抓着秦堪胳膊急道:“皇上为何突然差相公去辽东?我听爹说过,辽东边镇年年战乱,鞑子和朵颜卫常常犯边抢掠,我大明军队孱弱不堪,败多胜少……辽东太危险,相公你不能去!”
金柳也吓得俏脸煞白,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然而当着杜嫣的面又不敢太过表露情绪,一双含泪只痴痴地盯着秦堪。
秦堪有些意外她们的反应,接着慢慢明白了。
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这年头去边镇的,要么是要钱不要命的商人,要么是受朝廷所派,不得不去的边军军士,但凡是人,只要脑子没毛病,一般不会往边镇去的,说生死未卜或许有些夸张,但那里战乱常常发生,危险是一定有的。
秦堪是家里的顶梁柱,赴辽东对杜嫣金柳来说等于上战场,这年代男人若上战场,无异于天降横祸,是家庭的大灾难。
秦堪叹了口气,道:“不能去也要去,这是皇上的圣旨,不去便是违旨,相公要坐牢杀头的。”
杜嫣怒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向皇上递了谗言,害相公独自赴险?”
秦堪噗嗤一笑,道:“确实是个杀千刀的,以后他会死得很惨,或许不止一千刀呢……”
…………
…………
圣旨已下,赴辽东已成定局。
已成定局的事情秦堪从不抱怨懊悔,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把劣势掰回来,尽最大的努力保存自己。
圣旨上要求他三日内动身启程,启程之前秦堪必须做很多准备事宜,否则像只没头苍蝇一样闯进辽东,那可真叫作死了。
接了圣旨后秦堪马上派人叫来了丁顺。
“第一,马上把京师的眼线撒出去,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朵颜使节来京师的目的,得罪过什么人,以及为何而死。”
“是,两个时辰内必有消息。”丁顺恭声应道。
“第二,调动锦衣卫探子出京,查清一切跟朵颜三卫和辽东边军有关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是。”
“第三,叫五百新兵收拾停当,这一次我要带他们去辽东,嗯,也包括你和叶近泉。”
丁顺一呆:“秦帅,那五百兵才只操练了两个月呀,这么早带他们出去做什么?”
秦堪气笑了,和颜悦色道:“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徐福领五百童男童女海外求长生不老药,我欲效法徐福,也为咱们陛下求长生,你觉得如何?”
丁顺又呆住了:“真的?那……要不要属下给您再搜罗五百童女?”
秦堪脸上顿时露出悲怆之色,喃喃叹道:“有了这猪脑子跟在身边,此去辽东恐怕凶多吉少,十死无生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临行准备
第二百九十二章临行准备
锦衣卫指挥使想知道的消息,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丁顺的效率很高,两个时辰已然很保守了,秦堪一声令下,才一个时辰多一点,锦衣卫的密探便带来了秦堪想要知道的消息,而且非常详细。
辽东总兵官李杲冒功掩罪,杀朵颜三百余勇士以充鞑靼,三百多颗人头入京,满朝赞颂,兵部尚书刘大夏甚至为李杲请功,朵颜的大当家花当派使节以朝贺皇帝大婚为名,求见朱厚照而不可得,不知何故被刺杀街市。
锦衣卫内的仵作已给巴特尔验过尸,验得很仔细,唯一的致命伤是胸口一柄半尺长的匕首,匕首很普通,上面也没有任何钤记,凶器没有什么追查的价值,不过巴特尔当胸那一刀却不同寻常,丁顺请了军伍里一位厮杀半生的老兵瞧过,这一刀下手既狠又准,看得出下刀的是位老手,起码杀过一百人以上才刺得出如此精妙的一刀。
老兵啧啧赞叹许久,纯以艺术眼光欣赏的话,杀手起码是大师级别的,同时老兵以异常肯定的语气断然道,这样的手法,军伍里的厮杀汉们没一个人能办到。
丁顺汇报过这些后,表演很拙劣地假装自言自语,说什么既然不是军伍之人干的,必然是江湖高手所为,据闻刘公公复开西厂之后,招揽了大批的江湖人士为其驱使云云,被秦堪两眼狠狠一瞪,丁顺讪笑着挠了挠头,很有眼力地跑远了。
…………
…………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一股阴冷的感觉围绕着秦堪,为了保住官职,为了掩饰罪过,三百多无辜的人就这样成了李杲的刀下鬼,至死不瞑目。
虽说非我族类,死几百个无妨,朵颜三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时常勾结鞑靼小王子犯边抢掠烧杀,可道理不是这么论的,李杲的作为令秦堪感到由衷的发寒,如果事情属实,这个李杲骨子里已变成了一条狼,为了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秦堪此番去辽东,真不知是凶是吉。
与这样的人交手过招,不论是胜是负,都令秦堪感到不寒而栗,就像跟一条巨蟒搏斗过一般,那种湿湿濡濡的冰凉躯体缠绕在身上的恶心感觉,比被猪亲过还难受。
更别提朵颜使节被刺,愤怒的花当在辽东磨刀霍霍等着他这个钦差把脖子伸过来,情况更恶劣一点,说不定他已起兵反了大明,迎接秦堪的将是无边的战火。
边镇涂炭,卫所糜烂,将领**,强敌虎视眈眈。
这便是大明如今的现状,弘治帝和诸多名臣治理了十余年,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将这种腐烂的程度减弱,却无法根治。
秦堪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当初欲刺杀马文升的宣府参将李崇和那数十名军官的面孔。
如今的大明边镇……究竟是怎样一幅光景?
秦堪忽然发觉自己对钦差辽东并不排斥了,心中隐隐有了一种好奇。
崇明岛抗倭死去的吕志隆,京师刺杀马文升而被斩首的宣府参将李崇,冥冥中他们的鬼魂仿佛在遥远的辽东向他招手,期待他能过去亲眼看一看,在他曾经立过的誓言蓝图旁,做几句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注释。
欲改变这个时代,绝不能坐在富丽堂皇的大房子里不痛不痒地动几句嘴皮子。
杜嫣哭也哭过,闹也闹过,第二天礼部官员登门拜访,恭敬地告诉秦堪,钦差全套仪仗已送至北镇抚司衙门,勇士营一个满编千户整装待发,秦帅可随时启程。
杜嫣这才知道,相公的辽东之行已不可更改。军国大事不是儿戏,不是女人家的一番哭闹便能改变的。
于是杜嫣认命地为秦堪打点行装,又将叶近泉叫来,仔细嘱咐师叔必须豁出一切保护好秦堪,至于秦堪的贴身侍卫,杜嫣更是将他们叫到一起,挨个的试过他们的身手,并教了几式夺命的杀招。
仪仗不准带女人,杜嫣只好悻悻放弃了亲自跟去的念头,丫鬟自然也不能带,于是从家里的杂役仆佣中精心挑了两名伶俐勤快的小厮跟去,并且从夏衫到冬衣到皮裘,还有数不尽的糕点,果脯,各种肉类,鲜蔬……两大马车堆得满满的,琳琅满目且触目惊心。
是个好老婆,衣食住行样样都考虑到了,那个曾经在草地上像个精灵般飞奔洒脱的女子,已渐渐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妩媚持家有道的主妇,喜爱自由的她如今却心甘情愿将自己锁在秦府这片小小的世界里。
…………
…………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秦堪已散出了探子分批前往辽东。
掌握着大明最大的特务机构就有这层好处,论上阵杀敌,锦衣卫差一点,论刺探消息,锦衣卫当世第一,东厂的情报系统跟锦衣卫相比仍逊色许多。
先知而后行,这是秦堪做事的原则,这个原则他力行了两辈子,两辈子能始终坚持着这个原则,至少说明这个原则是真理。
情报是最重要的,秦堪不能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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