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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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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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东阳随着众人一齐朝奉天殿走去,临走时回头看了秦堪一眼,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秦堪朝李东阳淡淡一笑,拱了拱手后,便转身朝宫外而去,朱厚照的职责是守灵,明日便要由刘健宣读弘治帝遗旨,准备登基为帝了,今夜是大明权力高层的空白时期,丝毫不能大意。

    承天门外人山人海,时已半夜丑时,大臣和百姓们却满满地在广场上跪满了一地,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五凤楼上的丧钟仍在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听着不同寻常的夜半钟声,很多不知情的百姓已感到宫内有大事发生,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在向承天门聚集。

    五城兵马司,京营团营,锦衣卫。东厂,包括顺天府衙役等等,能出动的全部出动了。他们手执兵器围在广场四周,警惕的眼神不停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臣民哀痛说明皇帝得人心,正是宣扬皇威的好时机。然而也不能不提防有心人煽动作乱,毕竟此时皇帝甫逝,新君未立,是最容易闹出乱子的时候。

    秦堪刚走出宫门,丁顺和李二便迎了上来,朝他重重抱拳,二人脸上虽有哀痛之色,但很明显带着几分做作,他们只是最基层的锦衣卫百户,皇帝驾崩或许不算好事。但若指望他们伤痛欲绝未免也不太现实,他们只是吃皇粮的,如此而已。

    “没出乱子吧?”秦堪淡淡问道。

    “有几个泼皮想趁乱浑水摸鱼偷百姓的银钱,被我等拿下了,除此没什么大事发生。”丁顺咧嘴笑了笑。

    秦堪点点头。刚准备交代几句,却听得承天门外一阵喧哗声。

    跪拜的人群被一群军士粗鲁地挥舞着鞭子抽开,人群惨叫着迅速让开一条道,腰系孝带,头冠绑着白绫的宁王朱宸濠哭号着被军士们簇拥上前。

    “皇兄啊!先皇啊!上天不公,竟如此待我大明英主。臣弟来迟一步,何其痛哉!”

    朱宸濠一边哭一边朝宫门走去,沿路的官员和百姓们纷纷皱眉,却不得不让出道来。…;

    秦堪独立于宫门外,看着朱宸濠一脸哀痛地离他越来越近,秦堪心中徒然一沉。

    瞧这架势,宁王是想进宫吊丧?

    此时离皇帝驾崩不过一个时辰,礼部一应丧仪还没准备好,弘治帝的传位遗诏也没颁行天下,朱厚照尚未登基……

    宁王此刻入宫,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他不知道此时正是皇宫最敏感的时刻吗?历史上趁着皇帝新丧夺权称帝的事还少吗?

    朱宸濠越走越近,秦堪眼皮跳了跳,忽然举高了手大喝道:“来人止步!”

    朱宸濠的嚎哭声顿时一滞,看清是秦堪后,不知为何怒火万丈,大约想起了某件令他恼火的事,于是定住身形怒道:“大胆!本王乃先帝兄弟,欲进宫吊唁皇兄,你敢拦我?”

    “王爷,此时宫内颇乱,丧仪事宜礼部官员正在安排,等他们安排妥当,自会告之诸藩王公侯入宫吊丧,王爷未奉诏命入宫,恕下官不敢放行。”

    朱宸濠大怒:“吊唁本是伦常应有之义,我朱家的事情用得着你这外人阻拦么?”

    秦堪冷冷盯着他,向前跨了一步道:“下官是外臣,只知天子诏命,王爷未奉诏入深宫,是何居心?”

    朱宸濠大约被刺激得太狠了,头脑一热,说了一句很脑残的话:“天子已逝,哪来的天子诏命?”

    话一出口,朱宸濠顿知不妙,因为这句话被很多人听到了。

    大学士和礼部官员在宫内操持丧仪,此刻跪在宫门前的都是当朝的大臣,从尚书到六部主事,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其中还包括许多勋贵公侯,宁王此话一出,所有人猛然抬头,泪光婆娑的眼中皆露出愤怒的光芒。

    先帝尸骨未寒,宁王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欺我京师朝堂无忠臣乎?

    秦堪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笑容一闪而逝。

    当先发难的是户部郎中李梦阳,怒打寿宁侯之后,弘治帝为抚其心,将他由主事升为了郎中。老头儿嫉恶如仇,眼里掺不得沙子,宁王的这句话激起了老头儿的火气。

    李梦阳长身而起,向前冲了两步,一双老拳便狠狠朝朱宸濠砸去。

    “老夫这暴脾气!”李梦阳愤怒暴吼,杀气腾腾:“奸贼好大胆,先帝英灵未远,你竟口出大逆,看打!”

    朱宸濠大惊失色,他虽是藩王之尊,但在京师朝堂里屁都不算,大明的臣子们以忠直为标榜,为了忠直之名,他们敢当着皇帝的面指着鼻子骂昏君,王爷?算个屁!

    李梦阳脾气虽爆,但毕竟年已老迈。身手不够矫健,一拳击去,却被朱宸濠身边的侍卫挡了下来。

    李梦阳出离愤怒了:“老夫乃户部郎中,文官来的!你们敢拦我?”

    宁王侍卫们顿时一滞,面面相觑。

    李梦阳趁机又是一记老拳愤然击出。

    砰!

    侍卫不敢再拦,却也不能令王爷受伤,只好挺着胸硬挨了这一拳。结果侍卫没事,李梦阳的拳头却如同打在一块铁板上,疼得失去了知觉。

    “老夫文官来的!”李梦阳再次暴喝。

    秦堪眼疾手快。不由分说便将宫门边值卫的大汉将军手中劈手夺过一柄金瓜锤,飞快塞进李梦阳手中。

    李梦阳一楞,秦堪急忙笑道:“眼熟吧?”

    当然眼熟。当初李梦阳文华殿内追打寿宁侯时,用的兵器也是一柄金瓜锤。

    朱宸濠和他的侍卫们顿时脸都绿了………;

    拿到了熟悉的趁手兵器,李梦阳的杀气愈发凌厉,仰天长笑两声,金瓜一晃,劈头便向宁王砸去。

    一锤击出,侍卫们慌忙用手臂一挡,便听得一声闷哼,侍卫抱着手臂脸上冒出了冷汗。

    朱宸濠见势不妙,慌忙道:“慢着!本王不进宫还不成吗?”

    秦堪急忙拉住了李梦阳。皇帝甫逝,宫内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此时委实不能多添枝节了,宁王既然不进宫了,此事便可揭过。

    李梦阳停了手。金瓜锤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剧烈喘息,眼睛恨恨地盯着朱宸濠,怒道:“先皇驾崩,新君未立,诚如秦千户所言,王爷此时进宫是何居心?还不速速退去!以为你是藩王老夫便不敢参你了么?”

    朱宸濠恨恨剜了秦堪一眼。然后一跺脚扭头便走。

    盯着朱宸濠的背影,李梦阳意犹未尽地骂道:“此人包藏祸心,非良臣也。”

    朱宸濠走了两步,忍不住回过头道:“本王真的只想进宫吊丧……”

    李梦阳脸色一变,嘶声吼道:“还敢胡说!老夫这暴脾气……”

    嗖!

    金瓜锤脱手甩出,宁王侍卫大惊:“王爷小心!”

    说着飞身拦在朱宸濠面前。

    砰!

    侍卫被飞来的金瓜砸得头破血流,当场倒地昏迷。

    朱宸濠害怕了,他终于见识到京师朝堂文官们的厉害,李梦阳没夸张,委实是副暴脾气。

    “抬上他,我们走!”朱宸濠有些狼狈地匆忙退走。

    李梦阳重重一哼,转眼一扫,面前却又出现了一柄金瓜锤,秦堪拿着它朝前一递,很阴险地微笑道:“李大人要不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下官给您提供兵器……”

    李梦阳狠狠瞪他一眼,拂袖怒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夜过去,丑时三刻,宫内有宦官传出话来,寅时一刻奉天殿大朝会,所有五品以上在京文武官员以及各公侯伯勋贵皆列朝班。

    等在承天门外的官员陆续起身,宫内的宦官们已将白绫分发到每一位官员手上,许多跪在后面的百姓们也纷纷将自备的白绫缠在头冠上。

    寅时一刻,宫门大开,全城素缟,举国皆悲。

    大汉将军分列宫门两侧,官员们依品级排好班,陆续入宫进奉天殿。

    寅时二刻,奉天殿外净鞭九响,接着四头大象,六只虎豹开道,大红飞鱼服色的锦衣亲军紧随其后,巨大的屏翅交叉而行,金镗,香炉,节杖等仪仗次第而过,最后是挂着白绫孝带的皇帝御辇,太子朱厚照两眼通红,默然在御辇旁缓缓走着。

    见到皇帝御辇,奉天殿内顿时又是一片嚎啕大哭。

    朱厚照面无表情,进殿后径自从大臣们中间穿行而过,一直走到龙椅前站定。

    值日太监毕真一甩拂尘,尖声大喝一声肃静,群臣止住哭泣,殿内鸦雀无声。

    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刘健出班转身面对朝臣,缓缓展开手中黄绢,大声道:“宣。大明弘治皇帝陛下传位遗诏,中外诸臣工跪聆。”

    殿内大臣以及从鸿胪寺赶来的朝鲜,琉球,交趾等藩属国使节纷纷跪拜。

    刘健清了清嗓子,道:“诏曰:朕以眇躬,仰承丕绪。嗣登大宝,十有八年。敬天勤民。敦孝致理。夙夜兢兢,惟上负先帝托付是惧。今迿疾弥留,殆弗可起。生死常理。虽圣智不能违。愿继统得人,亦复何憾。皇太子厚照,聪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孝奉两宫,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宗社万万年之业。”…;

    刘健念完遗诏,殿内又是一片大哭,声震朝堂,催人泪下。

    接下来的程序便是大臣们向朱厚照大礼参拜。朱厚照如同木偶一般,在三位大学士和礼部尚书王琼的提醒下,木讷地执行着他们的指令。

    群臣一拜,齐声恭请太子登基,朱厚照手执事先写好的文稿念了一遍。第一次推辞。

    群臣再拜,恳请太子登皇帝位,朱厚照再辞。

    群臣三拜,朱厚照三辞。

    三请三辞的过场走完后,朱厚照终于在群臣的跪拜下,由礼部尚书王琼当着群臣的面。给朱厚照戴上了象征皇帝身份的翼龙金冠,群臣于是三拜九叩。

    此时秦堪已从宫门赶到了奉天殿门口,见朱厚照头戴帝冠,君临群臣,仪态端庄,顾盼生威,秦堪在殿外静静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由勾起几分微笑。

    大明新君登基,这道明朝最独特的风景将来会做出什么让天下瞠目结舌的举动?

    很期待呢……

    朱厚照坐在龙椅上,接受群臣的朝拜,目光却忽然多了几分迷茫和不安。

    满殿臣工,只看得见他们黑压压的人头,却看不清任何一张脸,难道从此以后我只能看到这些貌似恭敬的后脑勺和脊背么?

    一种难以言状的孤独感莫名地从心底升出来,寂寥,落寞,原来这便是唯我独尊,为何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呢?

    朱厚照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颇有些不甘地在殿内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一番,然而仍旧只是一片面朝金砖地板的伏地头颅。

    仿佛被某种气机牵引似的,朱厚照抬头望向殿门,定定瞧了一阵。

    殿门外,秦堪穿着一身大红锦袍,腰间系着白色孝带,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秦堪的目光很温暖,很平和,坦然无惧地直视着他,如同看着一位老朋友一般不卑不亢,却令朱厚照由衷的欣喜。

    二人目光相遇,秦堪忽然朝朱厚照咧嘴轻轻一笑,朱厚照也露出了笑容。

    主持登基的大学士刘健不高兴了,他不明白如此庄重的场合,新皇没事笑什么,此举非常不妥,于是皱眉咳了两声,朱厚照立马收回了笑容,板着脸不言不动,形如木偶。

    …………

    …………

    传位遗诏已下,这只是第一道程序,朱厚照戴上帝冠,坐上龙椅的那一刻,他的皇帝身份便合理合法,被全天下的臣民所认同。

    群臣朝拜之后,大臣中有人不知是否怀念起先帝的种种英明仁厚,于是殿中传出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一传十,十传百,哭泣声越来越大,许多老臣控制不住情绪,跪地嚎啕大哭,并且狠狠地以头撞地,有的甚至磕得鲜血淋漓。

    场面又陷入一片哀伤之中,朱厚照显然也被感染了,坐在龙椅上忽然嘴一瘪,大声哭了起来,金殿内愈发混乱,皇帝都哭了,大臣怎敢不哭?

    秦堪站在殿外,眼角也含着泪,抬头抹了一把,凝目朝殿内一瞧,不由皱起了眉。

    朱厚照正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之时,却见殿外秦堪红着眼眶朝他招手,朱厚照哭声渐止,顺着秦堪手指的方向瞧去,观察良久,朱厚照忽然勃然大怒,脸蛋儿顿时涨得通红。

    大学士刘健正缓缓展开另一份黄绢,接下来的程序应该是大赦天下,新皇封赏群臣了,还没等他开口,刚刚登基,新鲜出炉的大明皇帝朱厚照却做出一个令殿内群臣惊呆的举动。…;

    只见朱厚照将刚穿上身的龙袍下摆使劲一撩,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气冲冲地从龙椅上跳了起来,然后像只被激怒的公牛似的冲到金殿正中,从朝班中狠狠一探手,抓住了一名大臣的前襟,最后……愤怒地一拳击出,揍中了那名大臣的脸。

    满殿大哗!

    众人凝目一瞧,被揍的却是户部右侍郎胡汝砺,胡汝砺莫名挨了朱厚照一拳,痛得哀哀直叫,朱厚照犹不解恨,又恨恨地揍了一拳。

    “陛下住手!”刘健又惊又怒,蹬蹬蹬几步跑到朱厚照面前拦住了他。

    “今日乃陛下的登基大典,陛下因何故对朝臣大打出手?”

    朱厚照指着捂脸不语的胡汝砺,愤怒道:“满殿哀恸,念我父皇仁德之时,这败类竟扯着嗓子干嚎,脸上不见一滴眼泪,分明是虚情假意,如此不忠之臣,我难道不该揍他吗?”

    殿内一片寂静,大臣们瞠目结舌,这个理由……

    刘健老脸狠狠抽搐两下,都说新皇新气象,这位新皇的新气象委实有点……骇人听闻啊。

    今日乃大明皇帝登基的重要时刻,身为内阁首辅的刘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典变成一出闹剧,否则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咳……陛下,胡侍郎扯着嗓子干嚎呢,这事儿……”刘健干咳着满脑子找理由平息事态,目光一瞥之下,不由道:“咦?胡侍郎明明哭了呀,陛下且看,看到了吗?胡侍郎脸上分明有两行悲痛的泪水……”

    刘健指着胡汝砺的脸淳淳善诱:“陛下请看,分明哭了嘛,此事作罢如何?陛下,大典还得继续呢。”

    朱厚照凝目瞧过去,一位气愤难平的大明皇帝,一位满腔无奈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迎着满殿大臣们惊愕复杂的目光,蹲在被揍得找牙的户部侍郎胡汝砺身前,一齐寻找他那两行真诚的泪水……

    ps:抱歉更晚了,这章算昨天的,一大章算两章。(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皇登基(下)

    泪水自然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朱厚照盯着胡汝砺的脸瞧了半晌,悻悻地一跺脚,余怒未熄道:“他分明是被我吓哭的!”

    既然真流了眼泪,朱厚照自然不为己甚,毕竟他认为自己还是很识大体的,刚才揍胡汝砺属于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一类,不但可以原谅,而且应该褒奖。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百;度;搜;索;:;1小;说;网;

    揍过以后神清气爽的朱厚照拂袖而去,继续坐回龙椅上。

    倒霉的胡汝砺半趴在地上,眼泪越流越多,见大臣们朝他投以异样的目光,胡汝砺悲从中来,感觉又羞又愤,无地自容,无助的目光环顾四周,弱弱地低声辩解:“我的眼泪很真诚,哪里是被吓哭的?陛下冤我……”

    有了这位反面教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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