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受到彼岸的目光,他抬头,正好与彼岸低头的视线相撞,于是弯了下嘴角,以为示好。
这表情,让锥冰身边的男人心生好奇,不知鲜少与人为善的锥冰为何会露出这样善意的笑容,于是也抬头,往楼上瞧去,却是与彼岸双方神情皆一怔。
这男人名为青书,年约36,与锥冰同岁,地球华夏古武传承者,身手高超,体格健壮,长相平凡,家世一般,爱穿一身青色的华夏古袍,黑色短发,性格沉稳温和,极为坚毅,略带风趣,对所爱之人痴情至极。
叛军抗战前几年,地球被封锁一切进出口物资贸易,他的挚爱因为患病无药可医,于是他只身偷渡出去寻药,却是被叛军所擒,受了好几年的非人折磨,终于带着药逃回地球,挚爱却是撒手人寰。
于是此人抱着挚爱的尸体,枯坐几天几夜,最终将挚爱背在背上,揣着能量弹,站在小型飞行器上,与叛军的其中一辆机甲相撞,化为乌有。
不自觉,彼岸眼中已是蓄了清亮的眼泪,她深吸口气,脚尖一点,自阳台跃下来,单膝着地,尔后起身,赤脚行至青书身边,神情复杂的轻唤:“姐夫!”
清晨的淡黄光芒中,青书坐在木质的椅子上,回神,略带着尴尬,目光自彼岸的脸上移开,疑惑的转头,看着面色有些冷的锥冰,笑问道:“冰,还没介绍,这位是?”
锥冰不语,因着彼岸一直看着青书,他的神色便越来越冷,正待开口,彼岸却是恍然回神,低头,寻了个椅子坐下,颇显好笑又落寞道:“对不起,认错人了,还以为你是我姐夫。”
既是认错了姐夫,也是情有可原。锥冰便缓了脸色,息了冷气,转头看向青书,带着一抹严肃的责难,认真的说道:“明知故问。”
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也都很熟了,有些事自然不必明说,光是看锥冰这表情与姿态,青书便了然的笑笑,充满了沉稳,温和的看着低头盯着木质桌面发呆的彼岸,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青书,不是你姐夫,虽然我长得比较平凡,属于大众脸,但是希望你下次可不要再认错了啊,不然你姐姐要来毁我的容怎么办?”
茶雅她舍得吗?彼岸蹙眉,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男人,他长得真的很平凡,除了身材健壮外,不及锥冰一半的帅,当年看到茶雅将姐夫领回家时,彼岸当真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由此可见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竟能让茶雅这样视男人为无物的女人倒贴着也要嫁给他。
彼岸无疑是对他有着一丝恼意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茶雅在人生最后的几年,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着他,有时彼岸自战场上下来,茶雅就会拉着她在废墟上散步,然后说着与姐夫的点点滴滴,他们相识的过程,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们发过的每一句誓言,茶雅会反反复复的说。
彼岸有时候会哭,说这个男人已经不要她了,他走了,以寻药的借口,离开了地球,让茶雅不要再等了。可是茶雅不信,到死的那一天,都还在等他回来,傻得让彼岸心痛,对这个男人也恨到了骨子里。
后来他真的回来了,曾经健壮的身子已剩下皮包骨,神情憔悴,满头乱发,满身伤痕,手上脚上全都是镣铐的痕迹,骇人的伤疤全身都是。彼岸永远都忘不了,他疯狂的背着茶雅的尸体,站在飞行器上,张开双臂,挂满能量弹的身影有着浓浓的哀伤,充满了痛苦与愤恨的对着天空中叛军的机甲哭喊着:
“你看见了吧,这是两个人,你错了,你不信我,是你错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背着茶雅的尸体,与叛军的机甲相撞,就那样化为天空中最美丽的一朵烟花。彼岸站在地上,抬头看得触目惊心,究竟是多深厚的感情,可以让一个女人无怨无悔的等了五年,又是多刻骨的爱,让一个男人历经千辛万苦都要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风一吹,脸上一片凉意,彼岸恍然回神,在锥冰与青书惊诧的目光中抬起手指,抹去脸上的眼泪,尴尬道:“啊,眼里怎么进沙子了,好疼啊!”
坐在木质圆桌边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锥冰放下手中的白瓷咖啡杯,交叠的长腿放平,直身坐起,身子靠向彼岸的那一边,她却起身,转身跑入别墅,快速回房,用力扑在地毯上,压抑着声音,放肆的哭泣。
她哭自己百无一用,重生回来究竟是来做什么,只为了重温那些失去的人的音容相貌吗?也哭没人记得她,曾经生死与共的人,全都会用着一副陌生的样子与她相遇,让她满心疮痍无处诉说,更哭对于未来战争的恐惧,如果历史无法改变,所有人的死去又会让她的心重新凌迟一次,那她还不若现在就拿把刀切腹自杀算了。
锥冰跟上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斜倚在门框上看着这趴在地毯上哭得压抑的姑娘,清晨的光线中,她是如此的纤细,却又透着一股倔强,她的脾气无疑是他见过的最坏的,性情也是他见过最真的,她对生死看得很淡然,却矛盾的因为怀念一个可能已经故去了的人哭得稀里哗啦。教他心中对青书开始责难起来,好端端的,长得跟人家的姐夫那么像做什么呢?
似感觉到锥冰立在门外,彼岸红着眼睛回头,瞧着锥冰斜倚在门边的精壮身影,于是瞪了他一眼,擦干眼泪坐起,将自己的身子缩到游戏仓边上去,躲开锥冰的视线,努力平息心中的不稳。
她不是一个故作坚强的人,却也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展示自己懦弱的一面,特别是锥冰,虽说打算化敌为友了,但她心中还是会恨会怨会为那些上辈子受过的伤心痛。
锥冰抬步,穿着室内拖鞋的大脚踩上白色的厚地毯,转过蛋壳一般的游戏仓,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立,低头,看着坐在地毯上身形纤细的女孩儿,认真的说道:“宝,别哭了。”
“我哭了嘛?”彼岸扬高声调,红着眼睛起身,挑起一边如刀的细眉,抬手将长发拢起,露出纤细如玉的脖颈,一脸的倔强,一身的锐利,生气的看着锥冰,带着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任性,反问道:“你看到我哭了吗?”
“没有,没看见”锥冰低头,一脸的认真,态度十分的诚恳,继而说道:“宝,我去做早餐给你吃。”
为什么要做早餐给她吃?这跟她哭有什么关系?彼岸抬步,百思不得其解,但她早已放弃理解锥冰此人的任何言行,只是斜斜看了他一眼,触地无声的擦过锥冰的身子,气恼的轻嗯一声,一边扎头发,一边进浴室换衣服。她心情不好,现在不想待在这栋别墅里,却是在打开浴室门的时候,像是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正打算走出去的锥冰,问道:
“锥冰,我姐夫…青书与你是什么关系?”
锥冰上辈子是叛军的钱袋子,姐夫偷渡去取药,结果被叛军抓了,忍受了5年非人的折磨,可是如果锥冰与姐夫现在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姐夫被叛军折磨?
锥冰回头,脚步停在门边,双手依旧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身的闲适,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的双目微闪过一丝不虞,却又显得极为认真而专注,回道:“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怎么了?”
既然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为什么上辈子姐夫被叛军抓了,锥冰不替他求情?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即将发生什么吗?
清晨的光,落在彼岸如玉的脸颊上,她垂目摇头,脑后马尾轻轻摇摆,如水草般摇曳,尔后转身,打开浴室门,径自去换衣服了。
她对于锥冰与姐夫的未来有着强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忽而变得复杂了起来。一直到她走进了厨房,都还在垂目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引得两个有着成熟思考能力大男人反目成仇。
厨房里只有锥冰在料理台前忙碌,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意味,因为这栋房子里装了屏蔽仪器,所以彼岸也没法知道青书去了哪里。她走到厨房木质的餐桌边坐下,有些吃惊的看着锥冰那一会儿丢了锅铲一会儿摔了菜刀的样子,歪头问道:“你居然亲自在下面?”
067 下厨
她还以为锥冰说给她做早餐是叫机器人来做,岂知是他亲自在下厨。明亮的光线下,锥冰卷着玄色衬衣袖子回身,骨节分明的大手中还捧着一碗黑糊糊的面,严肃的神情中,有着一抹决绝,他将面搁在彼岸面前,又抽出两根木质的筷子给她,拉开彼岸身边的木椅子,坐下,然后才侧头,认真的反问道:“不可以吗?”
“没,可以!”彼岸拿着筷子,搅了搅白瓷碗里那一坨黑糊糊的面,她蹙眉,这面看起来真的不咋滴,可是也不是不能吃,上辈子地球物资缺乏,茶雅将为数不多的吃食省下来,等她从战场回来,大多数都发霉长毛了,她还不是一样的吃。
于是她低头一边吃面,一边看锥冰坐在她的身边正在低头看着一本纸质的书,又是因为想从锥冰口中知道他与姐夫的事情,于是决定拉开话头与他聊天,多嘴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书?”
这实在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锥冰却是“啪”一声,双手将那本厚重的纸质古书阖上,耳根泛红的抬头,严肃道:“没什么。”
这春心荡漾的样子,让彼岸疑惑的眯起了眼睛,她心中好奇,于是伸手,去扯锥冰手中的书籍,嘴里咬着黑面条指责道:“你身为一个堂堂**oss,居然看色情古书,给我看看!”
闻言,锥冰实在是无奈至极,敢指责他看色情古书的人,当真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位祖宗了,于是耳根更加的红,松手,任由彼岸将手中的古书扯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没有,我从不看那些东西。”
“是吗?我会信你吗?”彼岸扬高声调,怀疑的扫了他一眼,将书扯过来,手腕一转,看那封面赫然写着几个华夏古体文字:爱情三十六计——教你如何获得女孩子的欢心。
那一瞬,她有些想笑,却是憋着,总觉得因为前世的原因,所以自己不想给锥冰好脸色看,但是真的又忍不住,于是低头,将头搁在桌子上,浑身细颤。她真的没想到锥冰这种严肃的中年老男人,居然喜欢看这种书,这很颠覆他在她心目中一直以来的形象。
“你要笑就笑吧”锥冰冷声,伸手,自彼岸手中扯回那本纸质的古书,反而坦荡起来。他看这种书,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何况对象还是对她。
再抬头时,彼岸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她摆手,表示不会笑,继续吃面,只是吃了几口,又想起锥冰捧书时那仿佛在仔细研究某项重大课题般的严肃,于是奇怪的问道:“都说异能者进阶要触摸什么壁垒,但是壁垒这种东西,就跟灵感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是打算找点儿灵感,多谈几次恋爱,好尽快进阶完毕吗?”
闻言,锥冰表情严肃的自书中抬起双目,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儿,一瞬不瞬的看着彼岸,仿佛想要剖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的大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过了很久,他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不是,我从来没有和任何姑娘有过任何亲密行为。”
骗鬼呢吧。彼岸表示不信,她就不信锥冰这么个**oss,会没有和哪个姑娘有一腿,36岁的老处男呐,而且还是个boss,怎么可能?
看着彼岸那一副明显怀疑的样子,锥冰伸手,自口袋中掏出一颗银色的弹珠,轻点,一张高级光脑便展开,他认真而严肃的将光脑递给彼岸,说道:“里面有我近20年来的所有行程记录,你可以看一下,我确实没有和任何姑娘有过约会的记录。”
这…有必要如此严肃的上纲上线吗?大家不过闲来聊天而已,天南海北的胡绉绉,只求聊得尽兴就好,没必要还要把20年的行程拿给她看吧……彼岸抬起筷子,身子一让,将锥冰手中薄如蝉翼的光脑推了回去,眯眼有些受不了赶紧推脱:“行行行了,我信你我信你,赶紧收起来。”
她说信他,锥冰这才满意的将记载着他20年行程的光脑收了回去,复而低头,看彼岸已经将他做的面吃光,愈发的满意,想着与这姑娘的关系总算得到了一大进步,没有张嘴就吵架。
彼岸却是面色骤然苍白,额头滴着冷汗,忍不住伸手捂住肚子,眉头紧锁,心中直道糟糕,她的这具身体还很弱,根本没法消化锥冰下的这碗黑糊糊面条。
“怎么了?”
见此情形,锥冰立即起身,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触彼岸苍白的脸,眉头蹙得死紧,她的皮肤很凉,已经低于人类的正常体温,又看她摆手,表示没事,却是连唇都是死白的,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于是赶紧旋身跑出厨房,气急败坏的冲别墅里的属下吼道:
“快叫医生来。”
彼岸强撑着腹中剧痛,起身,面色苍白如雪,浑身已经被腹部的绞痛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艰难的抬步,手指撑着木质桌面,划过,“哐当”清脆一声,白瓷的面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的脚一软,身子跌倒,就在要倒在白瓷碎片上时,身子便落入一具宽阔的怀抱,耳际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冰,她情形很不好,你快来看看。”
是姐夫啊,彼岸忽而觉得安心。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布娃娃般被抢进一具凉爽的怀抱,横抱起,急速移动,视线模糊中,画面一直在旋转,耳际也是嘈杂的很,仿佛人来人往的有很多人,有医生过来,要给她用药,针头戳进她的皮肤里,她艰难转身,一把将针头扯掉,又有许多血腥味飘出来,锥冰在她耳际冲众人冷声喝道:“用强化液,她只肯用强化液。”
于是又是一阵嘈杂,直至彻底晕迷之前,彼岸都还觉得自己与锥冰真的八字不合,自从锥冰进入异能进阶的大姨妈状态,她就不停的和锥冰在吵架,好不容易她决定不吵架了,却是被锥冰的一碗面弄得食物中毒。也不知这是什么个八字,居然不合成了这个样子。
晕迷中,彼岸赶紧运行《玉骨诀》,只觉不运行还好,一运行《玉骨诀》,腹中的绞痛便扩散到了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无一不是打断了骨头般的痛,那些骨中的杂质被这种蚀骨的疼痛缓慢的排挤着,又随着满身的汗液不断排出毛细孔,这滋味儿,真是痛苦极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万蚁噬人般的感觉。
床边,强化液跟不要钱似的一瓶接着一瓶的吊,那些强化液配合着骨中杂质,又被排出毛细孔,只需一两个小时,她浑身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皮肤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黑灰。
闹了几个小时,只等腹中的绞痛缓息,她才有气无力的睁眼,两排扇子般的睫毛上全是水汽,湿答答的如同打了睫毛膏一般,特别的好看,她慢慢转头,锥冰立即凑上来,坐在床沿上,低头看她,认真而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好些了没?”
或许因为担心,他并没戴那副黑框眼镜,所以显得不那么严肃,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橘红的人造光芒穿过落地窗,透进再无他人的房里,照在他的脸上,有着一抹初雪朝阳的清洌之感。彼岸无力的扯了抹面色苍白的笑,轻声道:
“我觉得,你实在不适合用下厨这招讨姑娘欢心。”
也亏得是遇上她,如果换成别的姑娘,不得早被锥冰给毒死了,彼岸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锥冰这捕获女孩儿欢心的三十六计,下厨这招真的不适合他,她这个前车之鉴就是最好的例子。
锥冰却是低头,忽而忍不住轻笑,宛如万年的冰峰裂开一条缝,眉目中透着一抹动容,低声道:“这世上,怕也只有你这种傻姑娘才会吃我做的东西了。”
他也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难吃,想着彼岸肯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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