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工夫,锦云又回到了叶容痕的寝殿,进去的时候觉得寝殿里气氛有些怪怪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锦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又问青竹,“我脸上有脏东西?”
青竹摇头如拨浪鼓,很坚定的道,“很干净,就跟刚刚洗过一般!”
锦云还是擦了擦,然后很无辜的眨巴着一双清冽水眸,从温老太傅身上掠过,把一众大臣都看了一遍,最后落在叶容痕身上,行礼道,“皇上,不知道您找臣妇回来所为何事?”
叶容痕有些脑壳生疼,指着寝殿青玉石地面上的一团灰给锦云瞧,还没说是什么,锦云就大叫,“地又不是我弄脏的!”
常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立时把嘴巴捂上了,板着脸一字一顿道,“那是先皇遗诏!”
“先皇遗诏,怎么会呢?我才走了没一会儿,那明晃晃的圣旨就变成这一团了?”
“……方才先皇遗诏在太后手里烧着了,变成一堆灰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相印(一更)
常安公公真佩服锦云了,这圣旨要说不是因为她才烧的,打死他都不相信,不过他倒是钦佩锦云的演技,极其逼真,好似真的不关她什么事一般,就连他都心生怀疑了,难道圣旨真的不是她烧的?
再看锦云,一脸惊讶,震叹,欣喜,看着太后的眼神就跟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要不是肚子太大,都要给太后跪下了,最后竟高兴的笑出了眼泪,“方才回去的路上,我还想着是不是派人去偷先皇遗诏,没想到竟然在太后手里头烧着了,真是老天有眼啊,锦云代九族谢太皇太后。”
太后气的手都哆嗦,要不是身居高位多年养成的自制力,她都恨不得甩锦云两巴掌,一来就说有想偷先皇遗诏的想法,这说明了什么?她没有在遗诏上动手,事先根本不知道遗诏会烧掉,不然她还废那个脑力去想怎么偷遗诏吗?!又直接了当的告诉大家,她敢做敢当!
太后毕竟是太后,岂会让锦云就这样轻易的逃了过去,根本不理会锦云,一甩凤袍,“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先皇遗诏上动手脚,来人,给哀家拖下去!”
太后话音才落,几个太监就走了进来,锦云冷眼看着他们,然后看着太后,丝毫不畏惧的笑着,“在先皇遗诏上动手脚,太后不会说的是我吧?我是碰过遗诏,可是我看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我怎么动的手脚?如果每个碰过遗诏的人都要被抓,那我不介意去刑部大牢小住两日,如果单单抓我一个的话,没有十足确凿的证据,我不会去。”
“要证据,很快就有了!”太后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响起,外面一阵脚步,两名太医被公公领着进来。
太医被找来是查看圣旨是因为什么被烧的,锦云的手上是不是有下过药残留的药物,太医行过礼后。检查了下锦云的手,然后回道,“回禀皇上,太后,少奶奶的手上的确有与圣旨上一模一样的药物。”
太后朝锦云冷哼了一声,“还说不是你,如今证据确凿,你有何话可说!”
锦云站在那里,抚着肚子,笑道。“如果圣旨在我碰之前就有了药物。我手上有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皇上在我之前碰过遗诏,如果皇上手上也有,就能排除我的嫌疑吧?”
这么一会儿工夫,应该没人去洗手。叶容痕把手伸出来,“检查一番。”
太医检查过后,点头道,“皇上手上的确有。”
锦云松气,“我就说不关我事,不信,太医要是不嫌麻烦,不妨都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进寝殿之前就沾上了。”
太医很听话。把寝殿里几位大臣都检查了一翻,有些惊讶,“几位大臣身上都有,不单是手上,衣服上也有不少。”
锦云一摊手。“这下不关我什么事了吧。”
常安公公却是大惊,“先皇遗诏都被烧了,大臣们身上也都沾上了,不会也烧起来吧?皇上,奴才让人准备沐浴用水。”
看见地上那一堆灰,大殿里一群大臣都心惊了,就连太后的脸色都变了,身边的嬷嬷一提议回去,她便抬步走了,唯恐晚了跟先皇遗诏一般下场。
叶容痕摆摆手,那些大臣也都退了出去,却把锦云留下了,叶容痕微敛眼神,蹙眉问,“真不是你下的手?”
“我说不是,皇上也不信啊。”
“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皇上慎言,我可没承认是我动的手脚,烧毁先皇遗诏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一个弱女子可吃罪不起。”
叶容痕满脸黑线,她是弱女子?这世上岂不是都没强悍女子了,只是他着实弄不明白她是动的手脚,难道是右相动的手?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既然去右相府宣旨,经过右相的手极有可能,只是宣旨之事右相事先应该不知道才对,他是如何下手的,再加上他不知道遗诏会及时被收回来,若是在右相府上被烧,诛九族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锦云见没她什么事了,便告辞回府了,坐在马车内,青竹忍不住问,“真不是少奶奶下的手么?”
青竹几个丫鬟在跟锦云学习制药时,听锦云说过,有些药物放在一起有反应,还特别举了例子,比如什么和什么在一起会中毒,什么和什么在一起会让东西变色,还会腐蚀皮肤等,依照这样推断,让圣旨燃烧完全可能。
锦云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不是她动的手又是谁?只不过她只动了一半的手罢了,她听说了遗诏起,就想到要保护右相九族,只有一条路,从遗诏上下手,要么遗诏是假的,要么遗诏没了,可惜,遗诏经过那么多大臣辨认,毫无疑问是真的,那么只能毁了。
锦云想过,第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那条最保险,所以才会带着暗卫进宫,而叶容痕寝殿外有棵大树,每个要去寝殿的人必须要从大树下经过,而暗卫要做的只是从上面撒点粉末而已,一点点,足矣。
光是那点粉末根本不够,最重要的还是锦云的绣帕,她在看圣旨的时候,绣帕会在遗诏上扫过,上面沾染的药物会掉在遗诏上,有足够的时间,遗诏就会燃烧。
至于那块绣帕,锦云在出寝殿的时候,就不小心被风吹跑了,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湖里,青竹还打算让太监捞起来,锦云给拦下了。
叶容痕沐浴起来,常安公公便端着一方绣帕上前,“皇上,这是之前叶大少奶奶掉到湖里的绣帕。”
叶容痕看了眼那绣着朵兰花的绣帕,随手拿出来看了眼,上面还好,很精致,下面瞧不见的地方,有三四个米粒大的小洞,显然是着火了,叶容痕眉头微挑,握着绣帕。
好个玲珑女子,原来下毒的是绣帕!
只是怎么所有大臣的身上都有相似的药粉,这一点,叶容痕如何想都想不通,他也明白,就算绣帕上有燃烧的小洞,要凭此拿锦云怎么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也没想过这么做。
常安公公有些叹息,“皇上,先皇遗诏被毁,该怎么办?”
“遗诏来的原本就不是时候,烧了也就烧了,自有人头疼。”
岂止是头疼,太后差点没气疯过去,一回到寝宫,就把看得见的能摔的东西摔了一地,要不是丫鬟及时请太后去沐浴,只怕太后都要换寝宫住了。
还有太皇太后,正在贵妃榻上小憩,嬷嬷进去禀告道,“太皇太后,这回您可以放宽心了,遗诏在皇上寝宫被烧了,太后想以此抓住叶大少奶奶,结果没抓成。”
太皇太后缓缓睁开眼睛,轻轻一叹,“料想皇上也不会如此糊涂,只是他心里有些执拗,我真怕他蒙蔽了自己,这些年,也辛苦右相了,可惜,皇上不明白先皇一片苦心。”
嬷嬷扶太皇太后起来,笑道,“这皇宫里,最通透的就属太皇太后您了,皇上年纪也不小了,您不妨提醒他两句,也让皇上少走些弯路。”
太皇太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由着嬷嬷帮着梳头,笑道,“先皇要右相帮皇上练霸气,逼着皇上上进,也是为了皇上好,只是这些年右相做的有些过了,虽然是让皇上上进了不少,可心底对他的怨恨也不小。”
嬷嬷用象牙梳帮太皇太后梳理发白的头发,笑道,“这权倾天下不容易,权倾天下之后还对皇上忠心耿耿就更不容易了,先皇留下遗诏也是怕右相压迫皇上成了习惯,欲取而代之。”
太皇太后手里拿着凤簪,对那已经过世的儿子,太皇太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盼着他这一道圣旨别让右相冷了心,她还记得右相说过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先皇这么做,会寒了右相的心,不信他,又何必委以重任?
但是站在先皇的角度,这么做无可厚非,毕竟权利太过诱惑人,难保右相被权利迷花了眼,可是这些年,右相并没有谋朝篡位。
太皇太后梳好妆,漱口过后,才起来,外面就有丫鬟急急忙进来禀告,“太皇太后,右相把相印扔出右相府了,还,还……。”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嬷嬷就怒训道,“说完整!”
丫鬟一咬牙,道,“还把禁卫军首领给砸死了。”
嬷嬷一摆手,丫鬟就退出去了,嬷嬷看着太皇太后,“如今先皇遗诏被烧,朝廷根本拿右相没辄,他却把相印给扔了,这是?”
太皇太后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右相扔相印,这事一阵风刮遍京都,传到各人耳朵里,反应自然是不相同。
落到叶容痕耳朵里的时候,又是喜,又是怒,又是忧愁,喜的是禁卫军首领死了,那是太后的心腹,死不足惜,怒的是右相没把朝廷放在眼里,相印可统帅百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象征,忧的是,连相印都不要了,他不会是想造反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秋花(二更)
落到太后耳朵里,太后气的五脏俱疼,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恨不得把右相抽筋剥皮卸骨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竟然杀了禁卫军首领,那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重臣!扔相印这事,太后不会饶了他的,但是现在,太后更关心谁接手禁卫军,当下吩咐,“去把禁卫军副统领找来,若是忠于哀家,哀家提拔他,若不是,就杀了!”
落到锦云耳朵里,锦云一口茶水喷老远,只有两个字,霸气!
能统领禁卫军,武功肯定不会比暗卫差,竟然躲不过他爹扔出来的相印,这表明什么?他爹要是想从层层包围的右相府出来易如反掌!文武状元果然有两把刷子,现在禁卫军首领死了,太后要想做什么动作,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行了,怎么也能拖到叶连暮带着铁骑回京。
落到左相耳朵里,左相只是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办事不利啊,今天在大街上相遇,右相还说,要是找不回锦盒,他在上断头台之前会用相印砸死他,让他去阴间领路……
落到右相一党的将军耳朵里,那些将军该吃吃该喝喝,不就砸死了个禁卫军首领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落到各位文武大臣耳朵里,各个胆战心惊,右相连相印都扔了,肯定是不打算做右相了,不是真的打算造反吧,要是右相做了皇帝,谁还敢反驳,一个稍有不慎就会惹怒他,落的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落到百姓耳朵里,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事,扔官印的估计右相不是第一个,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扔了还砸死人的,绝对是第一个,听过视金钱如粪土的,听过仕途不顺壮志难酬,弃官逍遥天下的,还没听说过视高官厚禄为粪土的啊。尤其还是百官之首的右相之位呢!
连百官之首的位置都不满足了,看来是真的要打战了,一时间,群民忐忑,若是强敌来犯,受到惊扰最多的还是边关黎民,若是内部打战,第一个遭殃的可是京都重地的黎民啊,这段时间,大家都不敢轻易出门了。买米囤积粮食。米粮价格暴涨。街道上萧条了很多。
外面,张妈妈打着帘子进来,脸色有些沉重,心情很不好。青竹担忧的看着她,“张妈妈,出什么事了?”
张妈妈轻摇了下头,“外面乱成一团了,不少人赶着出京避祸,张泉的亲事怕是要往后挪半年了。”
南香凑过来,一双乌黑水灵大眼睛猛眨,“我们几个都知道张泉大哥要娶的媳妇是独生女儿,莫不是他们一家子逃命。把秋花也带着一起走吧?”
张妈妈长长的叹息一声,一脸你猜准的样子,“我也理解他们,可成亲的事都准备妥当了,周围邻居也都知道了。就等着喝喜酒了,现在却闹这么一出,这算怎么回事。”
锦云端起茶盏,拿茶盏盖轻轻拨弄了两下,氤氲水汽遮掩下,是锦云神情莫名的笑意,看来外面都知道要打战了,明知道张妈妈是她的贴身妈妈,有她庇佑,都不敢在这关头成亲,不就是怕右相在这场争斗中失败,她们受到牵连吗,也不知道是谁有这等本事。
锦云想的是背后指使者,珠云几个却替张泉愤愤不平,“张妈妈,我看秋花一家根本没与张泉大哥结亲的意思,这战都还没打呢,就这样了,要是真打起来,那还了得!”
张妈妈心里原本就不大高兴了,媳妇嫁给她儿子做媳妇,她疼还来不及,就算要逃,还会丢下她一个人不成,现在亲不成了,带着未来儿媳妇逃命,还要她丢下少奶奶逃命,更过分的是,竟然要她偷拿少奶奶的首饰逃命去,张妈妈一肚子火气,这些话她都不敢告诉锦云,少奶奶度量大,自是不会气愤,可这几个丫鬟跟少奶奶是一条心,从来是先少奶奶前生气,将来秋花若是嫁进来,肯定是不讨她们喜欢了,张妈妈头疼着呢,再听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很不见外的把秋花家数落了一遍。
几个丫鬟越说越离谱,都让张妈妈退亲了,锦云一人瞪了两眼,几个丫鬟这才闭嘴了,拉着张妈妈的袖子道,“我们几个说的过分了些,张妈妈别生气,张泉大哥也是我们几个亲大哥,我们也希望他能娶个好媳妇……。”
张妈妈拍着几个丫鬟的手,笑道,“你们几个也算是我瞧着长大的,什么心思都喜欢搁在脸上,我哪里不知道,这门亲事我也不是特别满意,好在秋花人还不错,你们张泉哥也喜欢,不然我宁愿在院子里给他找个媳妇,这事给办的。”
几个丫鬟轮流劝说张妈妈,张妈妈因为心情不是很好,就早早的吩咐几个丫鬟注意照顾锦云,下去歇着了,怕她身子不适,青竹还给她把脉了,熬了副宁神的药给张妈妈服下,这才关上门,出来。
南香扯了扯谷竹的袖子,轻声道,“我对那没见过面的秋花实在太好奇了,你说她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谷竹轻轻摇头,“我也没见过,听张妈妈说,人长的很秀气,针线活做的也好,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
珠云卷着兰花绣帕,“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却忽然要离京避难,这样的人,反正我是不大喜欢,好像咱们张泉大哥护不住秋花似的,不相信张泉大哥,不就是不相信张妈妈,不相信我们少奶奶么?”
青竹瞅了瞅珠云,朝她勾勾小指,珠云眼睛一亮,附耳过去,青竹低声说了两句,听得珠云眼睛越睁越亮,让南香几个跺脚,“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们两个咬什么耳朵,我也要听!”
然后,四颗脑袋碰在了一起,一阵低语,交头接耳了好一会儿后,几个丫鬟才商议定,明天去秋花家!
第二天,伺候完锦云吃早饭,青竹和珠云就跟锦云说两人要去街上买点东西,问锦云想吃什么糕点,锦云瞧两人那神情,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逐云轩有那么多的丫鬟在,也不少这两个,便同意了。
两个丫鬟兴奋的出了锦云的屋子,本是打算直奔出府的,谷竹把两人喊住了,指着两人身上的衣服,“你们这样去哪成啊,我看你们最好还是换身衣裳吧。”
珠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扭眉,“我这身已经是最旧的了,以前的旧衣服,我都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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