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好出来,她才开始问话。
“说说吧,十二阿哥怎么会摔倒的?”苏兰芷沉着脸,问跟胤裪出门的人。
仍是胤裪的乳母乌尔吉嬷嬷最先开口:“回娘娘话,主子站的地方有些苔藓,这可能是主子脚滑的原因,奴婢事后仔细看过,发现那苔藓不像天然的,倒像有人故意弄上去的。”
这乌尔吉嬷嬷就是上次做主让小何和小李下水就胤禟二人的乳母,今天又是她发现疑点,可见她是个细致人,苏兰芷对她又多一分满意,当下点点头,把目光转向其他人,别人都没什么发现,只有茉雅奇身边的木香说:“奴婢站的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可从奴婢的角度看,总觉得那小宫女摔倒的有些蹊跷,十二阿哥再有力气,也只有两岁,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撞倒一个大人?还有,奴婢总觉得,那宫女倒下的方向不大对劲……”
苏兰芷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她连说带比划,还拉了个人做演示,按照演示结果来看,那小宫女纵然真是被胤裪撞倒的,也不该倒向德嫔那一边,苏兰芷目光微闪,看来这人有问题。
“那小宫女是哪个宫的?”苏兰芷问。
众人都没印象,一个小太监说:“奴才记得,她好像是跟德嫔的人一起过来的。”
苏兰芷点点头,又细问几句,才让他们退下,叫过沈嬷嬷和周树两人,交代他们几句话,他们答应一声出去,苏兰芷才有功夫关心茉雅奇:“宝贝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茉雅奇眼圈有点红:“额娘我没事,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带弟弟去御花园,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我让额娘担心,还要额娘向别人低头说好话,额娘,对不起……”
苏兰芷忙止住她:“说什么傻话呢,你想为额娘分忧,想让弟弟开心,一片孝悌之心,哪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至于跟人说几句好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宝贝很不用放心上,额娘为你们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何况只是稍微低个头?你呀,把心放宽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额娘才能跟着高兴啊!”(未完待续。)
88、山崩
茉雅奇咬着唇点点头,但看她神色,仍没转过弯来,苏兰芷又说:“你何苦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设计,只是不知针对的是咱们还是德嫔,但是,只要德嫔肚子里的胎好好儿的,不管是谁有什么谋算,都只能落空。宝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及时拉住德嫔,没有让她落水,就已经可以了,赶紧打起精神来,自怨自艾可不是我的茉雅奇哦!”
茉雅奇这才露出个笑脸:“额娘,这事真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弟弟会不会受罚?”
苏兰芷说:“一点小麻烦而已,额娘根本不放眼里,至于胤裪,你更不用担心,德嫔都说了不怪罪不计较,别人谁还会多事?好了,你别乱操心了,回去好好休息去!”
茉雅奇“嗯”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没多久周树回来,说:“禀主子,您让奴才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那小宫女确实是在储秀宫做事,刚才被打了五十板子,现在昏迷不醒,以后会不会醒,谁也说不准……”
苏兰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让周树退下,自己坐着思索。不多时,沈嬷嬷也回来了,看到苏兰芷在思考,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等苏兰芷回神,才说道:“主子,其他宫里都很安静,现在德嫔受惊的事都知道了,大多数人都只送了些东西过去,只有赫舍里庶妃亲自过去探望,而僖嫔娘娘那边好像有些幸灾乐祸……至于这些天肯往御花园跑的。因为各位主子回宫,大部分宫人都来折些花回去插瓶,经过池塘的人有很多,包括储秀宫都有人逗留过。”
“也就是说,查不出那苔藓是谁动的手脚?”苏兰芷问。
沈嬷嬷有些羞愧的点头,苏兰芷摆摆手:“罢了,想来也没人注意那些小角落,这个方向不行,咱们换个角度考虑:如果德嫔的胎出了事,对谁有好处?”
沈嬷嬷为难道:“这个范围可就大了。德嫔这是第五次有孕。虽然六阿哥殇了,七皇女夭折,可她身边还有九皇女和十二皇女,如今她肚子里这个。多的是人不想让她生出来。”
“找人盯着那个昏迷的宫女。若是她能清醒。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苏兰芷忽然说道。
沈嬷嬷应了,忙下去安排,苏兰芷接着思索。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直觉上这次的事是德嫔自导自演,虽然如今没有一点证据,可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等到下午时,皇帝对这件事做出处理,赏了德嫔不少东西压惊,特许她闭宫静养,对胤裪和苏兰芷提都没提,苏兰芷知道,这事在皇帝那儿算是过去了。
又过了几天,那小宫女终究还是没醒,直接一命呜呼,但是宫外监视那宫女家人的人却发现,她家人对她的死没一点难过之色,她哥哥还隐隐有些兴奋,不知是什么缘故。
苏兰芷查不到是谁做的,她只能用排除法一个一个排除,首先是皇贵妃,皇贵妃自从胤祚夭折,病了一场又好起来之后,对孩子的事也就看淡了,而且她这人一向有些清高,这么些年都没见她算计过哪一个,德嫔应该不够格让她破例,妃位以上的没有蠢人,且都有自己的孩子,算计她的可能性不大,其他人要么是没有人脉,要么是没有动机,最后只有三个人有嫌疑,一个是德嫔本人,一个是赫舍里庶妃,一个就是僖嫔。
若是德嫔自己做的,大约是想施苦肉计,再就是嫁祸与她,如果是赫舍里庶妃或僖嫔做的,那她们针对的就是德嫔,而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恰逢其会,苏兰芷还是觉得德嫔嫌疑最大,把自己的怀疑告诉沈嬷嬷,沈嬷嬷说:“那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冒险,这可不像德嫔的作风……”
苏兰芷也赞同:“是呀,她一向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一击必中,不会这么粗糙,再有,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拿孩子冒险,是她不在乎,还是笃定不会有事?”
沈嬷嬷脑中灵光一闪:“老奴想起一件事,在园子里时,有人听说德嫔对这一胎并不是很重视,好像是她娘家人给她算命,说她肚子里怀的还是女儿,但若把这个孩子流了,不出一年一定能生个儿子,老奴当时觉得太荒谬,也没往心里去,主子您说,德嫔娘娘是不是当真了?”
苏兰芷想想:“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好多事也就能说得通了,不过她现在都已经六个月了,她也不怕出事?”
沈嬷嬷撇撇嘴:“若是她一手设计,肯定还有后手,那位可是心思深沉的主儿,谁也猜不透人家的谋算……现在想想,她一向自诩宽厚仁和,那天为什么对那小宫女下那么重的手?就算是那宫女撞着她,她也只是动了胎气,胎儿并无大碍,怎么就不顾宽厚的名声,硬是让大了五十大板,那宫女听说瘦瘦小小,哪里熬得过去?说不得就是她在灭口!”
沈嬷嬷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对德嫔怒气越大,竟然敢算计自己的小主子,真当景仁宫的人都是吃素的?“主子,她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不如咱们帮她一把,不想生,以后都不要生了!”沈嬷嬷低低一笑,沉声提出建议。
苏兰芷却有不同打算:“不,一定要让她生出来,她既然相信所谓的‘命’,就给她一个好命格。嬷嬷,你给宫外的人传个口信,就说……”苏兰芷悄声面授机宜。
沈嬷嬷越听眼睛越亮,忙喜滋滋下去安排。
转眼两月已过,十一月二十七,章佳庶妃平安产女,虽然是个女儿,可章佳庶妃仍是一样高兴,儿女双全了,能不高兴吗,皇帝如今儿子多女儿也多,对这个新出生的女儿也不大在意,只是按例赏了些金银等物,很少过来看她,洗三也办的很简单,因为太皇太后又病倒了。
太皇太后已经七十六岁,在这个“人活七十古来稀”的年代,能活到七十六岁,绝对算是高寿,她这一年多精神意志不是很好,小病不断,可这次却是来势汹汹,她好一点的时候,能清醒一个时辰,这时会和陪了她大半辈子的苏麻拉姑说说话,赶上皇帝去看她,祖孙俩回忆回忆从前,可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昏睡,谁也不知道她这次睡着了还会不会醒过来,总之皇帝此时眼里只有他老祖母,女人孩子们统统后退。
太皇太后病成这样,最关心的仍是太子,不止一次叮嘱皇帝要好生培养太子,要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等等,似乎在她老人家心里,皇帝其他十来个儿子都是小透明,此时人家即看不见也想不起,有他们没他们都是一个样,胤禛和胤礻我还因为是贵妃的儿子,被她敲打几句。
宫妃们又开始侍疾,因为皇帝心情不好,众人一个赛一个的老实,可就在这种时刻,还是有谣言传出:十三皇女八字硬,克亲人,太皇太后就是被她克的病情加重。
皇帝心情不好,对传谣言的人更没耐心,有一批太监宫女被杖毙的杖毙,进辛者库的进辛者库,虽然他嘴上说不信这些“妖言惑众”,但心里仍有了个疙瘩,对十三皇女更是不喜。
因为章佳庶妃正在坐月子,苏兰芷怕谣言影响她的心情,告诫过景仁宫所有人,不准在她面前乱说话,章佳庶妃的人她也叮嘱一遍,不许他们拿这些事现在骚扰她,有什么话等她出了月子再说,因而景仁宫里一片平静,章佳庶妃被瞒的死死的。
太皇太后的病情渐渐稳定,皇帝松了口气,脸上开始有些笑容。十二月二十四日,德嫔发动,二十五日清早,第一缕阳光照进紫禁城时,她生下一个儿子。
皇帝很高兴,认为这个儿子是伴着吉兆诞生的,必然是个有福之人,太皇太后病情好转,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一高兴,给德嫔的赏赐就翻了倍,与章佳庶妃生女时截然不同。
据说德嫔很得意,对这个早产十来天的儿子简直爱到骨子里,苏兰芷等人去看她时,她眼中的得意瞒都瞒不住。
可惜,第二天,德嫔就失了荣光,十二月二十五,太皇太后崩逝,走完她这波澜壮阔的一生,她是在睡梦中走的,走时神色安详,就跟睡着了一样,最后连句话都没给皇帝留。
皇帝大为悲恸,在太皇太后灵前涕不成声,皇太后和几位太妃也哭的肝肠寸断,以皇贵妃为首的妃嫔们,更是恨不得能哭昏过去,但是中间有几个人是真心,谁也说不准。
苏兰芷有些伤感,看到生命流逝,没法儿不伤感,可远远不到伤心的程度,这么些年,太皇太后都没给过她几个好脸,她对太皇太后是真没什么感情,可皇帝的表现在那儿摆着,谁敢表现的不够伤心,那就是扎皇帝的心,苏兰芷可不敢干这种蠢事,她就握着帕子,从头回忆几辈子所有的伤心事,没一会儿,也哭的满脸泪痕,看着倒比别人真诚些。(未完待续。)
89、相谈
太皇太后崩逝,皇帝悲伤的无以言表,果断脑抽,下令宫中持服二十七月,宫中众人皆不敢劝阻,还是诸王大臣屡次上书恳请皇帝遵太皇太后遗诏,以日易月,皇帝始从之,众人都松了口气,还好皇帝还肯听劝,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兰芷等人哭灵业务也算熟练,已经给前后两任皇后哭过,现在轻车熟路,聪明点的还自动领悟偷懒技能,看着跪的端端正正,哭的吧悲痛欲绝的,脑子还能开个小差什么的。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得亏今年立春早,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宫妃们都在殿内还好说,殿外那些二三品诰命们肯定受不住,饶是这样,还天天有人晕倒,弄得太医们天天轮班守着,就怕出个意外。章佳庶妃算是倒霉,太皇天后崩逝时,她还差两天就出月子,十三皇女满月酒没办还是小事,关键是她要拖着还没恢复的身体哭灵守灵,着实受了不少罪。
而与她相比,德嫔在这方面要幸运的多,皇帝再重视太皇太后,也不会让刚生了孩子的宫妃出来哭灵,因而下旨让德嫔在储秀宫静养,若是身体状况允许,就给太皇太后抄经祈福。这本来算是恩宠的,但所有人都相信,德嫔绝不会想要这种荣宠,如果早知道,打死她都不会赶在这时候生孩子,哪怕只晚两天,她也能说是伤心与太皇太后离去而早产,总比现在好。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她也没办法给塞回去,德嫔看着因早产而显得瘦弱的儿子,感觉很是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儿子,还是难过儿子出生的不是时候,不禁暗自埋怨家里人没用,又后悔自己不该轻信人言,可惜悔之晚矣。
这个年过的颇有些愁云惨淡,一切庆祝活动要么取消。实在不能取消的就从简。等到二月时,皇帝开始化悲愤为力量,开始整顿朝政,先是郭绣弹劾户部尚书佛伦、侍郎傅拉塔与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结党营私、交通声气、“糜帑分肥”。皇帝查证属实。遂旨大学士勒德洪、明珠、余国柱有罪免。李之芳罢御史,尚书科尔昆、佛轮、熊一潇俱罢官,以梁清标、伊桑阿为大学士。李天馥为工部尚书,张玉书为兵部尚书,徐乾学为刑部尚书,马齐为左都御史。
皇帝忙与朝政,太皇太后离世的悲痛少了许多,因太皇太后有遗旨曰“太宗奉安久,不可为我轻动。况我心恋汝父子,当於孝陵近地安厝,我心始无憾”,皇帝不忍拂太皇太后心愿,又不想破坏祖宗家法,遂将太皇太后梓宫昌瑞山孝陵近地,号“暂安奉殿”。
皇帝对德嫔所出的小阿哥表面上并无异样,虽然洗三满月全部省略,仍是在满月时赐了名,名叫胤禵,这个名字一出,众人都有些诧异,因为和大阿哥的名字重音了,不过皇帝发话,不管是惠妃还是德嫔都不敢说什么,又想到反正两人名字写出来是不一样的,大多数时候是以排行称呼,名字用到的不多,也就都淡定了。
另外,皇帝担心没了太皇太后,苏麻拉姑会跟着走了,特意让她抚养定嫔所出的十一阿哥胤禌,算是给苏麻拉姑一个精神寄托,定嫔母子本来都是小透明,现在更透明了。
苏兰芷牵着胤裪在院子里散步,走了几圈,小家伙累了,停下来像模像样的捶捶自己的小腿,说:“额娘,胤裪累了,咱们休息休息,好不好?”
苏兰芷笑笑,拉着他回房休息,喂他和一盏白水,说:“跟你十三弟玩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娇气,跟额娘散会儿步就叫累,我就知道你不想陪我!”
胤裪笑弯了眼:“额娘别吃醋,儿子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十三弟好玩儿,儿子才多陪他玩一会儿,才不是不想陪额娘呢,您别冤枉儿子。”
苏兰芷点点他的小鼻子:“也亏得你章佳母妃放心,让你这个小豆丁领着胤祥玩儿,不过额娘可要把话说在前面,你要是让你十三弟受一点伤,以后额娘就不许你去找他,记住没有?”
胤裪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额娘重复了百八十遍,儿子耳朵都起茧子了,您就不烦呀?”
“姐姐又跟十二阿哥说什么呢?”章佳庶妃抱着十三皇女拉着胤祥在门外笑道。
苏兰芷忙把他们让进门,互相行礼毕,胤裪自动自发拉着胤祥到院子里玩去了,章佳庶妃坐在苏兰芷对面,又问了一遍,苏兰芷笑道:“能说什么,不过叮嘱他小心些,十三阿哥还小,别把他弄伤了,他就说我唠叨,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哪学来这么些话?”
章佳庶妃笑道:“姐姐这才是多虑了,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