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秀,你将此案的一切始末如实讲来,本县会为你做主。”陈书文眼见县衙外的民众对自己指指点点,只能做出将态度放低,将目光盯向钟春生道,“若是有人敢威胁你,本县定然饶不了他。”
张易心中冷笑,这位县令大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钟秀秀轻轻偏过头去,瞥了一眼钟春生,发现他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完全没了往日气焰。她心中大定,身旁更是站着明眸皓齿的张镇国,轻声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回县令老爷的话,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父亲想将民女卖到春杏院,民女不从,老鸨便命人将我强行掳进院中;正在这时,这位公子出现,他想将民女买回家中,只可惜银钱没有老鸨给的多,父亲便不答应。老鸨命人将这位公子赶走,冲突之下,父亲被公子砸到了额头。”xh:。126。81。50
第五十三章 一言出而百国惊()
钟秀秀轻声细语,周遭众人却从中听出无穷怨气,无论是谁有如此禽兽不如的父亲,都应当有这般感觉。
钟春生实在想不到原本温顺乖巧的女儿,竟然会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来,愤怒的抬起头,正待开口训斥。
张易冷哼一声,浑身浩然文气涌动,带动整个县衙内外的文气,隐隐如一县之主含恨发怒。
钟春生方才已经遭受陈书文惩罚,眼见一股浩然威压降临,连忙匍匐在地上,不敢多说一个字,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如同一只癞蛤蟆。
陈书文微微摇头,道:“老鸨,张栋梁,钟姑娘所说是否属实?”
张栋梁连忙点头,他原本就是冲着钟秀秀的美貌而去,没曾想这位少女竟然还帮他说话,让他十分惊诧。
老鸨知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已然无能为力,若是敢多加狡辩,说不定还会跟钟春生一样吃尽苦头,连连点头。
“本案实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么本县就开始宣判。”陈书文暗自叹息,自己被张易抓住把柄,县衙内外更有数十人围观,若是有失公允,将来在功绩簿上必然会多一个“德行有失”的记录。
“案犯钟春生诬告他人,判罚如下,向张栋梁赔礼道歉罚银三钱。案犯老鸨丘氏,诬告他们,判罚如上。案犯张栋梁,虽然并未殴打老人强抢民女,插手他人交易,罚银三钱。案犯张全安,贿赂县官,罚银五钱。以上案犯,有无疑问?”陈书文很快对犯案之人做出判决。
张栋梁等人连连摇头,这些许银钱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钟秀秀痛哭失声,道:“县令老爷,钟秀秀自小孤苦伶仃,眼看着家人一个个受尽父亲欺凌却无能为力。此番回去,他定然会痛打我一顿,然后将我再次卖到烟花柳巷,求县令老爷做主!”
陈书文微微摇头,对钟秀秀道:“钟姑娘,钟春生是你的父亲,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周律法没有一条可以制裁他,本官实在无能为力。”
钟秀秀掩面痛哭,悲从心来。
张易挺身上前,道:“陈大人,自天子即位以来,女子地位显著提高,甚至于去年颁发了相关条例。钟春生禽兽不如,对待子女犹如牲畜,请陈大人判罚两人断绝血缘关系,从此两不相干。”
县衙内外,所有人都为张易所言大惊失色,陈书文更是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道:“张公子,天子颁发的相关条例也只是安抚家庭关系,绝无惩处条例。即便本县有判罚两人断绝关系的权利,这等大事,也得由钟秀秀本人同意方可。”
说完这句话,陈书文心头大喜。原本以为自己今日一败涂地,没想到张易自动送上门来。
自古宗室家庭之间的琐事都是内部处理,就算父亲打死了儿子,官员基本上也无法惩戒。更何况女子不如男,在皇朝百国之中,钟秀秀被钟春生卖到烟花柳巷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也从未有官员插手这等事务。
门口的读书人更是面面相觑,张易此举当真有些于礼不合,让他们都无法出言附和。
张易毫不在乎,夫子当年就提倡提高女子地位。况且宗室之间肮脏丑事极多,越是没有法律制裁,像钟春生这等泼皮就会越多。
“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张易挺直身躯,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身上的浩然文气更是汹涌不止,仿佛时刻喷薄而出。
“百善孝为先,钟春生这等不懂孝悌之义的畜生,便是真正的贼。”张易咄咄逼人,浑身浩然文气将跪在一旁的钟春生压得喘不过气来,“年幼时不懂得孝顺父母、友爱兄长,长大后又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成就,年老了还迟迟不死,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世上的祸害。钟春生,你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一头十足的禽兽?”
县衙之外,许多平民百姓纷纷鼓掌,他们被张易此番话语震动。钟春生此等禽兽不如的家伙,的确应该早点去死,他们不懂读书,不知道什么是于礼不合,只知道张镇国这些话说的很对。
几位读书人脑海震荡,他们即便觉得张易所说实属正确,但请求县令大人判罚钟春生父女断绝血缘关系,还是有些于礼不合。
陈书文心中冷哼,张易此举太过放肆,只要将今日事情宣扬出去,肯定有他的苦头吃。想到这里,陈书文微微一笑,正色道:“钟秀秀,张公子所言你也听见了,钟春生和你的父女血缘是否断绝,全在你一念之间。”
钟秀秀依旧抽泣不止,闻言轻轻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点头道:“县令老爷,他将母亲和哥哥们都卖到别家做奴仆,我实在不想被卖到烟花柳巷,情愿同他断绝父女关系。”
陈书文要的就是这般结果,手持官印,正声道:“本县应张镇国请求,同意钟春生父女断绝关系,以官印为凭,请圣贤作证。”
轰!
官印之上,一道文气浮现,带动整个县衙内外的文气激荡。然后迅速扩散开来,整个长弓城的文气都好似有了灵性一般,随之激荡。
钟春生钟秀秀两人相隔几步,众人却感觉到两人之间相隔甚远,血脉之间的联系已然被断绝。
钟春生愤然抬头,血红的双眼如饿狼般盯向张易,怒吼道:“张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插手我的家事,上古圣贤都会唾弃你的!”
张易丝毫不搭理钟春生,对陈书文道:“陈大人,此案既然已经了解,那在下就告辞了。”
陈书文微笑点头,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衙役四散离去。
张易望向一旁的钟秀秀,道:“钟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钟秀秀只是二八少女,做出如此决定已经让她心神震动,血脉断绝之后心中更是茫然失措,听闻张易的话,连连摇头。她抬起头来,望向张易清秀俊朗的脸庞,害羞低下头去,喃喃道:“民女不知,我这样的弱女子,只能找一家大户人家卖身为仆,方能养活自己。”
张全安拉着张栋梁上前向张易道谢。
张栋梁听闻钟秀秀这话,连忙道:“秀秀,你便到我府中来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钟秀秀赶忙后退一步,躲到张易身后。
张易微微蹙眉,脸色不善。
张全安一巴掌扇在张栋梁的脸上,怒骂道:“畜生东西,惹的祸还不够多么?若不是阿易帮忙,连老子都要被你拖累。滚到一边去!”
张栋梁吃痛,站在一旁不敢言语,他从未见过张全安发这么大火。
张全安讪笑上前,对张易道:“小易,二叔多谢你了。”
张易轻哼一声,道:“二叔,子不教父之过,希望你以后好好管教一下,切莫丢了张府的脸。还有,张栋梁此番只被罚银三钱,完全是钟姑娘出言相帮,你要谢便应该谢她。”
张全安连忙向钟秀秀道谢。
钟秀秀急忙还礼,张全安身穿举人服,地位极高,她怎么敢托大。
不过张栋梁这一胡闹,让张易灵机一动,淡然道:“钟姑娘,你若是暂时无路可去,可以带我府中,同张府众人一起工作。”
“多谢公子。”钟秀秀连忙躬身致谢,她原本说出那话,就是想卖身到张府。
钟秀秀乖巧机灵,毕竟在这个女子不如男的世界,一旦卖身为奴,就任凭主家处置。若是自己看走了眼,找错了主家,那便是刚离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
行至县衙外,张易走在前头,钟秀秀**等人跟着他往张府走去。
张全安站在身后,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领着张栋梁返回自家。眼下还不是时候,张府还不够强大,加上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要是自己带着家人回归张府,说不定对张府还是一件祸事。
想到这里,张全安瞥向张栋梁,恨不得再抽他几巴掌。
张栋梁连忙闪开,他感觉到父亲对他的态度开始变了,以后有的是苦日子过了。
***************
长弓县衙一案的全部过程,在有心人的推广之下,很快就扩散出去。
张易那句“老而不死,是为贼!”的话语,几乎在瞬息之间就传遍整个伏流国,然后迅速向着百国扩散。这般速度,不下于当初那首镇国诗《人面桃花》。
民间百姓议论纷纷,士子学徒争论不休,这件事情引发的轩然大波,远远不止在民间。
大周皇朝尚礼殿,是皇朝最为尊贵的圣地之一,只比天子大殿稍低,高于其他五殿。今日,尚礼殿中,几位阁老竟然也在研究张易所说的这番话。
百国之中,仿造六殿设立六部,分别是礼部,吏部,刑部,兵部,户部,工部。
伏流国朝堂之上,礼部尚书直言要严惩张易,被礼部侍郎等人集体反对,众位官员引经据典,在朝堂上是争论不休。
百国朝堂,有许多官员参与讨论,不过更多的是对张易所说的那句话进行解读和讨论。
一言出而百国惊,即便是当初骑龙游街的那位,在秀才文位之时,恐怕引发不了如此惊人盛况。xh:。126。81。50
第五十四章 花间酒庄()
张易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在百国内掀起狂风暴雨,其本人却毫无察觉,回到张府之后,再度回归到了读书修行的日常生活。无论是在白马书院还是在家,张易永远都能保持内心澄净,安心修炼,跟前世盘根圣院数十万年一样。
府文院院君谢东流利用文印发来消息,直言自己听说了张易在县衙上表现,对其十分担忧。当然,谢东流让张易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凉屋纳凉之法已经奉送朝廷,伏流国自然不能独吞,吏部和工部会很快呈送皇朝吏务殿和神工殿,到时候会有极大奖赏,就算尚礼殿怪罪,也能功过相抵。
张易坦言自己并未惊慌,多谢谢东流关切。只是担心自己很快就要返回学院,到时候陈府若是对张府众人下手,他兼顾不得,希望谢东流能帮忙关照一二。
谢东流欣然应承,张易为人处世进退有度,既然他自己都说有办法应付,那便是真的有办法应付。至于张府众人,只要不触犯律法,他定会全力庇护。
杨栋刘郡守同样发来问候,希望张易最近莫要再做出狂放之举。
白马书院一众同仁更是关切异常,陆红衣牧天歌夏乘风宣雪寒等人劝说张易早些返回白马书院,就算尚礼殿怪罪,有书院顶着也不虚惧怕。
张易认识的好友之中,惟独陈初见没有发来消息。张易自然理解,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对陈初见的了解已经颇深。白裙姑娘心思纯净喜欢打抱不平,即便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陈府跟她却有血缘上的关联,心中定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张易。
……
六月廿八,宜出行会亲友。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整个空气都变得越发清新。长弓城暂时告别了灼热的骄阳,不少文人士子纷纷出外郊游赏景,风重楼便是最爱热闹之人。
一大早,风重楼便拉着乔居正前来张府,见张府等人正在用餐,顺便蹭了一口饭吃。早膳时间极短,却也足够风重楼说明来意。
“城东有家酒庄极为不错,虽比不上卿水阁这等豪奢之地,但酒水甘甜醇厚,令人回味无穷,历来就是许多文人士子常去之所。”风重楼讲述今日来意,“有几位名门公子联合在那举办一场酒会,我和阿乔都很有兴趣,不知阿易你是否愿意一同前往呢?”
张易原本不答应,但经不住风重楼磨人的工夫,只得穿戴整齐,跟着两人骑马往城东而去。
“**这家伙真是无趣,今日这么热闹的酒会都不去参加。”风重楼骑在马上,开始抱怨起**。方才张易同意之后,他原本以为**会一起去,没想到竟然被**坚决拒绝了。
张易微微笑道:“他淬炼血肉到了关键时候,自然不肯同去。”
乔居正欣然点头,相处的越久,他对**十分佩服,出言相帮道:“重楼,**是真正的读书人,********都在读书修行上,跟你可不同。要不是他碰上张易这样的主人,恐怕一辈子都会沦落在众人当中,彻彻底底做一个普通人。”
“这些我自然知道。”风重楼翻了个白眼,气愤道,“我只是看不惯他那个书呆子样,比你还要书呆子,小心将来成了一个腐儒。”
张易看着两人斗嘴,呵呵直笑。其实乔居正那句话说的有些不对,张府分崩离析,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只有**一直守护在自己身体,这份情谊,自当涌泉相报。
三人一路向东,不少人见白马三杰同游,纷纷向他们打招呼。女子们更是掩面微笑,对着三人抛洒花环示爱。
风重楼得意至极,只是看到张易身上的花环比自己多一倍有余,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眼中尽是艳羡的目光。
“张易,你待会得注意,陈书文身为代县令,如此增长文名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必然会前来参加酒会。”乔居正比风重楼细心,叮嘱张易小心陈书文。
张易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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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酒庄位于城东,占地两亩,屋舍只有四五间,其余皆是满山遍野的桂花树以及两个颇大的荷花池。夏日即将过去,花间酒庄莲花已然凋谢。桂花却恰巧开放,微风徐来,若有人行走其间,便得香飘满面,醉人心脾。
这个时节,花间酒庄的桂花酒最为畅销,来往的酒客络绎不绝,加上众多读书人的极力推崇,甚至有不少赞扬桂花酒的诗句名动一时,诗成鸣州。
张易三人到达酒庄时,几位名门公子准备的酒会已经在酒庄后面的山坡上摆好。上百位读书人随意落座,自有小二将上好的桂花酒送上。
“刘兄,吴兄,武兄,这位便是张镇国。”
风重楼为张易和几位名门公子互相介绍,几位名门公子和张易相互见礼。
“这位是吴秋华,碧水城吴府嫡子;这位是刘德昭,来自荣阳城刘府;这位是武三春,则来自利州城武府。三位兄长都文名卓著,阿易,你待会若是作诗,可得给他们留些面子。”
风重楼一向碎嘴,这几位名门公子想必与他兴趣相投,听到这话不怒反笑,其中那位名叫武三春的举人更是笑骂道:“你这碎嘴才子!张镇国,你可千万别听他瞎说,要是你今日再做一首镇国诗,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没错,那我们今日酒会,可就是真正的风流雅事。”刘德昭和吴秋华连连点头。
张易微笑道:“多谢诸位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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