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陈府二公子第一把火就烧向了张府,这让许多读书人摇头不已。不过这位代县令没有丝毫顾忌,在他看来,这个案子他有十足的把握,不用在乎些许看法。
只要能彻底将张府碾落尘埃,才能使陈府在成为豪门的道路上一帆风顺。否则即便陈府晋升豪门,依旧会有人指着陈府众人的脊梁骨指责陈府是吃着张府骨头的屠夫。
听完**讲述的事情经过,张易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张栋梁的记忆,笑道:“张栋梁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二叔已经脱离张府,那这件事就不需要我们管了。”
**急忙摆手,摇头否定道:“我刚刚让云龙前去打探消息,方才知道二爷心急如焚之下,跑到陈府送礼求情,被当场抓了起来,说是贿赂县令。张栋梁还就罢了,二爷可是老太爷的亲生儿子,若是咱们不出手帮忙,将来肯定会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张易暗自颔首,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张全安为人的确不错。
跟他的名字一样,张全安一生只求平安富贵,对老太爷和张易父亲也极其恭顺,只是大难来临之时,他依旧选择苟且偷生,委屈求全。
张易同样经历过如同这等家破人亡的大变,甚至犹有过之,对张全安的所作所为亦能理解。曾几何时,他何尝没有劝解夫子和各位师兄放弃圣院,遁入山林。
“我明白了,那你让云龙前去县衙旁听。你带着云虎前去打探一下那位老头和老鸨的来历,打探清楚一些再回来告诉我。如果回来之时没有见到我,那就直接赶往县衙。”
张易思索片刻,做好了决定。自己如今便是张易,自己若不挺身而出,定会使张府蒙羞;身为张府后裔,豪门遗风与身俱来,怎么会在这等时候明哲保身。
**连忙转身去寻云龙云虎两兄弟,按照张易的吩咐做事。
……
张易换上普通的白衣秀才服,这是张府自己的事情,身着白马书院校服有些不妥。洗漱干净之后,便端坐凉亭读书,等待**传回消息。
很快,**便将一切打探清楚。杏花街本来就是地道的烟花柳巷,素来就有买卖姑娘的传统,朝廷都不会加以干涉,那位老鸨只是按价格给钱,没有任何关系。
张栋梁是因为银钱不足,反而逼迫那名老头将女儿卖给自己,这才惹急了老鸨和老头,双方动起手来。张栋梁失手将老头打伤,旋即逃离现场。
“那名老头呢?”张易对此等买卖子女的老东西深恶痛绝,只是这是万年来的恶俗,自己量小力微,尚且不能纠正。
**哼声道:“这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自小就是泼皮无赖,霸占自家父亲家产,将其气死,然后败尽家财,最后将老婆儿子都卖光了,这个女儿一到年纪,便又送到了烟花柳巷。”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张易握拳击打在石桌上,如此畜生,简直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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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弓城县衙。
陈书文身穿崭新的官服端坐高堂,两侧站着十来个威武健壮的衙役,张栋梁等人被衙役押解至堂下,开始等候审案。
“张栋梁,你身为童生自幼熟读圣贤书,竟然当街殴打老弱强抢民女,该当何罪!”陈书文一拍惊堂木,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县衙内仿佛威压堂堂。
张栋梁噔的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小人冤枉啊!我是见这老头售卖自家女儿,于心不忍,想要将其解救下来,买入家中做个奴仆。”
“哦?”
陈书文故作疑惑,看向一旁的老头,喝道:“钟春生,他所言是否属实?”
老者名叫钟春生,外表尖嘴猴腮,眼珠子不停急转,此刻听到陈书文的厉喝,顿时屈膝跪下,磕头不止,指着张栋梁控诉道:“县令老爷,您可千万别被张栋梁蒙骗了。他有文位,就会欺负我这等平头百姓!”
陈书文正色道:“在本县面前,没有文位之分,只要犯法,便一视同仁。”
这话一出,县衙外看戏的许多读书人和平民百姓都拍手称赞,看向陈书文的眼神都略微有些改变。这位陈二公子,莫非真是想当一位好官,而不是故意针对张府?
钟春生连连叩头,道:“县令老爷您有所不知,这张栋梁不是什么好货色,整日在杏花街附近游荡,是众所周知的纨绔子弟。而老头子我,体弱多病,家里更是一穷二白。为了不让我女儿跟着我受苦,三日前我才决定将她卖入春杏院,让她能吃饱穿暖。”
“这个张栋梁,看见我女儿貌美,便当街殴打我,还要强抢我女儿回家做妾。县令老爷您说说,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吗?请县令老爷为老头子做主哇!”说话之时,钟春生咬牙切齿的看着张栋梁,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般。
外面围观的百姓尽皆哗然,纷纷唾骂张栋梁。
“大人,他说的全是假话!”张栋梁急忙辩解,“我可从未强抢钟家女儿,只是见他将女儿卖入春杏院于心不忍,不信你可以找人询问,当时有不少人在场。至于我将其打伤,是当时争执不下,误伤所致,我愿意赔偿药费。”
“放肆!本县尚未问话,谁给你的胆子擅自开口,是不将本县放在眼里么?”陈书文一拍惊堂木,张栋梁身子瑟瑟发抖。
陈书文将一袋银钱抛在案桌上,冷笑道:“依你所言,你即便有错,也是小错。既然如此,你父亲为何会行贿本县,还不快速速招来,真的想让本县行刑吗?”
这一次,连张栋梁都傻了眼。
堂下众人瞠目结舌,更是认定张栋梁强抢民女打伤老弱的事实,九成民众都开始指指点点。守卫门口的衙役还不得不低声制止,让他们切莫喧哗。
跪在一侧的张全安实在没想到,自己救子心切竟然会弄巧成拙,他砰砰叩头,喊冤道:“大人明鉴,贿赂大人只是在下护子心切,跟栋梁无关,请大人责罚在下。”
陈书文哼了一声:“既然你们不承认,那本县就继续审案。老鸨,你亦是当事人之一,他们两方所言,究竟谁真谁假?”
老鸨面容严肃,挺直身子答道:“回大人的话,钟老丈所言属实。这张栋梁本来就是春杏院的熟客,素来品行不端,此次发生的事情全都因他而起。”
“你!”张栋梁怒不可遏,想要站起身来指责老鸨。
“砰!”
陈书文一拍惊堂木,厉喝道:“本县在此,谁敢放肆!”
一道强大威压蔓延整个县衙,张栋梁噔的一声跪在地上,口中溢血,显然是吃了苦头。
正在这时,县衙外传来一道清亮干脆的轻笑声:“县令大人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官威!不知张易可否前来作证?”
诸位读书人和平民百姓顿时分开一条道路,让张易通过。
“你是何人?”陈书文故作不知,好奇问道。
“小生张易,乃今年县试案首。这位张全安,是张易的二叔。”张易躬身行礼,礼节方面一丝不苟,没有让陈书文找出一丝破绽。
陈书文见张易终于挺身而出,心中自是大喜,面色却丝毫不变道:“原来是天降秀才张镇国,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只是本县十分好奇,张镇国当日不在现场,如何为张栋梁作证?”
张易抬手,指向堂下一人。
第五十二章 当堂对质()
众人顺着张易手指方向看去,钟春生身侧跪着一名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样貌颇为出众,乖巧可人,将来想必是一位大美女。少女脸上满是愁苦之色,见张易指向自己,双眸之中更显慌乱。
“哦,张镇国是说本县应该询问钟秀秀才对?”陈书文呵呵一笑,根本不曾看向钟秀秀,正式与张易交锋。
张易微微点头,道:“与其让钟春生这等老泼皮开口陈述,还不如直接问问他的女儿钟秀秀,事实到底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在县衙内外引发轩然大波,众人纷纷议论纷纷,张易竟然会如此口不择言。唯有几人暗自点头,他们跟钟春生认识,对其人品十分熟知,心中暗道张公子骂得好。
“你!”钟春生愤怒的指向张易。
陈书文添油加醋,作出一副想要劝慰张易的模样,轻声道:“张公子,堂堂天降秀才,可不能如此口不择言啊。”
“钟春生,长弓城东庄人氏,年逾六十。自幼便摒弃圣贤书,跟东庄的一群泼皮无赖混迹在一起,霸占父亲家产,赶走同胞兄弟,将其父亲活活气死。随后迷恋春楼女子,为其败尽家财,将妻子和三个儿子卖到别家做奴隶,而钟秀秀今年刚满二八,他便又将其送到了烟花柳巷,准备换钱买酒,如此畜生,骂他一句老泼皮难道还不应该?”张易冷笑一声,历数钟春生所做恶事。此人一言一行所作所为畜生如同,张易对其极为不齿,恨不得指着鼻子痛骂。
随着张易数落,县衙外围观的百姓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张易的话语。但张易身为天降秀才,如此言辞痛骂,又由不得他们不怀疑钟春生的为人。
其中几位百姓忍不住拍手称快,怒骂道:“张公子骂的太好了,这老东西太不是东西了,我们东庄的脸都被他丢尽了。要不是今日咱们一同前来城中卖菜,还看不到这般景象。”
“你们几位认识那位老者?他当真如张案首说的那样么?”一位秀才好奇问道,他跟张易是同年秀才,口称案首。
一位农夫打扮的百姓点头道:“没错,这老东西真不是东西,谋夺家财之后,不但赶走了同胞兄弟,还不给自家老父亲吃饭,尽拿一些糟糠之类的东西喂食,最后将老父亲活活饿死!”
“这位秀才老爷,刘大说的没错,钟春生这个老东西的确不是东西。赶走兄弟饿死老父,甚至还将妻儿卖入别家做奴仆,简直是丧尽天良!”另外一名东庄农夫点头道,“只可惜这些都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好管。但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看得惯他,恨不得都揍他一顿。”
周围众人当真是嗔目结舌,不敢相信长弓城还有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众位百姓指着钟春生的背影痛骂,唾沫横飞;诸位读书人都差点忍不住骂出脏话,只能以“泼皮”、“无赖”、“畜生”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张易耳聪目明,已然听到刚才几位东庄农夫的话语,比他让**打听的事情更为令人发指!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伏流国还有这般畜生行径的人族,若为读书人,必然是文逆!
伏流国因有道一书院存在,在大周皇朝百国地位超然,被成为伏流上国。除却碧水城一段穷山恶水,其余各地皆是人杰地灵。即便如此,也有一些人族劣性是天下文运根治不了的。
钟春生不愧是泼皮无赖,闻言反而慢慢跪直了身子,对陈书文拱手道:“县令老爷,这位秀才老爷所说皆是我的家事,而这些事情都与本案无关,请县令老爷严惩张栋梁。”
“言之有理。”
陈书文点头,再度一拍惊堂木,震慑围观民众:“肃静,本县审案,切莫喧哗。张公子,钟春生的请求不为过,你所言即便属实也跟本案无关,咱们还是回到本案上来。”
张易微微摇头,道:“张易并不赞同县令大人的说法。在下之所以痛斥钟春生这等泼皮无赖,便是因为这些东西是侦破此案的必要条件。”
“哦,说来听听。”陈书文不禁发笑,张易一举一动在他看来皆是愚蠢至极。
张易走到钟秀秀身边,他方才说话之时,一直都在暗中观察钟秀秀。每当张易数落钟春生犯下的恶事,钟秀秀的身子都会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已然被张易的话语触动心神。
“县令大人,本案最重要的人证,自然应该是钟秀秀。无论是张栋梁还是老鸨钟春生,都算是一面之词;而且就算能在附近招来围观民众,他们相距甚远,恐怕也不能完全知晓内幕。”张易朝着陈书文拱手,发问道,“在下十分好奇,如此简单的道理,大人审案许久,为何不曾向钟秀秀询问过整件事情的任何一点疑问?”
“这……”陈书文尚在得意之中,没有料到张易突然发难,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般来说,审案自然要先询问案件主角,可他之前一直在问询张栋梁张全安,乃至钟春生老鸨,从未向跪坐低头的钟秀秀问询过一句话。
“其次,陈大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钟秀秀都是本案最不该责罚之人。既然她无罪之有,为何要跪在大堂之上?莫非这便是陈大人的审案风格?”
张易连番发问,口中也不再称呼陈书文为县令大人,而是直呼陈大人。在张易心中,陈书文根本不配做县令,只为一己私欲,就想妄用国之重器。
陈书文汗如雨下。
大周皇朝刑法殿有明确规定,无论多大官员多大案件,在审案之时,只要被问询之人没有罪责,就不能让其下跪。此等铁律,若是张易上告朝廷,陈书文即便不被责罚,在其代县令考核功绩上也会丢失极大分数。
张易不待陈书文回答,毫不在意自身身份,低身蹲在钟秀秀身旁,轻声道:“钟姑娘请起,县衙乃一城民众守护神,你无罪在身,无须跪任何人。”
钟秀秀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向眼前俊朗清秀的年轻秀才,心道这位便是写出那首《人面桃花》的张镇国,果然跟自己心中想的一个样。她轻轻将头转向右侧,发现父亲正凶狠的盯着自己,身子一颤,连忙再度低下头去。
张易自然看到钟春生威胁钟秀秀的眼神,挺直身子,对陈书文道:“陈大人,钟春生罪大恶极,方才又再度威胁钟秀秀,县衙大堂之内,你难道还要毫无作为吗?”
张易此刻已经怒火重重,声如洪钟,若不是县衙之内不得放肆,他早就出手教训钟春生。他的身上弥漫出一股浩然文气,跟县衙内外的文气相互激荡,隐隐有一丝县令威严加身。
县衙内外的衙役和民众心中对这位天降秀才顿时佩服不已,为了区区一名弱女子,敢于当堂斥责一县之主,这份正义和胆识让他们打心底里值得尊敬。
还有不少民众,对着陈书文指指点点,好似在说这位县令大人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对张府下手。否则怎么会一开始,就对张栋梁和张全安父子步步紧逼,却对钟秀秀这位事主不闻不问。
陈书文被张易怒喝声惊醒,连忙运转文气将自身汗水蒸发,面色恢复如常,眼下自己处于劣势,可千万不能让其抓到把柄。陈书文一拍惊堂木,厉喝道:“钟春生,你好大的胆子,大堂之上竟敢如此放肆,还将本县放在眼里么?”
一股澎湃文气弥漫在整个县衙之内,钟春生如遭雷击,嘭的一声趴在地上,根本跪不起来。
张易双眸微醺,县令掌握官印,能掌一县文气。只要在县衙之中,陈书文近乎无敌,就算是翰林恐怕也在其手中讨不了好。不过今日自己是来办案的,陈书文应当不敢对自己出手。
……
陈书文心神入定,他刚刚进士及第,对春秋圣书研习还不透彻。不过自身玉识修炼大成,几乎瞬息之间就安抚了自身心神,恢复神色。
“钟秀秀,你站起来答话。”陈书文知晓自己不能再被张易抓住把柄,连忙让钟秀秀站起来。
“多谢大人,多谢张公子。”钟秀秀身子依旧有些颤抖,不过脸上神色红润不少,显然方才钟春生遭受惩罚让她心中安定不少。
“钟秀秀,你将此案的一切始末如实讲来,本县会为你做主。”陈书文眼见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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