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干政的局面。
那边皇帝又道:“他若不认命,朕倒要看看,他的选择是什么,是生还是死!”
说这话的时候,赵顼脸上全是寒意,眼中淬着毒。须臾,他敛了心神道:“母后这次醒来不似往常,连平日里最宠信的皇弟都不肯见,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王广渊琢磨这个话,半晌没开口,许久道:“官家无需多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太皇太后近来频频示好,可太后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我们暂且两边都不要得罪为好!”
皇帝点点头。
赵颢往宫中自己的住处走去。他去年出合6,开府于天波门外。因为他深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溺爱,即使已在宫外筑宅,仍然允许他住在大内,他在皇城里的宫殿,称作“京师昌王宫”,而皇城外的“别宫”则称“昌王府”。
他还未走到,就见自己的寝宫灯火通明,许是接到自己要回宫的消息,宫人早早准备好了一切侍奉。
忽然,衣襟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起,他停下脚步。
这时,一个身着大内禁军衣着的男子从墙壁的一个死角闪了出来,赵颢身边的贴身护卫秋逸云动也未动,证明来人非敌是友。此人来到赵颢身边,停了下来,立时跪下:“见过王爷!”
“起来吧,随孤回宫,今夜你们两个陪我喝一杯。”
秋逸云和跪着的人心中多了一分错愕,王爷与往日不同,不问事情办的如何,竟然说要饮酒?
赵颢没有言道其他,率先走在了前方。
来人起身时望了秋逸云一眼,两人也不言语,随即跟上赵颢!
进了屋,秋逸云伺候王爷更衣,内侍以极快的速度摆上了一桌酒菜。
赵颢换了一身轻罗衣衫走了出来,一边拢了拢袖口,一边抬眼看了看桌子,吩咐道:“去把母后前年赏的那坛‘香泉’拿来。”
“诺。”
很快的,小内侍便是取了酒回来,王爷摆摆手,他将门关好退了出去。
赵颢坐定后,示意秋逸云他们二人也坐下。
秋逸云一把拿过坛子,拍开酒封,便灌了几口,之后道:“太后家酿造的‘香泉’果然不错。”
赵颢看他这般,骂道:“莽夫,糟蹋好酒!”
穿着禁军衣衫的男子没有瞥秋逸云一眼,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规规矩矩的递给了王爷。
尽管知道王爷在私下并没有什么架子,然而这个男人仍不能像秋逸云那般无所顾忌。此人名叫皇甫无涯,字猛仁。他乃是皇甫继明的曾孙,而皇甫继明是赵廷美的家臣,因廷美被太宗定位篡权,后世子孙多不得朝廷重用。到了王爷这儿,他却极得信任,王爷交代的差事,他办得尤为得力,特别是“西北斗武场”这件事。
赵颢接过信,上面还带着体温,他挑眉笑道:“猛仁,还让孤三番五次请你坐吗?”
说实话,待秋逸云打开酒封,香飘四溢的味道传出来的时候,皇甫无涯就忍不住了,更何况太后家每年所酿造的“香泉”只会分给高氏的宗亲好友,旁人可是没有资格喝到的。他拉开椅子坐下,赶快给自己倒了一杯,喝过之后,他指着自己手上的酒,冲秋逸云道:“好酒自然要与懂酒的人一起饮才是畅快!”
见两人自顾自的喝开了,赵颢也不再理会。他径直打开信封,抽出信纸,边翻看边自言自语道:“十九人杖毙,十三人鸩杀,五人缢死,九人沉井,一人死因不明谁能想到在母后苏醒的一天之内,宫里死了这么多人,皇兄想省钱也不用这么打发宫人吧!”赵颢冷笑两声,道,“都有谁动的手?”
皇甫无涯立刻道:“一多半是官家的人,剩下的是太皇太后的,用的都是宫里常见的法子。至于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原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人,尸体却是从宝慈宫里偷偷运出来的,是蓝大人亲自处理的。”
赵颢拿着书信,走到火烛前,点着了让它慢慢烧开来,紧接着一种诡异的笑声弥漫了整间屋子。
秋逸云与皇甫无涯对视,两人伺候王爷这么久,也没见王爷如此笑过。
赵颢一边狂笑一边道:“看来皇祖母也怕母后醒来跟她清算呢!这算是帮着别人毁尸灭迹,只可惜她不怕被人反咬一口吗?”笑声中透着一股邪魅般的幸灾乐祸。
赵颢笑够了,但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笑意的模样儿,他缓缓道:“廖太医去给母后看过了?”
皇甫无涯点头:“没错,廖太医说太后娘娘仍是身中奇毒,若不按照您说的法子查,许是查不出来的。只是他说”略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眼王爷的脸色道,“他说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没被这毒毒死?”
赵颢倒是不动声色了,他拿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转身走到房间角落的书案前,说:“伺候磨墨!”
秋逸云一个翻身已从酒桌那里跨到案边,他粗大的手指拿捏着细细的墨条,像是拿着一个幼童的玩具,只见他加了水,研磨起来,动作轻柔细致,仿佛红袖添香伴夜读的女子,哪里像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秋家是天水郡望族,别看秋逸云身高马大,赵颢喜欢他做起事儿来,异常的细发的劲儿,索性近身之事都由他伺候。
挥笔抒写,两张纸上写的全是人名。写好之后,他分别收入信封,对皇甫无涯道:“你把这封送到杀手盟,出重金!另外这封交到陆篁手里,让他清理干净,告诉他孤亏不了他!”
皇甫无涯分别收入衣襟里。
赵颢又交代了一句:“派人让廖太医就按照往常那样给母后号脉开药!”
“属下知道了!”
赵颢回到桌前把杯中剩下的酒喝了进去,勾了勾嘴角,笑的意味深长道:“母后中毒的事,孤可是要感谢你,接好孤的这份大礼吧!”
秋逸云浑身一紧,王爷身上冷彻骨髓的杀伐之气显露出来,只能怪惹了王爷的人倒霉了。
“真是疲累了,孤去歇息了。”
秋逸云和皇甫无涯看了眼满桌的菜,和剩下半坛的“香泉”,咽了吐沫。
“孤不用伺候,你们继续享用吧。”赵颢扔下这句话,就往寝室走去。
秋逸云觉得真是摸不透自家王爷的想法,明明平日不爱饮酒,兴致来了还非要喝上一杯,可这一杯真就是一杯。他和皇甫无涯对视一笑,心道这好酒可就便宜咱们了。
京城沈家大宅。
沈家丝衣坊是京城最有名的制衣铺子。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沈宅占地不算大,却也建的精致。
一盏微弱的灯光幽幽的闪着,房间被映得忽明忽暗。门咯吱一声响,推门进来一个人影,一盏蜡烛并不能照映出人的面孔。
室内的女子低声叫了句:“师父?”
进屋的人一身夜行服,身形苗条,这么看去似是个年轻女子,只是她没说话,拔出背后的刀,啸声四起,银光闪动,顷刻间屋里的器物摆设均被斩了个七零八落。
室内一下子沉寂下来,许久女子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师姐失败了吗?”
“别跟我提她!”
天下沈氏出吴兴,这个穿夜行衣的美妇人正是湖州富商沈家第三女,名唤三娘。
“那师姐怎么办?”女子后背泛起凉意,立刻跪下道,“师父救救师姐!”
“我送她进宫,排了皇帝跟前的差事,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再加上被我修整的一张脸像极了那贱妇,她竟然失败了!真是枉费我一番心血!”沈三娘恨恨咬牙,冷笑道,“救她?我安插在宫里的人全被杀了,这两日就连京城里的各处的人手也被铲除了!”
“是什么人”
“是道上杀人的手法,我让人去查了,竟然是杀手盟下的手,出钱的是宫里的人。”她重重的将刀摔到桌上,似乎察觉到刚刚在徒弟面前的举动太过沉不住气,但压抑不住的怒火还是让她紧紧按着刀柄,“徐大人、张大人,听说是得病暴毙,可这个时候死未免也太巧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不管对方是谁,总之已经快挖到根子上来了,我不能贸然让沈家牵扯进去!”
沈三娘心中暗衬,果然是被什么人盯上了,是那老婊|子的人,还是那贱妇的人?
可恨啊!经营了十年!以后再想进宫可谓难上加难了。
见徒弟还跪在地下,她道:“起来,别说救你师姐,就眼前的形势,怕是连你我师徒二人的处境都不妙。”
尽管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女子仍是站起身来,师父教下格外严厉,她自是不敢忤逆。
“幸亏这趟我没让你师哥跟着一起上京,否则他定会不惜一切去救人!”
师姐如同一枚弃子,若是他日师父也这么对待自己,若是如何?
“京城不宜久留,你收拾一下,我们早早离开。”
“我们是回湖州老家,还是去苏州找师哥?”
“我们去宿州圣泉寺!”沈三娘沉吟片刻,感慨道,“仙儿!这世间就只有他还能帮我!”
见师父不愿多说,仙儿也不再追问。
沈三娘暗自神伤,心道:若是我亲自去求他,也许他念在旧日情面上,肯为我出山?
1宝慈宫:截自付喜年的北宋汴梁宫城主要部分平面示意图。
2这不科学:克里斯原文》3凯尔特人:公元前2000年活动在中欧的一些有着共同的文化和语言特质的有亲缘关系的民族的统称,主要分布在当时的高卢、北意大利(山南高卢)、西班牙、不列颠与爱尔兰,与日耳曼人并称为蛮族。在美国,凯尔特人用来指代爱尔兰人后裔。
4官家:宋皇帝的称呼。
5步舆:“轿子”之名,最早始于宋。轿又称“肩舆”、“平肩舆”。“步舆”抬的位置低,方便上下。
6出合:同“出阁”,皇子出就封国。
第三回 出宫——五佛()
1067年,北宋,汴梁,地宫
“小心脚下。”
蓝元震轻声说,在前面引路。
那日遇险之后,蓝元震对克里斯真是寸步不离,悉心的照顾,大小事都亲力亲为。地宫里的尸体被处理掉了,除了梁惟简和邢云,宝慈宫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宝慈宫的后殿依然紧锁宫门,为了安心静养,太后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至于宫女珠儿,克里斯不但没有治她的罪,反而把她留在身边。听说这种爬床的丫头,惹怒主子的下场是要被杖毙的,克里斯把她放在身旁也是一种维护,希望蓝元震等人能明白,自己真的不想处死这么一个无辜的女子。
这晚,蓝元震带克里斯再度下到了地宫。
从木质的螺旋楼梯一下来,蓝元震在旁边的墙上一摸,顿时一连串摇曳的火光亮起,照亮了整个地宫。克里斯看蓝元震开启机关,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随其后。
到了那两个并排的石室前面,她看了一眼曾关过珠儿的那扇石室门,那尸体的诡异样子又浮现在她眼前。
蓝元震走到另一个被锁住的石室前,停下了脚步,掏出一把钥匙。
“卡啦”一声响,石门开启,顿时一股深深的寒气迎面飘出,虽然下来前蓝元震让她披了一件绒毛披风,克里斯还是被冻得直打哆嗦。
怪不得这么冷,原来这是一个冰窖,里面满地码放着长方形的大冰块。
蓝元震轻轻扶住她,厚实的大手温暖而有力,两人并行进入石室。
蓝元震边走边说道:“主子那时病了,属下便自作主张,把坤宁宫的“五佛堂1”先搬了过来。只是宝慈宫的两座石室太过简陋,安置五佛堂未免不够稳妥。不过,宫里有一条规矩,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冰井室,于是在此处放些冰块,倒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克里斯默然无语地倾听着,她的心思还停留在那日惊心动魄的场景里。现下,她还不知道一出更令她惊异无比的大戏就要上演了。
“我已经禀告官家,他同意来年修筑太皇太后的庆寿宫和皇太后的宝慈宫。到时候再借机把地宫扩建,跟原来的密道接通。”
听到“密道”二字,克里斯心头一跳,竟然真的有密道。
穿过层层冰块,绕到最里面,又出现一道石门。
待两人进入,蓝元震拉动门内的机关,石门缓缓关上,寒气立刻被隔绝在外面。
这是个不大的密室,里面有着星星点点的亮点,随着蓝元震用火折子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克里斯看清了刚才的点点光源,原来是屋顶镶嵌着的大大小小数十颗夜明珠,在烛火的照应下发出道道光芒。左边的墙壁中,摆放了两个小小的炭火盆,令室内温度舒适。显然屋里另有出风口,所以一点儿气闷的感觉都没有。右边整面墙都是巨大的书架,里面摆满了书籍、账册及各种摆件、器皿,最下面还有几只精致的漆雕木盒。
石屋的正中靠墙,是一张巨大的花岗岩石台,上面有五个整齐排列的佛像。佛像个个有张女性的柔和面孔,佛脸上扬起的宁静自然、若有所思、不可言喻的微笑,神韵似蒙娜丽莎,身姿秀骨清风,衣袂翩翩。五尊佛像质地不同,看那颜色,显然是金、银、铜、铁、玉,一字排开,每尊佛像底座前放置了一个有着漂亮纹路的牌子,石台前还有张红木供桌,上面摆放了一些书本、册子、画卷。
克里斯分别拿起那几个牌子,仔细地看过,每种依照各自质地,上面分别写着“金佛令、银佛令”她心中暗想,这“五佛堂”到底是?
克里斯的思绪很快就被蓝元震的声音打断,“主子,元震有些事情禀告,需要主子拿个主意。”
“好。”克里斯的面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已经把自己训练到,无论在生意场上或是急要关头都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情绪的本领。
几秒钟后,她看到蓝元震呈上了一个红色的、硬纸壳一样的东西,翻开内页,右上角题头四个蝇楷小字“西北军报”。
清晨,克里斯一大早就起身了。
她只披了件外衣走到窗边,将一扇窗户拉开,一缕阳光照在身上,克里斯迎着晨曦,闭上眼睛。数日前,她还想着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醒来就能回到现代。只可惜,再睁开眼睛依然是皇宫,她认清了这个事实。既来之,则安之,起码自己身份尊贵,衣食无忧。
前几日被蓝元震带入地宫,见识了“五佛堂”,她心里很震撼。虽然不知道五尊佛像究竟具体代表着什么,但足以推断出这是高太后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秘密组织。蓝元震向自己请示,克里斯哪里回答的出来,当时含含糊糊的带了过去,她对大宋朝的时局一点都不了解,边境战场这样的军国大事她更说不上来,更何况她一点也没有兴趣,只想一心找到回二十一世纪的办法。
她渐渐理清了些线索,氪石才是自己回到现代的关键。克里斯想起当年无人机携带着i16搜索北极圈,干扰源出现的地点除了阿拉斯加,还有俄罗斯人的西伯利亚地区,那里也有氪石。或许,只有再亲眼见到氪石,她才能找出回去的办法。
想清楚了这点,克里斯就干劲满满。她把地宫当成小时候自己在父亲的车库里建起的那座秘密基地一样,就差贴上横幅“返回2025作战指挥部”了。
这段时间,她常独自下到地宫,关上石门,开始做身体的恢复。这个身体在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月,虽然太后的乳母刘嬷嬷按摩是一把好手,天天给翻身、按摩,可克里斯总觉得自己在这具身体里,时常觉得莫名其妙的倦怠沉重。为了排解体虚倦怠,她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