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在犯事被押解到沙门岛以前,大半辈子都是在军中度过的,若说他身经百战也没有错,战斗经验最起码比守卫队里的任何人都多。在岛上,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毒物,但都没有今天见过的蓝色蝎子可怕,他本以为是这样——可那蝎群,似乎也比不上眼前这只蝎子:它从出口闪出,掠过升起一半的石龛,正朝他们爬来。
他看见一只白色的巨大蝎子,比那蓝蝎子还大了数倍。它不停挥舞着的螯钳,上面的听毛也是白色的。它掠过地面,每次能跳跃十几尺远。
“当心!”中年人喊起来,指向士兵背后的阴影。接着,他听到一声撞击发出的沉闷响声。
士兵痛得大叫起来,有个尖针一般的器官戳穿了他的皮甲,他的皮肤,刺入了他的器官。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掏出自己的腰刀,疯狂地来回晃动,想要切断背后的长刺。
士兵极度恐惧,面孔扭曲,他的叫声很快就被蝎子的鸣叫声盖了过去。“嘶嘶!”蝎子狂吼。士兵被蓦地甩到了半空中,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蝎子却不放过他,身体刚落在地上,碗口粗的蝎尾就又刺了下去,并不断在地上撕甩着,士兵整个人摊在地上不动了。
那蝎子似乎更喜欢活的猎物,断了气的士兵一下就让它失去了兴趣。它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尾部的尖刺清晰可见,它再次咆哮起来,企图恫吓自己的猎物。
中年人闪身躲在了石柱后面,挡过了一击。他没有急着跑开,把后背送给这凶残的家伙与死无异。他手头没有武器,想要绕过柱子,去捡死去士兵的腰刀。
正在中年人绕着柱子与蝎子周旋时,守卫队长再次下达了指令,他亲自带领三个精干的手下,准备围捕这只巨蝎。怎么说呢,白色蝎子一出来就杀了自己三名手下,他已经忍无可忍,再者这玩意儿固然可怕,却也不过是一只落单的,比起对付蝎群容易了不少。他指挥着手下从侧翼包抄,准备把这畜生砍成碎末。
尽管觉得守卫队长这一举动,有些鲁莽,熊戴影和洪七里却不能坐视旁观,他们分别离开自己守着的机关,向蝎子出现的方向赶去。见洪大哥和戴影行动,宁一飞不由自主的移动了下脚步,可他看了眼尹宸,两人同龄,尹宸身上却有自己没有的沉稳,宁一飞知道轮不到自己出手,他定下心神,继续观察情况。
“蠢货!”王诜骂了句,嗓音有些嘶哑。他一观那蝎子,就知道不好对付,守卫队长不等自己部署,就贸然冲上去,让他又气又急。
克里斯见熊戴影和洪七里与守卫队长一同行动,本想阻止,可想了想,她又没开口。她选择相信他们两个,相信他们的能力。
刚才的惨剧发生的太快,高台上的人都懵了,女道士们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怪物吓到了。訾灵怯怯地问:“是不是蝎子精啊?”
师姐妹中,訾灵胆子最小,平常遇到这种状况,总有黄晶晶安慰她。而现在黄晶晶也吓得呆住,訾灵心里害怕,这句话也不知道问得是谁,语调带着颤音。
没有答案,高台被一种压抑难言的情绪笼罩着。
别三奇紧紧盯着那白色蝎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这等独特的毒物,饶是他也没见识过。
余光瞥了眼訾灵,克里斯不禁深吸了口气,本来她不想说的,可见到高台上所有人都被蝎子的气势镇住了,她就忍不住了——那东西再怎么令人生畏,也不过是一种生物罢了。
“看这蝎子的个头,恐怕是蝎群里的蝎后。”这只是她自己的初步猜测,估计因为栖息在洞穴深处,常年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就跟其他白化动物一样。
所有人都关注蝎子的时候,滕楚凉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方形广场的褚师雕像上。唯独他注意到当铁球击中土地庙的方形通道时,那褚师雕像的右手滑下三个铜板,掉进了孩童捧着的大盘子里。这个是木盒游戏里没有的机关,滕楚凉一时搞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倘若不把那蝎子算在内,铁球击中石龛后面露出的通道到底会怎么样?
土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老人死死地把他的手攥住,生怕他挣脱开,跑去添乱。尽管自己也担心同伴,可这怪物比刚才那群蓝蝎子还渗人,他在岛上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这么惧怕过。
与此同时,白蝎子嘶叫着,它那坚硬的螯钳击打在石柱上,中年人已经把刀握在了手里。守卫队长做了一连串的手势,其他的士兵悄无声息的包围了蝎子。
上!守卫队长做了一个攻击手势之后,冲锋在前,士兵们毫不犹豫的扑向蝎子,对作战的渴望似乎可以驱赶心中不断蔓延的恐惧
第二十二回 历险——火台()
猎手毫无预兆地向后跳起,猎物惨叫着,摔倒在地。中年人被弄糊涂了,只有他侥幸地躲过了攻击?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传来,他看见守卫队长挣扎着站了起来。鲜血从他腰部深深的伤口中涌出。他脚步不稳,刚刚他们还在向蝎子逼近,相互策应,他趁蝎子向囚犯发动疯狂攻击的时候,下达了突袭命令,转眼间竟然一败涂地。
蝎子竟然突然向后掠去,一个士兵被螯钳拦腰剪中,上下半身分了家,残缺不全的躯干最后落到自己的内脏上;另一个士兵被螯钳上的听毛刺穿了肺部,肺里剩余了足够的空气让他尖叫了一声,便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这畜生竟然假意攻击那个囚犯,骗自己上当!
蝎子继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冲向守卫队长。他暗暗地诅咒着,手中的刀对准了蝎子。蝎子向前一跳,队长伏下身躲了过去,他回手一刀直奔蝎子相对柔软的腹部,谁知螯钳上的那些白色听毛,突然变长,尖利地刺入了他的盔甲,先刺破了他柔软的内脏。手中的刀尖将将戳进蝎腹,却并没有给它带来致命伤。
即便如此,蝎子“嘶嘶”的发出了呼喊,与之前不同,像是一种喘息。紧接着,它用几只附肢把守卫队长从听毛上扒了下来,松开的那一刻,巨大的螯钳疯狂的向下重重砸去,守卫队长的身体被砸成了碎片,溅得四处都是,惨不忍睹。他的半张脸被螯钳碾碎了,甩了出去,落在了剩下的那名士兵的跟前。
自己的队长和同伴,转眼间就被杀死了,那士兵早已两腿不住发抖,吓得失禁了,就在士兵以为自己也要被干掉时,中年人叫骂了出来,引走了蝎子的注意力。熊戴影即刻赶到,提着士兵的领子,趁机撤走了。
熊戴影飞身跃起,把那吓得傻了的士兵扔在不远处的那方白虎石柱顶上,转身又返回了战场。
战况又变成了与刚才一样的模式,中年人在石柱后蹲下,刚躲过螯钳的钳击,石柱被打的碎石迸溅。熊戴影站在蝎子的背后,他并不是守卫队长,更不会让一只蝎子故技重施。只是他也没有想好如何发起攻击,沉重的腰刀都砍不透它背上坚硬的甲壳,若去刺击腹部,就要冒着被那些伸缩自如的听毛刺中的危险。
这时,洪七里站在了熊戴影的身边。洪七里一个眼神望向石柱,熊戴影就了然于心。
谁知两人刚向前迈了一步,蝎子便甩起了尾巴,重重的向地板上猛磕。
这是自残吗?克里斯看着行为古怪的白蝎子,蝎尾上那圆滚滚的螯钩就像条死鱼一样在地上扑腾。
“等等”洪七里轻声低语道,“看它要做什么?”
突然,从螯钩顶部喷出一股蓝色的气体,浓重的雾霭便渐渐蒸腾起来。
见状克里斯猛地转头,看向的人正是别三奇。她知道这人虽然惹人反感,对毒物却也独有一套。
还没等克里斯问出口,别三奇就道:“那瘴气有毒!”
这下克里斯急了,两步冲到麦秀跟前,夺下她手中的黑旗,一边挥舞,一边高喊:“阿丙,有毒!”
尽管在城中,熊戴影却也时刻关注着主子的情况,所以立刻就看到了黑旗,洪七里很少见到她慌了的样子,当下也明白了:“这恐怕是毒瘴。”
那团毒气湿气很重,挂在半空久久都散不开。
中年人也猜到了,他离蝎子最近,再不想办法尽快脱身,不被蝎子杀死,也会被毒气毒死。
洪七里瞥了一眼,蝎子身后不远处停着的那只大铁球,与熊戴影道:“先救人出来,你吸引它注意。”
熊戴影点点头,两人一起朝不同的方向跑动了起来。
蝎子果然转头了,看着两只迅速移动的猎物,它似乎兴奋极了,蝎尾再次竖直起来,螯钩不断的抖动。
最终它冲向了熊戴影“逃离”的方向。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中年人不想错过,他转身向后撤去。
刹时,一道蓝色的液体冷不防地向他袭来,正中他的后背,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衣领从脖子流了下来。尽管如此,他没有停下脚步,奋力向前跑,可越跑越觉得手脚逐渐麻木,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一边跑一边扯下身上的树叶伪装,而后是两块木板简易做成的“护甲”,上面还粘着蓝色发亮的液体。
洪七里往铁球处跑去的时候,回头一瞥,正看到了白蝎子一边去追戴影,一边从尾刺高速射出毒液的那一幕。这该死的畜生,不但能用尾刺放出毒气,还能喷出毒液。那蓝蝎子会装死,这白蝎子竟然还会选择对手和时机,狡猾阴毒比之蓝蝎更甚。
高台上的土娃和老人都看出被蓝色液体喷中的中年人,产生了异状。此刻他脱去了上衣,距离虽然很远,但也足够看清他身上的皮肤,从背部开始变成了蓝色,并发出亮眼的光芒。
中年人背上的粘液已经干涸,皮肤变得坚硬。他努力伸出胳膊,整只手臂变成了蓝色,颜色慢慢延伸到了手指,连指甲也变了色。不只是皮肤在变硬,肌肉、血管、骨头、内脏、一切都在硬化。他低头看去,翻动手腕时,肘关节被拉扯得发出“嘎吱嘎吱”“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一种温热的感觉传来,这感觉让人舒畅、让人放松。他脚下磕绊,重重的摔了出去,除了手脚,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失去了知觉,所以当他的头阴差阳错地撞上花岗岩石阶的棱角时,一点也没觉得痛。他偶尔还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画面,不是多么遥远的记忆,却很温馨,就是在岛上的生活,老人、土娃、还有同伴很幸福,最后一丝气息从肺里喷出,他再也不动了。
同一时间,訾灵和黄晶晶失声尖叫了出来,而后又捂住了嘴。高台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土娃,老人和受伤的中年人看着自己的同伴,他倒在地上,上半截的脑袋都被撞没了,嘴角却挂着极其诡异的微笑。他全身僵硬却发着异色的亮光,只有蓝色的脑液还来不及干涸,此时流了出来。
洪七里竭尽全力跑到了铁球后面,他回头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死掉的中年人,而白色的蝎子还在追着熊戴影不放,似乎明白猎物的速度极快,它并不轻易喷射毒液。
是该让你也尝尝苦头了,洪七里想。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掌推击而出,铁球飞一般的冲向蝎子,滚动带起的巨响立刻响彻整座微城。
响声自然也惊动了白蝎子,只可惜铁球势大力沉,来速极快,就算要躲也来不及了。它刚掉转身体,铁球正向它的前胸打来,即使是螯钳也挡不住铁球。
可是,谁知铁球碰到蝎子的一瞬间,突然解体了,化作三个中等大小的铁球飞了出去,冲击力让蝎子连连后退,却没有重伤它。
飞出去的铁球一个砸中了石柱,被挡了下来;一个弹飞了出去,落进了水道;最后一滚到了左边,砸中了一处房屋,一片瓦砾、墙砖掉落了下来。
洪七里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球怎么分成了三个。这下不但没有打伤蝎子,还激怒了它,就见它嘶嘶怒吼着,螯钩又在地上摔打,从中不断喷射出气体,一团团白色的瘴气把它包围了起来。
那毒瘴仿佛百鬼群魔起死回生,脱离了地府的囚禁,越来越多。
滕楚凉一边看着城中的情况,一边用余光盯着那褚师雕像,果然在铁球飞散而出,最后一球撞到房屋时,雕像再次有了动静。褚师的右手中又落下了三只铁球,落在那金盘子里,发出“砰、砰、砰”三声闷响。那童子雕像原地向右转了半圈,地板打开了一个方洞,童子手向前一送,盘子倾斜,三个小铁球掉落进了洞里。先前盘子中的三个铜板也是一模一样被倒掉了,只不过是掉进了左边地板的一个圆洞里。
“坏了,天罚!”滕楚凉大叫出声。
高台上的人们还在为铁球没砸中白蝎子而感到遗憾,突然听他一叫,不约而同的望向他。滕楚凉指着褚师雕像,道:“刚才铁球进了土地庙,那本是‘地赐’,大球变小球,更好控制,而且还是三个。谁知蝎子占了那里,又被放了出来。而甲大那一击,让球砸中建筑,便是天罚,火球会出来!”
他话音未落,对角的火神台就动了起来。
那夯土圆台中心落了下去,登时火光冲天,那明明就是一座烧窑,里面有无数颗烧得通红的火球,整齐的码放着,就像红色的卵巢。
一颗火球弹了出来,猛烈的高温让铁球表面掀起火浪,它缓缓滚下火神台。所有人看得心惊,都知道这玩意若真冲进城市,破坏力不比那只疯蝎子差多少;大伙儿害怕,那蝎子似乎更怕,它感受到了空气中飘来的热浪,极度恐慌,看起来像个狂躁的疯婆娘,不断的喷吐着气体,一片片浓重的毒瘴升腾,漂浮在半空中,越积越厚。
洪七里望着火神台方向,又看了看那蝎子疯狂的举动。这时,熊戴影正好救下了之前放在石柱上的那个士兵,两人同时往指挥高台掠去。
高台上的人还顾不上那么多,滕楚凉急忙喊道:“褐旗,起!”
他掷地有声地命令,让訾灵一下警醒了过来,褐色旗子正在自己手中握着,她举过头,挥舞起来。
好在宁一飞和尹宸固守阵地,水车及时地转了起来,火神台那边的地面上升起一排巨大的圆形石柱,一只延伸到花岗石水渠的边缘。火球撞上石柱,喷吐出一团团火焰,它顺着石柱滚向水渠,甫一落入,原本干了的水渠,由渠壁浇下无数道水柱,火球发出“嗞拉拉”的响声,冒着热气继续向前进,直到掉进水车所在的那个大水池里,消失在水中。
水车处升起一片白色雾气,逼得尹宸和宁一飞连连后退。他们撤到一旁,突然看到高台上的人在冲自己招手,两人目光一接,便知这是在叫他们回去,便飞身往回赶去。
这下,大家再次集中在了高台。
“它怕火。”洪七里说。
滕楚凉想起蓝蝎中了自己的“凤夙炽日掌”后,爆裂成肉泥的样子。
“既然火神台里有火,咱们想办法把它引了去。”麦秀道。
熊戴影说:“它狡猾的很,刚才火球出来,就避到角落里去了。即便把它引到火神台附近,我看它也决计不会再靠近一步。”
訾灵心想:他的话一点没错,那蝎子成精了。
看了眼铁树,王诜问:“滕壮士,你之前说过铁树可以把球打到固定的方位,倘若我们不转动水车,就让火球顺着水渠进了铁树,岂不是可以用它打出火球,火烧那只蝎子?”
“是啊,是啊。”常鱼通又补了句,“这个办法好。”
克里斯心想:滕大哥肯定想到了利用铁树,可是他还有别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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