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眼眸抬起,打量着以青的表情,那里面有害羞,有好奇,有欣喜,却独独没有拒绝,心头一喜,棱角分明的嘴唇便轻轻地落在来她的上面。
以青一动不动的仰着头,迎接着自己初吻的到来。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是干燥的,温暖的,她的心在砰砰狂跳,头脑却分外清明,原来,被吻是这样的感觉,很……美妙,也很奇特。
四唇相接,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探索,更是心理上的满足。
以青满意地闭起眼睛来,两只手紧紧攥着石亨的袖子,心里祈盼着更进一步的发展。
阳光落在以青轻轻颤动的睫毛上,正如石亨战栗般的心跳一样。
他的唇轻轻地压在她的上面,鼻尖萦绕着以青素有的药香和滚烫的呼吸,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一样,夕阳西下,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在大石头上投下了两道长长的影子,如两棵依偎在一起的木棉树。
“哇哇——!”
一道黑影从一的树林里窜了出来,扑棱棱地冲上了天空。
原来是一只乌鸦,倒唬得以青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忙睁大双眼,头一抬,哭笑不得的目送着这只不速之客大声叫嚷着往树尖云端飞去。
石亨瞧着她,一只大手扶上了她还有些湿冷的发团,笑道:“多大了?还这么一惊一乍?”
以青想起刚才两人的亲昵,不禁有些害羞,低着头,左看右看,只不看石亨的双眼,嘴上却不闲着:“什么嘛?人家正在享受,却被那鸟吓了一跳才这样的……”
石亨却撑不住,无奈地放声笑了:“你这丫头,最是什么都敢说!”
“我……我说的是实情啊,难道你的感觉很差么?”以青语带调皮地反诘道。
“当然不,”石亨温暖的声音饱含着一种自得,他只轻抚着以青的后脑,那动作好像是在触碰成真的美梦,眼睛瞧着以青的发顶和那露出来的白玉一般小巧的元宝耳朵,心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很好,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青儿,谢谢你。”
“谢我?”以青笑了,眼睛眯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肯喜欢我。”石亨的眼睛闪着流动的光,如天上最明亮的星。
这样的直白让以青一怔,她虽然有些窘迫,嘴上却开着玩笑,驱散两人之间的不自在,一本正经的严肃气氛实在是不适合自己呢,“呵呵,不用谢,这是我的荣幸,因为姐夫你也喜欢我。谢谢你,许给了我一个‘两情相悦’。”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石亨笑着,抬起手,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以青小巧的鼻尖。
这样的温暖没有如在大同离别前的那一次让以青局促不安,她仰着头瞧着他,只是抿着嘴笑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大石头上印下了长长的黑影子。
以青低头看见依偎在一起的两道影子,忽然想起一首诗来,便指着影子,笑起来:“姐夫,你看我们像不像两棵树?”
“两棵树?”石亨目光扫过去,有些意外地笑着问道,“那,是什么树呢?”
“嗯,木棉与橡树。”以青点着头,认真说道。
“那是什么?”石亨并没有认识很多树木,更何况是南方生长的橡树。
“嗯,就是两种树木啊,很高大的那种。”以青笑着回头看他,毛嘟嘟的黑眼睛荡着笑意。
“那……能说说为什么是这两种树么?”石亨知道以青的言论总是有新奇之处,此刻更加好奇。
“因为,有那么一首诗,姐夫,我说给你听,好不好?”以青见石亨允诺,鼓励地看着自己,便踱着脚步,将这块脚底下的大石头当做一方小小的舞台,一边回想着,一边慢慢地说道,轻柔的声音伴着汩汩的泉水,合成了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音符。
石亨看着以青绕着自己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嘴上轻轻地吐出那样优美却独特的诗句来: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这一首是舒婷的《致橡树》,是上一世自己最喜欢的诗,它藏在那些陪伴自己无涯的病痛的书籍里,虽然自己更偏爱那些有曲折离奇情节的小说和历史故事,可是偶然间翻到了这首诗,便情不自禁地默诵了下来,这样的爱情才是自己想要的,只可惜,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得到老天的眷顾,没有机会来实践自己的爱情观,好在,上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以青轻轻念完,再没有说一句话,内心里却是满足而激荡的,她瞧着石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嘴上喃喃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嗯,”以青重重的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爱你,绝不做攀援的凌霄花,你是橡树,我是木棉,我们共抗风雨,可好?”
“好虽好,可青儿……”石亨的语气带着不舍,“我却怕你受苦。”
“吃苦?”以青坚定地笑了,“我怎么会怕?况且姐夫你从来都没让我受苦,很多时候不过是青儿任性,自讨苦吃罢了。再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
“什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石亨也笑了:“好像从前,你也说过这话。我的青儿从来都这样坚强豁然,从小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孩子,有时候却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
以青一慌,忙转过头去,瞧着远处的山林边际的夕阳,和那些红的紫的云霞,掩饰说道:“哪有啊,姐夫真是高看了我呢……你瞧啊,那云彩多漂亮!”
第九十六章 痴情话()
以青一慌,忙转过头去,瞧着远处的山林边际的夕阳,和那些红的紫的云霞,掩饰说道:“哪有啊,姐夫真是高看了我呢……你瞧啊,那云彩多漂亮!”
“嗯,”石亨顺着以青的手指看过去,慢慢端详着,眼里却迸发出神采来,“青儿,你看!那云像不像一只凤凰?”
“凤凰?”以青有些不明所以,睁大眼睛寻过去,“在哪儿啊?”
石亨靠过去,扳住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她的手背,朝着远方偏左一点的位置指了过去,“就在那儿啊,像不像凤凰展翅?”
果然,一朵云霞正好是凤凰振翅欲飞的轮廓,刚才并不真切,却因为云朵运动的关系,反而在这一刻慢慢变得明显了起来,“嗯,真的好像啊!”
以青从来没在日光下看到这样的景象,也看得呆住了。
黄色的夕阳给那凤凰形状的云霞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看起来神态高贵,石亨瞧瞧那云,又瞧了瞧怀中的以青,难道,这是老天给自己的预言么?
自己注定要伴着面前的女子,看着她凤临天下?
以青却不知晓他因为自己,已经减淡了退却之心,坚定了要与自己携手并肩的决心。
察觉到他的沉默,以青奇怪道:“姐夫,你怎么了?”
石亨扯了扯嘴角,安抚的一笑,一手悄悄按了按自己怀里,那里藏着一根刚才替她洗头时发现的一根白头发,慢慢说道:“没事儿,我只是不想让你过的太辛苦,比如,你这声‘姐夫’总是要改的。”
“为什么啊?我哪里辛苦了?姐夫,你还决定要隐姓埋名的避世么?”以青皱起眉头,以为自己并没有说服石亨。
“青儿,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再逃避,一定会护着你平安回到京城。”
“……那?”以青有些迟疑,却不知道石亨要怎么让自己改称呼。
“你叫我一天‘姐夫’,那我于你还是亲人的身份,是蓝儿的夫君。等到平安抵京,我会去蓝儿墓前请求她的谅解,蓝儿性子一向平顺,你又是她最亲的小妹妹,我想她会谅解我的,对么?”
以青知道,这也只是他想要求一个心理慰藉,给自己一个毁掉誓言的借口罢了,可是,除了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减轻负罪感的办法了。
自己不也是陷入了这样的泥沼之中么?
虽然姐姐已经不在了,但是还有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爬上了她的心头,石亨,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却还是抵不过朝夕相处的情深缱绻,自己还是无意间践行了姐姐原本对自己的提防,没想到,真的喜欢上了面前的这个人,这个自己叫了八年“姐夫”的人。
若是姐姐也能同自己一样,获得重生的机会就好了。
忍住心头的惆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道:“好,我与你同去。”
“青儿……”石亨低头瞧着她,“你若是觉得辛苦,可以不……”
一只略带薄茧的小手轻轻搭在石亨未完成的话上,以青坦然地笑了,“姐夫,既然我们决定要像两棵树一样生活,那么有什么问题我们必须共同面对,比方说,对姐姐的歉意。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惴惴不安。”
“不要担心,一切有我,等我求了母亲,定要许你一个一生一世。”石亨拿下唇上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似在向以青传达他的坚定。
“嗯,”以青点点头,眼神不躲不避,也定定地会看着他,嘴角上扬,“好啊,我等着。”
阳光照在以青的脸上,那样的温暖的橘黄色,让石亨有些怔忪,他瞧着以青,长眉入鬓,眉眼露出好奇:“青儿,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
“特别?”以青眼睛一转,笑了,“是在夸我?”
“嗯,当然,就如刚才……”石亨停顿了一下,却看出以青已经听明白说的是刚才那个浅浅的吻,略缓了缓说道,“虽然是情不自禁,确实是我唐突了。可是,你却如我一般坦然,好似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说呢?”
以青亮亮的眼睛让石亨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青儿,你……”
“姐夫,既然我们要携手并肩,我自然是与你平等的啊,你喜欢我,想……”以青也照葫芦画瓢地停顿了一下,狡黠一笑,道,“那我喜欢你,也想……这很正常啊,正如你一直在保护我,日后我也会尽己所能的保护你的。这有什么不对的么?”
“嗯,”石亨的笑容越来越盛,喜悦像要溢出来的海水一样,他伸手抚摸着以青的脸颊,“青儿,你说的对,是我浅薄了。你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天下无双。”
那是因为你生活在明代,女人哪里有表达意愿的机会呢?
若是在现代,满大街都是我这样的独立女性呢。
以青只是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其实,师父和我一样,都是这样的人。”
石亨的笑容凝在了嘴边,有些不安:“冯大夫,是个好姑娘,可是……”
“可是你心有所属,不能再接纳她的心了,”以青慢慢接着话题,轻轻蹙这眉头,“其实,我想师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否则,她也不会以旁观者的身份点醒我。”
“冯大夫……做了什么?”石亨有些好奇。
“没什么啊,师父啊,只是说,你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让我早下决定呢。”以青想起冯王平一向冷冷淡淡的神色,不觉有些忧愁。
“哦?”石亨却来了兴趣,“我看你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嗯,”以青故意歪着头,“就是那种除了我,谁都看不到的眼神。”她说完,定定的看进石亨的眼底,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嗯,好像,就是你现在看我的样子。”原来,竟然是这样。
石亨被面前这个摇头晃脑的小姑娘逗得撑不住乐出声来:“青儿,你怎么这样淘气?”
“还好吧,”以青只抿着嘴,眼神也变得沉重起来,“师父的心事,我们就权当不知道吧。有的时候,装傻也是一种美德,不是每种感情都要大白于天下的,这也是一种成全,好不好?”
“好,”石亨满脸的赞同之色,“都听你的,装傻而已,并不是难事,只是不要耽误了她的终身才好啊。”
“师父的心思有时候我也不懂,许是家境的关系,她想要的东西太少了,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要一份婚姻啊!”以青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嘴唇。
“瞎说,”石亨轻轻掰着她的下巴,不想让她的嘴唇上印上她自己的牙印,“除了看破红尘的出家人,那个女子不希望能够嫁个好人家呢?我想,冯大夫也不例外。”
“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师父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想着一向毒舌冰冷的冯王平会为了男女间的情爱而性情大变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以青却觉得分外好笑。
“现成的就有一个啊。”石亨瞧着以青面前丰富的面部表情,就情不自禁地心情大好,嘴角上扬。
“嗯?谁啊?”以青略微思索了一下,“……卫大人?“
“正是。“石亨点点头。
“恐怕不妥吧,“以青却不像石亨那样乐观,”我感觉卫大人好似不是师父喜欢的类型啊,太温吞了些吧?“
“温吞?“石亨一乐,”那是你还不了解他,卫林之前不过是被出身所困,得不到大展拳脚抱负的机会,此次,他跟着咱们回京城,我自然要竭尽所能帮助他一展宏图。况且……“
“况且什么?“以青被他的故作神秘的表情吸引了过去。
“况且冯大夫对他有恩,他又对冯大夫有情,两人最后肯定会走到一起去的。“石亨笃定地说道。
“有恩?那是什么?师父怎么从来没说过呢?“以青不信。
“青儿啊,这个世界上总有你所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冯大夫不曾记得的事情,可是,那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就好像……“石亨一眨不眨的盯着以青,嘴角含笑,却停下来不说,卖起了关子。
“好像什么?“以青果然如他所料,追问道。
“就好像……“石亨用手抚摸着以青额前已经干了的碎发,满眼宠溺,”就好像,你从来不知道你早就走进了我的心里,而且从不曾离去。“
以青脸一红,笑了:“虽然姐夫你总说我是特别的,可是我也会害羞啊,这样缠绵的情话,还是留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说吧。“
“四下无人?“石亨假装瞧四周望了望,”可不就是现在么?“
“谁说,没有人的?!“
一阵阴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的树林里传了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以青二人的面前,那人高大精干,轮廓中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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