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的意思是安然无恙的好好活着,不是要你交给我一个活死人,好么?”以青看他那副样子,心情就很不好,压制着怒气慢慢回答道。
“明白了。”齐中远却很喜欢以青生机勃勃的表情,她和自己认识的大多数人区别太大了,从八年前自己就看出了她的与众不同,可是却不曾想她居然就那么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一手从怀中拿出两包药粉,递到了以青的手里,“红色内服,白色外敷,七天之后就会好的。”
以青惊讶地看向齐中远,手指紧紧握住药包,来不及细想,就叫上冯王平给石亨用药。
折腾大半天后,看着石亨的面色终于不那么苍白后,呼吸也平顺了许多,才放下心来。
于冕也挨着石亨半躺着,脸色铁青,不知道是不是伤的太厉害。
“于哥哥,你还好吧?”以青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水囊递到他的嘴边,问道。
于冕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别过头去。
在一边替十一处理伤口的冯王平笑道:“不用管他,他死不了,什么都不懂,吃啥啥不剩,你还护着他?”
我不是护着他,我是敬畏他爹于谦啊。
“十一怎么样啦?”以青见于冕还是不说话,冯王平却已经利落地缠好了十一胸前的伤口,问道。
“他也死不了,就是不宜运功,得养两天。”
以青皱起眉毛,心里叹道,唉,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默默数着:一个伤员,两个伤员,三个伤员,四个伤员,总共六个人,四个失去了战斗力,只剩下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师父和自己了。
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喜怒无常的齐中远,这日子,没法过了。
“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从石亨身侧传来,以青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唉,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小人儿呢,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
以青认命的把那孩子抱进怀里,看孩子的小包被都是寻常之物,并没有什么特别,想来也不会是生在富裕人家。
“师父,孩子可能是饿了……”这里又没有奶粉,又没有奶娘,可怎么办?
齐中远走进以青身边,冷笑道:“让他闭上嘴,一会儿引来蒙古人可就不妙了。”
以青忙把自己的手指吹了吹,挑了一根最干净的塞进来孩子的嘴里,孩子马上急不可耐地吮吸了起来。
“师父,生火熬些米汤吧!给孩子吃些,大人也吃点儿,咱们不是带着米的么?”
“米倒是带了些,可我不会生火。”冯王平为难的摊摊手,看了看东倒西歪的三个病号,皱着眉说道。
“姐夫马背上有火折子,地上有些枯草,外面的树枝恐怕引不了火,倒能不少冒烟,白浪费功夫,还危险……”以青边想边说,“师父你到寺庙的后面去看看,那里好像有些矮房子,没准有柴房什么的。”
冯王平依言去了,片刻就转了回来,一脸兴奋:“果然没错!不仅有柴房,还有灶台呢,可是……我还是不会生火。”
以青刚想教她,就听齐中远道:“我去吧,小青儿,你也一起来。”
“我也一起去。”冯王平生怕齐中远趁乱掳走以青,连忙上前挽过以青的肩膀,两人一齐跟着齐中远往后堂走去。
齐中远淡淡扫过黏在一起的两人,没有说话,便走在了前头。
冯王平见他没注意,暗暗地将自己和以青的衣摆系在了一起,满意的对以青一笑。
出乎冯王平的意料,齐中远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的生好了火,又取后院的一口井里取了水,认认真真的淘米下锅,煮了一锅浓稠香气扑鼻的米汤。
“没想到,你还会煮粥?”灶房里,以青看着他刷好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放到面前,不禁觉奇怪。
“这有什么?小青儿,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齐中远笑了笑,拿过一个带有缺口的瓷勺,搁到粥里,“快吃吧。”
以青从孩子口中抽出手指,端起小勺,舀了浅浅的米汤,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送进了孩子刚要大哭的嘴里。
孩子饿的厉害,此刻全凭本能,满满的一碗米汤吃了大半,以青笑着又喂了一勺:“小宝贝儿,你真是饿坏了啊!”
难怪人人都会爱孩子。
科学家就已经研究过,孩子,尤其是婴幼儿时期,他们的脑袋圆圆大大的,胳膊腿都短短的,肚皮鼓鼓的,那是人类最喜爱的形象。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他们的。
齐中远看着以青低头摸着孩子的胖鼓鼓的小脸蛋,嘴边泛起笑纹,“你想当娘了?”
“你……胡说什么?”以青心头滑过三条黑线,他是从哪儿看出来自己想生孩子的?
“别着急,我们成了亲以后,你肯定会是个好母亲。生两个孩子怎么样?”
齐中远笑意吟吟的样子让以青不自在极了,这人怎么这样啊?自说自话的还没完没了了?
“小婴儿这么可爱,是人就会喜欢的,我对他好只不过是本能而已,”以青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想起一件事情来,便拍拍身边的冯王平,说道“师父,麻烦你把我的包袱拿来,顺便喂于哥哥他们吃点儿东西。”
冯王平谨慎地看了看齐中远,见以青目光淡定,便解开了两人系在一起的衣摆,盛了两碗粥,往前面去了。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以青的包袱。
以青示意冯王平打开包袱,瞅了瞅,一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齐中远的面前,说道:“这个就是宝藏的秘密,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她将包袱又重新交给冯王平,嘱咐道:“师父,包袱散了,您再重新打包一下吧。”
冯王平眼睛转了转,注意到以青的手指张的开开的,暗暗点点头,转身进了破庙的正堂里。
齐中远只顾拿着那个小盒子,掂在手里,笑了:“就这个?小青儿,你还有两次说谎的机会了,可别滥用了啊。”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么?我虽非男儿,但也一样会言而有信,说给你,就一定会给你的。你若不信,就打开看看。”
以青皱着眉头看着齐中远将信将疑的表情,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疑啊?
“来,”齐中远欺身过来,靠着以青的肩膀,一手抓过以青空闲的那只手,邪魅一笑道,“你陪我一起开。若这是机关暗器什么的,有你跟我共赴黄泉,也算是本少爷赚到了。”
原来,他是怕自己害他啊!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以青目光坦然地瞧着齐中远,手不躲不避地任由齐中远拉着,共同覆上了那只小盒子上。
齐中远的手关节粗大,热烘烘的温度从他的手心传到以青的手背之上,可是却很干燥,没有一丝汗意。
这么热的天,又在厨房呆了这么久,还真是奇怪的体质。
“你的手长大了,还有茧子。”齐中远却有些怔忪,摩挲着以青的手指,喃喃道。
“你干嘛?”以青只觉得手背上好像有毛毛虫子爬过一样,慌得用力甩开齐中远的手,却好似被黏住了,怎么样也甩不开,又恼怒,又慌张,“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开盒子就快些!”
“授受不亲?”齐中远却挑起眉毛笑了,“这个恐怕不适用你我吧?”
“那些都不是我自愿的,”以青想起几次被胁迫,被齐中远触碰过,心里别扭又生气,“怎么能算?”
“谁说你不是自愿的?”
“你!……”以青怒极反笑,“你凭什么说我是自愿的?哪一次我主动要求你跟我有肌肤之亲了么?”
你个臭无赖!
齐中远却神秘一笑,眼睛里好像有光在一晃一晃的,“当然有。等我们成亲了,我再帮你好好回忆回忆。现在,还是你先帮我开盒子吧,但愿你没有骗我,否则咱俩只能去地府回忆了。”
以青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手上却不迟疑,一使劲儿,就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第七十章 尊重我()
齐中远眉心一动,小盒子里躺着一张金箔纸,他伸手去拿,心里默默念着那上面的数字:三、十五、九、三、二十一;六、一、……
“就是这个?”
以青看他好似不信,耸了耸肩:“对,就是这个。”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我想你一定知道吧?”
您太看得起我了,以青笑了笑,“我还真不知道。”
“这张金箔纸跟你的玉簪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你一直很紧张它。”齐中远皱起眉毛,嘴唇翕动:“哦,它不会是一直藏在簪子里呢吧?”
以青想,这些是可以告诉他的,只不过不能让他知道解开秘密得去苏州找李妈妈的胞弟,便点了点头。
“来,给我看看。”齐中远大手一摊对以青笑道。
“?”以青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看什么?”
“簪子啊,”齐中远看着以青的眼睛,“怎么得让我瞧瞧原物吧?你这丫头鬼的很,本少爷可不是上过一回当了,你在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信用度了。”
簪子?
以青想起来,那小凤凰不是让石亨拿走了么?
“没在我这。”以青如实答道。
“在何处?”
“在……”以青想起石亨临行前的温暖,不由有些不自在,目光垂下,低低说道,“在我姐夫那里。”
“嗯?”齐中远闻言沉沉应了一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一手抓过以青的手腕,道:“走,去拿回来。按理说,我也应该去拜会一下未来的连襟才对。”
以青一甩手,“我还要抱孩子呢,你松手。”
“这么喜欢?”齐中远闷声一乐,任由以青躲开自己的手,长臂一伸,环住了她的肩膀,笑道,“那等成亲了,咱们一定多生几个。”
“你……”以青暗暗撇嘴,谁要和你生孩子?精神病!
以青怕摔着孩子,不敢多挣扎,心里却着急,不知道冯王平办好了没有,只能拖着脚步被齐中远一溜烟地带到了破庙前堂。
出来一看,冯王平正蹲在石亨面前吹着米汤,面前一溜五个包袱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看以青来了,连忙站了起来:“丫头,没事儿吧?”
“没事儿,”以青摇摇头,急道,“姐夫怎么样?醒了么?”
“这位少爷的药还不错,见效地很快,只是不能剧烈运动。”
以青身子一倾,就想往石亨身边跑去,却被齐中远强势拽住了肩膀,动弹不得:“小青儿,你急什么?本少爷本来就是要带你去见未来姐夫的啊。”
你!
齐中远不顾以青生气的脸色,扳住她的肩膀,压住步伐,不紧不慢地往石亨面前走去。
“呦!醒了?石兄,几日不见,怎么落得如此境地了?”
以青忙蹲下来,看着石亨身染血色的银甲,发丝凌乱,面色苍白,两道长眉紧紧皱在一起,眼睛有气无力半睁着,心一酸:“姐夫,你好些了么?感觉怎么样?”
“还……好,”石亨气若游丝,“青儿,你……没事儿吧?”
以青不住的摇摇头,泪水却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直直洒落在石亨的银甲上,刚才他倒下时还没有这么心慌,等他苏醒才觉得难过的不行,还好,没有失去你。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白白穿越而来的,命中注定,石亨会因为自己而活。
齐中远见二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身子一矮,也蹲了下来,正好挡住了以青,他对着石亨冷笑了下:“恭喜石兄大难不死。按说此刻确实不宜提亲,可是,怎么办呢?杀了她我不舍得,还是娶了她吧。小青儿说石兄你就是她的家人长辈,婚姻大事要由你做主,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要娶她,马上。”
石亨的眼睛蓦然睁大,对着齐中远怒目而视,牙缝间蹦出一个字来:“你……再说一……遍?”
“你做梦!咳咳……”半躺在一旁的于冕,捂住胸口,恨恨道,“青妹妹……怎么会嫁给你?!”
“呵呵,”齐中远侧过头,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道,“没错,她就是要嫁给我,从今以后,她的世界里只能有我。”
以青将怀里的婴儿交到冯王平的手中,一把抹干眼泪,一把拉住齐中远,急急道:“你看不出来我姐夫需要静养么?干嘛这么着急?”
“迟则生变,你既然做不了主,我当然要找一个能做主的。”齐中远无所谓地一笑,从腰后抽出自己的弯刀,“若是他
也做不了主,不能开口答允,我可以让他永远都闭上嘴巴。”
“你……!”以青只觉得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耳朵聋了?我跟你说过了,必须要我姐夫同意,我才能嫁给你,若是他死了,你得到的将是一具永远不会说话的尸体。”
“……小青儿,你就这么愿意为他死么?”齐中远看着以青,目光如墨染一般危险。
“我……”以青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满,也不想刺激到这个脸色阴沉的人,“我当然不想死,可是,你不要逼我,不要碰触我的底线。你知道,一段完美圆满的婚姻关系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么?”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齐中远眼里的凌厉卸去了不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总是期待能从她嘴里听到各种各样的道理,或者说是歪理。
“是两者的相互尊重。尊重对方的选择,尊重对方的意志,尊重对方的底线。”
以青在凑数。
“好,你是说若我尊重你,就得让石亨完整无缺的活着呗?”齐中远轻松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念头一转,问道:“那,你如何尊重我呢?”
“啊?”以青想了想,按着好媳妇的标准说了一通,“那就是尊重你的想法,你的家人。然后,就是爱屋及乌啦,比方说孝敬公婆,主持家务,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好,”齐中远满意的笑了笑,“好一个相敬如宾。既然讲到互相尊重了,咱们各退一步,我先来。”
以青看着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答应你,在石亨伤势未愈之前,不再提成亲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以青知道他要提条件,谨慎的微微迟疑道。
“呵呵,”齐中远沉沉一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要你九天揽月,五洋捉龙。”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的脑子里会蹦出什么歪念头?
“九天揽月倒是没问题。”以青轻轻一笑,想起猴子捞月的故事来。
“小青儿,你倒是真能给我惊喜,不过,我要月亮何用?更不要说,我已经有一枚了。”齐中远目光含笑的看着她,不理她脸上的惊讶,正色道,“我要你的簪子。”
簪子?
“簪子里的秘密不是都给你了么?你还要它做什么?”以青奇怪道。
“不做什么,只是……”齐中远声音低沉,“只是我不喜欢你的东西在别人的手里。”
我这么多年的生活都是受石亨庇佑的,我所有的衣裳首饰都是他给我的,还唯独这簪子不是。
以青笑齐中远的庸人自扰,却着实有些舍不得那个小凤凰:“这是姐姐给我的留的纪念,姐夫拿着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而且,你不是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么?”
再说,石亨取走之时也只是暂借而已,我的东西干嘛要给你呢?
“你是说,石亨手里的那支是你姐姐的,而我手里的这支才算是你的,对么?”
以青瞧着齐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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