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中远?”
“嗯,就是恒泰钱庄的少主人,年十七,与季安同岁。虽然年少,却颇有手腕,有乃父齐佐天风范。”
“哦?”老夫人沉吟道:“我们四家数齐家实力最为雄厚,梅余道心思深远,阴狠毒辣,善于用毒,此举恐怕另有居心啊。”
“好在齐佐天早年间已与家姐订下了相帮互助的约定,想来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吧。”黄英尹猜测说。
“你有所不知。齐佐天人称笑面阎王,两面三刀的事儿做的最为拿手,那巧梅就是齐家人。我表面上倚重她,实际上暗地里也安排了人处处留心,并不给她接近听雪楼的机会。”
老夫人顿了下,语重心长地回忆道:“想当年,我们齐、黄、梅、方四家先祖立下誓言,成立了君山会,以图大计。可是如今,人心思变,姐姐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撑得了多久,只能尽己之力,守她二人平安了。一是尽了人臣本分,二是不枉我与她姐妹之母嫣妹妹自幼的情分。”说着,已有哽咽之声。
“家姐勿要伤心。下月初二,大事将定,也算我们黄家尽了心。”
“二月初二,你要从江南调集人手,护石府周全。我也会吩咐季安多加防范。”老夫人的声音已平稳了起来。
“季安可知晓?”
“还不知,成亲那日,我自会告诉他。”老夫人长叹一声:“唉,其实,如果可以,我何尝想拉他趟这趟浑水呢?我们石黄两家已赔上了一个儿子了,何苦再饶上一个。”
“家姐爱子之心与弟弟无二。我对翠儿不忍苛责,导致她骄纵任性,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家姐包涵。”
“说句大不敬的话,除去软禁起来的那位,我早已视二人为己出。只是蓝儿体弱,有李大娘周全守护。青儿年幼,却聪明机灵的紧,你看看,那翠儿哪次讨得便宜去了?我冷眼旁观,恐怕将来青儿长大了才是君山会真正的主人。”
老夫人缓了缓,继续道:“只是如今四家各有异心,大事恐难成,老太婆只望有生之年,守护住这一脉一世安稳罢了。”
以青在小榻上一动不动,听的冷汗直流。
老天真是看得起我,果然没有白白让我穿越。听起来,自己貌似是需要被保护的人呢。
可惜老夫人二人话中并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君山会又是什么组织?
齐家是谁?梅家是谁?巧梅又是谁?
这话背后的信息量太大了,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呢。
正沉思间,只听到黄英尹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家姐,你可知那宝藏……”
“哈哈哈,既然黄兄有此雅兴,季安岂敢不从?那祖传的青龙宝剑就挂在这间书房之内,这就取来,好见识一下黄兄的剑法!”
以青一听,忙轻合上了书,闭上眼睛,面朝里躺下去。
话音未落,石亨推门而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榻上,便“咦?”了一声上前查看。
他见是以青睡在这里,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道:“青儿,醒一醒,小心着凉。”
以青这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转过身来,用睡意浓浓的声音说道:“哥,你怎么在这?刚太困了,看书看得睡着了呢。”
“睡多久了?可冷着了没?”石亨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的心疼道。
“不知道呢,好久了吧。”以青懵懵懂懂的摇着头。
“既然醒了,咱们一起去看你黄大哥的剑法如何?”
“黄大哥还会舞剑?”以青惊讶的张嘴道。
“会与不会,一看便知。走吧。”石亨不由分说,一手拉起以青,一手取下宝剑,往外走去。
抱夏厅内想起黄英尹忧心忡忡的声音:“都怪弟弟一时大意,也不知道青儿听到了多少?”
“无妨,早晚也是要告诉她的。可是我私心里还是希望她晚一天知道,这样她还能多过一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再聪明,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呢。”
“朱大小姐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呢?”
“好像也是不知。想那李大娘应该存的和我一样的心思吧,毕竟我们都见过嫣儿的童年过得是多么不快乐。”老夫人语带伤感说道。
石亨以青二人迎着黄实本走出门去,到了内院。
黄实本郑重接过青龙宝剑,两手捧起,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冲石亨二人淡淡一笑,挽了一个剑花,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 。
以青看得钦佩不已,不由赞到:“黄大哥看着身体单薄,竟有这样好的身手。太棒了,青儿也想学。”
“恐怕不成,青儿已过了学武的年龄了。”
石亨见以青失望地蹙着眉,连忙低头安慰她道:“不过,你可以学别的呀,比方说暗器。”
“暗器?”
“最好是有机关的暗器,我军中就有这样一个高手,改日让他教教你。”
以青好笑的想到,有机关的暗器不就是手枪么?
石亨看她浅浅的笑容,不禁奇怪道:“笑什么呢?”
“啊,没什么啊。不过,哥你能看出来他师承何派么?”
“这个不难。”石亨只聚精会神的看了半响,说:“奇怪,他的招式与我家祖传的剑法有相似之处呢。”
二人正说着,只见一人拱手而出,恭敬的对石亨说道:“将军,已准备妥当,这是您要的东西。”
石亨接过巴掌大的盒子,温言道:“辛苦你除夕之夜忙碌,不能陪妹妹守岁了。”
“将军言重。我与妹妹巧菊幸得石府收留,有了安身之处,已是感激不尽了。”说着,向石亨深深拜了下去。
以青听他二人言谈,辨别出此人的身份,原来就是巧菊的哥哥、石亨的亲信石后。
他垂着头,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面貌。
以青只听道石亨的喝彩声:“好剑法!”
原来黄实本已经敛剑而立,冲石亨抱拳道:“实本献丑了!只是久闻青龙宝剑威名,趁着酒兴,一时技痒,班门弄斧罢了。”
说着,已将宝剑送交到石亨手上。
“黄兄身怀绝技,季安佩服,有个不情之请。”
“哦,愿闻其详。”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黄兄如此身手,何不与我同去军中历练,守我疆土,壮我河山?”
“季安盛意,本应顺应的,只是我志不在此,更喜欢这个。”说着,从腰间提起一串东西来,原来是块金镶玉的
小算盘,金做框架,玉做算盘珠,一颗颗,晶莹剔透,有趣极了。
以青看得心痒痒,好想摸一摸啊。
石亨爽朗一笑:“也罢,人各有志。黄兄舞剑为今夜助兴,季安也出一物吧。”
“哥,是什么啊?”以青忙移开目光,抬头看着石亨。
第二十三章 礼物()
以青转过头去看他,不相信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石亨打开手中拿着的盒子,送到以青面前说道:“哥已经为你留住了。”
那盒子里躺着两枚宝石,蓝色的那颗好像晴空下的大海,里面有水光在流转;旁边那颗绿色的应该是上好的翡翠,水滴形状,饱满的似乎要落下来一样。
以青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中仿佛填满了融化的巧克力,甜腻腻的,就那么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要知道,这可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了。
老夫人不爱奢华,自己又年幼,也不曾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是女生天生都爱美,原来自己也不例外。
“这绿色的给你,已经拿缨络络上了,玉能辟邪。这算是哥给你的见面礼吧。”石亨蹲下来平视着以青正色说道。
“太贵重了,哥,我真想矜持地说我不能收下,可是我说不出口,因为这太漂亮了啊。”以青纠结地看着眼前的宝石,理智告诉她不能收,情感却告诉她收了吧,有什么关系?
只是如果自己收了,姐姐知道后肯定会不高兴的,她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艰难地摇摇头拒绝了。
“青儿不喜欢么?”
“不是,只是……”
石亨了然道:“你放心,绿的这颗是你的,蓝的这颗是以蓝的。”
以青蓦地抬起头,心中一惊,他居然知道?
“前些日子,去杨大人家,见了他养的两只鸟,因为品种不同,一只瘦些,一只胖些,所以喂不同的食物。那日,一只笼子破损了,便把它们放在了一起,喂食的时候,两只鸟就争斗了起来,直到杨大人另外拿来一种鸟食,才都安静了。”
石亨看着以青说:“鸟和人都是一样的,都想要同样的待遇。哥知道,你虽是女孩子,但是也从来说到做到,能影响你的人,除了以蓝,再没有别人。”
“哥……,人和鸟是不一样的。姐姐性情温和,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一直病着,心情不好。”以青无力的辩解道,
“况且姐姐也没说要让我反悔,是我自己的决定。”
“再说啦,青儿不是已经不反悔了么?”
“虽然如此,哥总要知道缘故才是。”
“唉呀,不是你想的那样。”以青没有找到理由打消他的念头,因为他猜对了,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误解呢?姐姐不过是因为她的病,才患得患失,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个深情的女子,情深又有什么错?
“哥,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石亨饶有兴趣的回答。
“传说在海底居住着这样一个小美人鱼。”
“美人鱼?”
“嗯,就是人身鱼尾,很漂亮的,”以青道,“我在讲故事的时候,尽量不要打断我。”
石亨见她分外认真的申请,敛了笑,安静地听着。
“她长着漂亮的鱼尾,柔软的长发,拥有动人的歌喉。她是海的女儿,救了一个王子,并且爱上了他。为了能和王子在一起,她跟女巫做了交易,用她美丽的歌喉作交换,将自己的鱼尾变成双腿。虽然她见到了王子,可是却变成了哑巴,眼睁睁地看着王子娶了另一位公主。女巫说,她如果不能将匕首插入王子的胸膛,那么,在日出之时她会变成泡沫。”
“然后呢?”石亨听得入神,见以青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做声,忙追问道。
“然后,可怜的小美人鱼还是变成了泡沫。”
“看来这条美人鱼倒是很有情有义。”
“日暮百草香,情深不知处。情深意浓,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如今,在姐姐的世界里,她就是那条美人鱼,哥你就是王子。”
“我若是王子的话,以蓝应该是公主才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姐姐并不是哥肚子里的蛔虫,也就特别患得患失,许是病了太久的缘故,才会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连自己都不信任了,就更容易失去了对周围人的信任,包括我,包括你。”
“如果是这样,青儿就更应该收下这两颗宝石了,你转告以蓝,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已经答应的就必然会做到,婚约是一,我会待她如珠如宝;结拜是二,你将是我永远的小妹妹。”
以青见石亨目光坚毅,如流水一般,内心的纠结也慢慢被抚平了,她笑了笑,伸手接过了盒子,只听石亨继续说道:
“这蓝色的你拿到蓝儿那里去,或镶或戴,随她喜欢,只是别委屈了自己。等你出嫁时,哥再送你一套你喜欢的,怎么样?”
“现在已经很好了,再说,我才多大,不想那些。”以青听过石亨的决心后,心里也不再那么沉甸甸的,放松道:“不过如果还有的话,我得给它们起个名字,免得日后弄错了啊。”
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念到:“就叫小绿吧,好不好?小绿,你好?”
黄实本在一旁打趣道:“如果下一次收到的还是翡翠叫什么呢?”
“那就叫小绿二号啊!”
石亨听后笑了起来,问道:“如果以后送你金子呢?”
“好办,”以青调皮地说道:“那就叫小黄呗!”
“咻——”地一声,一颗青色的烟花弹冲上天空,飞得高高的,绽放开来。
在黑色的天幕上,留下莹莹的绿光,飘渺不定。
“能飞真好啊!好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感觉。”以青仰起头,羡慕地说道。
“这有何难?”石亨看着她神往的脸色,玩心大起道:“现在就可以!”说着,已两手插入以青的腋下,高高的托起她,快速地转着圈圈。
以青又痒又怕又兴奋,呼呼的风声迎面吹来,只觉得头晕乎乎的,不禁“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哥你快放我下来吧!”以青边笑边喊道。
石亨听后忙减慢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以青头晕目眩地被放到了地上,转头看见了黄幼翠扶着丫鬟水仙的手,正站在内院的小门口愤怒的瞪着自己。
“啊!”以青恍然大悟,拽着石亨的袖子问道:“哥,现在可是子时一刻了么?”
“大概是吧。各户人家都已放花放了一阵了。怎么?”
“这是黄姐姐给你的。”以青忙从怀中掏出自己写的约定,急道:“黄姐姐约你子时一刻到叔平园相见,有事要告诉你。都怪青儿不好,玩儿地兴起给忘记了。”
石亨展开信纸,粗略地扫过:“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么?我与她素无来往。”
“这……”以青踟蹰道:“我也不好说啊。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说着,抬手一指黄幼翠站着的方向,对石亨说道:“她就在那儿。不过,哥,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石亨将信纸还给她,揉揉她的头发:“放心吧,大丈夫言出必行,我的承诺我一直铭记于心。”说完,站起身,走向小门。
烟花下,一道伟岸的身影衣袂飘飘,黄幼翠兴奋又害羞的表情显得格外刺眼。
以青远远地看着两人交谈,心里却像无波大海一样平静的很。
经过这两次接触,她已看得出石亨是一个重诺重情的谦谦君子,他如此重视对一个十岁孩子许下的承诺,可见此人心地澄净,自己也不自觉地把石亨划为自己的亲人,无条件的信任他。
日后,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他走上了世人唾骂的奸臣道路。
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历史的大概走向,那么希望有一天可以帮得上忙,起码救得于谦一命,同时也是救了石亨。只是这一切还未可知,尽人事,知天命吧!如果真的还是无可挽回,只要自己尽力了,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才好。
“黄大小姐这个年恐怕是过不好了?”耳边响起黄实本的声音。
“黄大哥多虑了。快刀斩乱麻,才是良药。”
“良药苦口啊。”黄实本惨兮兮地做了一个鬼脸:“我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遭殃的是我们俩啊。”
以青“噗嗤”一笑,心说,这样直心肠的小丫头有什么可怕的,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扮猪吃虎啊,就附和道:“是啊。不过,谁让我是姐姐的妹妹么,桃花劫我来替她挡一挡。”
“那我岂不是很吃亏?貌似我也不是黄大小姐的哥哥啊!”黄实本故作哀伤的说道。
“不是亲哥胜似亲哥嘛!”以青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衣袖,说:“你跟我的未来姐夫学学么!看,他这个不是哥哥的哥哥对我多好!”
“那是因为是你,”黄实本幽幽地说道:“换了别人恐怕不成。”
以青一怔,故意“嘻嘻”一笑道:“那是,我多乖巧可爱啊!对吧,黄大哥?”说完,故意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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