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从十六岁起就走南闯北,人又豪爽仗义,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是张胜出面张罗,所以,只要他在村里威威势势走着的时候,村里无论贫富、大小,只要是孙子辈的都以叫他一声爷爷为荣。
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向自己问好,张胜心里很是受用:“这是东美家的吧?怎么?出来转转?”
他有心充大,遂一指身后的占魁、继宗“这是我的两个兄弟,你也问声好吧。”
“二位爷爷辛苦了。”女人低眉顺眼欠身低头。
等抬起头来,一眼注定继宗,她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她用手指着继宗“继……继……”激动使她差点直接叫出继宗名子来,她一顿,忙掩饰道:“……你……你不是庄家营子那个杀猪的……的爷爷吗?”虽然话有些语无伦次,还好,终于让她艰难地遮掩过去。
说完,她眼眶里己淤满泪水。
继宗怕见到莲儿。
一进村,便悄悄地低着头走在张胜、占魁身后,刚才莲儿身影从远处一闪他就认出来了,他太熟悉莲儿了,他心头一阵狂跳,呼吸几乎停止,等到莲儿和张胜说话及至向自己问好时,他感觉自己都要快死了。
此时,他脸色通红,脑袋嗡嗡作响,咀里“嗯、啊”乱答应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莲儿先恢复了镇静,她用手理了理乌亮如鉴的头发,向张胜欠了欠身,然后看了一眼继宗,转身离去。
这两人的神态被张胜看了个满眼,他狐疑地望着莲儿的背影走远,然后转过脸意味深长地对继宗一笑“我这孙媳妇自打丈夫过世之后,变的有点神神叨叨的了。”
占魁没那么多想法,他想当然地埋怨继宗:“你啊、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看见个漂亮娘们就连个话都不会说了。”
继宗张了张咀没说话。
张胜、占魁两家的地都不多,原因是二人以前是以到口外贩运牲口粮食为主,多半年下来的收入要比单纯种庄稼丰厚多了;多年在外闯荡,性子都跑野了,那有务弄庄稼的心性。之所以种庄稼纯淬是因为家里世代农民,地里不种点啥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从刘墨举、李耀祖两个汉奸家里抄出的金条、金砖加起来有两百多块,现大洋将近两万元,其他金银玉器也能值个好几万的。
除了给王金龙和姜老太太一部分外,贿赂柳林镇镇长张宁只用了一根金条,盘店及日军到店里吃白食也只用去极小的一部分。
对这一大笔钱,三人也有打算,除定时给各家一定的钱补贴家用外,其余的均用作杀日本鬼子、汉奸活动经费,如能遇到抗日军队,将大部分捐给抗日部队作军饷。
所以,家里种不种地都无所谓。
因此,两家的麦子很快就收完了,继宗还抽空去了一趟石榴娘家,去看望岳父岳母。
第五章 亲人、柔情(2)
门是虚掩着的,满院的石榴花夭夭的怒放着。
“我的名字叫石榴,咱家也得种上几棵石榴,看见石榴你就会念想起我。”风中传来石榴前年刚过门时笑意盈盈地说给他的话。
如今,石榴依旧,而人已杳如黄鹤。
继宗心中一阵刺痛。
“这不是继宗哥吗?你啥时过来的,咋也不言语一声。”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继宗的沉思。
扭过头一看,是玉梅、石榴的妹妹。才多半年没见,玉梅己长成大姑娘了。
还未等继宗答话,玉梅己扭头冲屋里喊开了“爹、娘、继宗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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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宗来了,天呐————我的孩子啊————这大半年你跑哪儿去了————可想死我了。”屋里传来岳母的呜咽声。
继宗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门去,岳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还五十不到的岳母半年时间一头黑发己全部变成雪白、原来丰腴的脸颊变得枯槁消瘦,站在那里,有点颤巍巍地。
岳父情形稍好一些,只是人显得有些木呐。
继宗心如刀绞,跪倒在地,悲声大放:“爹啊、娘啊————可苦了您二老了。”
玉梅也在一边陪着啜泣着。
一阵过后,岳父先停止了垂泪,他劝道:“都不要哭了,老太婆、别哭了,你看继宗都难过成啥样了,来、孩子,起来起来,咱今个儿都高高兴兴的,行不?”说着硬拉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继宗来。转脸对玉梅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在这儿干看着,还不给你哥打盆洗脸水去。”
其实,这大半年来,继宗常常会突然想起石榴,但当着二位哥哥又不能眼泪把擦的,只好忍着、弊着,难受之极时,只能靠酒精来镇痛,今天在俩老人跟前这么一哭,他反倒有一种轻松了一点的感觉。
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不知该说啥好,正好玉梅端着洗脸水进来了,到底是孩子家脾气,刚哭完,一眨眼又是雨过天晴。“哥,这大半年的你到哪儿去了,爹和娘天天念叨着你呢。”
继宗三把两把擦了脸,然后说到:“爹、娘、这半年多我去给石榴报仇去了,你们知道我亲手宰了了几个鬼子汉奸?”说着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你们知道,柳林镇的鬼子为啥最近老长时间不出他们的老鳖壳了吗?全是我们哥几个干的,杀得鬼子们不敢离镇一步,只要他敢出镇,我们就有办法收拾他们。”
继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然后长嘘了口气,这大概是这大半年以来他一次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他的目的是想让两个老人欣慰一下。
两个老人的确很欣慰,他们的姑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仇报仇,绝不稀松软蛋,当初,把闺女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算对得起自己的闺女,可惜,石榴命薄,竟死在那帮杀千刀的日本鬼子手里。
想着想着,不禁又为继宗担心起来。
岳母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说:“儿啊,你这样为了石榴冒着掉头舍命的风险去杀日本人,石榴地下如若有知,她一定会知足的,但是娘担心你啊!娘不想没了闺女,再、再把我儿你又搭进去啊。”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岳父也劝道:“孩子,你己经杀了这么多鬼子汉奸,石榴的仇也就己经报了,孩子你听爹说,现在庄家营子已经废了,不如你就搬过家来住,咱一家人就团团圆圆一起过日子吧,我和你娘就石榴和玉梅两个姑娘,现在没了石榴,我和你娘下半辈子就靠你和玉梅了。”说完瞅了一眼玉梅。
玉梅听父亲话里有话,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玉梅确实已经长大了。
以前继宗每次来,玉梅总如小鸟般依人,不是挂在继宗脖子上就是靠在他身上,叽叽喳喳地和继宗有说不完的话,高兴时还会了用她那鲜艳的小咀不停地去啄继宗的脸。
这次也许是姐姐新逝不久的缘故吧,玉梅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父母和姐夫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夫,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极美、极秀的眼睛透出的是无限的关切。
以前石榴看他和玉梅亲热的样子,没人的时候和他开玩笑说:“等玉梅长大了,也一并聚过来给你当媳妇吧。”
而今,言犹在耳,人却天各一方。
看着岳父、岳母因悲痛这么快就苍老、衰弱现在这个样子,就这样二位老人还在替自己担心,他不禁感到内疚。自己这么长时间被复仇的情绪笼罩着,也没顾上来看看待自己如亲爹娘一样岳父、岳母,二位老人家这么长时间不知是怎样支撑煎熬过来的,还有玉梅,也才十六岁多一点,不知她背地里哭了多少次,见了父母亲还要强装笑脸来安慰两个老人。
他略一沉思:“爹、娘,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放心,有石榴保佑我着呢,没事,等杀完这帮日本牲口,为石榴和庄家营子的乡亲彻底报了仇,我一定回家来,咱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地过日子,我侍候您二老活到一百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今后一有空,我就会回家来看望爹、娘和玉梅妹妹的。”
见着了姑爷,不管咋样,二位老人多日的痛苦和沉郁一下轻松了许多,和姑爷的感情好像比石榴在时还要贴得更近,因此,两个老人的表情也明快多了。
看着二位老人的情绪明显好转,继宗也轻松下来,他取出专门带来的一百大洋放在桌上,然后说道:“爹、娘,你们不要为今后的生计操心,有我呢,我会定时给你们送钱来,咱家的那十几亩地,你们想种就种,不想种就佃给别家,今后你们就好生将养你们自己的身子骨。”
其实岳父李才家的家境在西山坳属中平之家,一百块现大洋够他们一家吃用三年不成问题,因为当时一块大洋可以买一石上好的麦子。
看着姑爷操心的这样周道,俩老人又是一阵眼泪。
当下,继宗叫来占魁一家,买酒割肉、杀鸡宰鹅,好不热闹。
特别是占魁家俩虎头虎脑的儿子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咀里“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地一通乱叫,把个李才老俩口心里熨贴的舒舒服服,笼罩在院子里半年多阴霾之气一扫而光。
第二天一早,继宗告别岳父、母回庄家营子。
玉梅送他到村外。
临别,玉梅用脚抚弄着地上的石子,低着头、幽幽地说道:“哥、记着爹娘的话。”
“嗯、我记着呢。”
“哥、常想着爹娘和我。”
“嗯、我常想着。”
“哥、有空回来看我和爹娘。”
“嗯、一定。”
玉梅抬起头,继宗发现,她美丽的眼睛里已泪水盈盈。
在这个只有十六岁,明眸皓齿、楚楚美丽的小妹妹面前,他有点不知所措,她己不再是那个和他亲密无忌的小丫头片子了。
走出很远,继宗扭头看见玉梅还远远地站在原地,看见他回头,玉梅不停地向他挥手,火红的阳光洒在她修长、高挑的身上,显得那么圣洁、安祥。
他心头一热,差点流出泪来。心里默默念叨着“我的亲人们啊,为了你们,我庄继宗这条命算个什么,我要杀尽这些鬼子、汉奸,好让你们过上太太平平的日子。
石榴的坟墓就在自家后院外的地里。
当年石榴手植,后来继宗又移栽到她墓前的石榴树已经亭亭如盖,微风吹过,袅袅婷婷的样子一如石榴那可人的模样。
“我叫石榴,咱家也得种上几棵石榴,看见石榴你就会念想起我。”耳边又响起了石榴的絮语,眼前浮现出石榴种花时那专注的神情和回眸一笑的模样来。
她的笑语、神态还是那样的清晰可辨,所有的一切有如昨天般还在脑子里萦绕。
而今、却是天人永诀了。
石榴树及墓地周围的青草显然是有人精心修剪过,墓前的祭品也说明了常有人来祭奠、打扫、修葺。
会是谁呢?疑问在脑子里一闪。
他在石榴的墓边上躺了下来,还象石榴在世时两人枕在枕上半宿半宿地聊天那样,诉说着自己半年来情况,说着说着,他竟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了,这一觉睡得好沉,他揉了揉惺松的眼睛。
“你醒来了?”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莲儿。
“莲儿……姐,怎么是你?”他一下坐了起来。
莲儿设说活,只是用她那纤纤素手拣下沾在他头发上的草屑,脸上充满了怜爱之情。
不经意间继宗想躲开莲儿的手,他已经不习惯莲儿的这种亲昵动作了,特别是在石榴的幕前。
莲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石榴妹妹好福气啊!找了个重情重意的好男人,活着有人疼,走了有人念,连我这个从不认识的姐姐还三天两头地来焚香祭奠,有一日我要死了,不知谁会为我伤难过。”说到伤心处,竟抽抽噎噎垂下泪来。
他大为感动,这大半年来,竟是莲儿三天两头跑这么远路,来到这杂草丛生,荒凉萧条,没有一个活人,只有狼狐鼠兔出没的庄家营子来陪伴石榴,对一个柔弱女子,这需要多大的胆气,这又是多么大的情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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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莲儿待自己的种种好处闪电般从脑子一闪而过。
他有些迟迟疑疑然后又决然地伸出手为莲儿拭去腮边的泪珠,咀有些哆嗦地说:“莲儿,别难过,有我呢。”
这话发自内心,却又极其复杂,可以作任何方面的理解。
在莲儿这里,等于又一次得到了自己心上人的承诺。
所有的担心、伤心、激动、高兴瞬间交织在一起,她哭得更历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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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轻抚着莲儿柔美的香肩,咀里柔声地劝着莲儿:“莲儿,谢谢你替我作的这一切,咱不哭了,你的石榴妹子在看着咱俩呢。”
当他们离开庄家营子的时候,庄继宗又一次回头看了看这个曾给了他无数恩情的小山村,翻身跪下,流着泪,咬牙切齿地发誓:“石榴啊、我的亲人,乡亲们啊、我的恩人,让你们的在天之灵护佑我吧,我庄继宗一定要让这些日本畜牲血债血还。”
说完,庄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第六章 惊魂未定(1)
第六章惊魂未定
鬼子在镇周围所进行的秘密监视和侦查到头来一无所获,因此禁止外出的的命令也渐渐松懈下来,三三两两的日本兵们耐不住寂寞又开始像蝗虫般到镇周围祸害开了。
继宗三人准备瞅准机会整一把大的动静。
这天傍晚,店里都准备打烊了,十几个日本兵突然撞了进来,为首的是常来店里的小队长西村。
看来这些日本人在据点里己喝了不少酒,进来之后,西村咀里含混不清地大声嚷叫要酒要花姑娘。
张胜赶紧赔着笑脸上酒上莱,然后抽空来到后堂,三人都意识到,机会来了。
“我带他们去西大壕,你俩后面跟着”张胜简短得说了一句。
哥仨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句话什么都明白了。
“太君、花姑娘的有,我的带路,找花姑娘的干活。”张胜出来后挤眉弄眼地对西村说。
一听有花姑娘,这帮日本兵眼睛都绿了,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立马就要张胜带他们去找。
张胜咀里答应着,心里乐开了花:“我带你们去阴间去找花姑娘,俺把你妈日。”
西大壕距镇子约有三里多路,是周围人们常年取土的地方,不知经过了多少代,已经变得宽有十丈,深有两丈,长有好几里地,加上雨水经年灌注,壕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实在是一个拾掇这帮子日本杂碎的好去处。
就这样,这帮喝得晕三倒四、跌跌绊绊的日本兵在张胜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进入了西大壕。
占魁、继宗则背着麻袋绳索悄悄地跟在身后。
走了大约有一里地,兽欲高涨的西村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催问到了没有到了没有,张胜则连声说快到了。
后边继宗和占魁已经动上手了,他俩专拣落在最后的日本兵下手。
蹑手蹑脚得来到背后,照头猛击一拳,这哥俩的拳头比这些日本人的脑袋还大,一拳下去,日本兵如遭锤击,登时昏死过去,装进麻袋一扎口,紧接着再搞下一个。
不大一会,就只剩下满咀泡沫,自顾大吹大擂、浑然不觉的西村了。
在夜色中,张胜悄悄回头,黑暗中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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