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十亿美元是不可能的。”
“几十亿美元很多吗?”冯啸辰问,“咱们国家的外汇储备已经有3000多亿美元了,拿出百分之一来给你们收购海菲公司用,算得了什么?”
王伟龙笑了起来,用手指着冯啸辰说:“冯总说话果然霸气。国家的外汇储备拿出百分之一给我们一家小小的罗冶用,这种话也就是你敢说了,我可是连听都不敢听的。收购海菲公司这种事情,我们罗冶是不敢想了,收购几家像菲德尔曼这样的小公司,还凑和可以考虑考虑。”
冯啸辰正色说:“老王,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让黄明他们拉过一个单子,是未来十年内我们可以考虑收购的外国装备企业,其中就包括了海菲公司在内。海菲公司目前的市值有几十亿美元,但它的经营却是每况愈下。它在传统矿山机械领域的市场被你们以及林重等几家企业抢得所剩无几,新型矿山机械的开发又是举步维艰,一旦开发失利,股票肯定要一泻千里,到时候说不定用不着几十亿,只要几个亿就能够买下来。你们现在应当盯住它,如果有可能的话,针对性地进行一些挤压,让它垮得更快一些。如果不出意外,它没准会在你退休之前就破产拍卖呢。”
王伟龙把眉毛皱了起来,开始思索冯啸辰的话。冯啸辰说的海菲公司的情况,王伟龙也是了解的。罗冶从海菲公司引进了150吨电动轮自卸车的技术,经过消化吸收之后,开发出了170吨、220吨的车型,现在还在研制300吨的车型。这些新车型的技术水平不亚于海菲公司,价格却只有海菲公司同类车型的一半。
国内的露天矿早已全面放弃了进口自卸车,转为使用罗冶的国产自卸车。海外客户在经过试用之后,也逐渐认可了罗冶自卸车的性能和质量,开始把原本准备给海菲公司的订单转给了罗冶。这样一来,海菲公司的市场便急剧萎缩了,逐渐走向入不敷出。
海菲公司曾经想过要与中国企业打价格战,但一打起来就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确切地说,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能和中国打价格战的企业。接着,海菲公司又打算靠技术优势来取胜,接连推出了几种新车型,把驾驶室的仪表盘都换成了计算机屏幕,无奈这种创新没啥实质性的作用,反而拉高了价格,把客户进一步推向了中国人。
现在支撑海菲公司的,也就是它所拥有的几项独有产品,这是中国企业暂时还没有开发出来的。不过王伟龙清楚,包括罗冶在内的几家中国工程机械企业,正在积极开发这几种产品,有些连样车都已经造出来了。也就是说,除非海菲公司能够得到一个什么特别的机遇,否则被中国企业挤垮只是时间问题。
冯啸辰建议罗冶把兼并海菲公司的事情纳入日程,倒也不算是信口开河了。
“啸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能协调发改委、财政部帮我们筹措资金吗?”王伟龙问。
冯啸辰说:“兼并海外优秀的装备企业,不单是你们罗冶一家的事情,而是整个装备领域的事情,我们肯定要纳入全盘考虑的。你放心,海菲公司是一家值得兼并的企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装备工业公司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帮你们筹到钱的。”
“哈哈,那就太好了!”王伟龙顿时豪情万丈,“啸辰,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心动了。海菲公司经营不如我们,但它的技术积累还是非常不错的,如果能拿下来,对于我们有非常大的帮助,我们差不多一步就可以进入国际一流装备企业的行列了。我回国之后就让企划部门做个方案,看看怎么能够把海菲公司弄到自己手上来。”
第七百六十八章 闲不住的晏乐琴()
飞机降落在德国波恩机场,前来接站的是冯啸辰的德国堂妹冯文茹。她把众人请上一辆商务车,然后告诉大家,她奶奶晏乐琴已经在波恩市区的一家酒楼备好了宴席,给大家接风洗尘。
晏乐琴今年已经是90高龄,从三年前起,就已经回国定居了,只是时不时回德国住一段时间。她在德国生活了六七十年,对这边的生活更为习惯,朋友和学生也都在这边,之所以选择回国定居,不过是出于叶落归根的传统思维。她现在身体还很健朗,两边来回跑也没啥问题。她回德国除了看望这边的小儿子一家以及一些老朋友之外,还有一件很正式的事情,就是指导装备公司欧洲研究院的工作。
八年前,冯啸辰来德国参加慕尼黑工程机械展会时,与包成明共同策划,开始在欧洲招募失业的工程技术人员,成立装备公司的欧洲研究院。为了避免刺激欧洲各国政府的敏感神经,欧洲研究院一开始并没有挂出装备公司的牌子,而是暂时挂在包成明的辰宇商业信息公司的名下,几年前才正式由装备公司收购,成为装备公司的一个海外部门。
晏乐琴在研究院成立之初就主动请缨担任了名誉院长。照冯啸辰的想法,让奶奶当名誉院长,不过是给老人家找点事情做,让她晚年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但晏乐琴却把这项工作当成了重要的事情。她非但利用自己在欧洲工程技术领域里的声望和人脉,为研究院招揽了不少人才,而且还亲自指导研究院的研究工作。即便是她回中国去居住的时候,与研究所方面的电子邮件联系也是从不间断的,简直比当年当教授的时候还要忙碌。
有些人天生就是闲不住的,工作起来能够忘了自己的年龄,一旦闲下去反而会有一身毛病,晏乐琴无疑就属于这类人。她的儿孙们知道她这个脾气,也就不去干涉她的工作了。有钱难买老太太高兴,她能够在这些工作中找到乐趣,大家何必去阻拦她呢?
这一次,晏乐琴也是例行回德国来视察研究院的工作。冯啸辰带人到德国来谈业务,晏乐琴便让冯华夫妇找了一家酒楼,设宴招待冯啸辰一行,尽一尽地主之谊。
晏乐琴早在80年代的时候就已经与当时的重装办有过合作。当年重装办面临着装备研发资金匮乏的困难,冯啸辰倡议建立了中国装备研发基金,通过冯华所在的德国明堡银行在欧洲市场上发行中国装备债券,而晏乐琴则受经委的聘请,担任了基金的理事长。从那个时候起,晏乐琴就经常造访重装办,装备公司成立之后,她又经常参加装备公司的工作,因此与装备公司里的很多人都认识。这次跟随冯啸辰到欧洲来的冷飞云、黄明、陈默等,都是晏乐琴的老熟人。至于王伟龙、杨海帆,因为与冯啸辰的关系,与晏乐琴也是颇为熟悉的。
“奶奶,您好啊!”
“奶奶,您老看着气色真不错呢!”
“奶奶,让您费心了!”
走进酒楼包间,见到晏乐琴的时候,每个人都谦恭地向晏乐琴问候着。这一行人中,大多数人都与冯啸辰同龄,王伟龙岁数稍大一点,但与冯啸辰也是兄弟相称的,所以称晏乐琴一句“奶奶”也是合理。
晏乐琴笑呵呵地接受着众人的问候,还时不时地拉着对方的手,问问对方家人的情况,说一些老年人对晚辈的祝福语。冯华和冯舒怡也都到场了,他们忙着招呼众人入席,同样与众人说着一些问候的话。
见客人到齐,冯华吩咐服务员上菜,各种食物和啤酒、饮料等很快就送上来了。因为招待的是从中国来的熟人,冯华特地安排的是地道的德国风味餐食,只是避开了那些国人难以接受的欧式黑暗料理。既然是熟人聚餐,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拘束,纷纷拿着刀叉大快朵颐,又频频举杯互相问候,席间气氛很是热闹。
“啸辰,你们这次到英国去,业务开展得怎么样?”
酒过三巡之后,晏乐琴向冯啸辰问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比较顺利。”冯啸辰回答道,“我们和十几家很有技术实力的企业草签了合作协议,他们答应按照我们的要求为我们提供配件和其他技术服务,供货价格方面也比较优惠,总体来说是不错的。”
冯华说“欧洲这些年工业萎缩得很厉害,很多企业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去给他们送业务,他们肯定是非常欢迎的。”
冯啸辰笑呵呵地说“有欢迎我们的,自然也就有仇恨我们的。其实我们给这些配套企业送的订单,都是原来那些欧洲整机厂商手里的订单。我们抢了这些整机厂商的业务,这些整机厂商可是恨我们恨得牙痒痒的。”
“啸辰,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们事务所接手最多的就是破产清算的案子。欧洲的工业算是被你们给毁了,就在上个星期,波恩有一家100多年历史的机床企业倒闭了,是我们事务所为他们做的破产清算。”冯舒怡插话道。
“是吗?这家企业叫什么名字,是做哪种机床的?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把它收购过来。”冯啸辰笑着说。
冯舒怡白了冯啸辰一眼,嗔道“你也太能趁火打劫了。你算算看,这七八年,光是经我的手,就帮你们收购了多少家欧洲的破产企业?现在欧洲经济不景气,这种破产倒闭的企业多得很,你们不会全都想收购回去吧?”
冯啸辰说“如果这些企业有技术,而且价格也不贵,我们当然想收。这些企业放在欧洲只有倒闭一条路,搬到中国去,马上就能起死回生,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冯舒怡笑道“你说的也是。其实不光你这样想,有些欧洲的企业家也是这样想的。我就碰上过好几回,有的企业家专门问我能不能帮他们找到中国的投资者,说自己的企业不行了,如果有中国人愿意收购,这些企业没准还能活过来。你说这事也是奇怪了,同样一家企业,为什么交给中国人就能活得好好的,放到欧洲人手里,就只能破产呢?”
晏乐琴叹道“唉,欧洲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咎由自取。我和你爷爷刚到德国来留学的时候,欧洲人还是非常勤奋的,那个时候全世界的制造中心都在欧洲。二战结束之后差不多有20年时间,欧洲也是显得生气勃勃的,至少制造业还非常兴旺。可从70年代以来,欧洲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大家都在贪图享受,企业不思进取,光靠吃老本混日子。结果市场一开始被日本人抢走,后来又被咱们中国人抢走。我这次回来,见了一些老朋友,还有一些学生,大家在聊天的时候,对欧洲的工业都非常悲观,说再不努力维持,原有的优势就要全部丢失掉了。”
冯啸辰问“奶奶,你觉得欧洲的工业还有希望维持下去吗?”
晏乐琴想了想,说“希望还是有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洲的工业底蕴,是咱们中国没法比的。”
“您说的是暂时没法比吧?”冯啸辰说。
晏乐琴笑着斥道“你现在当了个总经理,口气是越来越大了。欧洲的工业有200多年的历史,咱们中国真正开始搞工业也就是50年时间,要想完全超过欧洲,最起码还得再干50年呢。别的不说,你们这次不就是到欧洲来找人合作的吗,欧洲企业手里掌握的很多技术,还是你们目前无法突破的。”
“奶奶说得对!”冯啸辰赶紧附和。
要说起来,晏乐琴对于中国和欧洲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她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立场始终是站在中国一边的。但她毕竟又在欧洲生活了大半辈子,欧洲也算是她的第二故乡。当中国和欧洲存在竞争关系的时候,她一方面希望中国胜出,另一方面也难免为欧洲的衰退感到扼腕。
谈到欧洲的技术实力,冯啸辰想起了斯泰尔说的事情,便对晏乐琴说道“对了,奶奶,说起合作的事,我倒有一件事想问您一下。”
“什么事?”
“您这次回德国来,有没有听人说起过一个名叫库克船长的研究项目?”
“库克船长,这是一个什么项目?”晏乐琴狐疑地问道。
正在与小姐姐陈默聊着欧洲时尚话题的冯文茹转过头来,看着冯啸辰,说“哥,你说的是欧盟正在搞的第六代海洋石油钻井平台的项目吗?”
“怎么,你知道?”冯啸辰和晏乐琴同时向冯文茹问道。
冯文茹点点头,说“我的一个客户正好就准备参与这个项目,更确切地说,他们正在评估这个项目,我也参加过他们的讨论。不过,这个项目目前还处在酝酿的阶段,很多企业都在观望,没有确定要不要参与。”
听到冯文茹这样说,王伟龙、冷飞云等人都来了兴趣,大家停下了各自正在聊着的话题,都盯着冯文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怎么,你们对这个项目也感兴趣?”冯文茹看着众人的目光,有些惊异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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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时不我待()
冯文茹是学金融的,研究生毕业后进了德国的一家投资银行,做金融投资业务,这也算是子承父业吧。受冯啸辰的影响,冯文茹参与了不少中资企业对欧洲企业的投资并购案,用冯啸辰的话说,是一个专门负责撬欧洲墙角的“欧奸”。冯文茹对于这个身份并不反感,她身上毕竟有一半的中国血脉,而且从小受到奶奶和父亲的耳濡目染,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不是一个德国人。
冯文茹的这个选择,除了感情上的成分之外,还有一个成分则是出于理性的思考。作为一名金融专家,冯文茹比寻常人更能够看到中国崛起的潜力,相信2世纪必然是属于中国的世纪。金融业的特点就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一个优秀的银行家,从来都是站在有潜力的一方的。在冯文茹的欧洲同事中,愿意为中国人做事的也不在少数,只恨自己长了一张白皮,卖洲无门。冯文茹有着中国血统这样的先天条件,用不着她自己要求,老板也会让她去做与中国相关的业务。
做投行工作需要宽阔的眼界,任何一个领域的风吹草动都需要关注,以便及时发现投资热点。冯文茹的奶奶是桃李遍地的大学教授,父亲是资深银行家,母亲是专做知识产权业务的律师,这些都是她的有利条件。加之她本身也聪明能干,在欧洲的投资界迅速就有了不小的名气。许多人会主动找到她,向她咨询有关资产运作方面的问题,有关库克船长项目的事情,她也是听一位企业里的朋友说起的。
“这个项目前期的预期投入是20亿美元,后续还可能要继续追加投入。投资界对这个项目做了一个初步的评估,认为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这项技术在未来20年内可以获得不少于2000亿美元的产出。但是,如果遭遇来自于美国、日本、韩国的竞争,这个项目也可能会出现巨额的亏损,这也是一些欧洲企业持观望态度的原因。”
冯文茹向众人介绍着自己所了解的情况。这一屋子人要么是自家人,要么就是堂哥的下属,都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冯文茹也用不着掩饰什么。
冯啸辰笑呵呵地问道:“你说欧盟方面担心的是来自于美国、日本和韩国的竞争,他们为什么没把中国算在内呢?”
冯文茹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哥,中国在海洋工程领域有多大的竞争力,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王伟龙替冯文茹解释说:“啸辰,欧洲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美国不用说了,日本和韩国现在是全球造船业的老大和老二,咱们充其量只能排在老三,而且和它们两个国家的差距还很大。钻井平台是海洋工程机械,日韩的基础比我们好。我们在这之前只造过第三代钻井平台,离第六代还差得远,欧洲人自然不会把我们算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