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找个地方就藏起来了。除非他把罐子运到外国去,要不然……”
“等等,瑞东,你说啥,外国?”一直也在琢磨着郭培元用意的董岩突然打断了王瑞东的话,问道。
“我是打个比方嘛,董哥。”王瑞东笑道,“他怎么可能把罐子藏到外国去呢?”
董岩却是严肃起来了,他问道:“瑞东,这个郭培元有没有跟你说,他是帮什么单位联系这桩业务的?”
“没说。”
“他有没有说他要订多少设备?”
“好像是透了一句,说这个罐子只是一个样品,后面的业务还多得很呢。”
“那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和日本人有什么联系?”
“日本人?”王瑞东一愣,脸色立马就有些尴尬了,他想起了那两本小杂志,进而想到郭培元承诺的更多的小杂志。郭培元说啥来着?对了,他说他有很多日本朋友,能够带小杂志进来,还说什么录像带……呃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真的说过。”王瑞东把思绪扯回到现实,对董岩说道:“他说他和日本人很熟,怎么,董哥,你怀疑他会把这些罐子弄到日本去,让咱们追不着?”
董岩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他肯定会照着合同付款的,只不过,如果是给日本人生产,咱们就不能照着刚才的定额来计算了。国家下发了一个涉外承包设备的定额标准,你们想必也收到了吧?”
“没错,是有这么一个标准!”
梁辰也想起来了,他一拍脑袋,对王瑞东说道:“我明白了,这个姓郭的是个汉奸,他是来替日本人讲价钱的!”181
第四百六十九章 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等等,董哥,辰子,你们俩说啥呢,为什么给日本人做就要更贵一些?还有,这个姓郭的怎么就是汉奸了?”
王瑞东有些懵了,工时定额这种事情,并不是他分管的,所以他并不知道重装办下发外包工时定额标准的事情。梁辰是施工员,就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所以接触过这份文件,只是看过之后觉得与全福公司无关,也就没怎么去研究了。至于董岩,作为一名化工设备技术咨询公司的老板,这种资料当然是要了解的,而且对于事情的前因后果也都有所耳闻。
听到王瑞东发问,董岩便从自己的书架上拿下来一本重装办发的标准,递给王瑞东,然后开始解释起来。王瑞东也是个聪明人,听了一会就明白了,说道:“也就是说,如果照着国家重装办这个要求,这个球罐的报价得到30多万才行。这个姓郭的说20万之内都可以商量,其实是想诈我们。”
“正是如此。”董岩说道。
“娘西皮的,这家伙太黑了!真特喵是个汉奸!”王瑞东激动起来,明明是30多万的东西,非要压到20万以内,生生坑了自己10多万,这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的事情。他看到董岩家的客厅里就有电话,便说道:“董哥,我用一下你的电话行不行?我得打电话过去骂一骂那个娘西皮的!”
“你用吧。”董岩无语了,没办法,谁让王瑞东是阮福根的小舅子呢,看在阮福根的面子上,董岩也没法跟这个小屁孩计较。
王瑞东记得郭培元住的宾馆以及房间号,他通过查号台查到了宾馆的总机号,然后直接就把电话打到了郭培元的屋里。郭培元接到电话,并不觉得惊讶。他哼哼哈哈地听完了王瑞东的咆哮,然后心平气和地问道:“王老弟,我只问你一句,你应当也是找懂行的人算过了,照着20万一台的价格,你们有没有赚头?”
“这关你什么事?”王瑞东没好气地呛道。他没有扔了电话,是因为他还惦记着郭培元的小杂志,以及那不可描述的录像带。他在心里存着一个念头,也许郭培元会在自己的指责之下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然后对自己纳头便拜呢?这样一来,自己不就能够与郭培元保持长期联系了吗?
郭培元隔着电话线也已经察觉到了王瑞东的想法,其实,刚才王瑞东对他大发雷霆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暴露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一直还是称郭培元为“郭哥”,这就说明对方并没有打算把双方的关系彻底陷断。只要对方还能听自己忽悠,凭着自己多年的掮客经历,还愁拿不下这个下半身指挥上半身的小年轻?
“王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样一个球罐,放到你们公司去生产,成本连12万都用不了。照着20万报价,你们起码有8万的赚头,是不是这样?”郭培元问道。这些造价的知识是他从内田悠那里问来的,他自己也在工厂呆过多年,对于工厂的成本构成是非常清楚的。
王瑞东答道:“可是,如果这是给日本人造,按着重装办的标准,我们可以报35万。你整整压了我们15万的价钱,你怎么不说呢?”
郭培元冷冷一笑,道:“如果是按35万来做,日本人凭什么让你们一家乡镇企业来包?”
“因为……我们有这个技术啊!我们过去就分包过国内那几套大化肥的设备。”王瑞东有些词穷了。
“那不过是国家为了树个典型,给你们一点小甜头而已。你们接的都是二类容器,能有多大的利润?再说了,就你们当时分包的时候,是按什么价钱算的?”
“那不一样,那是给国内造。”
“国内国外,谁给的钱不是钱?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两本写真,你会在乎她们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吗?”
“……”王瑞东被雷倒了,大哥啊,不带这样揭短的好不好,大家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趁着王瑞东无语之际,郭培元继续说道:“王老弟,实话说吧,日本人现在的态度很明白,如果你们的价钱低,那就把业务交给你们做,一年起码是1000万以上的业务。如果你们和海化设这些国企是一个价钱,那么他们就会把业务交给海化设去做,人家是大厂,比你们技术好,信用也可靠。哥哥我是在帮你们揽业务,你把别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可是,从35万压到20万,这也压得太狠了。”王瑞东有些委屈地说道。
郭培元道:“这是因为国家重装办那帮人太黑心了,明明就是十几万的设备,非要给人报30多万,这不明摆着是欺负人吗?人家日本人说了,如果是这样的价钱,他们宁可不找中国人代工了,他们去请印度人做,也比找咱们做省钱。”
“郭哥,这国家下了文件,我们也得照着做啊,总不能跟国家对着干吧?”王瑞东开始打起感情牌来了,在他心里,刚才的激昂情绪已经消退,他觉得郭培元的话是挺有道理的,而且郭培元这个人,也是挺不错的。
郭培元知道火候已到,他故意地沉下声音,说道:“王老弟,好话我都已经说过了,怎么选就在乎你了。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性格,不管买卖能不能成,你这个老弟我都认下了。至于价格方面,没有什么余地,最多就是20万,以后其他设备也照这个标准。如果不成,那就算了。”
“别啊,郭哥!这样吧,我找我姐夫再商量商量,明天给你一个答复好不好?”王瑞东用央求的语调说道。
放下电话,王瑞东转向正看着他的董岩和梁辰,说道:“董哥,辰子,我考虑过了。国家这个文件,是下给海化设那种大企业的,跟咱们乡镇企业没啥关系。人家日本人找咱们做设备,不就是图个便宜吗?咱们平常报价的时候,也都是比国营企业要低一两成的,这一回咱们也这样做就是了。”
“瑞东,这样不好吧?”梁辰劝道,“阮厂长说过,重装办对咱们有恩,如果不是重装办给咱们机会,咱们全福公司哪有今天?现在重装办要求各家企业统一报价,咱们这里如果掉了链子,不是让重装办没面子了吗?”
董岩也劝道:“瑞东,我觉得梁辰说的有理。重装办发这个文件,就是担心咱们国内的企业互相压价,最后让日本人占了便宜。这两年咱们海东省出口的生丝价钱都压到什么程度了,不就是因为跟其他省竞争的结果吗?最后吃亏的都是咱们中国人。”
“这有什么办法?”王瑞东道,“咱们中国人就这样,能怪人家吗?再说了,重装办定的这个价钱也太黑了,十多万的设备,给人家报30多万,日本人也不傻是不是?”
“能卖高价,干嘛不卖呢?”董岩道,“就算是黑,那也是黑日本人的钱,对咱们中国是有利的。”
“可是,如果照这个价钱,咱们根本就拿不到业务。同样的价,日本人干嘛不找海化设他们去做呢?”王瑞东道。
董岩道:“这个文件提供的也只是一个指导价格,咱们的人工比海化设他们低,管理成本也低,所以价格上可以比他们略低一点。比如说吧,这样一个罐子,海化设报价估计是37万左右,咱们照着33万到35万报,还是有一点价格优势的。”
王瑞东道:“如果我们报33万,那这桩业务就想都别想。姓郭的说了,要么就是20万,以后还有这样的业务,一年不少于1000万。要么他们就找那些国营大厂去了。”
“这是诈你呢。”董岩说道,“国营大厂报的是30多万,他就算要压价,也压不到20万吧?”
王瑞东道:“可是,如果那些大厂也降价了呢?”
“我估计他们不敢。”董岩笃定地说道,“你既然说姓郭的是由李志伟陪着来的,他肯定去过海化设,而且肯定是在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马伟祥这个人我知道,他以下面的人横,但其实胆子小得很。像这种当出头鸟的事情,他肯定不敢干的。”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呢,董岩作为与马伟祥发生过冲突的人,对马伟祥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他这番分析,与马伟祥的心理分毫不差。
王瑞东听罢,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明天再去和姓郭的谈谈,如果他能再涨点价,咱们再落一点价,能接就接过来。这种送上门的业务,不做白不做,万一被人家抢走了,咱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董岩无奈了,他毕竟不是全福公司的人,无法替全福公司做决策。他提醒道:“瑞东,这么大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和阮老板商量一下,不要轻易答应姓郭的。阮老板对重装办很有感情,不说什么国家利益之类的,就算是私人感情,他也不好去驳重装办的面子的。”
“嗯嗯,我知道的。”王瑞东点头不迭。
不过,当他和梁辰一块走出董岩的家门之后,话就完全不同了。他说道:“我姐夫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太软了。什么重装办对我们有恩,其实就是拿我姐夫当个典型用用罢了,我们至于卖他们这么大的面子吗?”181
第四百七十章 一切取决于时间()
“老幺,楼下有你的电话。”
“知道,谢了!”
冯啸辰放下手里的书,出了房间,来到了宿舍楼的楼下,看到公用电话的听筒正在桌上放着。他接起电话,习惯性地说了一声:“你好,我是冯啸辰,请问您是哪位?”
“冯处长啊,我是董岩,海东省的董岩,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带着东南沿海口音的声音。
“哦,是董处长啊,不对不对,应当叫你董老板才对。”冯啸辰笑呵呵地应道。
当初董岩下海就是他撺掇的结果,后来,重装办搞大化肥技术攻关,向全国的化工设计机构发出邀请,董岩也申请了一个课题,完成情况还非常不错。
在过去几年中,董岩与冯啸辰有过一些间接的工作往来,逢年过节董岩还会给冯啸辰寄点海东的特产,以表心意。不过,冯啸辰因为平时联系过的人太多,不可能对每个人都热情回应,收到董岩寄来的东西之后,冯啸辰也就是写个明信片表示一下感谢而已,从董岩那边看来,就觉得自己可能并不入冯处长的法眼,人家不一定能够记住自己的大名了。
听冯啸辰叫出自己过去的官衔,随后又改口称自己为董老板,董岩心中大暖,他连声说道:“没错没错,就是我,老董,冯处长记性真好,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我呢。”
“呵呵,哪能忘了呀。”冯啸辰道,“对了,老董,你怎么把电话打到战略所来了,你听谁说我在这里的?”
“是这样的,冯处长。”董岩解释道,“我是先把电话打到了重装办,听他们说你读研究生去了,这个电话号码是你们办公室那个小周给我的,让我中午或者晚上打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冯处长休息。”
冯啸辰道:“无妨的,我也没有午休的习惯。老董,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一点事情,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说。”董岩在那边开始有些犹豫起来了。
冯啸辰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涉及到董岩公司业务的事情,便说道:“你说吧,不过我可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忙,我现在已经离开重装办了,有些事情不太适合说话。”
“哦,是这样啊……”董岩语气有些虚了。
“不过,有啥事你还是说说吧,说不定我能给你出点主意呢。”冯啸辰赶紧又把话给说回来了。他心想,看在老董给自己寄过几次海产品的份上,如果对方的麻烦不是特别大,那就帮他过问一下吧。
董岩道:“冯处长,我想问一下,最近重装办下发了一个文件,是关于化工设备方面承接国外分包业务时候的工时定额标准的,这件事你了解不了解?”
“嗯,这个我倒是了解。”
“这件事,和冯处长你有关系没有?”
“关系嘛……有一点点吧。”
“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应该向冯处长你汇报一下。毕竟这是重装办的事,万一弄不好,对冯处长你有什么影响,那就不合适了。”董岩吞吞吐吐地说道。
“对我有影响?”冯啸辰这才回过味来,合着老董不是来求自己办事,而是知道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前来通风报信的。唉,自己真是拿人家的好心当了驴肝肺,光想着躲清静,没想到人家还是挺念旧情的。
“老董,是什么事情,你说说看吧。分包业务这件事,老实说吧,其实是我建议重装办搞的,和我关系还挺大的。”冯啸辰终于实话实说了。
“是吗?那就太好了!”董岩一下子兴奋起来,既然这事与冯啸辰关系很大,那么自己通风报信就是帮了对方的大忙,这也算是还了一个人情了。当然,冯啸辰对自己的情分可不是这一个消息就能够还清的,只能说是聊表寸心而已。
“是这样的,前天……”董岩开始向冯啸辰叙述起来了。
自从那天去找过董岩之后,王瑞东与郭培元又进行了几轮接触。涉事不深的王瑞东哪里是郭培元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对方摸清了底牌。郭培元以业务利润加上给私人的好处相利诱,使王瑞东答应了按照重装办要求50%的工时标准向池谷制作所报价。如上次所说的那种球罐,全福机械公司承诺以22万的报价承接,这个价格比海化设的报价足足低了15万。
谈好价格之后,王瑞东向董岩做了通报,董岩当即质问王瑞东是否征求过阮福根的意见。王瑞东道:“那还用说,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问问我姐夫吗?”
“可是,阮老板是怎么说的?”
“他说由我定啊。”
“你没说这是给日本人做的设备?”
“说了。”
“那么,你说了重装办的工时定额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