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嘴角再翘高一点的话,说他会哼出歌来都不奇怪。
看着这样的蓝,雷伊不禁满头雾水。
他这莫名其妙的好情绪……该不会是因为生日的关系吧?
不过念头一转,仔细想想,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为这种每年都有的节日乐不可支到这种地步呢?
再说,一想到向来冷淡的蓝竟会为了过生日而欢天喜地成这副德行……怎么想都没有这个可能。
蓝是很唯我独尊的人,雷伊怎么也没办法将他跟和乐融融的深入能够日宴会联想在一起。
边处理着手中不断送上来的文件,雷伊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当、当、当——
不知不觉中,挂在右侧中央墙壁上的一个旧式壁钟沉沉地敲了十二下。
或许是过度专注在繁杂条文上的关系,雷伊连自己肚子饿了都没注意到。
突地,一道影子袭向他而来。
'雷伊。'蓝微微倾身,在他耳边低喊着。
还一心一意在盘算数字上的雷伊,险些被这意料不到的举动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要下人也用不着这样吧!
雷伊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责怪的抬起头来。
令他意外的是,蓝也正以有点不悦的表情回视他。
那带些怨怼的神情仿佛说:明明知道会这么做的人只有我,你为什么会没料到。
唔,要不是雷伊很清楚蓝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他会以为他是因此在闹脾气。
但当然他是不可能将这种牢骚吞回肚里的人。
假使蓝当真为此不快,他唯一会有的反应,毋庸置疑的是当场将情绪百分之百发泄出来。
像那种必须将不满闷在心里的感觉,蓝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尝到。
他突然发觉坐在另一边办公桌前的女人盯着他和蓝直看,然后偏头和另一名较年轻的女孩交头接耳,两人不知悄悄地在笑什么。
最近,他常常会发现一些和蓝交情较不那么熟的女人,会像这样遮遮掩掩地看着他和蓝,然后突然间聚在一块儿,像是在开什么会议似的小声交谈。
他们在说些什么他是没有什么概念,但他确定自己不喜欢那种暧昧的笑容。
言论是个人自由,他无法置喙。
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回过神瞥了眼已经明显皱着眉的蓝。
'干什么?'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蓝一句彷如漫不经心的回答。
没有责备!雷伊这下子几乎可以肯定先前在蓝眼中瞧见的那份怨怼是错觉。
至少,他所知道的蓝可不是个有度量可以容忍不满的人。
手上仍握着方才工作用的特制钢笔,雷伊不是很了解蓝话中的意思。
'什么意思?'
不是只是要去吃个午餐而已,他的语气怎么好象老师在宣布学校放学?
'就字面上的意思呀。'忍不住对他蹙了蹙眉,蓝夺过他手中紧握住的钢笔随手一扔。'怎么,你是工作过度,昏了头了?这么简单的话还会听岔。'
工作上,蓝虽从不怠忽,却也非工作狂;在工作与休闲之间,他很懂得找寻平衡点。
今日事,今日毕——是他最基本的工作原则。
只是这句话似乎不能用在今天的蓝身上。
他一大早起床心情就特别好,平时绝对会惹恼他的事今天也似乎云淡风过即可带过,更别说向来在工作时都惯于摆出严谨样子的蓝,今早为何一副轻松自在地面对该是相当严肃的工作。
想不通,雷伊完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开心?
'为什么?手边明明还有尚未处理完毕的一堆事务呀!'他可不想让工作量累积如山。
'你没被告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蓝像是诧异似地挑高一道眉。
那又如何?
不想反射性地回问,顾及可能引来的惊人后果,雷伊将话吞了回去。
'有是有……'
听他这么回答。蓝立刻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还问我?'
但,他的生日与自己何干?
雷伊下意识地锁紧眉头,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而且……'在雷伊来不及问出口前,蓝又继续说道:这些工作原本就不是今天的。'
'咦?'
'你想我会在这种日子里排工作?'
这么说也对。
蓝原本就是个享乐主义者,照理说是不会在自己的生日还安排一堆烦扰人心的工作。
何况,在这种对迪菲尔斯家族而言比耶稣诞生还重要的日子里,从各地蜂拥而来的祝贺人潮理应是让他应接不暇才对,哪还有空躲在办公室里?
'那今天干吗还过来办公室?'雷伊不解地问。
'原因啊……'蓝露出难得的困惑表情,看来他似乎也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天晓得。'
本人都不知道原因了,在一旁的人要揣测更不容易。
只是,当蓝探索自己的内心时,他注意到答案倒也不是那么复杂。
往年,他生日的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得接见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迪菲尔斯族人,和远从各处而来,与组织有各方面密切来往的人士。
向来,早上他都是接见或多或少有血缘关系的家族们。
事实上,他是可以不需要一个一个亲自迎接,只是为了拉拢人心,增进家族间的交流与情感,他做起这种工作可说是不遗余力。
毕竟,他可不是单靠血统在家族中打出这片天空的。
获得家族首领的地位是一回事,要保住这皇位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查雷伊就晓得有多少人整天对他的地位虎视耽耽,恨不得能将他从这一族之长的位置挤下。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蓝从小就深刻体认到这份残酷。
惟有胜利者能在这竞争激烈的世界生存,失败的人只能任人使唤。
对于这个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权位,他可不打算放手。
一直以来,为了确保自己稳固的地位,他是连一点空隙都不允许出现的人,更别说让人有可乘之机。
他晓得今早的缺席很可能落人口实,但就是不由自主。
今天,为了某个准备在夜晚实现的'目的',蓝发觉自己从眼睛睁开的那一刻起就心神不宁。
知道不稍微压制一下这份激昂不行,他选择埋首工作,这向来是控制情绪的最佳方法,虽说今天的效果明显低落了些。
毋需多言,引起他这浮躁情绪的,就是雷伊?修马赫。
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妥,毋需护卫总管布雷德的警告,他也晓得自己近来的某些举动会招致危险。
只是,理智虽然清明地分析这一切,那宛如吗啡的麻痹感仍让他忍不住沉沦下去。
他也不是完全不晓得自己这份感情是怎么回事,连向来最宝贵的性命都愿意为雷伊豁出去,他又怎会想不通自己的心情?
只不过,基于性格上的问题,要是他能干脆地点头承认的话,他就不是蓝?尼亚?捷特?迪菲尔斯了。
嫉妒、不安、吃醋、愤怒、彷徨等等的负面情绪他是尝到不少,在明白自己居然也拥有和一般人如出一辙的感情时,那种惊讶非笔墨所能形容。
事实上,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也许希望自己不曾有过这份感情。
像这种仿佛飘摇在狂风暴雨中的不安稳感,令他觉得陌生到不能再陌生;承受这种比猛浪更加剧烈的冲击,他只觉得自己两脚几乎无法着地。
可是,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
不仅是双腿,他整个人都已经深陷流沙之中。
在不知不觉间,或许他早已灭顶,只是不自知而已吧!
蓝那形状优美的唇瓣微弯,露出一抹让雷伊困惑的自嘲苦笑,在众人环视的状况下,蓝竟不自觉地伸出右手轻轻拨弄雷伊闪着黑曜山石光芒的头发。
对于这毫无预警的抚触,雷伊第一的反应便是静静地接受。
或许是因他稍微怔忡的脑袋一瞬间并没有传达任何指令,所以在注意到四周跟噪音没两样的低语交谈声前,他一动也动地任蓝的大手在他柔顺的黑发上来回轻揉。
猛地回过神来,他不暇思索地挥那在自己发丝上温柔的轻抚。
'蓝!'他将声量压低到应该只有蓝一人听得见。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算他因他蓝眼中的那抹苦涩感到疑惑,也不至于会呆楞到连反射动作都忘了怎么做吧!
不过,在这有着不少文书人员及护卫站岗的办公室里,他的确是丝毫不加以反抗地任由蓝拨弄他的发丝。
到底……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然而,那轻柔到仿佛会滴出水来的抚触,让他不自觉地忆及昨晚激|情过后,蓝一如往常地将他揽到怀中,那持续不段的无言轻触,令他一再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个月前,对于这种意义不明的举动,他只能咬紧牙关,忍受那份印在心头上的耻辱。
然而,自从蓝为他受伤后,他蓦地领悟到一个长久以来未曾看透的事实。
那并非一朝一夕,在感受到那份不知何时已不再充满羞耻的感觉后,雷伊发觉自己竟能清楚地感受到蓝那如棉絮般的温柔。
这是想否认也否认不了的事实!虽然总是命令式的口吻,但蓝在他肌肤上游走的手指却是完全相反的柔情体贴。
约一个月前还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轻视,现在他居然能毫无芥蒂地接受。
纵使蓝什么都不说,但那天他挺身而出地为他挡下子弹,在几乎昏迷的痛楚中还挂念着他……
这一切,早已不是言语能说明的了。
别说雷伊,连蓝亦对自己刚才的举动结实地吃了一惊。
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在乎地爱抚情妇的大胆动作他不是没有过,而且说实在的,次数还多到几乎等于Zuo爱的数目,因为在这之前他压根儿就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所以当他伸手就近搂过一名女人,开始轻触她的肌肤时,就等于在预告他想宣泄欲望。
抚摸、轻揉、触碰等举止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上床的前序动作而已,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不论是私下或在公开场合,蓝对情妇的任何碰触都只带着性涵义。
如果不是打算发泄堆积在体内的欲望,他又何苦浪费时间在这里抚摸这类毫无意义的东西?
至少,在得到雷伊之前,他一直都是秉持着这样的想法。
然而如同刚才的举动——
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但引发他刚刚举措的动机中,完全没有一丁点称得上是性欲的东西。
他只是觉得,自己想碰碰雷伊那看起来似乎很柔软的发丝罢了。
像这种纯粹的心情,他是生平头一次体会。
那在心底流动、不可思议的暖意……
自己的改变竟会大到这种地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接下来,因为雷伊,蓝还会有什么连自己都恐慌不已的转变?
第五章
含着不安、期充满期待,蓝只知道,自己早已彻头彻尾地陷溺下去。
因羞赧惭愧交加而红了脸的雷伊,并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默不做声地将手垂放回自己身侧。
那是种怪异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并非完全被拒绝,如果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么认定。
他很希望再伸手确认那柔软的触感,但一想到雷伊那因羞惭而彷如晚霞色彩的脸庞,怜惜之心不禁油然而生,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尊重他的意思。
自己竟会打从心底想尊重一个人,蓝不禁再度自嘲起来。
说真的,他没想过自己这么会选对象,居然选了个怎么也不肯真心顺从他,三天两头就抗令,而且还是跟自己同性别的男人。
清了清喉咙,怕自己再度沉溺在那双清澈的黑眸里,他转过身子背对他。
'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得先去一趟大厅,首批的宾客大概已经到达。'在看不见雷伊的地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仍旧如同冰天雪地,让被这双又美又冷的蓝眸扫过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仅因此刻雷伊并不在他的视线中——只是这事连蓝自己都未曾察觉。
'你回房去换个衣服,安妮特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不解蓝这话的涵义,雷伊边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边问道:'换衣服?做什么?'
要去接待宾客的人是蓝又不是他,他换衣服做什么?
'下午你得陪我一起出席。'一大早即已着好装的蓝朝门口走去。
'啊?'雷伊愣了愣,他仍一头雾水。
'怎么,你忘了你是我的保镖了?'在门口,蓝回过头来,那双前一秒钟还毫无感情的眼眸立刻盈满爱怜之意。
'可是这是在家中,不是吗?'相当不满他眼中的戏谑,雷伊下意识地噘嘴反驳:'应该轮不到我吧!'
'喂!蓝——'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雷伊仍没来得及叫住他。
一个早上就想问的问题此时又回到他的心头。
看蓝的心情似乎相当愉快,他考虑着想要求他让他见见费莉丝。
从那件意外发生以来已经超过三个星期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被允许见到自己的妹妹。
他并非不信任蓝的保证,但整整二十来日都没听到费莉丝的消息,他会担忧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几天前他也曾试探性地提出这个要求,但当时并没有得到响应,蓝只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马上推倒在床上。
今天成功的机率可能比较高也不一定,因为蓝似乎为了盛大的生日宴会心情愉悦。雷伊想不出来其它原因,只好暂时先这样认定。
'算了,看来只好等晚上再说。'
那是他一定会和蓝单独相处、完全和外界隔绝的时候。
从办公室出来,雷伊立刻感受到仿佛圣诞节般欢欣鼓舞的气氛弥漫在整座宅第里。
他不论走到哪儿,看到的人都是一脸喜不自胜的模样。
'我正在等你,修马赫先生。'
一进到蓝的房间,雷伊立即看到恭敬地守在柜子旁的安妮特如此说道。
'其实你不需要帮我换衣服的呀!'雷伊苦笑地偏了下头。
除了某些恰巧的时机之外,他的衣着几乎全是自己动手。
向来,安妮特是算准蓝清醒并可能起床,也就是在他清早跟雷伊欢爱过后之后的时间敲门,而通常这个时候雷伊已经穿戴整齐,在往会议的途中了才对,除非是因蓝的纵欲让他延迟离开的时间,才会需要她帮忙。
'不,今天特别。'她带着淡淡的微笑。
看得出她的心情和屋内所有人一样,沉浸在节庆般的快乐中。
'是吗?'不解地耸耸肩,雷伊走向房里为自己订做的衣柜。
本来就稍嫌宽敞的房间在增加这个衣柜后仍然大得吓人,所以上个星期蓝又下了张欧洲订单,不过雷伊倒是不晓得他又订了什么东西。
'不是那里。'安妮特叫住他。
'啊?'
'今天修马赫先生的服饰是由迪菲尔斯先生另外订制的。'
'什么跟什么?'雷伊不由得皱起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是迪菲尔斯先生送你的礼物。'
'嘎?'闻之,他不禁瞪大双眼。
没理会他的呆楞,安妮特将先前放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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