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4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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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4部-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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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泉没有动。他在被铁锨铲平了的地上,站了许久。几辆装满粪肥的大车从身边走过,他也没有跟赶车和跟车的人打个招呼。
  他在苦苦地沉思。他想了很多很多。他回想起,春节前,在饲养场杀猪那天.邓久宽跟秦方讨要工分的事儿,想到邓久宽因为没有得到猪头,跟朱铁汉翻了脸,说出一套很难听的话。他还回想起,讨论周整土地与劳力分红比例那天,邓久宽那一脸的不满神色,以及第二天,连研究春耕大事的干部会都不参加,也不说一声,就赶车进了城… … 
  高大泉心里暗暗地思量着,从棉衣口袋里掏出烟荷包,装了一锅烟,慢慢地抽起来,又接着想;越想,心里越感到沉重。这一程子,邓久宽添了新毛病,支部书记已经觉察到。但是,邓久宽的这种“新毛病”,发展的这么快,又这么严重,太出乎他的意料。一辆载重的大车,又呼隆隆地从身边驶过。赶车的把式是苏存义。跟车的两个人,一个是会计常胜,一个是朱铁汉。高大泉喊了一声:“铁汉,你稍停一下。”
  朱铁汉带着一身热汗气走过来,说:“我检查过了,全部车辆都出动了。”
  高大泉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又谎报成绩,全部车辆都
  出动了吗?〃 
  朱铁汉说:“我刚从大车队出来,这还错得了吗?〃 高大泉问他:“邓久宽那辆车也出动了?〃 
  朱铁汉被间住了:“他呀! 我没有把他打在这个数里面。”“不打在数里面,把他放在那儿呢?〃 
   
  “他不是没有回来吗!〃 
  “没有回来的这辆车赶到那里去了呢?对这个问题,咱们可不能再马虎了。”
  朱铁汉虽然看不清高大泉的脸色,但是,从语气中听出了分量,就有点动火地说:“太不像话了。等他回来,我非得好好槽他一顿不可夕”
  高大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轻轻地摇摇头,朝朱铁汉跟前娜动了一下,说:“这一程子,我们光顾忙那几件生产的事情,对邓久宽的问题,有点疏忽大意;再用简单的办法对待,肯定不行,〃 朱铁汉说:“他没啥了不起,就是没吃上猪头,跟你赌着一口气。自私自利的东西,欠整!〃 
  高大泉说;“那个猪头的事儿,不过是个引子,他的病,恐怕不是从那会儿做起来的。你还记得那年让大车贷款的事儿吧?〃 “这么大的事,我还忘得了?他那会也是为互助组打算。”“从表面上看,是为互助组打算,实际上是个小团体的思想。当时我就批评了他,只是没有用这个词儿。从根上说吧,邓久宽到底为啥参加互助组,又参加农业社呢?〃 
  “你怀疑他不是真心实意吗?〃 
  “不。在他来说,是真心实意。这个真心实意就是想穷哥儿们你帮我、我扶你的过日子,别倒了相、破了产。光是这样一个念头,离着一心一意搞社会主义,不光差着十万八千里,要是长期不变,也难经住磕碰。”
  “久宽这个人是太狭隘。那天他跟秦方讨债,让我大吃一惊。还有,你没回来之前,我们对秦有力入社的事儿讨论了一回,邓久宽跳着脚反对,说什么也不让吸收这个社员.他这么一闹,社委会也只好对秦有力关门了。”
  “这就是我说的,他那小团体思想作怪。这思想不快点帮他改变,有一天,他会变成当年的第二个高二林广
   
  “不会吧?二林那会儿没有尝过组织起来的甜头,也没有吃到资本主义的苦头,能那么瞎胡闹。久宽是咱们的基本社员,他是连甜带苦全吃尽了的人,能不掂分量迈步吗?〃 
  “铁汉哪,前几天,我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久宽是我们共患难过来的伙伴,再不满意,也不会出了格。群众比咱们的眼光亮,比咱们耳朵灵。刚才我听了几句议论,联起来一想,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才看到危险。”
  “群众议论什么了?〃 
  “有人传说,久宽办喜事用的那个猪头,是冯少怀匀给他的
  “真的?他邓久宽跟冯少怀搭上手了?〃 
  “你别急,咱们一块儿分析分析。这猪头是冯少怀亲自交给久宽的呢?还是冯少怀的儿子交给久宽的呢?或者是通过小算盘的手交给久宽的呢?〃 
  “不管谁交给的,接冯少怀的猪头就是丧失立场! ”“不,有区别。我们得摸清楚,好对症下药帮邓久宽在社会主义大道上走下去。”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这是谣言。久宽虽说旧社会没有直接吃过冯少怀的苦头,他.总吃过地、富的苦头吧?他能忘了?那几年,冯少怀这个富农分子害了多少人?他邓久宽没看见?就算从小团体思想上打主意吧,他也不能跟冯少怀勾搭起来呀! 〃 “同志,这几年的事情,你还没看透吗?不论什么人,只要不从脑袋里把资本主义这个毒根子彻底产掉,什么怪事都能干出来。农业社扩大了,各种各样的人都凑上了,包括小算盘这样资本主义思想严重的人,都跟我们结成了小团体了。他跟久宽伙赶一辆车,打得那么火热,到底是邓久宽帮助他长社会主义思想,还是他帮助邓久宽长资本主义思想呢?除了猪头事件,你再想想他给黑牛订亲,办喜事,还有张罗盖新房的事儿。再把这些跟他
   
  一:! 
  向秦方讨债,反对秦有力入社,不赞成调整分红比例,不听统一指挥,就赶着大车去跑运输,连在一块儿看,这些事情,都说明了什么?〃 
  “你说得有道理。我马上去找他! ”
  “他还没回来。”
  “先打郑素芝摸摸底儿再说。”
  高大泉想想说:“事不宜迟,是应当这样做的。咱们先到地里帮助卸r 车,再装上一车打发走,也就到了烧火做饭的时候了。抽个空,咱俩一块去。”
  两个心情沉重的人再也没说别的,就追赶前面的大车去r 。
  三十八绝情
  昨天晚上,邓久宽和秦富两个人,在骡马大店等到掌灯时分,才见到谷新民派来的小盛。
  小盛对邓久宽说:“谷县长让我告诉你,先把车赶回去,按照社里安排的事情去做… … ”
  邓久宽没听完就急了:“我们拉脚的事儿就算吹灯了?〃 小盛说:“谷县长对这件事,有个全盘考虑,马上就派人到芳草地去处理。”
  秦富见小盛说完就走了,邓久宽直出粗气,就凑过来小声问:“我说队长,你那状到底告准了没有呢?〃 
  邓久宽把两只眼睛一瞪:“谁去告状了?〃 
  秦富吓一跳:“你,你到谷县长那儿… … ”
  躺在坑上养神的冯少怀接过来说:“人家久宽是到县里反映 
  问题的,不能算告状。”
  秦富也忙着改口:“是呀,你反映的问题,得个啥结果呀?〃 邓久宽哼了一声:“妈的,全跟我过不去! ”他说着,一步跨出屋,奔到槽前喂牲口去了。
  冯少怀对秦富说:“你不用着急。谷县长没有马上给你们揽点生意,一定是把你们社的事儿看得严重,想要从根上解决,你就踏实地等着吧。”
  秦富说:“不管从哪儿解决,这条路要是断了,我跟谁要工分、要补助去?”他说着也走出屋,站在院子里聋拉着脑袋想了想,就又凑到邓久宽跟前来:“我说队长,咱们这一趟就这么空着回去啦?〃 
  邓久宽只顾用棍子搅拌着干草,头也不回地说:“不空回去,还把县银行拉着走了”
  “咱们不能顺便捎回儿根木头吗?〃 
  “哪有现成的木头等你?〃 
  “唉,土产收购站多现成口你进了县政府不出来,我等得发烦,顺便到那儿看一眼,瞧见好几根木头,不能当懊条使,也能破了板儿,打窗户用。”
  ”算了。拉回去又得惹闲话。”
  “这还不好办。咱们立刻去收购站,当场成交,当场装车。半夜动身走,天不亮到了村、进了街,谁也看不见,他们还说什么?〃 就这样,邓久宽和秦富两个人,各自买了几根很不成材的木头,无精打采地转回芳草地口
  当他们的大车赶到西官道,就影影绰绰地发现有车辆从村里出来。邓久宽一时不知咋办好。小算盘来得机灵,一步跳到梢子马前面,一推一扭,大车就走到地里;又一弯一拐,大车又上了一条通向南街的小路。
  邓久宽这才放下心,扭头看看,纳闷地说.“这是谁,这么早. 
  就出车了呢?〃 
  秦富也边走边朝那里张望了一眼:“不是一辆,后面有好几辆哪。”
  “咱们社又跑起运输来了?〃 
  “我看哪,八成是去拉沙子。”
  “哼,胡闹!〃 
  他们赶着车奔村口,再有半袋烟的功夫,就到邓久宽家门口了;卸下他那几根木头以后,再走一小截儿,到了秦富家门口,就保险没事儿了。… … 不知为啥,两个人心里都装着同样的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都一样的心情紧张,好像偷了谁家的东西。
  忽然,村口出现两个人影,而且有烟头一闪一闪的。小算盘不由的叫了一声:“天哪,来人了,正是朝这边来的!〃 邓久宽勒住牲口,想找一条再拐一个弯的路。可惜,一边是大坑,一边是高坎儿,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小算盘又叫了一声:' ‘糟了,你看,前面那个像是支书… … ”走过来的人,果然是支书高大泉,还有村长朱铁汉。他俩刚商量好,先到地里卸粪车,回头再去找郑素芝摸底.为了便当,找了个近路,没想到,正巧堵住了这两个心虚的人。
  朱铁汉当是拉粪的大车,赶紧朝这边喊:“喂,先运北街的,怎么到这儿来了?”他见没人应声,就几步蹿了过去;定睛一看,忍不住地喊一声,勺阿,是你们哪〕 你们一天一夜跑到哪儿去了?〃 秦富赶忙回答:“我们去拉脚… … ”
  朱铁汉说:“谁让你们去的?这是集体,是农业社,不是个人的庄稼院,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秦富分辩说:“你们变了调门儿,我们没有听到你们发号令呀。”
  “别扯谎啦!当时我在大槐树上广播开会,瞧见有一辆大车 
  过去了,专冲你们喊了好几声,还当是别的社的车呢。闹半天,你们自由行动去了。”
  高大泉也奔到跟前,说:“赶回来就好了,先回家吃点东西,喂喂牲口,马上参加送粪吧。”
  秦富奇怪地问;“赶这么大的五更,是送粪呀?〃 
  朱铁汉说:“这是搞社会主义,不起五更,多干点儿,泡大伙的蘑菇?〃 
  秦富怕再挨毗儿,就冲着一言不发的邓久宽说:“走吧,走吧。赶紧吃饭,好照命令干活呀户
  邓久宽依旧一声不响地摇了摇鞭子。
  朱铁汉又喊;“还把车拉回去干什么?卸下牲口、拉到词养场去喂喂,吃饭回来套车不方便?〃 
  秦富一急说溜了嘴:“车上的东西哪?… … ”
  朱铁汉问一声:“拉来什么东西?”他跨到车前一摸一看,又喊叫起来:“啊,你们又私自鼓捣木头啦?这是谁的?〃 秦富被问个张口结舌。
  朱铁汉说:“都给我送到饲养场去!〃 
  秦富害了怕,把头扭向邓久宽。
  邓久宽终于开口了.“这木头是我花钱买的,凭什么卸到饲养场去?〃 
  朱铁汉质问他:“你个人花钱买的,为啥用集体的大车拉?〃 邓久宽说:“这车不是空回来的吗?〃 
  朱铁汉正等他这句话,马上反驳:“给奋斗社拉水车,也是放空回来的,你为啥记小帐,要工分,还追着秦方的屁股后面讨债?〃 
  邓久宽被问得哑了口。
  秦富一看要糟糕,就赶紧说:“咱农业社不是有优越性吗?这点方便还不让?〃 
   
  “你们个人方便了,集体哪?要是全社的人都像你们这样,这个社还搞个屁!〃 
  高大泉说:“这样吧,先让他们把木头卸到家里去,回头怎样处理,等调查一下来路,再另外研究。”
  邓久宽赶紧下台阶,气呼呼地摇起鞭子。
  秦富一边顺牲口,嘟嚷一句;“唉,谁知道,农业社这么没个自由… … ,; 
  邓久宽狠狠地抽了辕马一鞭子。
  到了邓家门日,朱铁汉站在一边不吭声。
  高大泉跳.! 车,帮他们卸木头。
  秦富说:“支书,慢点儿,上边这两根长一点儿的,是我的
  朱铁汉急了,拨拉小算盘分吧。
  蹿过来说:“全卸在这儿,回头说清了,你们再
  几个人一齐动手,稀哩哗啦,不一会就把一车木头卸下来
  了。
  秦富见事已至此,既怕卸完了车挨批评,也怕让他去喂牲口,把两家的木头总放在一块出差错,想赶紧设法脱身。他和颜悦色地对邓久宽说:“牲口料现成,在这儿喂喂就行了;反正这儿是你门口,你就带脚地看着点儿木头,我回去吃口东西。”他不等回答,从木堆里抽出那两根长一点儿的木头,扛起来就走了。高大泉拿下草料筐箩,要给牲口拌料。
  邓久宽拿起大棉袄就要进院子。
  高大泉喊他:“久宽哥,你等一下尸
  邓久宽把腿停住了,却没有回过头来:“啥事儿?〃 站在大车旁边的朱铁汉说;“啥事儿,你还不知道吗?〃 高大泉直起身,冲着邓久宽后背说:“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邓久宽就地一转身子:“说吧竺”
  高大泉只好走到他的跟前,语气尽鱼和缓地间:‘过春节的时候,你家吃的那个猪头,是从哪儿来的?〃 
  邓久宽一听高大泉问这个,立刻就起了火:“猪头是从哪儿来的?偷来的! 抢来的! ”
  高大泉严肃地说:“你必须把真情告诉我户
  “我犯得着说假话吗 〃 
  “有人反映,那猪头是冯少怀送给你的… … ”; 
  “谁这么会放屁,你叫他来,当我的面放!〃 
  高大泉听到邓久宽这句回答,悬着的心,反而放稳了一些口他掏出烟荷包,想抽着烟,趁机会跟邓久宽谈谈心。
  朱铁汉也立刻收起了怒相,拿起高大泉刚刚放下的木棍子,接着拌起草料。
  高大泉一边装着烟,一边叮问邓久宽说:“这可是真话,那猪头不是冯少怀送给你的?〃 
  邓久宽说:“他该我的,还是久我的,白送给我个猪头吃 是我花钱匀过来的。”
  高大泉停住手:“匀谁的?〃 
  朱铁汉伸着头听回答。
  邓久宽说:“冯少怀的。咋啦?〃 
  高大泉的手不由地一抖,烟锅的烟末都撒掉了,
  朱铁汉蹭地跳了起来,喊道:“闹了半天,你真跟冯少怀搭上手了?〃 
  邓久宽说:“你们硬不分给我,都到了大年根,我到哪儿去买?〃 
  朱铁汉说;“吃不仁猪头,你就往姓冯的怀里扎?〃 “是他老婆送我家里来的,又不是我去上赶着去找他:〃 “你还挺理直气壮,你… … ”
  高大泉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说:“久宽哥,你知道冯少怀是什么人吗?他是个反动富农分子。懂吗?' ' 
  邓久宽不以为然地说:“他是神是鬼,跟我不相干。我是花钱买的东西。”
  高大泉说:“连这点界线,这点分别,你都不要了,你往下坡路上滑了多远啦?这可太危险呀!〃 
  邓久宽哼一声:“危险什么?那猪头里要是下了毒药,我还能活到今天?〃 
  高大泉强压怒火,语重心长地说:“这种毒药吃下去,是不会让你立刻就七窍出血的。这毒汁,沾在你的肠子上,浸进你的脑袋里了,比吞下去要命! 你想想,刘祥是怎么上当的?〃 “我用不着跟他冯少怀求借;我当场就给了钱!〃 
  “二林怎么受骗的呢?' ' 
  “我还想靠他冯少怀闹个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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