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4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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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4部-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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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维推着高大泉说:“这老头跟说书的学的,能聊着哪,快躲开他吧丁”
  老头激动地说:“刘书记,你不用怕。我不会咬住他不放。他肩上的担子重,坏人都恨他,都想撂倒他。他还得跟这些人斗哪!我怎么能给他加载儿?我还叫人吗?我就想讨他一句话。他说啥我都信。”他面向高大泉:“你说说,他们还是共产党员,硬劝我头一批老社员退社,这对不对了”
  刘维刚要阻拦,高大泉却毫不迟疑地开了口。
  他冲着老头干脆地回答:“老大爷,谁也没有权利强迫一个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人退社! 〃 
  老头拍一下手,带着笑模样说:“好,我就要你这一句话!你忙吧。改日见万”他说着,拉着小孙子,很激动地走了。高大泉见老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枯树林子那边,才转过身来。
  刘维一边跟着他往屋走,一边埋怨说:“大泉同志,你这杠子播得可不怎么好。你这句话,不光给乡里找了大麻烦,还得给李国柱他们找来大麻烦。”
  高大泉不解地间;“为什么呢?”· 
  “你想想,你是个名人,那老头子还不拿你这句话当令箭,回去跟李国柱他们吵翻天哪!〃 
  “他是头一批入社的骨干,成份、思想肯定错不了,为啥要劝他退社呢?〃 
  “你听他哨,他在社里只会起破坏作用,能干啥?' ' 
  “有问题,应当教育呀户
  “因为他,好几户社员都要退社,还教育哪! 我还有重要话对你说,你快别管这闲事儿了。”
  O 
  他们进了乡总支办公室里。赵景元捅开炉子,忙了一阵儿,让高大泉烤火,喝茶,就出去了.
  刘维把玻璃门推严实,回身坐到炉子跟前,对高大泉说:“我昨天到县里给谷县长拜年去了,他向你们问好了。”
  “谷县长见到我们的汇报了吗?' ' 
  “我说不让你那么写,你偏写。结果闹得梁书记挺紧张,好像发生了夭塌地陷的大事儿,要在县委扩大会上讨论。区里王书记回家休假,还没有住够日子,就给叫回来了。”
  “梁书记怎么说呢?〃 
  “我没见到梁书记。据说,他带着你那个汇报,到柿林区去了.; ; 
  “谷县长说什么了呢?' ' 
  “他替你捏一把汗,怕你净出新招儿,捅了漏子,给全县正在磕磕撞撞发展着的互助合作,再带点新麻烦。”
  “他指的什么呢?改造土壤的事情,是县委讨论批准的呀!〃 “谷县长对那个事儿倒很支持。他说,改造土壤,可以先做一年试验,你应当集中精力抓这个事情。不要没事儿,弯着腰找事儿,乱捅别的干什么?〃 
  “这个别的,指的啥呢?〃 
  “比如那个勤俭节约… … ”
  谷县长要是真有这个看法的话,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看到咱们工作里边的新矛盾。不搞勤俭节约,把生产资金都浪费了,生产怎么发展?改造土壤的事情咋办?农业社的集体经济怎么扩大?怎么巩固?' ' 
  “他说,这个事情,可以提倡提倡,别闹过分,影响人们对农业社优越性的认识。”
  “事实不是这样。没搞勤俭节约的时候,像东方红这样的老社,春耕底垫的钱,都得等着跑运输拉脚挣钱凑数。我们这一抓,留 
  抓出了新气象,省下好多开支,添了车,买了马,不跑运输,底垫钱也够用.第一炮打响了,我估计,这会儿芳草地一定非常热闹,一定让好多人都受到了教育。”
  “反正我是给你捎话,咋样对待,是你们自己的事,乡总支不能负责任。谷县长最担心的,是你们汇报上例举的那些埋怨社员的话。什么对集体不热心,对劳动不积极啦。劳累一年了,冬闲季节,还不该让人家办办私事儿?谷县长怕你们不能正确处理这些问题,对群众限制得太多、太严、太死,那可就太危险了。”“如今已经不是限制得太多、太严、太死的间题,而是限制得太少、太松、太没个管束的章程啦。过了节,支部、社委又讨论了几天,一致认为,得马上动手,把那些不好的尖儿、芽儿瓣下去。’; “哎呀,你还是小心点儿吧。谷县长干嘱咐万嘱咐,告诉高大泉,要稳,一定要慎重,慎重.千万不要随便动手动脚,要等把农业社巩固上三年两年,看看再说。”
  高大泉摇摇头说:“要是光这样小心点儿,稳当点儿,大撒巴掌自由泛滥,用不了三、两年,等到秋天,东方红社就得变成落后社,有的社就得垮台。这能行吗?〃 
  刘维苦笑了一下:“你这回学习了一个月,更是满嘴理论,我够不着边儿,对情况,我也不了解。不能说个人意见,有一点,我得劝你几句。不论办啥事儿,要听领导的,领导怎么说,你就应当怎么干,不乱出新点子,准吃不了亏.总跟上级扭着劲儿,瞎吃苦、白挨累,多不划算!〃 
  高大泉对刘维的态度和语气很不满意。他说:“咱们是搞革命的,不是做买卖,怎么能总给个人找划算、不吃亏的事情办呢?”他说着,就站起身,奔向放着电话机的桌子。当他快走到桌子跟前的时候,又有几分后悔。他觉察自己的态度太生硬了:刘维虽是一乡的领导,毕竟是个青年干部,谈工作不讲究方式方法,会使对方在心里结疙瘩。他本来可以转回身,再跟刘维说几 
  句缓和的话,补救一下。他没有这样做。他认为,他们所争论的是原则问题;在原则间题上,不论对方的职位高低,他是从来不肯有半点含糊的。
  刘维的心里果然吃了劲儿。去年,他被派到这个乡担任乡总支书记,一方面认为领导提拔,心里得意,另一方面,对于在这个乡开展工作,很有几分胆怯一一这个乡有在县里挂着号的芳草地,芳草地又有面前这个“名人”高大泉,都是不好对付的。那几年高大泉如何顶撞县领导,刘维曾经亲眼看到;高大泉连县长都不放在眼里,能瞧得起他这个小小警卫员出身的刘维?因为在没有到梨花渡乡上任之前,他就有了这方面的戒心,所以来了以后,基本上采取了三种方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是回避,尽可能不到芳草地去,有关芳草地的事情或推给区、县领导,或者拿到乡干部会一块儿讨论决定;二是客气,凡是跟高大泉见着面,刘维总是表现得很谦虚,很尊敬对方,谈话也是浮皮潦草,从不接触实质问题;三是抓住适当时机向高大泉表示一点他是个上有根基和后台的人。今天他们见了面,刘维回避不得;先是挺客气,后来又搬出县长谷新民,既是执行任务,又是想告诉高大泉,谷县长是通过他刘维来指挥芳草地工作的。可惜,刘维虽然学了一点人生哲理,毕竟是个入世不深的青年,三言两语就被高大泉给顶回来了。他想发作,又怕闹个大没趣,不好在乡干部面前下台阶,只好忍下一口气。他趁高大泉奔电话机的当儿,就走出办公室。正因为忍着气,关门的时候忘了轻一点,所以身后发出邹匡当”的一声。
  高大泉挂通了电话,好不容易才找到正在县里开会的区委书记王友清。
  王友清首先把红枣村闹出“大乱子”的消息,通过话筒,告诉了高大泉。
  高大泉被震惊了,连忙问:“你详细说说,
  红枣村到底闹了啥 
  乱子呀?〃 
  “一言两语地说不清楚。闹了乱子的不光是一个红枣村,还有柿林区。县里的几位领导只好休会半天,又到那儿堵漏子去了。”
  “你扼要地说说不行吗?〃 
  “这么复杂的事儿,三言两语哪能说得清楚呀?总起来一句话,巩固互助合作组织,比发动、建立要艰难得多。所以谷县长看了你们那个汇报,一再嘱咐,要小心,要小臼· · … ”
  “梁书记有什么指示?' ' 
  “他当然鼓励我们勇敢地干。他也让我们多加小心… … ”“对,是得勇敢一点儿· · 一”
  “可也别忘了小心。你们那个第二步.千万别急着迈呀广高大泉又叮问几句,仍然不能得到要领。王友清给他灌得满耳朵的话,好像只有“小心”这两个字。那么,怎样才叫“小心”呢?不急着处理阻碍发展生产力的事儿,改造土壤的计划就难以实现,集体经济就难以巩固。这样的“小心”肯定是不对的。他坐在电话机旁边的一只凳子上,连着抽了两锅子烟,心里边翻腾得十分厉害。
  周丽平挂着满脸汗珠子走进来.“你这个电话,打这么长?〃 高大泉笑笑.“这么长,我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哪! 〃 “有什么新指示吗?〃 
  “没有。”
  “那你们怎么办呢?〃 
  “照着过渡时期总路线办,照着中央的互助合作决议办。这还能错吗?〃 
  周丽平赞同地笑笑,用湿手巾擦起脸来。
  高大泉站起身说:“丽平,你到厨房给我买个悖悖吃吧。我从早晨到这会儿,还水米没沾牙哪。”
   
  “等等吧,中午蒸肉包子。”
  “不行,下午我还得跟铁汉商量召开社员大会的事儿。”周丽平从伙房里买来两个剩馒头,放在炉子边上烤着,说:“什么剩菜都没有,你就得对付对付啦。”
  高大泉说:“有大馒头吃还赖吗?”他说着,抓起一个馒头就咬。
  “还没热哪。”
  “得抓紧点时间,让它到肚子里边去热吧。”
  “瑞芬嫂子总担心你将来要得个胃病。你太不注意了。”“你不了解情况。她现在比我更不知道注意。你回家的时候得劝劝她。”
  “你一句顶我十句,还用我?〃 
  “你又不了解情况。”
  “怎么啦?〃 
  高大泉想起那天深夜拣煤核的事情,还有吕瑞芬跟他说的那几句要求原谅的话,心头又一阵发热。.
  周丽平不可能体会到高大泉这种电光一闪的情绪。她问:“你是回家,还是直接到区里去呢?〃 
  高大泉把最后一口馒头扔到嘴,说:“我要先去管一件闲事,要不然,这才是真正的‘乱子’。”
  他说着,怀着一种摸不清头脑的压力,走出办公室,推上自行车;没有顾上跟使了性子的刘维告别,就离开了乡政府。 
  二十一“管一件闲事儿”
  高大泉没有回芳草地,也没有奔天门区,而是走进了梨花渡的街里头。
  大冷天,又是吃午饭的时候,街上没有人。比起芳草地那种来来往往不断人的情景,这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一座大排子门半掩着。卧在用高粱桔子搭的窝里的一只大黄狗,听到自行车飞轮的“扎扎”声,蹿了出来汪汪地叫个不停。从屋走出一个细高个的青年妇女,因为正刷洗锅碗,腰间扎着围裙。她是莲子坑的娘家,跟高大泉的亲戚许老太太住前后院,过去常跟高大泉见面。所以这时候,她一眼就认出推自行车进来的人,喜笑颜开地打起招呼:“哟,大泉哥呀?哪阵风儿,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刮到我们家来了?〃 
  高大泉笑着回答:“来给你拜年。国柱在家没有?〃 李国柱的新媳妇笑出声来:“你呀一开嘴就露了假,说来给我拜年,门没进就先找你们T -部!〃 
  高大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不要重男轻女,也别重女轻男,给你们两个一块拜年,省事儿。”
  国柱媳妇说:“你真会说话儿。快屋坐吧,我给你喊他去。”高大泉放下车子,进了屋.
  这是三间新翻盖过的房屋。窗户是旧格子,糊着粉连纸,还涂了油;门扇上贴着对联和大红的双喜字儿;墙壁刷得雪白,挂着“年年有余”的年画;垛着花被窝和花褥子的土坑,烧得很热.这小两口是去年中秋节成的亲。也是那个时候,李国柱入了党; 
  冬天村行政改选,他又当了村长。
  高大泉一迈门槛儿,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那个给冯少怀当长工的李国柱,变化真是太大了。他坐在热炕上,接过国柱媳妇递过来的花茶碗,忍不住地说:“这个家真不简单哪,国柱算是彻底翻身了。”
  国柱媳妇说:“这得谢谢你。亏了你带头走新道儿。”高大泉半开玩笑地说:“那是党的指引,农业社集体的力量,怎么是我的功劳呢?你这个村长的家属,也随帮跟唱地说这种糊涂话。”
  国柱媳妇分辩说:“咱天门区农业社大发展,还不是你们芳草地打的先锋?芳草地的成绩,跟你这个领头的干部还册得开吗?”她又问:“听国柱说,你们今年过春节,又挂了红旗?〃 高大泉说:“我们正搞勤俭节约.〃 
  国柱媳妇说:“该搞,过大日子,不从个人身上割肉了,就乱花钱?你看看我们村团结社那个办公室,修得比过去地主的宅子还讲究。社员的屋子漏风漏雨,没人管;到这十冬腊月,牲口还在露天地里拴着,没棚嘛!就这样,人家还张罗要搭个有顶盖的戏台哪!〃 
  高大泉说:“这就不对了。国柱咋不制止呢?〃 
  “他呀,我看那会儿也是晕晕乎乎地不知天高地厚了。大伙儿一起哄,他也就点了头。过去,有的社员看不下去,给社干部提意见,他们还整人家。”
  “对这样的社员应当表扬。”
  “屁。到今个还不饶人家。说人家调皮捣蛋,要让人家退社【 ”“这么严重?国柱也不管?〃 
  “他就管得了?哪个干部没有一拨自己的入,一管严了,人家就拿退社吓唬你。这么一闹,连乡里都管不了,怕社垮台。”“那个提意见的社员退了社吗?〃 
  “他不退。几个干部硬叫他退。他跑了几趟乡政府,也给推回来了。看样子,还得退。”
  高大泉立刻联想到在乡政府大门口遇见的那个老头。高大泉正是为了这个老头,专门来到老熟人、梨花渡村长的家里“管闲事儿”来的。他就叮问:“那个提意见的老头,是不是七十岁的徉子,小时候拉过瞎子· · ,,二”
  “对,对,就是他。怪不得人家都说你可能深入群众啦,啥事儿也瞒不住你,连我们梨花渡的事儿,你也摸了底儿。”“我是今个在乡政府门口碰见他的。”
  “他白跑,肯定得退了。”
  “社员里边,就没有主持公道的?〃 
  “唉,要咋说复杂呢。那个团结社,有一窝子中农户,压根儿就瞧不起贫雇农,总说别人沾了他们的光。他们对那老头一一他叫孔百干。他们对他给干部提意见倒没啥,就是不想养着他,怕被他拖累。”
  哪他们家没劳力吗?〃 
  “别提了。儿子去年突然得个急病死了;媳妇春节前也改嫁了,就丢下一个没上学的小孙子,一老一小,哪有劳力。”高大泉听到这里,胸口突突地跳了起来。一个从苦海里爬出来的穷苦人,当他提高了政治觉悟,认识到了这苦海的面貌和这苦海来源的时候,心灵中那根富于同情心的神经是十分敏锐的.稍一触动,它就会激昂起来。他不仅感到今天这个“闲事儿”管对了,而且决心要管到底儿,他要不顾一切地管定了。
  国柱媳妇见高大泉刚坐下又抽身站起来,就说:“你等着,我去叫国柱。出去了半天,他也该回家吃饭了.〃 
  高大泉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他可能在村公所,我找他。”国柱媳妇在背后喊:“大泉哥,你可跟他一块儿回来吃饭哪! 轻易不来串个门儿,不能饿着肚子走。”
  召 占
  高大泉几乎没有听清她说了句什么,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排子门。梨花渡这样一个头几年就搞起互助合作组织的村庄,竟然还能发生这祥的事情。这事情很严重,很可怕,有力地冲击着他的心胸,促使他联想起许多的问题。他进一步认识到做人的思想工作的重要,做人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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