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荡千军- 第92部分

与别人的惊讶不同，看着楚天意兴昂扬的分配任务，史世江的眼中，始终都蕴含几许笑意。他是最早认识到自己这个学生，在舰队战上才华的人之一，也亲眼见过少年在军校毕不了业时的窝囊摸样。

而观今时今日的楚天，举手太足间皆是信心十足，竟隐隐然已有几分名将风范。

——为人师长者最大的欣慰。莫过于看到自己学生。在自己所期待的道路上有所成就。

……

“已经退走了吗？看着这次先生是担忧的有些过了。”

“确实！以那点战舰，怎么可能威胁得了新泽西太空港？不过如果考虑到了新泽西星系，对我们帕吉特家的重要性，坎戴西先生他会紧张，也很正常。”

“那么我们是不是干脆就此返回？”

“公司保安总部没下达过这样的命令，我们还是赶去为好。听说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是到底疯了还是怎么了，居然在离开之前，曾向港口打出迫降的灯语。这种举动，怕是还未放弃对太空港的企图。总之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尽快赶去的为好——”

“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们离开时，走得也是MD1121节点，会不会和我们撞上？”

“应该不会，往MD1121节点这边，有四天航线。而且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有着自己的情报来源，不会傻傻的一头撞来。”

听着自己的副司令官，参谋长和几个作战参谋的讨论，舰桥的司令官指挥席上，福萨蒂以旁人不易察觉的方式长舒了一口气。能够避免战斗，对他和他麾下的舰队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作为一位中层舰队指战官，他的年龄无疑已经算是很大了，大到甚至无法称职的履行这份职责。两鬓皆白，脸上深刻的刻纹让他老态毕露，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法掩饰得了。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一百九十七岁的高龄，距离退休也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如今福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平安退休，在生命剩下的最后时间里，在家中坐享天伦之乐。不过以现在的情形看，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说实话，他不大看好东美利坚六星域这些世家发起的叛乱。

由于历史原因，这片前美利坚国的领土，一向受到银河帝国的皇室的憎恨，猜忌和控制，在帝国经济规划中，也只是当做工业原料采集地而使用。

所以直到帝国崩溃，经过长达八个世纪的追赶之后，它的工业总量，仍旧低了周边星域几个档次。

而相对的，阿克玛联邦目前所控制的十五个星域，却是整个银河下猎户悬臂的精华！

本来就是最早开发的殖民星域之一，经过帝国几千年的经营。无论工业，经济和人口，都已相当的发达。综合起来的实力，甚至还超出了托瑞尔帝国整体国力大约三分之一。

这也就说，联邦的实力，早已超出了帝国和东美利坚的总和。

虽然因为联邦体制的关系，在这么多年来，和帝国的战争一直都是旗鼓相当，甚至稍处下风。但如果真正全面动员起来，这股力量只会让人畏惧！

因此在他看来，除非是帝国和东美利坚在一开始，就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以联邦反应不及的速度取得胜利。否则的活，这一战他们注定是要失败。

——有时候战略上的既定优势，是远远无法用战术上的胜利来挽回的。

当然，福萨蒂也知道，其实这些事，他们公司那位董事长也是心中有数。也理解雅特里克星域这些家族和矿业公司，为自己取得生存空间而做出的努力。

不过要为此付出生命的，却终究还是他们这些各个家族的私军！

心中微叹，福萨蒂制止了自己继续思考下去的念头。毕竟帕吉特家对他确实是恩遇隆厚，而纵观整个私军编制内，也只有包括自己和克莱米在内的寥寥几人，可以勉强算是精英级的舰队指挥官外，其他都是庸碌之辈而已。这个关口，他是万不可能就这么辞职而去。所能做的，也只有为帕吉特家死而后已而已。

“各单位注意！能量填充完毕，时空穿透机开始作业，反物质发生器启动完毕，虫洞产生开始。锁定MD1134节点，准备穿越时空通道——”

“不对劲！”

就在战舰即将开始进行时空跳跃的时候，福萨蒂忽然发现自己的参谋长，正紧皱着眉头，望着他座椅右旁的那个小荧幕。

微微有些讶然，福萨蒂也向自己的信息显示屏看去，然后也是脸色一沉。

前方遭遇不明敌意舰队——

这怎么会？

尚来不及细想，战舰已是进入到了临时打通的时空甬道，而当他这艘旗舰的舰身，从另一边MD1134节点的空间中，一寸寸的刺出虚空时。福萨蒂的神色，已是异常的难看。

——在他舰桥前方的大屏幕中，一支差不多同等规模的舰队，正从对面的MD1135节点，一一的跳跃过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战2

“怎么回事？先遣舰队呢？”

福萨蒂微一皱眉，按照标准的行军法。他派遣整个舰队的二十分之一，整整一个高速驱逐舰分队，提前主力舰队十五分钟的航程行进。如果发现有敌舰队，那么早在十几分钟前就该有消息发回来才对。

“阁下！这个航段附近有大量的陨石群，先遣舰队在搜寻时耗费了些时间。之后，他们先是跳跃过来一支武装护航船团，就在我方先遣舰队司令长起疑，准备登舰检查时，这支舰队才开始出现。”

一位参谋在身后回答着。而福萨蒂闻言向星图望去，果见左下角大约两分钟的航程处，有大批的陨石带。而在航道的中央，有几艘驱逐舰的残骸。那附近，一支杂有大量运输船的小型船团，仍旧停留在那里。

细细一想，他大致猜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MD1134到MD1135这个途段的情形实在太特殊，只有一分钟的航程也就罢了，在附近还有极利于躲藏舰队的陨石带。

而先遣舰队按例进行详尽检查，却忽略了另一个可以埋伏舰队的地方，那就是MD1135所对应的那个时空节点之后。对方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让伪装过的船团，每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在这个途段往返一次。然后就可以准确的捕捉到，舰队穿越节点的最佳时机。

这是料定了在先遣舰队搜查陨石带的时候，他的主力舰队，不会降低航速吗？

知道下一个途段没有危险后，就进行时空穿梭。放在平时，这种做法并没什么不妥。但是在这片星域，却成功的让对方舰队逼近到一分钟航程之内。

确实是大意了！

他没时间继续想下去，在星图上，那支除了旗舰之外，基本都绿色涂装的舰队，已经如饿狼般扑过来。

竟然完全不调整阵型吗？

福萨蒂的瞳孔微缩。本来在节点跳跃之后，由于技术上的不成熟，空间穿越抵达地的不确定。舰队在空间穿梭后的编队，普遍会发生一些或大或小的混乱，这时就需要重新编组阵型。

基本上，这在各国军方的操典中，都有明确的规定。而他眼前的敌舰队，却是完全打破了这一常规。

“司令长阁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退回去？”

话音来自右手边的联队参谋长，这位一百八十岁许的老者，正一脸探询的神色。整个帕吉特私军中，大概也只有他，和福萨蒂的思维模式最为接近了。

战斗能够避免，那就尽量回避，何况新泽西太空港已经安全的情况下，他们也没必要和对方硬拼。就是要歼灭这支舰队，那也必须在汇集起优势舰队之后。

“退不得！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准备迎战吧。通知全舰队，进入第一级战备状态。此外，命令后面的战舰，做好足够战斗准备后加速进行跳跃！”

轻叹了口气，福萨蒂摇了摇头，在星图中，他麾下的舰队，已经跳跃到MD1134节点的战舰，差不多有一百八十余艘。而对方最近的战舰，已快进入到射程范围。

如果是再提前一分钟，他会按照参谋长所说的那么做。但是此刻，即便舰队是以跳跃回来时的节点回避战斗，也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不能不感叹，这个MD1134到MD1135节点的途段实在太短。福萨蒂的命令刚刚发布出去，甚至还来不及充能，组织起一次齐射。就有一部分战舰，陆续攻入到了他麾下舰队的阵列之内。

并非是全然毫无章法，而是在航程当中，就以分队为单位重新进行了队形编组。虽然大的阵势还是一团糟，但是各个分队却都已经形成了一个作战阵型。

而看着这一幕，福萨蒂心里也若有所悟。对方选择这个途段作为战场，并非是看穿了他会选择避战，更非是想要在这里进行伏击，而是为了能以最快速度，和他麾下的舰队，进入到短兵相接的状态。

想及资料中，那个被誉为自伊冯·韦尔科姆之后，联邦星域内最具舰队指挥才华的白发少年时，他的心脏再次猛然一跳。

混战——这是极考验指挥官舰队指挥能力的一种情形，但如果感觉自己的能力实在不足以应付，将作战指挥权下放给属下各个作战单位的话，又可以变得极轻松。

如果是在五十年前，他绝不会畏惧，甚至自认为在这方面，是东美利坚范围内的专家。但是现在，以他那日益衰歇的精力，无疑已不可能再在这种乱战当中，做到面面俱到！

这是否也意味着，那位有着天才指挥官之名的少年，对自己已经研究透彻？

“命令！下放第二级指挥权，各中队的司令长可以临机决断，无需等待旗舰指令。此外，左翼第三二二中队侧移三十千米，第三二一中队上浮十九千米。”

所谓的第二级指挥权，就是有限制的给予下级指挥官，以一定的临机处断权利。各个作战单位，在没有收到旗舰命令的情况下，可以针对当时的战况，做出自己的应对。但是在大体上，必须要符合于上级的战术意图，特别是当旗舰有下发指令时，更需绝对的服从。

福萨蒂轻呼了口气，那略显干涸的目内，竟是逐渐透露出几许锐芒。之所以没有将全部的权利下降，就是担心这样做，是正中对方下怀。而在没有证明自己，已经完全不行之前，他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

“准将阁下，对方已经下放作战指挥权了。”

雪浔号的舰桥，沈煜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屏幕。哪怕是现在，他也如其他人一般，对楚天的作战计划并不看好。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全歼一支联队规模的支援舰队，然后再攻克重兵守卫的太空港，都是没可能成功的事情。

不过从目前的情形看来，至少击败对面这支舰队还是能办到的。

对面的舰队中，很多作战单位都在以对自己最有利的战术在行动着，这本身并没有错，但是放在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中，却无疑是一场灾难。

楚天所选定的作战方案，确实是抓住了对方的弱点。

“我是不知道对方那位叫福萨蒂的舰队指挥官的资料，不过既然已经是一百九十岁的高龄，自身的精力显然不可能好到哪去。而这么大的年龄，还呆在如此重要的岗位上。那么这个人，必然是让帕吉特家的高层十分信赖的。我想若是正常的战斗，以对方的舰队指挥能力，和老到的经验，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达成全歼的目的。所以我才会选择这个战场，以这种方式和对方战斗。”

手指在星图投影仪上，跟据不停变化的战场态势图，而划出各种颜色的实线和虚线。楚天神色淡漠的解释着，此时他已把预见能力运用到了极致。而相应的，他此刻的意识内，也已经冷静到机会没有丝毫感情。

“不过，这还不够！左翼暴露出的这个空挡，他是故意的。也就是说，并未把全部的指挥权下放。他是宁愿损失一部分舰船，也不愿使得左翼这两个，目前唯一没有被我方战舰渗入的中队。也进入到混战状态。呵呵！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如他的所愿，暂时不去管他们！通信官，把这份作战计划示意图，以最快的速度，下放到各个分队！”

将身前的星图文件保存好，然后传输给通信官。楚天又开始重新关注着战局，然后随时根据实际战况，对自己的作战计划进行着调整。

与MD217击败那位特兰格雏狮米诺斯·冯·格里芬时同样的做法，但是这一战他的目的，却非是如上次那般只需要击退就行，而是想要将对方全歼与此！

而看着楚天的神态，沈煜确是眉头大皱，目中透出一丝犹疑。他还是第四次看到楚天这副摸样，那种冷漠的神情，以前虽也有几次，时间却极为短暂。

第一次是在赤岩星太空港，那时就连单晴都感到极不舒服，最后选择了避开。而之后的几次，他虽也察觉到了，但是由于时间极为短暂，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有今日，楚天是从战局开始，就一直如此，那种神情，别人或者不觉得什么，他这个从九年前和楚天在一起长大的人，却是感觉到发自内心深处的冰寒。

那绝不是冷静的表现，而是此刻的楚天，确确实实是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司令官阁下！直属编队已经进入到副炮射程范围内！”

“命令！坐标X943，Y324。22，Z13。41，六秒钟后直属编队全舰齐射！”

暂时停下了对作战计划的改动，楚天抬头看向了前方。荧幕上，就在齐射开始之前，在那个他所欲炮击的方位，两个己方的混编分队，果然就一如作战计划中所标示的那般，开始向两旁闪开。而随着数百道光束流，从这缝隙中划过，那个方位整整十余艘敌方战舰，都化作了一团火光。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战3

“司令官阁下，第三二二中队被重创！共损失一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

“知道了！通知各单位，战舰尽量散开，不要聚集在一起。另外，命令第三大队，抽出部分战舰支援左侧翼，那里的力量，还需要再加强！”

观察着战局，福萨蒂面沉如水。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巨大的损失，并没有让他的心神有所摇动。

此刻在这片星空之中，数百艘战舰正交织纠缠在一起。数千上万道粒子束流和电浆，在战场上纵横交错，其中又夹杂着大量正在战斗状态中的机甲。整个形势，可以称得上是一团乱麻。

而他的注意力，此刻大（‘文’）半皆放在了星（‘人’）图中央处，那已（‘书’）经进入到混战内（‘屋’）的一个战列舰编队。以白色涂装，应该是布罗菲船舶制造的那艘旗舰雪浔号为核心，总共二十二艘，接近中队编制的级别，在战场上显得特别的引人注目。

而事实上，这群明显是对方直属部队的战列舰，也确实是给他的舰队带来了巨大的威胁。连续三次炮击，已经至少击沉了他四艘主力舰，其他中小型战舰也接近二十余艘。

——以舰队内其余的作战单位，诱导或者迫使着他麾下的战舰集中在一起，然后再以这支战列舰编队，进行炮火打击。

若直到此刻，他还看不出对方的战术意图，那么他就等于是在军界白混了这百余年时光。

可即便明知如此，福萨蒂也没办法做出太好的应对。战场上现在是犬牙交错，互相混杂，他实在是没有那个气力，去把战况梳理清楚。

更何况，对方不但是早有准备。那位堪称天才的少年，在乱战中的指挥，也是让人不能不心生佩服。看似是毫无的章法的战斗，但是每个分队，却总能顺利的规避炮火，然后异常精准的给予他们打击。而诱导他麾下的战舰向某个方向集中，也是在不动身色间就已完成。

那种感觉，就好像事先就已经预料到，战况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一般。

又或者，这战局的进展，始终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仔细寻思，福萨蒂差点苦笑出声。虽说后者，更令人感到畏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