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卑微的姿态，匍匐在荧幕中这青年的脚下。
“新的方案，想必你们已经看过了？”
说话的时候，荧幕里楚天的目光闪了闪。也只有这时候，他的整个人才露出一丝生气，像是一个还活着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勇敢者舰桥的所有人，却更感畏意。而言语里所蕴的威严，也让人生不出任何抗拒的念头。
“是的，提督大人！只要是大人您的意愿，我等皆乐意遵从！”
安东尼奥深呼了一口气，抬起了头直视影像，而脸上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喜。他不知道自己的学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令一个淳厚随和之人，变得如此可怖。但是这种情形，正是他所乐见。
他看到了与数年前的那几次，异常相似的情形！
而也只有眼前的楚天，才真正算是他在新泽西空港攻略战中，所发誓效忠，甘愿为其手中利刃的那位奇迹之子。当银色死神真正醒来，那么无论是谁，都必将在他们面前，化为齑粉！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从现在开始，无论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死多少人都好。我不希望任何属于那十几家公司和财团的商船团，在明日之后，继续出现在阿特隆至百越航线之中！另外，我不想那些公司从这条航线上抽调的战舰，超出二十万艘——”
白发青年的语音里，依旧是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而这种情形，却令舰桥内众人更感觉周身一阵阴寒。
“我想要你们明白，这一次的作战，我对你们寄予厚望。方案第一步骤的一点点差错，都会导致之后作战的困难。所以，如果你们当中，有任何的失误，都不会得到我的原谅！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没有？”
倾听中的四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而那位魁梧的一级上将，却是率先手抚前胸，欠身再次一礼。
“是的，提督大人！如果任务失败，那么我法帝斯·尤里乌斯，绝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似乎是对于这种表态非常满意，青年的影像，从荧幕中消失。而随着那股莫名的压迫力渐渐褪去，勇敢者号舰桥中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竟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安东尼奥本人，更是感觉自己军装的背部，都已经完全湿透——
第四百七十九章 屠杀
“你说那位海盗王的妹妹死了？”
充满了新兰芳风格的狭长舰桥内，坐在黄金龙纹章之前的中年元帅，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旁。
大约百岁左右，脸型方方正正，刚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手中拿着一柄元帅权杖。此前他正在端详着星图，并不时在上面留下一些标记，然而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却再无法把心神集中在当前局势的分辨和判断上。
不过此刻坐在他身旁副司令官席的，却并非是一位新兰芳军的军官，而是一位与他差不多年纪，而且容貌也相差无几的便装男子。
“兄长，那边确实是这么说的。相关情况，你可以看您资料库里的详细情报——”
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深深看了自己身边这人一眼，赫连宇稍显迟疑，最终还是打开了身旁的荧幕。当看到那张废墟的图片，然后他的面色，变得更加的古怪。
“赫连宜，我只想知道，那些家伙到底有什么理由，去杀一个对他们而言，活着比死了更有好处的女人？这除了令百越南部的事态更加无法挽回外，对他们又有什么益处？”
就仿似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便装男子苦笑了一笑：“这个我也询问过，不过那边的态度很奇怪，有些语焉不详的样子。不过这件事既然发生了，那也就算了。反正对大局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是吗？”
赫连宇微微一哂，也就没有怎么在意。就如同他这个弟弟所言，事已至此，那也无所谓了。只是少了一个可以挟持利用的人质，未免有些可惜了。据说那位海盗王，对自己的几个弟妹非常看重。而尽管能坐到海盗王这个位置，必然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不大可能会因一个女人而被要挟。但也说不定，会是另一个，像那位风狐之子那样的傻瓜。
而很快，这位持杖元帅的注意力，就转移在了荧幕中另一个相关情报上。
“区域自由攻击令，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之前赫连宜所说的事情，还未有资格令他重视。那么现在这条消息，却令赫连宇，不能不加以关注了。
原本以为，这次狂澜海盗团也会同上次一样，从各地召集盟友和海盗。不过出乎意料的，他们等来的，却不是狂澜的召集令，而是这个古怪的命令。
“这件事，我也感到不解。从九月到十二月，在这期间，所有在新兰芳境内，攻击包括东津财团、薛氏联合控股，关西财团在内的二十三家企业公司的贸易船团以及行星的行为，都将受到狂澜的庇护。这应该是之前那个猎杀令的增强版，内容没什么变化，不过攻击范围扩大了。”
说到这里，便装男子一脸的疑惑。“我现在只是奇怪，难道他们认为，当那些公司认真起来的时候，这个命令还有效用吗？海盗中是有不少看不清风色的蠢货没错，不过更多的却是见风使舵之辈。这个时候，居然还搞这种花样？”
“正因为知道这些海盗不可靠，才没有召集啊！而且时间太长的话，只会给我们更多的准备时间。而且现在没用，未必代表之后会没有用。”
淡然一笑，赫连宇眼中倒是透出了一丝了然：“如果初战的结果，是狂澜获胜呢？你猜猜会有什么结果？”
“各大公司的舰队会被牵制？”
便装男子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凝重。几十家公司合力，加上附属的那些大家族，总计可以调用的战舰，超过了六百万艘以上。不过问题是，这些战舰都分布在新兰芳的各个星域，以及周边列国。调集到百越的话，需要相当的时间。
所实话，狂澜在三个月之后，就这么早的再次挑起战争，实在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很多公司的舰队或是出任务，或是处于休假中。而原本计划中，专为此事而组建的新编舰队，有的还在初步训练，有的则干脆还只是停留在纸面上。
事实上，即便是上一次，能够在百越汇聚到那么多战舰，也是狂澜给了他们一个月时间准备，加上之前由于黄金航线争夺战的原因，这些公司都准备着一支随时可以应变的力量。
狂澜染指阿特隆至百越航线，因利益受损站到他们敌对面的人和势力会更多。不过从这次的情形看来，他们能够调用的战舰，只怕会比上次还要少上些许。
看起来实力非常强大，但是短期内却无法将之都用在南越，这就是这些财阀联合所面临的现状。
而一旦安全和航线再受到影响，那么在战争的后期，各大公司的舰队只怕有多半会被牢牢牵制。
不过这狂澜就这么有自信，在战争开始之初，就获得能令那些零散海盗团们放下所有顾虑的大胜？
“总而言之，会发出这样的命令，看来那位海盗王，对自己也是相当的有自信呢！这样也好，否则太弱的对手，也未免显得无趣，更显不出那一份合金配方的价值！”
唇角略略向上翘起，赫连宇开始在星图上重新计算了起来：“这么说来的话，在十月中旬之前，我们共和军和那些公司，能够动用一百五十万艘战舰，就已经是极致了。四百二十整编舰队，实力比大约是五倍吗？”
这位与阿列克联邦铁壁齐名的名将，目中居然破天荒的，浮露出一抹忧色。只是他视线的焦距，却并不是星图上的态势图，而是由共和国参谋本部发出的一系列的人事命令，之前一些有才能但却没有受到重用的军官，不断被调职到百越南部的一些重要岗位上。而相应的，一部分曾经作为这些财阀利益代言人的家伙，则是暂时被放到了闲置位置。
一个国家的军队，在这些大公司的手里，就如玩具般被操弄着，没有丝毫的反恐之力。而包括有着一个中等世家在后支撑的他在内，也同样逃不过这种命运。
身为军人，在一个所谓民主制的国家中效力，还真是一种悲哀——
赫连宇微微一叹，然后瞳孔内，又透出刀一般的锐芒。
还好，他还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只需要这一次，能够将那个所谓海盗王的头颅，奉献在某位老人的面前。
“五倍也尽足够了！这可是各个公司最精锐的舰队，如果加上他们所谓的后手，那么足以毁灭这个狂澜数倍有余。真不知道，那个海盗头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对于自己兄长这一刻的异样，青年男子并没有察觉，他先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再以询问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的兄长：“那么大哥预备在什么时候抵达中牟？既然我们所提出的条件，东津财团和薛氏联合他们都已经全盘答应。那么您在东津星域再拖下去，只怕有些不妥——”
“去是要去的，不过没必要这么着急。”
淡然一笑，赫连宇再次扫了星图一眼。“你以为那些家伙，就真的甘愿把这些舰队的指挥权，真正交到我手里？那些公司的舰队指挥官，又有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没有真正吃过那家伙的苦头，即使我赶去，也只会当成菩萨晾着。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走慢点，就当是散心休假。更何况，现在的时间早着呢——”
“时间还早？这是何解？”
便装男子微一凝眉，此刻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随着那位海盗王之妹的死，战争已然是一触即发，到了不可逆转的程度。
“如果我料得没错，这次战争的第一阶段，应该是狂澜和那些公司在这两条航线上的破袭战和反破袭战。这些都要看那些舰队军群指挥官的本事。即便是我，指挥大舰队正面野战，攻城略地还行。这方面，怕是也帮不上他们太多的忙——”
自嘲的一笑，这位新兰芳唯一的持杖元帅突然神情一凝，视线再次集中在了身前的显示屏幕身上。就在刚才，那上面就又多了一条消息。而光是标题，就令人触目惊心！
九月十三，图兰星际贸易公司船团，于ZM4359节点遇袭。死难者一千三百九十七万，疑似狂澜海盗团所为——
看着这些字眼，赫连宇只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个图兰星际贸易公司，在阿特隆至百越航线中运营的商船团，他恰好知道。四万艘战舰，总共舰员，才只有一千余万而已。这个数字，差不多是等于全员无一幸存！
而直到打开了条目，赫连宇才知道，标题中为何说是死难者，而非是战死者的原因。
图兰星际贸易的护航舰队，在遭到同等规模舰队袭击时，曾经稍作反抗。不过在十分钟后，就因阵型溃败而投降。不过所有的成员，却都被狂澜舰队的指挥官，以曾经负隅顽抗为借口，全数在半日之内屠杀，而整个现场，只留下一千余名，被特意留下，但已经基本上，是精神崩溃的幸存女性。
这是立威么？也就是说，凡是敢于反抗狂澜者，全都杀无赦！
赫连宇倒吸了一口，他有预感，这次的对手，将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而这百越南部围剿战，也必将掀起一场将会死伤无数的腥风血雨。
第四百八十章 迁怒
就在赫连宇感觉心情沉重起来的两天之后，狂澜基地的某处，响起了林乐霞几近抓狂的声音。
“楚天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那个部下他到底干了什么？屠杀了整整一千三百万，那是人，不是猪也不是狗！”
这是位于狂澜基地生活区西部的湖中岛，是狂澜的高级军官别墅区，而此刻在中央部位，专属于楚天的一间占地数千坪豪宅的前方，林汉的公主殿下，正张着双臂，拦在了大门口处。
这令刚刚走下装甲车，在几十人陪同下迈向大门的白发青年，眼神顿时为之一凝，质问的视线，扫向了身边的方乐。
“我保证我们F机关还有通讯管制所，没有向基地内任何人，泄露任何相关的消息。不过大约十个小时之前，林汉那位陛下刚巧派人来过——”
摊了摊手，方乐一声苦笑，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在这里遇到这么一个难缠异常的主。看林乐霞的样子，竟似乎是在这守株待兔已经很久了。
“就是我的一位女侍告诉我的！”
拦在了大门处的林乐霞唇角微挑，眼神中浮露出几许鄙夷：“这么说来的话，这件事居然是真的？你们狂澜都是杀人狂吗？那些人明明都已经投降了！”
楚天的神情稍缓，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他知道林汉帝国的那位七世皇帝，尽管是一直把妹妹，安置在狂澜基地内。但总会时不时的，送一些财物和人过来，他们狂澜能够通过各种方法，让这些人无法与外界联系，也无法得知基地的具体坐标，却不可能阻止这些人，把外界的一些消息带过来。
另外不得不佩服一下，林汉的情报机构。法帝斯所主持的这场袭击战，是发生在四十八小时之前。如果计算上那里的残骸被发现，加上各大公司封锁消息的时间，估计这时候，各大媒体才刚刚开始得到详细消息。而林汉居然能在一天半之前，就已经知情，并让人带进基地，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既然消息的走漏，与己方系统内的人无关，楚天也就不打算理会。见那铁门渐渐打开，护卫宅邸的全方位磁防护罩，也打开了一个缺口，白发青年径自绕过了身前这女人走入其中。
而被直接被当成了空气看待的林乐霞，则是气得全身发抖。不过这位林汉公主，显然也不是什么一两个小挫，就会轻易罢休的人物。几乎是立时，就转身跟了上来：“楚天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千多万人说杀就杀，他们在这以前难道冒犯过你？需要下这样的狠手——”
同样跟入这豪华宅邸的，还有林乐霞的几个侍从，无一例外都是面露忧容。其中那位易姓老者更是深自警惕，把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那位一身笔挺黑色元帅制服的白发青年身上。尽管表情平淡无波，但也不知道为何，这位海盗王的气息，此刻就连身为宗师的他，也感到异常的危险，那是自己的生命，在这人面前毫无保障的感觉。
“哈，还真是有趣！这是我的眼睛看错了么？林汉的皇室成员，居然也在跟人讨论人性？”
楚天的态度，是直接把追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当做是不存在。不过年纪还很年轻的方乐，却是忍不住反口相讥。“一个弑父杀弟，手染亿万鲜血的后代，居然有一天，也能够义正词严的用人性来指责他人，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呢！莫非几年前的安林惨案，这么快就被人遗忘了？”
林汉的面色一阵苍白，方乐的讥嘲正说到了林汉帝国的痛处。所谓的弑父杀弟，正是其一世皇帝在接掌林家以及东烈镇守府之前的所为。而林家在无地藩王布朗尼克家族崩溃后，开始在自己的控制区内，建立民主政体之时，也确实是有几次著名的屠杀事件发生。
至于在十年前，在安林突然发生的民主浪潮，却也并非虚假。最后事件解决的时候，林乐霞知道光是死难者，就多达一亿。相较而言，此刻狂澜的所为，确实只能算是小儿科。另外这件屠杀事件，也是恰好发生在安西公国范围内，从头至尾，都是她父亲的手笔。
事实上，即便是林乐凡，也同样是弑杀自己的两个兄长之后，才最终得以坐稳王位。以林家的这些历史，似乎也确实没有这个立场，来指责其他人。
“我的父兄他们确实有不对！不过这与现在有什么关系！”
用力咬了咬嘴唇，林乐霞疾赶了几步，再次张开手，拦在一行人的面前。不同于宽阔的大门外，此刻这走廊内的空间相对窄小，恰好是少女的双臂可以遮拦住的宽度。
而林乐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