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辖下的所有县全数归附,不归顺的,也被她打了下来。
现在就差圣上一旨加盖了玉玺的圣旨了。
笙歌圈养私兵,拥兵自重已经不是秘密,最开始圣上也曾试探着直接把她定性为叛乱者剿灭,可每一次都铩羽而归。
因着她的举动,卫父在京中受到了皇上的苛责,所以才会写信勒令她回京。
其实,她早已料到了。
回京干嘛?
当然是用她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卫家全族的存活和荣耀。
毕竟被用来交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可惜,她真真不是那种为了别人可以牺牲自己的人。
卫家人,她可以照抚,可以赡养,但绝对不会为了成就他人荣耀牺牲自己。
嗯,她本性自私,这一点是改不了了。
“是不是该煽动些人向皇上请封了?”
笙歌若有所思。
第334章 想活长久的卫玠(三十五)()
(三十五)
在卫道士眼中,她就是乱臣贼子
在皇家正统眼中,她就是试图谋朝篡位不共戴天的仇人。
笙歌相信,如果不是如今的起义势力此起彼伏,而她又没有明确的打出改朝换代的旗号,仍尊圣上为九五之尊。
怕是京中的兵马早就挥师南下,把她连根拔起了。
她是不是应该卖个乖,讨好一下焦头烂额的皇上。
她要的只是亲手一座平安喜乐衣食无忧的城池,皇上应该不会非得剿灭她吧。
她可以递个折子,然后就该煽动人站在她这边朝堂上替她说话了。
财帛动人心,恰好她现在不缺钱。
笙歌提笔斟酌再三写下了折子,派人连夜送了出去。
只是,折子并没有送到圣上手中,而是半路拐了个弯送到了王九郎手中。
多年来,已是惯例。
凡是笙歌手中出去的信件,皆会到王九郎手中。
王九郎不使坏,而是默默的留下原信件,誊抄一份,重新送出。
他一直都想着卫玠给他的信可以攒满一木匣子,只可惜自三年前他没有回信,就像是默契一般,两人再也没有联系。
他不联系,只是他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他对卫玠那羞于见人的心思。
他惶恐,狡辩,可是卫玠昏迷的那一个月里,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那层薄纱,再也挡不住他心中的绮丽心思。
同时,他也深知,他走不进卫玠心中。
恰好琅琊王氏有事,所以他灰头土脸的匆匆赶回。
自那之后,他只收到了一封因祸得福,逢凶化吉的信。
他松了一口气,但也更加清楚卫玠的神秘,卫玠庞大到他想象不到的过去。
他没回信。
卫玠也再没有往琅琊送过一封信。
可是,他多么想攒够一匣子的信。
烛火下,王九郎打开了笙歌的折子,一字一句慢慢的读着。
明明是是晦涩生硬,冠冕堂皇请封的折子,可却被他读出了万千柔和。
卫玠真的凭着他自己打下了一座城,也收服了一城的民心。
他很好,他一直都知道。
据说,卫玠如今的身手已经在江湖高手榜上排榜首。
那个小病秧子,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请封吗?
那他就助卫玠一臂之力吧。
他要让卫玠的城,卫玠的努力,光明正大。
王九郎把折子重新誊抄了一遍,盖上私印,递给了送信人。
没错,卫玠的私印也是他偷偷摸摸刻的。
仿佛自他清楚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再也无法站在阳光下。
他和卫玠是表兄弟。
虽说断袖之癖,历朝历代皆有。
可卫玠现在容不得名声有损。
“你且放心把折子递进宫,其余事情不必担心。”
王九郎挥挥手,淡漠的说道。
待人离开后,王九郎便召集得力属下,商讨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卫玠的折子看似是对圣上俯首称臣,是一种让步,但何尝不是一种挑衅的。
圈养私兵拥兵自重,如今还光明正大的递折子请封,这无疑会极大的刺激到皇权本就飘零的圣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哪怕如今诸王作乱,可圣上已经是玉玺在手,正统所在,轻易覆灭不了。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卫玠的志向就是一座城,而不是彻彻底底的颠覆超纲。
他没有宏伟志向,一座小城本就是他尽力为这个时代做的事情了。
也好……
王九郎一直都觉得卫玠其实还是适合山野悠闲,做个自在人的生活。
平安无事且顺利让卫玠达成所愿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毕竟他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做好了准备亲手捧一个诸侯之位送到卫玠面前。
如今,二人再无瓜葛,他亲自捧好像不可能了,但依旧能够让卫玠达成所愿。
嗯,多年准备,他也终于可以送出去这份筹备了多年的礼物了。
小匣子已经要满了呢。
正好,一切都刚刚好。
……
……
递折子只是笙歌的试探,她在试探圣上的态度。
如果圣上态度强硬,无法商量,那么她也不准备让人再去游说。
可是在她紧锣密布布置着城防,生怕圣上大怒翻脸的时候,天子使臣带着圣旨来到了她一手打造的城池。
笙歌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向下眺望,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王九郎。
没想到多年后的再次重逢竟是这个样子。
王九郎的整个身体都绷得很久,他还是舍不下这个可以光明正大见他的机会。
天子使臣,前来宣旨。
多么合适的机会,多么合适的借口。
卫玠好像更瘦小了,银白色的战甲勾勒着他纤瘦的身材,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该有的模样。
只不过必须得承认这样的卫玠好像更加夺目了。
本就是雌雄莫辨的长相,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个偷偷女扮男装的女郎了。
王九郎想起当年抱卫玠的场景,忍不住苦笑。
笙歌居高临下的凝视了片刻,然后一声令下,打开了城门。
她和王九郎终究无法为敌。
既是他来了,那么就不会她最坏打算中的数十万大军。
“恭喜你,得偿所愿。”
一本正经的宣旨,然后中规中矩的祝福。
笙歌颇有些恍然,怔愣片刻才接下了圣旨。
她清楚,这薄薄的一纸圣旨背后,王九郎定然付出了极多。
就像她当年出卫家,明明出让了利益,可王九郎只是云淡风轻笑着说一句小打小闹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小打小闹……
明明是正统眼中的叛贼,如今却多了一张加盖了玉玺的护身符。
“你也是。”
笙歌接过圣旨,轻声说道。
王九郎天纵奇才,在她一手打造城池的时候,王九郎也逐渐伸出了自己的獠牙,一点点蚕食着琅琊王氏的权力,归于己手。
能够在一个千年世家如鱼得水逐渐说一不二的王九郎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王初注意到卫公子与少主之间的尴尬,硬着头皮,干巴巴的说道“使臣辛苦,宴席已备好。”
王初现在都不清楚他自己究竟算是谁的属下了。
在他以为少主会明白心思然后绞尽脑汁追妻时,少主竟断掉了与卫公子的联系。
第335章 想活长久的卫玠(三十六)()
(三十六)
少主没有召他回去,而卫公子也像是忘记他本来是少主的属下一般,不曾提起这件事情。
就这样,他就呆在了卫公子身边。
随同他来的手下人,已经彻彻底底与卫公子的将士融为了一体。
呃……
他这算不算是一仆侍二主呢。
“对,使臣请。”
……
……
走路太浪会闪腰:这么多年没见,本大小姐都差点儿忘了这对萌攻。受了。
浪九九:不是说好兄弟情深的吗?如今相遇会不会干柴遇烈火,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余生菇凉:不是泼楼上的冷水,王九郎本就是心思隐忍之辈,而主播更是心冷自私,所以你想象的应该不会出现了。
豺狼配女猫:总觉得王九郎向来大手笔,之前是粮草金银珠宝兵戈,如今数年不见,直接捧来了一个诸侯之位。同男子,汝独秀。
余生菇凉:不过,圣上所封的明珠侯是认真的吗?这不都是郡主向来才有的封号吗?
灯火阑珊处:造化钟神秀,可为什么王九郎还是单身呢。
我有辣条跟走:主播你真的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吗?
北城南笙:只有我一个人好奇王九郎究竟能为主播做到什么地步吗?
明珠……
王九郎是绝对不会告诉卫玠明珠的封号是他亲自所拟。
卫家明珠,亦是他独一无二的明珠。
笙歌默默的看着直播间玻璃碴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
波动……
三年多的时间,足够让所有的波动归于寂静无声。
确实,她是骨子里是个冷漠自私的人,这一点反驳不了。
王九郎放慢脚步,然后一点一点变得与笙歌并排行走。
一身官服,不苟言笑的王九郎与笙歌记忆中那个温和淡雅的人相差甚远。
在她面前,王九郎一直都是笑如春风。
笙歌有些不知道该唤王九郎表哥,还是使臣。
笙歌把王九郎送到院子门口,便匆匆离去了。
王九郎风尘仆仆,哪怕是要赴宴,也得先沐浴换衣。
“卫玠,你可还欢喜。”
王九郎看着笙歌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声呢喃。
他这一来,究竟是对是错。
……
笙歌被封诸侯,城池是她名正言顺的属地,这是一件大喜事。
小城之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接风洗尘宴设在了城主府中,王九郎赴宴时换下了一身的官服,换上了笙歌记忆中的锦袍。
有些人,天生就是芝兰玉树的。
觥筹交错,丝竹声乱,处处皆是平安喜乐。
王九郎看着被众人推崇尊敬的卫玠,眉眼含笑。
当年那个娇弱的小病秧子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哪怕没有他的周旋,卫玠在小城中的地位也无法撼动。
一口烈酒下肚,王九郎竟觉得灼烧感强烈。
三年多没见了啊……
他的书房中皆是卫玠的画像,或故作清冷,或绵软可爱,甚至是狡猾厚脸皮。
他竟有些分不清楚,对卫玠究竟是心动多一些,还是爱而不得执念多一些。
王九郎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渐渐的,眼前的场景就有些恍惚。
“卫玠……”
王九郎举着酒壶,手拿酒杯,努力控制着踉跄的脚步,一脸傻笑的朝着笙歌走了过去。
朝思暮想的一张脸啊。
“卫玠,你为何越发消瘦了?”
酒过三巡,参宴的宾客大多微醺,并没有察觉到王九郎的失态。
卫家与王家是姻亲,亲切些也理所应当。
反倒是王初眨了眨眼,心下多了些明了。
他家少主为什么这么怂了。
酒壮怂人胆……
少主难得有这个机会,他可不能让别人破坏了。
“公子,少主也许有话想对您说,不如您陪少主出去吹吹风醒醒酒。”
“酒过三巡,您离场也不算失礼。”
王初觉得像他这样尽职尽责的属下一定是绝无仅有了。
笙歌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王九郎执拗的握住了笙歌的手腕,孩子气的看着笙歌。
至于王九郎手中的酒杯早就跌落在地上。
酒杯再好能有卫玠的手臂舒服吗。
罢了,若是琅琊王九郎在众人面前失态,怕是会有损琅琊王氏的尊严。
王九郎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她还是多顺从些吧。
跟喝醉酒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略微嘱托了几句,便任由王九郎攥着她的手腕离开了这里。
与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的宴会不同,王九郎拉着她一路到了城主府最僻静的地方。
坐在台阶上,王九郎依然握着笙歌的胳膊。
“卫玠,你更瘦了……”
“卫玠,你怎么会这么冰……”
王九郎就像是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整个星空。
“卫玠……”
王九郎唠唠叨叨的说着,似是要把这三年多耽搁下的话一夜说完。
“卫玠,我有些怀念最开始的样子。”
哪怕是醉酒,王九郎都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任何的逾距。
最过分的应该就是依旧攥着笙歌的手腕了吧。
“卫玠,你为什么就不能多写一封信给我。”
只要再多一封,他定然不管不顾厚脸皮守着卫玠。
只可惜,当年他没有回信,卫玠也再没有写信给他。
笙歌安静的听着王九郎的絮絮叨叨,也任由王九郎攥着她的手腕。
醉酒的王九郎不再矜贵威严,而是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渴望得到他人的关注。
“卫玠,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王九郎伸手想要轻抚笙歌的面颊,却被笙歌轻轻的避开。
“呵……”
小声的自嘲声。
王九郎把头靠在笙歌的肩膀上,沉默不语。
笙歌只觉得肩膀上有些潮湿,然后又慢慢干了。
夜渐渐深了……
笙歌也没有动作,就任由让王九郎靠在她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了,笙歌抱起王九郎朝着小院走去。
公主抱……
王九郎曾经公主抱过她两次,她应当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笙歌把王九郎放在床上,沉默片刻,便要转身离开。
“喵……”
小声的猫叫似是触角,勾起了多年前的回忆。
那个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吃素菜学猫叫的王九郎。
王九郎依旧闭着眼睛,在用最后的方式追忆着。
第336章 想颠覆的苏妲己(一)()
想颠覆的苏妲己
(一)
笙歌轻笑一声,压下心头的涩意,径直离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走到这一步,无论是她,还是王九郎都没有任性的余地。
她的身后,是一城的百姓。
王九郎的身后,也是十余年的筹谋。
断袖之癖,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对于百姓对于舆论,她和王九郎只能是姻亲的表兄弟。
伤人伤己的事情,不如及早斩断。
“保重。”
临关门前,笙歌沉声说道。
千言万语,归根到底都是她不曾对王九郎动了心。
若是心动之人,不会像她这般冷静。
对王九郎,她有感动,有怀念,毕竟是第一个宠着她的人。
可是,总觉得差一点儿。
就这样吧……
王九郎的滔天大恩,余生几十年她会尽力偿还。
门阖上后,王九郎依旧闭着眼睛似是在沉睡之中,方才的猫叫,昨夜的絮叨,那都是酒后的醉言,当不得真。
他清楚,他和卫玠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他谋定而后动,机关算尽,唯有对上卫玠他失了分寸。
他和卫玠都没有任性的机会,他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他人的期许,一步都不能错。
此次前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不过是想断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