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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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者-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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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但是齐淑珍有极大可能已经暴露。

他要齐淑珍想办法撤离,齐淑珍笑呵呵地说:“我有法子应付。要撤退的应该是裴俊逸一家子。”

过了几天,裴俊逸接到“古城”通知让他撤离。撤离之前裴俊逸对高振麟说:“齐阿姨对我说了站里的情况,你要多注意安全。”

高振麟想问他们一家会去哪里,又觉不妥,于是伸出手,“后会有期!你们一家人多多保重!”

裴俊逸少见地掏出烟递给高振麟一支。高振麟摆手,裴俊逸把烟叼在嘴上,点燃之后,说,“坐吧,我们说会儿话。”挨着裴俊逸坐到一根横在地上的木头上,高振麟不想说话。裴俊逸说,“电台会一直跟着我的。你就安心结婚吧!”

“带着电台还是有些危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和掩护。”

“没事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没有电台了,你有事就和齐阿姨商量,她会想办法去传递情报的。”

高振麟摇头,“我不是看不起齐阿姨,只是怕真有事儿她也没办法,还不如我自己想辙。我们去重庆,形势也不会很乐观,不知道怎么安排我们呢!就怕老戴弃我们不用,当做没能力的人看待,那我也就拿不到情报了。”

“很可能有这种情况出现,那就作好长期蛰伏的准备吧。只要战争不结束,就会有你施展能力的机会。”

“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本来以为娶了曹茜茹可以获取更多情报,结果是这样……”高振麟叹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想,通过我父亲的关系,让他给戴老板打个招呼,让我到了重庆可以得到重用。”

“你父亲对戴老板说话管用吗?”(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据我所知,还行。”高振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裴俊逸,“真是没事可做,我就失去了在军统的作用,那我不如回延安。”

“回延安?”裴俊逸皱皱眉,他知道高振麟还不知道延安现在的情况,就说,“要回去也得听上级的安排。”

“回去这话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还有,你这儿有帮助睡眠的药吗?我一直睡眠不好,再有就是如果曹茜茹晚上妨碍我工作的话,我可以给她下药。”裴俊逸下楼去拿了一包药,又上楼递给高振麟。他知道高振麟的情绪有些低落,就说:“少吃药。一次一粒,最多不能超过两粒,千万记住了。”

接过药,高振麟自嘲地说:“我回去了。快要做新郎官了,忙着呢!”

翻墙进到站里,走到小花园附近时,齐淑珍在暗处悄悄叫他,走过去:“怎么了?”

齐淑珍把手里的一捆红绸子塞给他,捺低声音,说:“大伟刚才四处找你,我说你去金鑫布庄取绸缎去了。”

高振麟接过齐淑珍手里的绸子,问:“他找我干吗?”

齐淑珍撇嘴,“他能有什么事儿?起疑了呗。他对你、我一直就在怀疑。”

齐淑珍的背影消失在暗夜里,高振麟走过那道打通旁边院子和站里的门,去那个院子看看。

刚走到院门边,就听见有人说话,他赶紧退到暗处,是女人的声音,再细听是曹妻的声音,不用想,另外一个人就是王家瑶了。高振麟提着脚退出院子,抱着绸缎去到曹家,大伟已经走了,曹天浩、曹茜茹还有齐淑珍围着火炉在烤板栗吃。

他故意把绸缎不交给齐淑珍而是放在桌子上,坐下来,问站长,“夫人呢?”

“和家瑶出去了。”站长专心致志剥着板栗壳儿,没有看高振麟。

“夫人最近有些伤心。你想啊要是家春不死,过几天还不和你、大伟一起举行婚礼啊?”齐淑珍把剥好的板栗递给曹茜茹,又拿起一个,“夫人一直是喜欢家春敦厚的。”

“婶婶也太多愁善感了。既然做了特工,总有殉国的那一天……”

曹茜茹还要往下说,曹天浩突然起身,把手里的板栗壳儿扔到桌子上,高振麟、曹茜茹和齐淑珍知道曹天浩不高兴了,都住了嘴,埋头吃着板栗。曹天浩走到门口,从衣帽架上取下大衣,一言不发出去了。

去了旁边的小院,曹天浩独自在那小院溜达。

借着夜里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已经布置好了的新房,还有几个门上贴着的喜字儿,曹天浩心生感慨:茜茹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让她找到了她自己爱的人,对已逝的哥嫂有了一个交代。新婚后,自己和大家又能生活多久呢?重庆那边一旦下令,家人就会随着自己搬迁。更令曹天浩担忧的是,去到重庆戴笠还会重用自己吗?难道自己从黄埔军校到力行社、军统的十几年就这样在西安毁灭了吗?他自是心有不甘的。但自己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戴笠手里,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苦思冥想时,秦大伟来了,向他报告:“关于劳动营、袭击运送车队的情报的泄露,很可能是您家奶妈齐淑珍。”

曹天浩的精神,一下来了,“有收获?”

“齐淑珍在饭店接触的人,现在已经证实是八路军办事处负责保卫的干部。”

“家贼难防啊!”曹天浩靠在椅背上,“自从锁定对象是家春,而家春又猝然去世后,我就观察了站里的每个人,当然,我自家人也更是观察得仔细。发现,每当有重要情报,那天晚上我会睡得特别好。我分析,就是齐淑珍给我们一家人下了药,她好动手到我书房窃取情报。我还有一个疑虑的是,她应该还会有帮手,我们不是发现了可疑的电波又一直没有找到电台吗?那么,齐淑珍窃取了情报之后就会有人用他们的秘密电台把情报发给了延安。”

在小院里来回走了几趟,曹天浩狠下心下了命令:“马上将齐淑珍带到会议室,我不便出面,就由你来亲自审问。”

带走齐淑珍的时候,秦大伟是十分客气的,只说是有事情询问。带走齐淑珍之后,曹天浩后脚回到家,对曹妻和曹茜茹说:“让齐阿姨去一趟北平,把振麟的父母请来参加婚礼。”

“可是婚礼离不开她啊?”曹妻有些不解,“刚才大伟可不是这样说的。”

“去北平还有一个事情,我想让齐阿姨帮我认一个人。”曹妻还想问,曹天浩摆摆手,敷衍道,“你们就不要问了,放心吧,齐阿姨好歹在我们家这么久,有什么事情我会酌情处理,甚至拿性命保她的。”

“叔叔,您这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很严重啊!”曹茜茹憋不住了,问曹天浩,“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事情呢?”

“她当然做不了什么事情,所以就是去一趟北平,认个人,顺道把振麟父母接来。”

会议室里,秦大伟客气地给齐淑珍倒了杯水。

齐淑珍淡淡地问秦大伟:“大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有啥事儿赶紧问,我知道的都会说。眼跟前这么多事情,别耽误了茜茹、家瑶的终身大事。”

秦大伟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齐淑珍身边,笑眯眯地问:“那天晚上你陪茜茹在鼓楼饭店住过?”

“住过啊,怎么了?”齐淑珍爽快回答道,“那天晚上还有振麟呢!他住另外一个房间。”

“他们接触过其他人吗?”

齐淑珍肯定地回答:“没有。”

“那你呢?”

齐淑珍脑子飞快转了一圈,说:“我有。”

“齐阿姨,你在曹家这么二十多年,我不想对你有不敬的行为。但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我不能说。”齐淑珍愁眉苦脸、左右为难地说,“说了,对站长没有好处。”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说吧,站长就想要知道。”

接下来,齐淑珍反复就是那句话,“我不能说,说了对站长没有好处。”

这样对峙了很久,秦大伟耐不住性子了,恼怒地说:“看来你是不想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地想,啥时你想说了再出去。还有,别让我对你动大刑。”

看着秦大伟走出房门并把房门锁上,齐淑珍轻蔑的一笑。

两天下来,齐淑珍还就是那句话,“不能说,说了对站长不好。”曹天浩没辙,再加上曹茜茹总是吵着要见齐淑珍,他只好让曹茜茹去劝劝齐淑珍。

看见憔悴不堪的齐淑珍,曹茜茹抱住齐淑珍,“阿姨,有什么事情您就说了吧。眼看着我就要结婚了,您不能这样做了事不说,让叔叔难办啊!”

“茜茹,我真的不能说,说了对你叔叔更不好。”齐淑珍还是这么说。

曹茜茹一时没了主意,抹着泪回家。曹天浩、曹妻见她进屋,充满期待地看她。曹茜茹摇头,“她还是什么也没说。”曹茜茹看着曹天浩,“说是她说了对您不好。叔叔,阿姨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呢?”

“共产党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我拿回家里的文件她窃取后给了共产党。她这是害我啊,要我掉脑袋啊!”曹天浩狰狞地说,“前几天我故意把文件放在抽屉里,她每天都在偷……”

曹妻、曹茜茹惊愕不已,面面相觑。

“她是被利用的吧。”曹茜茹怯怯地说,“也许是共产党花钱让她这样做的,她是为了挣钱。”

曹天浩咬牙切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就算她偷了你的情报,传出去对你也不利。”曹妻摇头叹气,她说中了曹天浩的要害,“老曹,要不这样吧,先把阿姨放了,等到婚礼结束再说,行吗?你看啊,远道来参加婚礼的亲戚们都来了,一家人为阿姨的事情搞得一点儿心情都没有,这……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在你的眼皮下,跑不了的。”

齐淑珍是共产党,但她不会是“古城”,这个曹天浩心里有数!突然,他有了主意。曹天浩没有回答曹妻,转身去了书房,在书房里叫曹茜茹进去。

曹茜茹从来没见曹天浩这样愤怒,在那里踌躇。曹妻用眼睛鼓励她,让她快去,她才走进书房。

“你把阿姨和你自己的这段时间的所有活动给我写个书面汇报来。”曹天浩一字一句对曹茜茹吩咐,“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掉。”

曹茜茹看着愤怒的曹天浩,点头答应。

第十六章

1

婚礼那天,站里一片繁忙。

小院里张灯结彩,充满了欢乐祥和,充满了喜气,让曹天浩的心情稍感一丝轻松,他暂时把齐淑珍放了出来张罗婚礼,不放齐淑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高父、高母在青岛非常忙碌,再忙他们还是赶来了。见到曹天浩,高父避开其他人,对曹天浩说:“我去青岛是老戴的意思,打探一下鬼子的事情。战势对我们很有利啊!”

这个消息更让曹天浩心情舒畅许多。婚礼的事情,曹天浩、高父都插不上手,两人一直在饭店密谈。

插不上手的还有高振麟,想陪母亲逛逛西安城,可高母说她要看着婚礼的事儿,把他撂在一边,高振麟索性坐下来看书。

秦大伟、王家瑶还是如往常一样,起床出去跑步,大冷天的竟然跑出了汗,满脸通红回来,王家瑶就被齐淑珍“捉”去梳妆。等王家瑶洗澡出来去到曹妻的卧室,曹茜茹已经打扮妥当,静静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等待着。看见王家瑶进来,微微一笑,也不言语。

齐淑珍给王家瑶梳头,对旁边的高母、曹妻、保姆说:“这边我来做,你们可别忘记了那两个小子,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早已换好了衣衫,高振麟似乎没有听到外面热闹非凡的喧闹声,坐在床沿上想着心事:自己这是第三次结婚了,可心境是如此的不安甚至还有些凄清。他又想起杨红叶,想起和杨红叶举行婚礼那天给晓光表演皮影戏,想起和杨红叶新婚之夜的快乐,还有新婚之夜甘南山来甄别自己的身份的情形,暗暗叹气:自己走到今天,也许在和杨红叶新婚之夜就已经有预兆了。

眼里满是红色,在高振麟眼里那些红色都化成了北平西山漫山遍野的红叶,那些红叶在秋高气爽的晴空下摇曳,金黄的阳光照耀着古老辉煌的古城。北平沦陷后,日寇到处烧杀掠夺,铁蹄下的人们追恋着西山碧云寺的月色、玉泉山的清流、颐和园的长廊、卧佛寺的幽静,而他念念不忘的还是红叶。

正静静地想着,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进来,请他出去,说婚礼就要开始了。

整个婚礼,高振麟都很平静,按部就班跟着婚礼的程序进行。婚礼的晚宴,红烛摇曳,高朋满座,人声鼎沸。轮桌向来宾敬酒,高振麟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心里却在说:这当是最后的告别了,西安站已经被撤销了,大家都将散了。

晚宴过后,大家嬉戏玩闹之后,洞房里只留下他和曹茜茹坐在那里。两人静坐了几分钟,高振麟起身打来一盆热水,放到曹茜茹脚跟前:“你今天也累了吧?烫烫脚,解乏。”

曹茜茹一惊,想站起来:“这……没想到你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应该的。”高振麟有些慌乱地说,“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把水杯递给曹茜茹,曹茜茹说:“麻烦你把我的那个小包给我。”

高振麟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把放在枕头下面的包拿来递给曹茜茹。打开包,曹茜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盒子,高振麟探头一看里面是几包白色的纸包着的药粉。高振麟大为疑惑,“这是……”

“这是止痛粉,我有些头痛。”曹茜茹把药粉倒在嘴里,喝了一口水,吞咽了下去,“你累吗?”

高振麟摇头,“以后你和我说话就不要那么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说“我们是一家人”是说给曹茜茹的也是说给自己的,他要记住:从今天晚上开始,曹茜茹就是他的妻子了。想到此,高振麟一阵寒噤:如果解放了,他和曹茜茹怎么办?虽然她不参与政治,可是她的亲叔叔却是军统头子。

这一刻高振麟明白,一直以来的最大隐忧在这里。在这之前,他是担心杨红叶,现在才明了他是一个共产党党员,要和一个军统头子的亲侄女生活了,这怎不让他为难和犹豫。唯一让他心定的是,他和曹茜茹的婚事是经过组织同意的,但他还是决定以后不管怎样,他都会始终尊重曹茜茹,按自己的原则去处理任何事情。

高振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忘记了曹茜茹的存在,直到曹茜茹把一盆热水放在桌子上说:“你洗脸吧,我再去倒洗脚水,”他这才惊醒过来。他想阻拦曹茜茹这么去做,最终忍住了,让她去做吧,自己都说了是一家人。

他洗脚的时候,曹茜茹已经轻轻上床等他。等他走到床边,烛光下见曹茜茹已经入睡,睡得很安然。他暗暗地长长松了一口气,不想面对的这个难堪,竟然让曹茜茹给“解决”了。

吹灭了红烛,躺在床上,听着耳边曹茜茹轻轻的呼吸声,有几分歉疚。这种感觉近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折磨着他,他要自己不能陷在这个情绪里,就让思绪回到了北平。让他有些沮丧的是,回忆北平的事情,总和杨红叶牵连在一起。

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日寇入侵热河省,高振麟因为父亲与戴笠的关系,了解到不少时局内幕,出于一个青年的爱国热情,高振麟强烈要求加入力行社。高父起初不同意,但他是爱国的,见高振麟态度非常决绝,拗不过也同意了。戴笠为了拉拢高父,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就这样,高振麟先加入了军统的外围组织革命青年同志会,后来又进入了军统,戴笠把高振麟送到南京洪公祠培训了半年。半年之后高振麟回到北平,受上峰指示,故意接近北平的左翼青年,以获取更多情报。接触多了,他不由便受到了他们观点的影响,越发赞同进步的思想,那就是抗日救国,信仰起共产主义来。他想加入共产党,可没人说自己是共产党,他不得其门而入。

在一次抗日示威游行的时候,宪兵出动抓人,高振麟顺手抓起旁边一个女生的手一路狂奔,跑到一个胡同才摆脱了宪兵的追捕。

这个女生就是杨红叶。

杨红叶自然不知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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