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来势之快,确是千古罕见。
来人一落瓦面,左臂微扬,平地突发起一阵温和的微风。
轻风中,挟带着一股淡淡微香。
南宫远居高临下星目凝视来人,只见这人身躯修长,手握一柄骷髅剑把,蓝晶晶的剑具,显得那么恐怖阴森骇人……
数十位黑衣人以及六位黑绸长衫人,不知怎样骇然呆呆站在原地不动。
骷髅人身影没有稍作停歇,一下向,骷髅人已经逼到六位黑绸长衫人其中一人之侧,一道蓝光猛刺了过去。
那黑绸长衫人像似猛然惊醒,正欲疾速跃退……
但阴寒的剑锋已经刺进他的要害,一声惨叫,死于塔顶。
其余五位黑绸长衫人,如梦初醒,齐速暴身而退。
骷髅人身法奇快已极,一剑刺死一人后,人随之旋跃开去,手中蓝光闪闪的长剑一挥。
二位黑绸长衫人,一阵惨叫,身首异处,鲜血喷洒。
骷髅人动作迅快地间不容发,鬼魅似的身躯,又已闪到一位黑绸长衫人之侧,那柄锐利长剑,已经直劈过去。
奇怪的是,这些黑绸长衫人,看去武功都极高绝妙,但这时像似失神落魄一般,动作迟缓。半声闷哼,这黑绸长衫人又死在骷髅人剑下。
一声暴喝道:“你是什么人?”
剩下的两位黑绸长衫人,各自由身后抽出一柄长剑,攻向骷髅人。
骷髅人一语不发,只见他腕中剑一震,二声惨叫,划破长空,又告归阴。
骷髅人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连杀六位高手,心中似是大感欢愉,纵声一阵厉笑。
周遭那些黑衣人,似被这长笑声吓得魂不附体,有的拔脚要走。
但剑光骤闪……
惨叫声连续而起。
骷髅人就是如此残狠,将人命看的如此低贱,他挥动手中蓝剑,冲入人群中,展呈武林罕见的屠杀。
宝剑瑞气摇挥,鲜血如泉溅飞……
但见人头滚滚,喷血如箭。
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使生者触目惊心。
死者尸体横陈,鲜血染遍了瓦面,像似雨水般流下。
一声如同鬼哭狼嚎的怪笑响起……
这位杀人如麻的凶手,消逝在夜幕之中。
蓦地,苍穹中又暴起一阵厉啸,一条人影疾速射到。
南宫远和李秋萍机警地闭住呼吸,隐在塔峰弯起处的暗角。
而来的并不是那位骷髅人,竟是一位如同怪猴子似的人,全身长着黑茸茸的长毛。
李秋萍,南宫远心中各自暗叫道:“九天人猿……”
九天人猿那双金睛也似的双眸,掠扫了那些尸首一眼,一声不响,身子如电也似的向骷髅人逸去的方向奔去。
南端三座高塔瓦面上,横陈着近百具尸体,满目血腥,惨不忍睹。
李秋萍、南宫远缓步走下高塔,到处阴风惨惨、血迹斑斑。
阴森!
恐怖!
凄凉!
清冷星月之光,将瓦上的血迹,映得其红如紫。
李秋萍凄声叹道:“我没想到尘世间,有如此残酷狠毒的凶手,那简直已无半丝人性存在。但他的武功,又是如此绝高,几乎举世再难寻出一人来。”
南宫远脱口问道:“他是谁?”
李秋萍怔了一怔道:“我怎么知他是谁?”
南宫远说道:“萍姊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真被眼前扑朔迷离的事,搞得迷迷糊糊。”
李秋一问道:“你是否感到有许多诡异疑惑之事?为什么他要残杀这些人?”
南宫远点点头道:“难道这是仇恨吗?”
“但这些死者,又是谁?”
本来南宫远认为,那些死者乃是武林义务骷髅凶手的人,但经遇这段诡异的屠杀,他感到怀疑,死者绝非骷髅凶手的人。
那骷髅人,倒像似武林义务骷髅凶手。
因他的剑,是骷髅剑帮的骷髅剑,他脸上标记,是个骷髅面具。
李秋萍也是无法猜测其中隐秘!
她摇摇头问道:“远弟,你看见了那位九天人猿没有!”
南宫远道:“嗯!不错,随骷髅人屠杀之后而来的人,正是九天人猿,看他一瞥死者脸容间的变化,九天人猿是站在死者一面的人。这九天人猿自从半年前见着他一面至今,方才再见他影踪。”
李秋萍突然噢了一声,问道:“远弟,你有无看清骷髅的身影?他象谁。”
南宫远怔了一怔,道:“他像谁?”
李秋萍叹道:“我感到骷髅人的身形,有些酷似师父。”
南宫远脸色一变,摇摇头道:“师父为人慈悲为怀,骷髅人绝非师父乔装。”
李秋萍叹道:“我并非指骷髅人是师父,而是这人外形有几分酷似师父。”
南宫远道:“我曾经见过一次,这般残酷的屠杀,但是汉阳城外墓地上黄皇教主横杀铁骑帮中人一幕。刚才这幕疯狂杀劫,有几分酷似汉阳城外那一幕。若我猜想不错,骷髅人可能跟黄皇教有些关系……”
突然一声冷哼道:“你笨得狠,无论什么事只凭自己印象好坏论断……”
南宫远和李秋萍,疾速转身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座凉亭口,站着一条身材窈窕,穿着绿衣的人影,她怀抱一支古琴,轻盈奇妙地走来。
李秋萍看清了绿衣女人的脸容,暗叹道:“人间竟有这多娇丽的女子,她大概就是黄皇教的落魄琴令主了。”
绿衣女人,娇艳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明眸皓齿,瑶鼻樱唇,玉骨冰肌,欺霜赛雪,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她正是落魄琴令主,东方莺珠。
南宫远冷哼了一声,道:“东方姑娘,在骂什么人?”
东方莺珠那双眸子,向李秋萍周身上下一打量,娇声一笑,道:“敢问你便是苍道盟盟主李秋萍啦!”
李秋萍微然一笑,道:“小女正是李秋萍,不知有何贵干?”
南宫远见东莺珠不理睬自己,心中极是恼火,但他见李秋萍和她谈上了话,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下这口气。
东方莺珠道:“我有几件事情告诉你!”
李秋萍道:“李秋萍洗耳恭听,东方姑娘,你说吧!”
东方莺珠道:“眼下凶险已过,咱们不妨同到亭内一坐详谈。”
说着,她转身向亭内走去,李秋萍,南宫远随她之后跟去……
南宫远进了亭内,首先凝扫了周遭一眼,看有何异状。
但见东方莺珠娇声道:“你尽管放心,若我要害你,早在半年前下毒手了,何况你当今武功已不是我所能抵敌。”
南宫远冷哼一声,随便在一条石板上坐下。
东方莺珠坐下后,缓缓说道:“李姑娘,首先我向你道歉,因我保护不周,致使令尊丧了命。”
李秋萍、南宫远闻言,心中各自一震……
李秋萍脸上泛出一丝惊异之容,问道:“东方姑娘,此话不知如何说起?”
东方莺珠突然问道:“你是已经知道令尊是武林义务骷髅凶手之一?……”
南宫远和李秋萍在这刹那间,他们感到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他们凝神静听着。
东方莺珠语音一顿,那双美眸在李秋萍脸上扫了一眼,又道:“不知令尊在临死之前,向你说些什么话?”
李秋萍心下暗惊,她确是厉害,一看之下,已知自己知道了父亲是骷髅凶手,这种察言观色之能力真高明。
南宫远冷声说道:“你是不是想在咱们身上得知秘密有无泄漏。”
东方莺珠脸上神色微变,但立刻恢复平静之容,道:“我若不先将事情说清楚,你们定然以为黄皇教跟武林义务骷髅凶手有关。”
南宫远满脸怀疑之色,道:“黄皇教跟骷髅凶手毫无瓜葛吗?”
东方莺珠沉声说道:“你们大概不会以为今夜死在骷髅人剑下六十余条人命,乃是黄皇教的弟子吧!”
李秋萍吃惊道:“那些死者,是贵教弟子?”
南宫远听了此话,心中则是又有另一番设想!
他想起:“天下江湖武林义务骷髅凶手”这十二个字的含义,难道这个组织真为武林正义吗?
突见东方莺珠双目望了南宫远一眼,冷冷道:“‘天下江湖武林义务骷髅凶手’顾名思意,令人误以为是一个为着武林正义的组织,其实他们乃是极阴毒残酷的武林凶手。他们控制着天下江湖武林各门派,无论那一门派强盛,就首先遭殃,……”
李秋萍一直听着,这时她陡然想到了里面一点原由。
南宫远冷然道:“所以你们黄皇教对于骷髅凶手感到惶恐了吗?”
东方莺珠淡淡道:“你不要幸灾乐祸,若是黄皇教被毁而你们苍道盟将是骷髅凶手第二个目标。骷髅凶手只针对武功,声望卓著的人下手,不论正派或邪派之士,你们苍道盟自鸣为着正义替天行道,但仍然跑不了骷髅凶手之手。”
南宫远突然呵呵轻笑,道:“真是怪诞不经,荒谬至极!”
蓦然,一个声音接道:“南宫远坛主,她所说不错,兄弟办有耳闻。”
李秋萍闻言叫道:“是公孙先生吗?”
十余丈外草丛中突然站起八个人,当先一个正是苍道盟副盟主追风秀士公孙笠,后面七人乃是神射堂的沙漠七箭。
南宫远心中一喜,朗声道:“师兄,我们离别好久了。”
公孙笠快步过去,一手握住南宫远的手,叹道:“自你失踪后,愚兄终日思念,短短四月,有如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
沙漠七箭,齐齐过来向李秋萍行礼。
突然公孙笠目睹李秋萍空荡荡的左臂,南宫远立刻使了个眼色,公孙笠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李秋萍转首向东方莺珠说道:“东方姑娘,你若不介意的话,不妨再说下去,我等当洗耳恭听。”
东方莺珠站了起来,说道:“已没有好多话好讲,我只不过欲得知令尊临死前对你说了些什么话?”
李秋萍沉吟一会,道:“家父死前所说的话,乃是小女私人的事,我知他要告诉我许多秘密可惜回光返照太过短暂。”
东方莺珠幽声一叹,道:“我在目前,便被本教教主调到此地,欲问令尊关于骷髅凶手之底细,没想到今夜迟来一步,令尊已遭毒手。
不过,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们,那块骷髅凶手银牌,乃是骷髅凶手的标志,其中关系到许多重要的事情,骷髅凶手一定会前来取回。你们若是觉得此物留无必要,不妨馈赠小女。
不知意下如何?”
李秋萍沉吟一会,道:“家父死后,只不过留下这件遗物,我想将它保存起来,恕无法相赠姑娘了。”
东方莺珠娇声笑道:“既然如此,就告辞了。”
说着,她起身而去,走了几步,她转头娇声说道:“李姑娘,我今日之谈,句句其实,贵盟与本教共同敌人乃是骷髅凶手,贵盟和本教为敌,正是骷髅凶手心中所愿,你们不妨多加思考。”
说完话,这位机智美丽的红衣女,缓缓消逝夜幕中。
东方莺珠离去后,南宫远沉声问道:“盟主,你相信她的话吗?”
李秋萍凄然一叹,道:“当今武林局势,瞬息万变,真是令人出乎意料之外。黄皇教阴残的辣,大家早有目共睹,咱们苍道盟创盟,乃是为毁灭黄皇教而组织,无论如何,咱们不会跟黄皇教携手合作。唯一的事,是要调查出‘武林义务骷髅凶手’到底是怎样一个组织。
公孙先生,你对于骷髅凶手,是否知道一些?”
公孙笠道:“关于骷髅凶手这个组织,乃是在二十余年前听家师说了一点……”
南宫远闻言急问道:“他老人家说了些什么?”
公孙笠道:“家师倒没说出骷髅凶手组织是什么?但却听师母说:‘骷髅凶手,是一个不管正邪,只针对于武林中声望卓著的人下手。’。……今夜因听到骷髅凶手之名,所以令我想起二十余年前师父师母的谈话。”
南宫远突然脸色大变……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是关于父母血仇的大事。
李秋萍望了南宫远一眼,凄然道:“纵然骷髅凶手如何作恶多端,但家父却已故,而他便是后悔以前所做的事致死,我想上天定会体谅他。”
她的话弦外有音,当然沙漠七箭不知其意。
公孙笠出声问道:“盟主,李武彦老前辈是如何过世的?”
南宫远叹道:“人孰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唉……”
他凄凉的一叹,于是将今夜的事情,大概的告诉了公孙笠。
公孙笠突然问道:“不知盟主善后之事,欲如何办理?”
李秋萍叹道:“本来我想要将家父尸体运回故里,但这边情势看来很是紧急。所以,我想就地安葬好了。”
公孙笠道:“盟主之意,运回故里埋葬。我们立刻办理,一切不必多劳盟主之心。”
李秋萍突然问道:“曲星坛主,现在哪里?”
公孙笠道:“曲星坛主已经起道九宫山,大概还在中途。当今前来九宫山的我盟中人,只不过神射堂沙漠七箭而已。
眼观今日局势,九宫山附近难免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咱们苍道盟兄弟,人手众多,为应付这场大战,只得暂时据守九宫山附近,我们为着搜寻居所,巧遇盟主和南宫坛主。眼下这七层高塔,地势极险要,不妨就将此地列为本盟临时分舵,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李秋萍闻言点点头,道:“公孙先生所言甚是。只不过这里刚才产生大屠杀,需要一番整理。”
公孙笠呵呵一声轻笑,道:“人死之后,尸体暴露日月,未免太凄凉,咱们整理分舵,顺便将死者埋葬,不妨缔造一件功德,让死去的黄皇教弟子灵魂自感惭愧。”
南宫远,李秋萍,沙漠七箭闻言齐声大笑起来。
豪迈清朗笑声中,公孙笠和沙漠七箭奔向峰塔。
亭中只剩下南宫远和李秋萍二人,他们默默无语地沉思着,心中各有不同的忧郁,凝思。
突然李秋萍凄凉一叹,道:“远弟,关于你父母天剑潭之役凶手,你是否感到已经有了新的线索?”
南宫远嗯了一声,道:“由于种种的揣测,这武林义务骷髅凶手组织嫌疑最大,唉!可惜令尊死得太快了,不能问及一切有关的事情。”
李秋萍道:“远弟,我问你一句话,如果我父亲乃是参与天剑潭一役的人,你……你不知能否原谅他?”
南宫远轻声叹道:“人死了,一切随之烟消云散,何况李伯伯临死之时,无比忏悔。由此看来,我知道令尊昔日定然参加天剑潭一役,因他感到后悔,或是另外原因,泄露出背叛骷髅凶手组织的行为,因而,被困峰塔。至于令尊今日惨死,想来大概是骷髅凶手杀人灭口,不愿将他们秘密让黄皇教知道。”
南宫远这一番推测,说得极是有理,听得李秋萍暗自点头。
李秋萍道:“远弟,你这种宽怀仁慈的美德,我姊妹至死也不会忘记你对家父的宽恕……”
默然,李秋萍语音顿住。
南宫远脸上亦泛出一丝沉疑迷惑之色。
只听李秋萍说道:“远弟,你是否听到琴声?”
南宫远点点头,道:“正是东方莺珠的落魄琴声。”
李秋萍道:“她这琴声,充满无比紧张、求救之音。”
南宫远道:“以她这‘千里传魔音’琴声听来,正是单独向咱们求救。但她仍是咱们的敌人,萍姊姊,以为怎样,请你号令。”
李秋萍乃是苍道盟盟主,所以南宫远请问她的意思。
李秋萍道:“远弟,咱们过去看看!”
南宫远辨别了一下琴音正确方向,和李秋萍疾速奔去。
奔行中琴声已断。
但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