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识该多好,如果当初彤彤不是一时冲动来到延庆该有多好,避免两颗善良、快乐的心受爱的煎熬。美好的人生是应由爱激励的人生,而美好的人生也应是理性引导的人生。
多年来我养成一种生活习惯,在自己痛苦烦恼的时候就独自冥想,或立或坐而手中总习惯拿着表姐送的佛珠。是啊,表姐在哪里?她如果真的修成正果,也应时时关心着我。她应是我处理情感问题的上师。她已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足具佛性的红杏树,度己度人。看来渡过情感的危机只能靠自己的悟性了。
“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难道缘已去,情该了?“仁者莫过于爱人”如果自己真正爱着彤彤,就不要让她在亲情与爱情中挣扎。如果她选择在北京生活,自己就应承担起责任给她一生的幸福,好好关心她,呵护她。如果她选择了回老家诸暨我应祝福她。这才是红杏树应有的无私品质。
年青人在恋爱过程中往往追求被关爱,而缺乏爱人的能力,造成心智退化。关爱别人才是健康人格所散发出的能量,禅学称为慈悲。
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一趟彤彤的老家,看一看她父母。
情别诸暨(1)
十月一日国庆节,我和彤彤终于踏上前往杭州的火车。火车上人很多,但美禅的一位朋友在北京站工作,我们买到了二张下铺的卧铺票。包厢内六张床,还有中铺二张床闲着,不知是乘客误了火车还是预留铺位,我们的包厢内显得很清静。
靠前面的中铺躺着一位女孩,一位男孩坐在靠后的下铺正在吃着火腿肠。二人都是学生打扮。象是在北京上学,假期回家的大学生。坐在下铺的男孩见我们进来径直把东西放在下铺,冲我笑着点了一下头,就坐到通道的小坐椅上去了。
我和彤彤安放好行李,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和水果放在小桌上。我们就靠窗坐下来,彤彤又从身后的挂包里掏出一包瓜子,撕开口放在小桌上。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我聊天。火车慢慢起动,几分钟后就快速飞驰起来。飞快的速度能给人快感,不知不觉嘴里哼哼着《大约在冬季》歌曲中的几句。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你……”我记不清词,只能低声哼哼。
彤彤见我开心的样子,笑着说:“看起来你认为见我父母还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对,不管二位老人最终是支持还是反对我们走向婚姻,我都不会计较,都开心;再说我开心也不单是为这个,而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彤彤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恨你,讨厌你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态度,对爱一点都不执著。这一年来我总是伤心也是为这个。我可以为你不顾一切地去延庆,而你一点为爱到天涯的表示都没有。一提随我到诸暨工作,你急切的反对,就让人心寒。你要是真爱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跟她一起到任何地方去生活和工作呢?我认真思考着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或者说爱在你心中的位置是怎样的。”
我说:“又爱又恨是一种境界,爱而无怨又一种境界。你就是第一种境界。”
“那你是第二种境界吗?”彤彤迫不及待地插话。
“对,也许你不这样认为,其实爱而无怨又分两种情形。
第一种是不管对方如何变化都始终如一地、心甘情愿地爱着对方。这一般人也做不到,生活中也不可取。第二种爱而无怨的情形是美禅说的那种惜缘又随缘,缘来是好事欢迎,缘去也是好事欢送。只要有爱心,多给对方爱的自由,给对方善的祝福就好,不是缘来欢喜,缘去就怨恨。我想我能达到这种境界。”
“那你说我们是该缘聚还是缘散呢?”
“随缘不是刻意去追求的,过去许多古典小说包括现代许多文学作品,不能给青少年正确的引导。容易让青年人走入极端。爱是生活的重要部分,但不是生活的全部,有些人为爱而殉情自尽,有人为爱而苦苦死守终身不娶不嫁,甚至有些人为情所迷为情所困,失恋后觉得人生一无是处,无精打采精神失常。这些爱情悲剧就是因为没有正确的爱情观,没有行‘中道,’而走入‘双边’式极端。”
彤彤沉默了片刻。“你讲了随缘,那你又是如何惜缘的呢?”
“一个真正懂得惜缘的人,是不会有那么多不满足与不愉快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能行中道的人,不会把不必要的负担加在自己身上,也不会把这种负担加在对方的身上,惜缘首先是珍视生命,其次是珍惜双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时光逝去亦无怨无悔,这就是“惜缘”,就是爱的真正含意。真爱应是快乐的,是痛苦与烦恼的止息,它不是一时激烈的疯狂的情感。正如人的生命具有有限性一样,爱情的执著也具有有限性,我们应尽量透视她,提升她,让她发出应有的光彩。人往往绞尽脑汁,费尽心血,想让一样东西永恒不朽,但后来都是枉然。
所以,无论你父母或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没理由评价对错,更无理由去恨。我们只能用小溪一样自然流淌着的爱去滋润我们自己的心灵”。
坐了十余个小时的火车,上午9:00我们到了杭州站。我们马上又登上了去诸暨的中巴车。中午,我们就到了这个有着美丽传说的小城。这座小城坐落在青山碧水之间,浦阳江载着欢乐的渔歌绕城而去。自然而然就让人想起那个美丽的西施。
彤彤的家是个二层的小楼,楼下五间,楼上三间,楼下最东边的一间是厨房,中间两间是客厅和餐厅,最西边的两间是主人的卧室,分为里外间。楼上是彤彤的卧室书房和一间贮物间。院子门口是两株巨大的榕树。彤彤站在院门外,正兴致勃勃地介绍她家的建筑布局,她妈妈正好提袋垃圾走了出来。
“这是我妈”
“伯母您好。”
我很有礼貌地与她打招呼,然后她又向妈妈介绍我。
“这是小李,就是我在电话里跟您说的潇潇。”
情别诸暨(2)
“赶紧进屋里歇会儿,我去给你们沏茶。”彤彤的妈妈是个很热情的人,妈妈扔掉垃圾,我们三个进了客厅,她边说边忙起来。
“妈,我来。”
彤彤过去帮忙拿茶杯和茶叶,妈妈将茶几上的报纸等杂物拿开,将水杯端过来。
“谢谢伯母,我自己来。”
我赶紧站起来接过茶杯。然后妈妈又端上水果,就在彤彤旁边坐下来。母女俩亲热地寒暄几句后,妈妈便问了我一些工作情况和家庭情况,然后就又给我介绍诸暨的风土人情。最后自然又介绍美丽的西施,并让彤彤下午带我去看西施的雕像和她浣衣的旧址。
下午,彤彤带我去看了西施的雕像,我对彤彤说:“看起来岳母大人的面试过关了,不知晚上岳父大人如何?”
彤彤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你喜欢我妈吗?喜欢我们老家的这个地方吗?”
“当然喜欢了,你妈很直率也很热情,你的性格有点像她,诸暨是出产既美丽而又深明大义的西施之地。真可谓人杰地灵,我怎能不喜欢。”
“那么,就让你守着西施在这里生活怎样?”
彤彤指了指西施的石雕。我心里暗暗思忖,看起来此次之行不是我和彤彤做说服父母的工作,而是三个人要劝我来这里生活。没有一点诸葛亮舌战群儒的精神,晚上这一关是很难过的。我看着西施的石雕像对彤彤说:
“你们诸暨人太小气了,有点对不起西施。”
“这话怎么讲?”
“应给西施铸金身,你忘了那首咏西施的古诗了?”
千重越甲夜城围,
战罢君王醉不知。
若论破吴功第一,
黄金只合铸西施。
“看起来你对西施还挺有研究。”
“不是对西施有研究,而是认识了你才对诸暨感兴趣,后来才想起与诸暨联系密切的西施。”
彤彤带我转了许多地,最后提议到她爸爸的珍珠首饰加工厂看一看。
“咱俩到我爸的厂子看一看吧,离这里很近。”我们站在百货大楼前,她指着东南方向说。
“不行,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可帮你妈妈准备一下饭菜。”
彤彤拎起手中的袋子看了看,里面装的都是刚采购的熟食和小菜。
“好吧,我们打道回府。”
我们回到家里,彤彤的爸爸还没有回来,妈妈正在拌饺子馅。见我们回来对我说:“你们北京人爱吃饺子,而且爱吃手工水饺,今天咱们就包饺子吃。”
我和彤彤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帮忙。
“咱们还不如出去吃饭馆,省得您受这份累。”彤彤说。
“是啊,让您受累真不好意思。”
“今天的晚饭必须在家里吃。刚才你爸爸来电话了,明天他让司机开车带你们去西湖转转,好好开开心,放松一下。”
“明天您和我们一起去吧。”彤彤说。
“我就不去了,我经常去不新鲜了。你带潇潇好好看看。明天晚上回来我给你们做腊肉吃。”
“我就喜欢吃您做的腊肉,谢谢老妈。”彤彤有些撒娇地说着。
“唉,潇潇你感觉诸暨怎么样?还不错吧?虽然不如北京大,但这里生活很舒适。”
“对,这里很不错,小城市很干净也很安逸,生活的节奏不那么快,挺好的。”
“只要你喜欢这里就行,爸爸厂子的效益很好,产品销售到东南亚许多国家,厂子缺人手,需要一个能干的自家人,熟悉业务帮爸爸的忙,最后好接班。爸爸年龄大了也该休息休息了“。我们的话题被她套牢,我只好默不作声。
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打破了我的沉默。
“老爸好。”
爸爸将手中的手包放到沙发上,走过来拍拍彤彤的肩说:“看起来女儿没白养,终于想回来看老爸了。”
“爸,这就是潇潇”
“伯父好!”
我把手中包好的饺子放在案子上,忙和彤彤的父亲打招呼。看上去彤彤的父亲是很有阅历的人,三条深深的皱纹刻在额头上,棱角分明的脸及浓密而花白的头发,透露出几分直拗与刚毅。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来了就多玩几天,明天我让司机陪你们到杭州去转转,如果回来早,就到我的厂子看一看,我今年8月份又上了两条生产线,效率提高得很明显。明年再招几个业务人员,重点开发四川与河南市场。”
“您怎么不开发北京市场?”我问。
如果彤彤的父亲能去北京发展,我和彤彤岂不是两全其美?
“北京市场竞争太激烈,国外的产品及中国几家大的厂家都在北京市场拼杀。相对于经济不很发达的地区他们倒忽视了,正好给我们这样的厂家留下了发展空间。”
情别诸暨(3)
饺子包好了,彤彤和妈妈忙着到厨房去煮,我到卫生间洗完手,觉得无事可做,就陪着彤彤的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有些局促地坐着,脑海中搜寻着适合此时此景攀谈的话题,我寻找着让他同意彤彤留在北京的理由,但都被他们一家浓浓的亲情给打消了,面对这样一位慈祥而威严的父亲,我始终没有勇气提起这个让他不开心的问题。
“爸!潇潇!饭好了,吃饭吧。”
我们俩个起身,一前一后向餐厅走去。
明亮的餐厅内,桌上摆着六个菜和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桌上摆着两杯白酒和两杯斟好的红酒。
“潇潇,过来坐”妈妈一边招呼着我一边拉了一下餐椅。我左边是彤彤的父亲右边是彤彤,彤彤的母亲坐在我的对面。
“来,今天我们娘俩陪你们爷俩喝两杯。”妈妈端起杯来示意一下,我赶紧端杯向彤彤的母亲父亲示意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彤彤然后喝了一小口,放下了杯。彤彤妈妈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桌上有了她少了许多拘束与尴尬。
“明天从杭州回来早,你带潇潇到你爸厂子去看一看,将来潇潇能过来帮你爸爸忙就好了,我和你爸辛辛苦苦都是为了你。有人接班了我们也该休息休息了。”
“伯母,我不是经商的材料,难担此重任。”
彤彤的父亲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如果你还愿意干警察调过来也可以,彤彤爸的战友在公安局当局长,调过来发展要比你在北京发展快,你看怎么样?”
“我回去认真考虑一下”
“来,伯父、伯母敬你们一杯。”
说罢,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站起来拿起酒瓶给他们满酒,然后坐下。
彤彤的妈妈高兴地为我夹菜。“来,潇潇尝尝这个梅菜扣肉。”显然她误解了我的意思。餐桌上的气氛是融合的,但我的内心是极度不安的。明知道别人误解了自己,却又无法在此时此地辩解。看来此次之行有违初衷,本来是来做彤彤父母工作的。现在却成了被劝说的对象。彤彤的父亲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我身上被他的目光烤出了汗渍,愿这顿晚餐早些结束。
吃罢晚饭,我们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聊天。
“潇潇,我带你到楼上我的书房看看吧。”
“好哇。”我早想逃离这让人温暖得有些沉重的空间,彤彤的提议一下子使我找到了借口。
“一会儿早点下来,收拾一下外屋的床铺,让潇潇在楼上早点休息,明天你们去杭州要早点走,六点钟司机到门口来接你们。”
“知道了”彤彤说着向楼上走去。
“伯父,伯母,我们先上去了。”我很礼貌地与他们打个招呼,转身跟着彤彤上楼去了。
书房里有书柜、写字台、电脑及电脑桌一应俱全,而且干净整洁。
“我不在家妈妈也天天到楼上给我搞卫生,天天给我擦的干干净净。”
母爱是无私的,也是伟大的,彤彤的父母太喜欢她这个宝贝女儿了。
我顺手从书柜里拿出了一本徐志摩的诗集看了看。然后又放回了原处。
“你喜欢徐志摩的诗?”
“对,高中时我特喜欢我还在联欢会上朗诵过他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我信口朗诵出我记忆最深刻的几句。
我们又来到了彤彤的卧室。彤彤对我说“今天鹊巢鸠占了,你睡在这里,一会我下楼睡在爸妈的外卧室。”屋里靠窗放着一个大大的双人床,东墙的北侧放着两个衣柜,北墙上放着电视和电视柜。西墙北侧放着一个可坐三人的沙发,沙发前放着茶几,沙发边放着一个饮水机。北墙电视柜的右边有一个门,是通向卫生间的。
“学习环境不错,生活环境也不错,难怪你能考上北京的名牌医学院。”
“这靠本人聪明,跟环境没有必然的联系。”
“环境造就人嘛,你还不领情。”
我坐在沙发上,彤彤给我接了一杯水,然后就坐在我身边。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问我。
“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错,我一个人睡这么大的一个双人床太浪费空间了,不如你今天就住在楼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