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四个月,着什么急?”楚奕随手把粥碗推到一边,低头去咬她的鼻尖。
秦菁闪躲着,把脸藏在他胸前,手指绕着他散落肩头的一缕发丝把玩,“几个月的时间,很快的。”
“云睿么?”楚奕想都不想,随口回道。
“你怎么就知道又是儿子?”秦菁失笑。
“儿子养起来省心!”楚奕颇有心得的脱口说道。
秦菁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皇室之家,儿子多了可未必是好事。”
“有你教导的好,我倒是不觉得这几个小子会生出什么乱子来。”楚奕撇撇嘴,却是不以为然,“而且人间真情总要胜过这高处不胜寒的处境好些的。当初老七对这个皇位还不是势在必得,最终也只因为卢太妃的意愿和父皇的关系而猝然放手。你不要想太多了,你跟我,都是从那条路上一步步走过来的,回头看看,其实也不过尔尔。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你在我身边。而至于这个位置,其实如果当初老七一定要坚持的话,我也是不会与他去争的。”
当初西楚因为皇位的归属而闹得不可开交,但其实最终算下来,真正折进去的就是一个假太子楚风和三皇子楚原,而这其中,又是因为一个罪魁祸首的叶阳皇后教唆生事。
现在安定下来,老大老二老四老七分居自己的封地各得其乐,楚临在京中做他风光无限的闲散王爷,也算是其乐融融的一派祥和之景了。
说到底,这世上真正利欲熏心不顾一切的人又有几何?
“嗯!那便就当我是胡思乱想了吧。”秦菁释然一笑,双手揽着楚奕的脖子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困了?”楚奕低头去吻她的额头,轻声问道。
“还好,就是最近人总是会觉得疲乏。”秦菁摇头。
在椅子上坐着,着实不怎么舒服,楚奕就抱着她起身去到里间的睡榻上陪她侧卧躺下。
秦菁翻了个身,侧身支着脑袋看他,“刚才话说一半呢,如果这一胎要是女儿呢?取什么名字?”
“女儿么——”楚奕闭眼假寐。
“跟你说话呢!”秦菁见他犯懒就抬手推了他一下。
楚奕懒洋洋的躺着不愿意动,见她闹的凶了,就直接抬手把她揽过来枕在自己的胸口上。
秦菁也不反抗,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楚奕揽着她,手指挑开她发间步摇,让黑发流泻下来,洒了自己一身。
他喜欢看她一丝不苟坐在批折子的模样,亦是享受床笫之间她这般柔情似水偎在他怀里的姿态。
每每这么看着她,这么抱着她,就会觉得这一生走来无比的充盈和满足。
再有几个儿女承欢膝下,虽然不胜烦恼,却也自得其乐。
楚奕思索着略一沉吟,随后又是满足笑道,“就取个芮字吧!”
一边说着,一边抓了秦菁的手,在她掌心把这个“芮”字写下来,
“小巧玲珑,娇俏可爱,这个字确是不错的。”秦菁斟酌着在他胸口又把这个字描摹一遍,亦是觉得满意。
“不是!”楚奕握住她的指尖,慢慢道,“这个芮字,也有草生茂盛的意思。我们的女儿,像融丫头那样,随性自在就好,她那性子,我是极喜欢的,像你!”
“越发学会油嘴滑舌了。”秦菁抿抿唇,无奈的轻笑一声。
窗外的春意盎然,阳光明媚,春色和暖。
轻罗帐下,两个人安静的依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岁月静好。
仿佛依稀,这就是许多年前,她曾一再幻想又曾觉得永远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终于,在刀光剑影之后,岁月的沉淀之下逐渐的趋于圆满。
而就在此时西楚帝京春色怡人最是醉人的时候,大秦和大晏交界处的桓城之巅却是阴云密布,两军对垒,陷入一场空前的危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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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插个镜头,下一章继续回去写楚融~
记住你,用我我自己的方式!()
山雨欲来,虽然是正午时分,桓城之境的天地还是黯然失色。
乌云盖顶,冷风侵袭。
十万秦军围困城下,整齐的队列一字排开,雪亮的铠甲泛着森寒的冷气,在脚下困成一方铜墙铁壁一般的壁垒。
城门楼上的守军严阵以待。
秦、晏两军开战,势同水火,正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大秦军中所有战事突然被一名横空出世的女帅付安阳接手过来。
三千弓箭手,狙击暗杀步步紧逼,甚至于截断晏军粮草,将晏军阻于桓城之内,多日不得出。
为了振奋军心,大晏皇帝晏英有意御驾亲临往边城督战。
但却因为皇后有孕而不得不取消行程,由手握三方兵权、权倾天下的付国舅改任监军一职,前往桓城坐镇。
“从行程上看,也该差不多了。”樊泽一身墨色战甲负手立在楼头,薄唇微抿,紧绷成一条线,沉身对身边的下属问道,“国舅大人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另外两处城门都加了专人守候,暂时还没有得到国舅大人进城的消息。”下属毕恭毕敬的回应,顿了顿又试着补充,“京都离着此处甚远,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不一定。”
“嗯!”樊泽心不在焉的应一声,目光紧紧锁定在城外大面积铺开的秦军阵营当中。
所谓付安阳真实身份他是一目了然的,而自从这安阳公主出现之后,萧羽就俨然退居幕后完全撒手把军权交到了她手上,完全一副甩手掌柜放任不管的架势。
却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若说是安阳公主任性不懂事也还说的过去,可是萧羽的为人谨慎又素来很有原则,断不该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而今天,楚融以十万大军围困桓城,不仅仅是萧羽,连楚融本身都不曾出现,这——
实在是太诡异了。
“再叫几个得力的人沿路出去迎一迎吧,眼下这天寒地冻的,又是晚上,国舅爷第一次过来此处,别是走岔了路。”樊泽沉吟着吩咐道。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下属谨慎的应下,匆匆转身下了沉闷楼。
樊泽还是一动不动注视着脚下大片秦军,心里却已经隐约了有个个别的想法。
就在桓城西城门外两军对垒严阵以待的时候,南城门外离城十里的古道沿线上演的却是一场异常惊险的暗杀戏码。
因为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所以付厉染这一次出京并没有大张旗鼓,只由晏英像模像样的指派了一支三千人的钦差仪仗护卫。
而他行至半路,得知因为顾忌楚融的身份,樊泽这里不敢妄动以至于因为粮草强行被掐而陷入困境的时候,不得已只能加快行程,暂时弃了钦差仪仗,带了几名心腹随从快马加鞭先一步往桓城方向赶。
一路策马疾驰,日夜兼程,眼见着桓城在望,谁都不曾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突然遇袭。
这一带已经接近桑青草原,地处开阔,只是不似草原之地那般地势平缓开阔,略有些沟壑。
眼下不过下月底,边塞之地的气候还没有完全回暖,上一季秋日里枯黄的大片深草伏于不甚明显的道路两侧,若是白日,有什么移动必定一目了然,而此时入夜,再加上众人的心思都放在赶路这件事上,一时疏忽,直至一支响箭破口而来直袭走在第一位的付厉染面门,所有人才俱是一惊。
“不好!有伏兵!”付厉染的近卫杨义一声低吼,沉声喝道,“快下马!”
这样的夜里,又是阴天,再好的弓箭手只怕都目力难及,只能听声辨位。
而马蹄声的响动的确太大,如果对方只有三五个人倒也好说,就怕是大批量的弓箭手埋伏,那么万箭齐发,他们纵使身手再好怕也不容易避过这一劫。
得了头儿的吩咐,随后几名侍卫都动作迅捷一把捞过马背上佩戴的武器滚落马下。
而早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付厉染迎着那支直击他面门的短箭身子往后一扬抬手稳稳握住箭尾羽将那短箭当空截断,然后身形一低,就势下了马背。
黑暗中目力难及,他也不费事去辨认,只随手一捞心里就已经有数——
这箭是经过特殊的技艺改良,无论是在射程还是在精准度上都大大上了一个台阶。
以前秦菁就擅于在这上面做文章,因为她是女子,在臂力和体力上都逊于男儿,便借用改造弓弩和箭来弥补这部分的缺憾。
此时不言而喻,对于来人的身份他心中了若指掌。
“国舅爷!”杨义于草丛中一个翻滚蹿到他身边,一边飞快道,“附近暂时听不出什么动静,但是此处向前,五里之内有不低于千人的队伍潜伏,怕是来者不善,要不我们还是先行折返,到后面的驿馆歇息一晚,等到明日天亮之后再继续前行吧,这样的情况之下,于我们实在是不利的很。”
付厉染身边的近卫头领,也非常人,自幼就受过严苛的训练,并且早前也特意送去军中历练了两年,对野外行军和一些侦察反侦察的的技巧都有研究。
方才落地的一瞬他已经伏地飞快的探听了周围的动静,于是一五一十将实情禀报给主子知道。
周围没有听出动静,但这射箭的人毕竟不会离的太远。
黑暗中付厉染看不清神色,却对他的提议置若罔闻,只是伸手到他面前道,“弓弩给我!”
他身边近卫,各有所长,并没有如宫中禁军一样训练使用规制统一的兵器,贴身的这几个里头,正好也有善于驭弓的好手。
这一会儿工夫,七名近卫已经迅速聚拢到他周身,严阵以待的保护。
闻言,马上就有一名近卫解下腰间携带的弓弩递过去。
“你们全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插手!”付厉染握了那弓箭在手,下一刻身子已经迅猛如鹰蹿出去老远。
“国舅!”杨义焦急的低唤一声,有意跟过去保护,但却因为不敢违背他的名命令而只得作罢,忧心忡忡的严密警戒起来。
冰冷的夜风中,他蹿出去的动作极快,虽然一身黑色蟒袍正好成为遮掩身份的绝佳保护色,但身形晃动中广袖间带起的风声却堪堪好暴露了他此时所在。
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中,间或就有冷箭发射时候的鸣镝之音响起。
付厉染藏身于深可及腰的哭草丛中,身姿轻巧灵活的不住避让。
虽然目力不及,但那些箭的准头却是极佳。
弓箭手几乎能料准他每一次潜伏在地的姿势,箭箭都能直逼要害而来。
付厉染凝神静气,半分也不敢松懈的动用自己的耳力,全神贯注闪避的同时再不厌其烦一一将那些要他命的短箭截下,暂且收入袖中,同时默默计数。
一……
二……
三……
四……
五……
等到袖中箭收拢到五支的时候,他突然一改方才处处避让的低调出事方针,腰杆一挺之力而立。
彼时空中又是一声鸣镝破空的锐利声响迎面而来。
他从容而迅捷的取箭搭弓,迎着破空的风声反射一箭。
先后而起的两道风声呼啸,在这本来就格外凄冷荒凉的野地里几乎能生生的冻出一地的冰渣来。
埋伏在草丛里的杨义等人个个绷紧心弦,凭空捏了把冷汗。
然后下一刻,铿然一声,金属的碰撞声夹杂着细碎的火花在空气里爆开。
两箭相撞,激起的火花细碎,纷乱陨落。
一瞬间的光芒泯灭,隐约间照见远处的草地上一个单薄的人影悍然拉弓的飒爽姿态。
但那火光陨落的极快,不过电石一闪,夜色就重归于寂。
然则不等人缓过一口气来,紧跟着又是一声箭离弦时的破空声。
黑暗中,付厉染的眸光一闪,再次取了袖中箭弯弓迎上。
锵!锵!锵!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连着三声清脆的碰撞声入耳。
下一次迎面的弓弩再向他拉开的时候,付厉染抽箭的动作突然微不可察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咻的一声!
再次有凄厉的风声从他手底滑出。
这一次出手,他刻意将手下力道加重了三分。
不出意料的火星四溅。
一明一灭的火光中,对面楚融的眉头微微一皱,紧跟着动作迅捷的又搭一支箭。
上不了付厉染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的原是目的不过就是逼这个男人现身,可是明明近在咫尺,这个男人却用这种的方式反击和拒绝,坚决不肯询问一声,主动迈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来。
所以最后这一箭,她已经隐隐的动了几分怒气。
但完全不曾想到的是,前两支箭虽然毫无悬念的撞在一起,但是因为付厉染暗暗运了内力在里头,竟是生生将她的那一支迎刃劈开。
而唯一的影响就是,因为自己那支箭的冲击力阻挠,那箭头在没入她肩下皮肉的时候力道缓了不少。
接连两声利器刺透皮肉的声音,被阴冷的夜风吞噬的无影无踪。
同样,楚融的这一支箭付厉染也没有避,任由它稳稳的刺入自己的腰肋一侧,几乎整个贯穿。
“咝——”黑暗中有女子细微的抽气声敦促的响起。
付厉染抬手随意的一扯披风把腰际伤处掩住,终于一抬脚快步朝夜色中看似虚无的方向大步走去。
“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微冷,没有平仄起伏,却于无形中渲染上一层威严之意。
楚融压着肩头上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他走近。
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庆贺多年以后两人的重逢,原本氤氲翻卷的天际突然云团之间裂开一道微弱的缝隙,把些许清冷的月光洒下来。
虽然付厉染刻意控制了力道,但到底也是箭头整个入肉,这伤势也是不轻的。
楚融的额上起了一层稀罕,用力抿紧的嘴唇也于一瞬间褪了血色,一身简单利落的白色衣裙猎猎舞在风中,肩头血色点点晕染开来,不管怎么看都和付厉染身上无懈可击的黑色显得格格不入。
月光下,她的目光一分不离的胶着于男人的面孔之上。
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记忆里的那张脸,有着刀雕般俊朗而鲜明的轮廓,此时紧抿成一条线的唇角似乎也是昭示了他此时不很愉悦的心境。
可是她处心积虑设计的这一场重逢的戏码,他却是用这般决绝而冷酷的方式迎接了她。
眉心短暂的起了一点褶皱,虽然楚融脸上的表情就再度舒展开,露出一个笑容道,“国舅大人,好久不见!”
如同当年的秦菁一般,再相逢,她已然把对他的称呼改了。
犹记得年幼的时候,她常唤他叔叔,但这些年,随着这个男人的影像在脑海里日日加固的明朗起来,不知不觉中她就无意识的摒弃了那个称呼。
其实她并不十分明了,自己对这个男人所持有的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是有时候——
突然就很想任性妄为的试一试!
“是啊,的确是好久不见!”付厉染应着,款步上前,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视线却只在她清丽而倔强的脸庞上匆匆一掠就迅速的移开。
听着他的声音,楚融的心里一酸。
她下意识的想要上前一步,想要像小时候那边去扯住他的一片衣角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但是看着眼前丰神俊朗,如同一尊神祗冷漠而不可侵犯的男人,脚下步子略一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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