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的挽着他的胳膊,让他一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僵硬的顿住,最后只能咧嘴一笑,“臣弟来迟,还请嫂嫂莫要见怪。”
虽然私底下他也一直唤秦菁嫂嫂,但这个场合还是不合礼数的。
不过众所周知,西楚的这位八皇子闲散惯了,所以大家也都一笑置之,并不与他较真。
楚临的座位安排在秦菁的下首,两席紧挨着。
“八殿下!”有婢女过去引他入席,秦菁的目光便是停在那美人儿落在他腕上的纤纤玉手玩味一笑,“本宫听说你好像尚未娶亲?”
那女子闻言,指尖像是微微一颤,却始终没有抬头。
楚临的脚步顿住,也未看那女子一眼,只对着秦菁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本王的确是尚未娶亲,受不得那个束缚,回头还得太子妃嫂嫂您多关照我。至于这个么——”
他说着语气一顿,“小妾,今天刚纳的!”
小妾?还是今天刚纳的?
他也不过傍晚时分才刚进的城,哪儿来的时间纳妾?
他说着话,也就拖拖拉拉不再往座位上挪了。
秦菁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圆滑,失笑之下就冲侍立在侧的旋舞抬了抬下巴,戏谑道,“你那位小妾,本宫瞅着太过木讷了点儿,不合适你的性子。既然你话说下了,本宫也不好推脱,你觉得本宫的这个丫头怎么样?你若是看着顺眼,便送给你了!”
楚临身边那女子闻言,终于愕然抬头往秦菁这边看过来,满脸的讶异。
楚临眸光一转,随即却像是带了几分腼腆的轻声一笑,“嫂嫂忍痛割爱,臣弟只有愧领了。”
这边他正笑的羞赧,同时已经飞快的瞧了旋舞一眼,对她眨了下眼。
旋舞眉毛一挑,刚要瞪他,秦菁的目光已经飘过去,“还不过去服侍八殿下入席?”
“是,公主!”旋舞乖顺的对着秦菁福了福,然后踏下台阶朝楚临二人走去。
见她走过来,楚临身边倚着的那女子似乎瞬间慌了神,目光乱飘在楚临、秦菁和旋舞三人身上不断的来回晃着。
“殿下——”半晌,她丝丝抽了口气,像是惶恐的乞求,但是在那哀怨的语气里,几个当事人都听的分明——
那是一种冷凝而阴狠的警告。
楚临不动,横竖这人是秦菁主动塞给他的,跟他没有关系。
旋舞步子轻快的走过去,那女子防备的看着她,抱一线希望,她会站到楚临的另一边去,却不想她就那么直着走过来,站在了自己面前。
旋舞偏了偏头,笑眯眯的盯着她落在楚临腕间的手,声音清脆道,“是你主动松了手走出去,还我帮你拿开手,送你出去?”
荣安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这么大庭广众的说出这样话,是不是太有失体面了?
她笑的明朗而美好,但是那目光却如两把冰刀,削在那只白璧无瑕的手腕上。
那女子手下突然痉挛般的一抖,旁边楚临的眉心就跟着痛苦的一皱。
虽然座上的那些文臣无所察觉,但是从他们出现在院里秦菁几人就已经注意到,那女子看似挽着楚临的动作,指下捏着的却是他腕间命脉。
因为秦菁执意要楚临出席,黄安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就在他身边安排了这么个会武功的女人,全场挟制于他。
“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成何体统?”那左侍郎等人见势不妙急忙出来打圆场,却未想到秦菁一个女儿家会看出什么破绽。
“不过就是个侍妾罢了,要什么斯文体面?”秦菁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
旋舞已经听到她话中深意,眸光一敛,闪电出手,一把拿下那女子手腕。
那女子却未想到她竟也是个高手,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一被人攻击就下意识的还手,另一只手腕间翻转,并拢的四指间蓝光一现,顺手就要拍向楚临的后心。
旋舞心下一惊,急忙将她往后一松,另一只手就势一拽,将楚临甩开。
那婢女一掌拍空,已经是满堂皆惊。
她这才猛地回神,猛地察觉自己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留下只会被当做刺客处置,她心里一惧,也不恋战,扭头就跑。
旋舞推开楚临,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凝光刃寒芒一闪骤然挥出。
半月形的弯刀,在她手中收放自如,灵活程度竟然丝毫不输暗器,回旋一转之间,那女子才刚奔到整个宴席的中间,就已经觉得背后一凉。
嗤的一声,血光飞溅!
彼时她人刚好奔到那左侍郎桌前,顿时溅了那人一脸血。
“啊,死人了!”座上文官齐齐哀呼。
旋舞面不改色的拭着刚回到手里的凝光刃,回头把还愣在那里的楚临提溜着扔到他的座位上。
整个厅中一片冷凝的抽气之声,满脸血的左侍郎颤抖的指着面前尸首,“这——这人——”
“这人,我杀了!”秦菁坐在高处微笑看着,浅声询问,“现在,咱们可以开宴了吗?”
她说的闲适,也不叫人进来处理尸首。
席间一众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沉默半晌,却是一个胆子大些的西楚官员拍案而起,铿然怒道:“不问青红皂白的当堂杀人,公主殿下,您太过分了!”
说完就怒不可遏的离席,往外冲去。
这里的变故,必须马上告知他的主子知道!
秦菁静坐不动,嘴角却泛起一丝凛然笑意。
因为见识了方才旋舞杀人的手法,那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严谨的防范着身后不要被人偷袭,好在旋舞并未出手。
眼见着再有一步就要跨出门槛,他突觉喉间一凉,发出一声咯咯的怪响。
下一刻,就捂着脖子双目圆瞪着倒了下去。
苏沐一身青袍,剑锋染血的站在大门口,目光冷肃的只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尺三寸地,就好像倒在面前的这个人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但是人人都看的分明,就是这个如鬼魅般突然飘出来的冷面侍卫闪电出手划破了那人的喉头。
楚临目瞪口呆的看着座上秦菁,慢慢回过神来,目光就转为复杂。
上一回见到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就只看到莫如风出面搅乱朝局,他原以为背后的秦菁不过只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女人而已,却不想他们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她不仅仅善于权术,更有此时刀锋出鞘时候这种嗜血的凛冽。
当初她不对任何人直接出手,是因为不屑于对那些过客浪费精力和时间。
而这一次不同,她要留在西楚,便是用这鲜血淋漓的一场接风宴,一剑劈开她踏入西楚朝局的第一步!
这个女人的狠厉决绝,全都让人心惊。
大厅当中一片寂静,这一次众人连抽气声都不敢有。
秦菁看着他们,仍是神色平和的微笑,“现在,可以开宴了吗?”
如果不开宴,如果还有人妄图离开这间屋子——
躺在他们面前的那两个人就是最好的榜样。
“是——是——”席间陆续有人词不达意的开口。
秦菁牵起嘴角,满意一笑,忽而回眸看了眼身后那张绣着锦绣山河图的巨大屏风。
此时整个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见她回首也都纷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屏风后面有像是重叠的两个影子在款步走动,众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片刻之后,身穿明黄锦袍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奶娃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那娃娃贴靠在他胸前,两只小手死命的拽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尾巴另一头,是一物泪委屈的满是泪水的俩眼睛。
“五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向粗线条的八皇子楚临。
秦菁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在桌后让出半张席位来,楚奕面容冷峻的从容入席,坐定最后才是目光凛冽一闪,对着满座见鬼模样的西楚朝臣道:“今日驿馆设宴,为本宫未来的太子妃接风,本宫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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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口是心非()
一句话,淡而缓,就好像他才是这场盛宴真正的主人。 /》
王延寿等大秦官员倒是没觉得怎样,整个西楚方面却是齐齐震住。
他们上天入地,找了整整两天两夜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这般堂而皇之,从容优雅的出现在众人之前?
这里的驿馆明明遍布耳目,尽在掌握,这人——这人——
怎么会?
灵歌上了茶,楚奕开始优雅的品茶。
他也不急,就等着这群人自主反应过来。
大秦跟过来的众人也没动,虽然这两年多秦菁未曾回朝,但对于这位长公主的性子大家还都是多少知道的。
她不是随便就会出手开杀戒的人,而且今天这事情,也确实诡异的很啊。
西楚的乃些官儿们不是一开始推三阻四的推说太子前往军营无暇过来吗?而且就算是他临时忙完了赶回来招待公主——
这些西楚人也不该是这样见了鬼的表情!
有事儿!一定有事!
王延寿一介文臣,察言观色的还是懂的,当即也是稳坐不动,静观其变。
整个大厅当中一片死寂的沉默,白融坐在楚奕怀里,左扭右晃,四下里看新鲜。
这样的场合,楚奕本来是不准备带她来的,但小丫头一听说她这个便宜爹爹要和自己的娘一起赴宴,立刻就拽着上他的袍角,表示了浓厚的兴趣。
并且在楚奕的强势压迫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两人约法三章——
不乱动,不乱说话,只能吃东西!
小丫头虽然觉得不让动不让说话的要求很不人道,但她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霸着某人胸前的位置,倒也不觉怎么吃亏。
片刻之后,她眼睛突然瞪了瞪,直勾勾的盯着倒在厅中的两具尸体困惑道,“那两个人怎么了?”
虽然上一回在行宫一次死了不少的刺客,但是最后关头,付厉染捂了她的眼没让她瞧见。
这里的两具尸体,秦菁之所以没让处理,就是留着起个震慑作用,刚在想着是不是要哄她说“睡着了”的时候,身边楚奕已经淡定的开口,“死了!”
在场的西楚朝臣终于被这一句话惊醒,以那位左侍郎为首的众人急忙离席,纷纷下拜,“见过太子殿下!”
楚奕没理,只就略略垂眸看着怀里拧眉做沉思状的白融。
小丫头似乎是在很仔细的考虑“死”是怎么一回事,她观察了半天,见那两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半天还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眨巴着眼仰头去看楚奕,“为什么?”
孩子的眼睛,纯澈而清明。
尤其是这个孩子,纯明之中又给人一种沉静深远之感。
楚奕本来也在思忖着要用个什么婉转点的解释不要一次吓着她,此时对上她的眼睛,却是顷刻之间笑了笑。
在他的朝臣子民面前,他的笑容内敛而冰凉,不似一贯面对秦菁时候的那种肆意和散漫。
“因为他们不听话!”楚奕道,“所以该死!”
他的语气平平,还是让跪在当前的西楚臣子们隐隐发颤。
这里的所有西楚官员,对楚奕而言都是叛臣,换而言之——
他们都在不听话的人之列。
白融抿抿唇,还是很认真的思索。
她是个对任何事都愿意耐下性子去琢磨的孩子,不是带着浓厚求知欲的那种热切,只是不喜欢那种懵懂而不被人认可的感受。
看吧,这个孩子,轻易还是吓不着的。
无视满厅伏着的那些战战兢兢的的臣子们,楚太子觉得自己起步晚了,择日不如撞日,机会难得,他必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契机给自家闺女补课,以增大自己在她心里的存在感。
“你看那个人!”他裹住白融的一只手,指了指倒在当中的那个女子的尸首,“她刚刚站在了不该站的位置上,还拉了你小皇叔的手,你娘让她松开,她没有听。不听话,该死!”
“噗!”楚临刚从九死一生的边缘回魂过来,正端了杯茶要给自己压惊,闻言一口水喷出来,咳嗽都十分勉强,“五哥,这好歹是个孩子,你慢慢教,慢慢教!”
楚奕唇角弯了弯,只就专心看着怀里娃娃,不置可否。
白融倒是没有被他这个论断吓着,默默的揣摩了一阵。
之前秦菁进门的时候,楚奕就已经带她躲在了屏风后面,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没看到,隐约也听了些。
沉默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明白了,最后白融却是目光转了转,看向苏沐的那个方向。
相较于那个死的明明白白的女杀手,那个意图混淆视听去通风报信的西楚官儿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了。
楚奕沉吟,“嗯——今天这里,我们是主人,他做客人的,敬酒不吃,还不打招呼就往外跑,这就是不给主人面子,唔——面子,你懂么?”
楚临这回没有喝茶,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这哪里是教孩子,分明就是教强盗呢!
旁边坐着的秦菁,本来在听了他前面的开场白时还皱了皱眉,这会儿反而不闻不问,脸上的表情都木了。
楚奕悠悠的说完,这回也不管白融到底听懂没有,直接又将她抱起来往怀里裹了,换了个语重心长的口吻道:“总之你记着,一个人,只能活一次,走错了路,就是这个下场。”
他这个斯斯文文的哄孩子的语气本来就已经听的在场众人毛骨悚然,却不想这一刻话锋急转直下忽而化作凛冽,漠然一声冷笑,“吕爱卿你觉得呢?本宫此言可有道理?”
吕颂即为那位口才破佳为人圆滑的左侍郎名讳。
彼时他脸上染的血本来应该干了,但是冷汗涔涔之下,被冲刷出一片沟壑,既狼狈又恶心。
“是——殿下所言极是,微臣——微臣受教!”他战战兢兢的回,却不敢抬头去碰触座上那人的目光。
“既然受教了,那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去吧!”楚奕笑笑,唇角弯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吕侍郎的身子震了震,苦笑之余,心肝肺全都抖成一团。
今天这个情况他一时还有点理不清,他们的人已经调兵把整座城池围困,这位太子殿下此时出现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是偏偏这人泰定自然,没有半分身陷囹圄的自觉性。
秦菁会毫无顾忌的在这里弄成这么大的动静,这就说明她的人已经把这座驿馆控制住了,那么城里呢?城里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况?
“微臣——微臣不明白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吕侍郎强打着精神开口。
“不知道?”楚奕冷然道,秦菁却是叹一口气接过他的话茬,淡淡的吩咐苏沐道,“你去吧!”
“是,公主!”苏沐领命,躬身退下。
院子里的仆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他这一走,便是中门大开,然则所有人还都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大门两侧已经飞快涌出左右十六名带刀侍卫再次把去路封死!
楚奕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没说什么。
以今天这种情况,在场的西楚官儿们是一个也不能留的,他知道,秦菁尽量压制着不让他当堂动手,是顾及着白融在场。
即使这小丫头的心智坚韧过于常人,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