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会因此高看韩家一眼,甚至说不得能让自家三小姐先入王府为妻。
谁想到了最后,落井下石且不去说了,干脆便是被人直接一巴掌扇了回来。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次的失误让他不仅再度交恶了这位谭游击,甚至极有可能因为他的这一次极为失败的举措,导致那谭纵对韩家的恶感更甚。
以自家二爷稽税司(副)押司的身份,又如何能斗的过这位新晋的监察府游击。若是哪日没了王知府的支持,只怕韩家反而要去拍这位谭大人的马屁才是。
想到这些,韩文干忽然又想到了最初始的时候从那些护卫那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他现在却是觉得这些侍卫随口而出的话,必然有其深意在其中。至少,那一句“谭大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大”人!
“谭大人既然已成事实,那王爷又是什么?难不成当真是京城里的哪位王爷下来了,而且还将三小姐指给了这位谭大人做妾?”想着这些,韩文干却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车厢,视线似乎已经穿透了那蒙了铁皮的车厢,看见了里面那位娇小可人的三小姐。
为王家妻,亦或者为谭家妾。原来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这时候却是真的成为了一个摆在韩文干的难题。好在这事情也不需要他韩文干这管事耗神去考虑,他需要做的,无非是将这边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去就是。介时,家主自有决断。
只是韩文干却不知,他这一副凝眉出神的模样,却是让附近的那些下人看在了眼里。这些下人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着即使是面对这无锡县的县令也未有丝毫卑微之色的管事竟然在回来后露出了这等模样,顿时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不由的各自琢磨起来。
“难不成,那谭纵背后当真有一尊惹不起的大神?”这个问题立即就在这些人的脑子里盘旋起来,而且越演越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强行抢人
“韩管事,韩管事。”明心听着外头久久未有动静,却是不耐烦了。这时候韩心洁这位小姐自然是不好再度开口问话的,也就只有让她这丫鬟开口了。
见外头韩文干不答话,明心不耐烦的又拿手指敲敲那车厢上的玻璃:“韩管事,小姐说了,若是无事这会儿便出发了,别耽误了进城的时间。”
韩文干这回终于被明心叫醒,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到这时候,韩文干也知道在这事上再说什么都是晚了,便是想再多也是无用,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好在他也是在这俗事里打了无数个滚的人物,还算是拿得起放得下,这心态总算不是太差。
稍稍整理好心情,韩文干强打起精神道:“大伙前后照应着,天黑路滑的很,可别掉了队。前面打头的都给我把火把亮起来,把路给我照亮堂了,别让路上那些个坑坑洼洼的地儿颠着了咱们三小姐。好嘞,起~车~”
韩文干的这一连串的吆喝顿时让韩家原本萎靡下去的士气又涨了起来。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靠着韩文干给大伙打气,否则如何能从南京一路走到无锡。这时候,听了韩文干的吆喝,一个个俱是打起了精气神,便是那些受伤的家丁也提起了精神跟着队伍往前走。
另外一边的林青云也听着了韩文干的吆喝,但他现在却是没心思去管这韩家的人。
开始时两家尚有些误会,可这会儿既然已经验明了身份,他林青云也给了面子,这会儿自然不需要再过去说些什么,否则倒真的是降低了他无锡县令自身的格调。
况且,林青云这会儿确实是没时间搭理这些韩家的人,他的心思全在那边那位监察府游击大人身上。
“你当真看清楚了?真是监察府的牌子?”林青云皱着眉头,阴沉着脸,语气中犹带着些许犹疑,显然是对李福秀的话不大相信。
林青云与李福秀一般年纪,都是过了不惑之年,放后世那是当打之年。但林青云面相却比李福秀要年轻许多,显得俊朗许多,不似李福秀那般老态。一来是林青云出身好,家里虽然不是累世宦官,但也是大富之家,从不需要为家里操劳;二来是林青云注意养生,那些耗脑子的事情多是托给了李福秀。故此,两者年岁相当,可看面相却是差了十来岁。
只是这会儿林青云脸色却是阴沉的很,又哪有平日里头的俊雅。
“学生的确看清楚了。”李福秀却是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留丝毫的余地。只是李福秀瞧见了林青云的脸色部队,旋而立即放低了音量道:“县尊,这知府老爷派遣下来的差事怕是不好办了啊。如今闵公子被那位游击大人捏在手上,怕是没这般容易放人。”
“哼,不好办也得办,要不然知府大人怪罪下来,你以为你是你担的住还是我担的住?”林青云这会儿却也是烦躁的很,因此说话便不似往日与李福秀说话时那般客气。
他如何会不知道这事情糟糕的很,只是闵知府那边可是放下了狠话,甚至当时就摔了杯子,若不是那位展先生拦着,怕是早就带人冲过来了。在这般情况下,他一个无锡县的县令又如何能够装着看不见,把这事情轻轻放下。
被林青云这般一说,李福秀却是也没了办法。
“总不能叫县尊领着人强行将人劫走吧。”李福秀暗暗将这想法埋进了心底,这边却是又开足了脑筋,看看能不能寻着别的办法。
这时候,林青云却是忽地拍板了:“不行,直接动手。”
“县尊,不可啊!”李福秀却是连忙摁住林青云的手,连忙低声劝慰道:“县尊,那位可是监察府的游击,干的便是这等风闻奏事的活。若是我们强行动手,岂不是正好将把柄送过去给他。到时候,只怕上面一纸调令下来,县尊的前途怕是就完了。”
“前途?我现在哪有功夫管前途!”林青云却是一把掀开李福秀,也不看摔的一身泥的师爷了,黑着一张脸就往前面走:“闵知府那边都撂了狠话了,若是这次救不回闵公子,便要拿河堤的事与我们算老账。介时不仅是闵知府,便是南京那边的王知府知道了也饶不了我们。到时候你以为我还能有别的活路?天真!”
“那,那也不能直接抢人啊。”李福秀却是懒得管身上的泥水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林青云就往前面走:“要不我们让那个钟押司动手?”
林青云听了,忽地就停下了脚,转过头来看了李福秀半晌,最后终于从嘴里头吐出两个字:“幼稚!”
撇下呆愣住的李福秀,林青云径直走到人群前头。那些无锡县的公人见着林青云到了,一个个俱是俯身行礼,口里纷纷带着谦卑的口气喊着“县尊”。那些各司的押司更是从人群里纷纷走了出来,跟着李福秀站在了林青云的身后。
这会儿谭纵却是百无聊赖的很,闵欣却是已经悠悠然的醒了过来。这小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全身上下,待发觉身上无有一处伤口时,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只是待他看见一边坐着的仍是谭纵时,却是忍不住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了几下,差点就从马上前座上摔下去。
闵欣是真的怕了谭纵了。自他父亲闵志富当上苏州府知府以来,他便天天被人奉承,日日被人吹捧。又由于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便是连姐妹也没有一个,因此更是受父母宠爱,何曾收过任何委屈。
只是今日遇上谭纵后,被捆在了树上不说,还被人拿绳子绑了手,像犯妇游街一样栓在马车后面跟着走。好在那侍卫还算和气,总算没有按这恶鬼的说法用鞭子抽人,免了自己一顿皮肉之苦。→文·冇·人·冇·书·冇·屋←
只是即便如此,闵欣却也将这人的形象记在了脑子里,不敢有丝毫忘记。这会儿醒来发现仍然在他手里,如何能不惊慌失措。
谭纵见得这闵欣被自己吓的如此彻底,心里不免好笑。这时候,自己恶人也演了,戏码也是足够,究竟如何就得看这无锡县的县令如何行事了,他却是见招拆招就行。
“不用怕,待会就有人来救你了。”谭纵嬉笑着道了一句,可在闵欣眼里这笑容却如恶鬼一般,端的是让人害怕。
见闵欣仍然是一副害怕模样,谭纵却是无趣的放下了一块脸。正要说话,却见着对面那李福秀终于陪着一个看面相不过三十来岁的人过来了,又听见对面那些挤成一团的公人纷纷俯首口喊县尊,顿时明白来者就是这无锡县的县令林青云。
那边陈扬却是撇下了一直纠缠着自己的钟庆春,连忙过来与谭纵道:“大人,似乎是无锡县县令过来了。”
虽然自己早看见了,但陈扬过来禀报不过是他应尽之意,谭纵自然是点一点头算是知道了。若是放在平常时候,谭纵却是不能再端坐如常,须得下车来与这位县令见过礼,互相再寒暄几句,若是能拉上点关系那是最好。
只是这会儿谭纵想要闹事,要的便是和这无锡县县令闹出矛盾了,又如何会这般坐,因此仍然在那如大老爷一般坐着。
下面陈扬见着了,有心想说两句,嘴巴张了两张,却是被谭纵用眼神一扫,顿时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又缩了回去。
“林县令。”见林青云亲自过来了,钟庆春连忙行了礼。
林青云七品县令,他钟庆春不过是个押司,这礼行的倒是应当,更是心甘情愿——这会儿,他却是只能指望这位林县令出马能帮自己把那位大少爷救出来了。
“钟押司。”林青云微微行礼,扫了一眼对面看似松懈的秦羽、陆文云等人,这才开口道:“适才见你与那些人说话,可曾问出什么?”
“这些人嘴巴紧的很,却是没问出什么来。”钟庆春说完,见林青云脸色一沉,竟是直接摆脸色给自己看,心里突的就生出一股火气,旋儿又记起来这会儿还需这位林县令帮自己救人,顿时又将火气压了回去,将自己的发现抛了出来:“不过那两人我看着却是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见过。”说罢,却是点了两人出来,正是为谭纵等人引路的那两位南京府巡捕。
此话说完,见林青云脸色不变,钟庆春不得不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而且那两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似乎也是我们巡捕中人。”
钟庆春自然不知道他这一句瞎话却是猜了个正着,但林青云脸色终究好看了些。倒不是因为钟庆春这些猜测对他有任何帮助,而是他也知道若是再沉下脸去,却是会与这位闵知府的心腹交恶了,孰为不智。
“如此,怕是只能强抢了。”林青云直接无视了身后欲言又止的李福秀,直接轻声吩咐身后众人道:“待会你们见我手势,若是我向前挥手,你们便立即一拥而上,趁他们不备将闵公子救回来。”
第一百五十章 两虎相争
林青云这话说的极为突兀,除了一路跟来苦笑不已的李福秀外,便是他身后的那些个押司也是面面相觑,他们适才可是见着了钟庆春、李福秀、韩文干三人那一幕的。
“这是要我们冲击监察府这位游击大人?”几个相熟的押司互相之间用眼神传递着消息,但无一例外都是有些打退堂鼓。若是真的冲击了监察府,其他人不知道如何,可他们自己却定然会倒大霉。
钟庆春更是吓的跳了起来,急说道:“林县令!这事万万不可啊,林县令。”说罢,就想将林青云拉到一边无人处去细说,却不想林青云竟是直接一甩袖子。
待发觉袖子还被钟庆春抓在手里,林青云面色却是真的沉了下来,喝斥道:“撒手!”
见林青云发怒,钟庆春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貌似有些唐突。毕竟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附近的更是林青云治下的公人。如今被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扯住了袖子,那已然是极有损颜面的了,又如何会不让这位“县尊”发货。
钟庆春连忙松开手,这时候却也不敢再将林青云扯到一边去了,只得走近林青云低声道:“这位谭游击以前虽然没听说过,可是能以士子身份得游击之位,行事更是如此肆无忌惮,足可见其背景。若是我们这回冲撞了他,怕是更会得罪他身后之人啊。”
“你要说的便是这些?”林青云却仍是沉着一张脸道:“若仅是这些,那便不用说了。”
说罢,林青云却是撇下被他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的钟庆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谭纵身前,却是看也未看那位见着了救星、正神色激动的闵大公子。
由于谭纵坐在马车上,虽然说不比站着的林青云高了多少,用不着林青云仰视。但这会儿一个站着说话,一个坐着不腰疼,只要是带着眼睛的人一看便知道两人地位差异。
林青云久在官场,自然知道这一站一坐之间的奥妙,可他却是硬生生忍住了心里的暴怒,只是沉下声音抬手抱拳道:“谭大人?”
林青云这一下抬手,并非放在胸前,而是略微偏右。只是他原本就是昂首阔步而来,又是带着一身的火气,脸色更是阴沉的厉害,便是在这擦黑的天色下都极为明显,这一此抱拳便显出了他的脾气,显然是在回应谭纵这会儿不礼貌。
以不礼貌对不礼貌,林青云的这做法却是让谭纵看了觉得有趣。他依稀间记起来,后世时,也有过这等面对前来询问的纪检人员还如此作为的官员。只是这样的官员,不是本身清白无暇,那就是已然全数豁出去了。
只是,这林青云又是哪一种?
“林~县令。”谭纵却也是故意托了一个强调,倒好似在唱戏似的,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的很:“怎的,林县令带着这般多公人来这儿,是来迎接我谭某人的?还是胁怒示威来的?若是前者,本官倒是要感谢林县令一番好意;可若是后者……”
谭纵这话没说完,可他说话时眼睛微微闭上的表情,却是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显露无遗。很显然,谭纵便是在威胁林青云:若是你再不识趣,别怪我用游击的职权欺负你。
马车与那边钟庆春与李福秀的距离并不远,而且谭纵与林青云说话时也未压低声音,因此两人说的每一字、每一词、每一句,都清楚无误的传到了那边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时候见林青云与谭纵只不过说了几句,可两人间的火气便似是已经足够将蛋都烘熟,顿时不由的紧张起来,一双双眼睛便下意识的盯在了林青云藏在袖笼中的双手上。
到得这会儿,便是那些打了退堂鼓的押司们也不得不这般模样,否则一旦乱起来,他们即便不动手,也一样会被裹挟进去。介时,一旦被追究责任,谁又会有这闲工夫听他们辩解几句,无非是直接打进牢里头去。
林青云却是忽然面色一整,忽的扬声道:“本官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将这位闵公子带回去。不知谭大人可愿意成全林某一番么?”
林青云这句话一说,谭纵虽然早有预料,但仍然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能这般单刀直入的挑明问题,可见这林青云显然和一般的文官不同,竟是极为果敢。到得这时候,谭纵才开始打量起这位无锡县县令来。
林青云生的一副好相貌,不仅肤色白皙,相貌周正,更是生了一对丹凤眼。此时他微微眯起眼时,竟是让谭纵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白脸的关公。
若是在往常,谭纵定要好好与这人交流一番,说不得还得拉上点关系,也后日常这人发达了能再多上一个臂助。
只是这会儿谭纵却是不能如此了。
“林大人这话倒是让谭纵觉得颇为好笑。”谭纵说着,却是放肆的笑起来,甚至双拳捶车,前仰后跌的。
林青云却是被谭纵这一番极为做作的戏份激怒了,右手便抬了起来,声音好似跌入了冰点一般:“谭大人,林某的话当真这般好笑?”
“何止是好笑,完全就是荒诞幼稚到家了。”谭纵说着,却是突然将笑容一收,指着边上的闵欣正色道:“林大人,你觉得你我往日无恩,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