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谭纵的意料,他低估了通传司里这些无所事事但拥有强烈八卦心思的“大嘴巴”们,就在当天晚上,他要见赵玉昭的事情就已经在京城里的各个娱乐场所里传扬开来,引得人们浮想联翩。
“本官这次是以私人身份前来,阁下毋须多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谭纵稳定了一下心神,若无其事地向小吏说道。
“谭大人,可否将你的腰牌给下官一看。”小吏闻言,重新坐回到桌子后面,满面笑容地问道,根据规矩,他要验看谭纵的腰牌。
谭纵随即解下了腰里监察府的腰牌,递给了那名小吏,小吏左右翻查了一番,确定腰牌是真的后,拿起笔开始登记谭纵的信息。
“谭大人,请问你住在哪里,皇后如果想见大人的话,可能会用懿旨宣大人进宫。”片刻之后,小吏抬起头来,微笑着着向谭纵说道。
“驿馆。”谭纵闻言,心中不由得一阵郁闷,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婉怡皇后真的用懿旨宣他进宫的话,这动静可就大了。
“谭大人,这是你的号牌,如果宫里有消息传到这里的话,通传司会根据号牌安排相关事宜。”等记下了谭纵的住址,小吏站起来,躬身将腰牌和一个号牌递给了谭纵。
谭纵接过来一看,号牌正面写着“甲一”两个大字,背面写着“内务府通传司”。通传司的号牌依照十大天干来排序,“甲”字是皇后专用,其他的妃嫔依照等级用剩下的乙、丙、丁等字,排序越靠前,表明要见的人地位越尊贵。
不久后,在小吏一脸谄媚的恭送下,谭纵和段天豪走出了登记大厅,房间里的人围聚在门口,冲着谭纵指指点点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他们今天可是找到了一个大八卦:堂堂的监察府江南游击竟然要见昭凝公主,这里面的味道也着实暧昧了一些,两人见面后能做些什么呢……
谭纵准备中午请段天豪吃饭,以答谢他先前提醒了自己,帮了自己一个忙。
面对着谭纵的邀请,段天豪是求之不得,他来京城就是为了寻找上进的门路,如今能接触到谭纵这种有着通天能力的贵人,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这个结交的机会。
“御笔,御笔,这可是官家的御笔呀!”刚走到院子中央,一个兴奋的吼叫声从谭纵的左侧传来,他扭头一看,一名穿着蓝色锦衣的中年人欣喜若狂地从一个房间里冲了出来,手里高高举着一张上面写了几个字的白纸,后面跟着一群喜气洋洋的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谭纵狐疑的眼神中,那名蓝衣中年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双手举着那张白纸,口中大声说道,接着放声大哭起来,情绪异常激动。
那群跟在蓝衣中年人身后的人随即也跪了下去,口中高呼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后,一个个旁若无人地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直流。
院子里的人见状,顿时向蓝衣中年人一行人投去了羡慕的眼神,相互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谭大人,那里是专门给宫里送传物品的地方,看来宫里给了他们一副官家的墨宝。”那名小吏见谭纵面露疑惑的神色,连忙凑上前,指了一下蓝衣中年人出来的房间,笑着向他解释。
“怪不得。”原来蓝衣中年人在宫里的亲戚给他们了一副清平帝写的字,谭纵这下明白了过来,微微颔首,有了清平帝的这幅字,想必蓝衣中年人回去就能够风风光光地回去,在地方上光宗耀祖了。
“叔,咱们快将这御笔裱起来吧,小心上面沾了灰。”谭纵刚要抬步离去,只见一名跪在蓝衣中年人身旁的一个年轻人擦了擦眼泪,冲着他说道。
“对,对,裱起来,裱起来!”蓝衣中年人回过神来,口中连声说道,随后站起了身子,眼泪也顾不上擦,领着人兴冲冲地从谭纵的身旁走过,看样子是找装裱字画的地方了。
谭纵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幅字可能就是清平帝不经意间的一个随笔,可是由于是笼罩着“圣物”的光环,那么就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如果蓝衣中年人如果拿着官家的这幅字回去光耀门庭的话,那本无可厚非,可如果他要是将官家的这幅字当成了护身符,而在地方上兴风作浪、为非作歹的话,那就成了当地的一害,恐怕连官府都会因为那副官家的字而对其无比忌惮。
谭纵的马车去送那名被朱大昌打伤的消瘦中年男子了,离开了内务府通传司后,谭纵和段天豪沿着街道边走边聊,谈笑风生,沈四领着几名护卫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的后面。
通过与段天豪的交谈,谭纵觉得此人社会阅历丰富,心机灵敏,而且十分健谈,对人情世故也非常精通,熟悉官场里面的那些门门道道,不愧是在府衙里摸爬滚打了十年的人。
谭纵和段天豪来到聚贤楼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作为京城里四大酒楼之一,能来聚贤楼吃饭的人非富即贵,是上流社会聚集的场所。
之所以来聚贤楼,是因为谭纵觉得这里的菜肴味道不错,风格很对自己和苏瑾、乔雨的口味。
聚贤楼的门前不仅有点头哈腰地招呼这来往客人的小二,而且还立着几名五大三粗的壮汉,既然是上流社会的聚集场所,那么自然也要有几分规矩,为了保证客人们良好的用餐环境,那些“衣冠不整”的普通百姓自然会被其“礼貌”地挡在外面。
谭纵和段天豪在一名店小二殷勤地引领下走进了聚贤楼,来到了大厅里的柜台前,柜台里坐着一名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正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
“掌柜的,楼上还有雅间没有?”谭纵走到柜台前,问向那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我们这里的雅间都已经订出去了。”山羊胡子中年人抬头看了谭纵一眼,一脸笑容地说道,“要不您看看大厅里哪个位子何事,我让人给您安排。”≮我们备用网址:≯
“二楼大厅有没有靠窗户的位子?”谭纵闻言,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就是来吃顿饭,坐在哪里对他来说并不怎么重要。
“有一个靠窗的临街位子,公子意下如何?”山羊胡子中年人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记录册,微笑着向谭纵说道。
谭纵闻言点了一下头,山羊胡子中年人随即让那名领谭纵进来的店小二带谭纵去楼上,然后接待下面几位客人。
谭纵上楼的时候,一名店小二从楼上下来,他见到谭纵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急匆匆地走到山羊胡子中年身边,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几句。
“你没看错?”山羊胡子中年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问道。
“我去驿馆送菜的时候见过他两次,错不了。”那名店小二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
山羊胡子中年人的脸色变了几变,笑着向柜台前的客人表示了歉意,将他们交给一旁的店小二后,快步向二楼走去。
二楼的大厅里已经坐着不少人,在那里谈笑风生,别看这些人只有在大厅里用餐的份儿,如果到了地方上无不是呼风唤雨的厉害角色,他们之所以只能委身于大厅,是因为雅间里的客人比他们的身份更为高贵。
谭纵在那名店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前,他刚要坐下,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刚才我看漏了,我们还有一个雅间空着。”
谭纵扭头一看,是山羊胡子中年人,正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那正好,我们要了。”谭纵闻言微微一笑,随着山羊胡子中年人向雅间走去。
段天豪觉得有些奇怪,山羊胡子中年人作为聚贤楼的掌柜,怎么可能搞错这么重要而基本的事情,要知道雅间有没有订出去,而且是什么人预定的,这些信息应该都已经装在了他的脑子里才对。
望着走在前面满脸堆笑地领路的山羊胡子中年人,以及大厅里那些高谈阔论的客人们,段天豪忽然明白了过来,山羊胡子中年人并不是记错了雅间,而是他发现了谭纵的身份,这才殷勤地上来给谭纵领路。
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后,段天豪的鼻头不由得微微抽动了一下,他仿佛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这股味道里面夹杂着财富和权力,令无数人为之痴迷,或许这就是他此次来京城的原因,而谭纵则是他能够达成心愿的关键。
第四百九十一章 推荐
山羊胡子中年人将谭纵一行人带到了一个环境清幽的雅间里,雅间分为内间和外间,内间是贵客们喝酒的地方,而外间则是留给了他们带来的随从。
直到招呼好谭纵和段天豪在内间坐下后,山羊胡子中年人这才离开,走的时候嘱咐那名先前领路的店小二小心伺候。
那名店小二此时已经知道了谭纵身份尊贵,要知道这个雅间是聚贤楼特意预留的,为的就是给那些突然前来的贵客。
山羊胡子中年人之所以对谭纵如此得客气,除去谭纵是官家眼前的红人不说,还有一点就是他从已经从聚贤楼的东家那里知道谭纵有可能成为昭凝公主的驸马的事情,由于谭纵经常点聚贤楼的菜,所以东家让他用心招待。
四大酒楼之所以能在京城屹立不倒,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厨艺别具一格,有独到之处,更重要的是它们的后台,也就是俗称的“东家”很硬,没人敢招惹他们
无论是官家眼前的红人,还是昭凝公主的驸马,谭纵都拥有使用这个雅间的资格。
有了山羊胡子中年人的关照,虽然现在是酒楼里吃饭的高峰期,但是谭纵所点的酒菜还是很快就上齐了,段天豪不由得再次在心中感慨,这享受权利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段兄,请。”谭纵见段天豪眼神闪烁,自从进入酒楼后就一言不发,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知道他是被这聚贤楼的富贵所感染,于是微微一笑,冲着他端起了酒杯。
“谭大人,请。”段天豪连忙端起面前桌上的酒杯,双手敬向了谭纵,如果不是谭纵的话,他怎么可能进来聚贤楼,并且有幸在雅间里面饮酒。
谭纵与段天豪虚空碰了一下酒杯,两人一饮而尽,随后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了起来。
“段兄,此次来京是特意来看望庄嫔娘娘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谭纵倒了一杯酒,不动声色地问向段天豪。
“不怕谭大人笑话,在下是在蜀川待不下去了,这才来的京城,想让庄嫔娘娘给在下在京城里谋一份差事。”段天豪闻言,不由得一声苦笑,向谭纵说出了他此次来京城的目的。
“有庄嫔娘娘出面的话,段兄一定可以在京城大展拳脚。”谭纵微微一笑,冲着段天豪举起了酒杯。
“实不相瞒,在下只是庄嫔娘娘的远亲,皇宫里规矩复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庄嫔娘娘的消息。”段天豪也端起了酒杯,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像他这样想与庄嫔攀关系的远亲不知道有多少,庄嫔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些琐事,他估计连庄嫔的面都见不着,如何让庄嫔为他谋差事。
“那段兄在此之前有何打算?”谭纵点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似随意地问道。
“在下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准备先找个差事,过一天算一天。”段天豪无奈地笑了笑,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他此次来虽说也带了一些银子,但京城里什么都要花钱,他又不是那种大富之家的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里能有消息,因此只有做长期等待的准备,赚钱维持日常生活所需。
“如果段兄还没有找到合心差事的话,在下倒有一个去处,不知道段兄有没有兴趣。”谭纵见段天豪说的可怜,知道他这是故意的,目的是给自己一个招揽他的借口,于是放下手里的酒杯,微笑着看着他。
“那段某在此谢过大人了。”段天豪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随后也放下了酒杯,冲着谭纵一拱手,一脸感激地说道。
谭纵猜的没错,段天豪之所以表现得颇为落魄,就是等待谭纵伸出橄榄枝,
“安王府上近来缺人手,不知道段兄是否愿意到安王府上做事?”谭纵微微一笑,风清云淡地说道。
段天豪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他万万没有想到谭纵说的去处竟然是安王府,安王府对于他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及,一时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段兄不愿意?”望着发呆的段天豪,谭纵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开口问道。
“愿意……愿意,在下当然愿意了。”段天豪回过神来,连连点着头,他随后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冲着谭纵一拱手,躬身行了一礼,“大人大恩,段天豪终生不忘。”
能进入安王府,对于段天豪这种无根无基,又处境窘迫的人来说,无疑于一步登天,而谭纵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他的“伯乐”,是他人生中的“再生父母”。
“段兄言重了,在下只不过给了段兄一个机会,至于段兄以后如何,全靠段兄自己的本事了,与谭某无关。”谭纵笑着向段天豪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大人的这个机会,可比金山银山还要贵重。”段天豪闻言,激动地向谭纵说道,他和谭纵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谭纵竟然送给了他一场天大的富贵,他的心中自然对谭纵万分的感激。
“段兄,在下有一句话,希望段兄能记在心里。”谭纵沉吟了一下,冲着段天豪一字一句地说道,“否极泰来。”
“否极泰来?”段天豪闻言,双目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他不明白好好的谭纵为什么会对他说这句话。
“段兄。”见段天豪一脸的疑惑,谭纵端起酒桌上的酒杯,笑着冲他说道。
段天豪见状,连忙双手端起酒杯,陪着谭纵喝了这杯酒,他非常想问谭纵“否极泰来”是何意,可是见谭纵并没有谈论这句话的意思,只有将心中的疑惑强行压在了心底,不管怎么说,他有机会进入安王府了,那么这次京城之行可谓得偿所愿,找到了一个大展身手的舞台。
“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更不要令安王失望。”饭后,谭纵和段天豪在聚贤楼门前分了手,望着兴冲冲离开的段天豪,谭纵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句。
从房山县回来后的那天晚上,谭纵在与赵云安聊天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赵云安想要扩充实力的心思,于是在发现段天豪是个可用之人时,就动了向赵云安推荐的心思。
赵云安现在最缺的,就是像段天豪这种既有能力又身家清白之人,关键是身家清白,与京城里的各大势力都没有瓜葛,这一点极其重要,否则的话就是养虎为患,贻笑大方了。
另外,还有一点是最最重要的,那就是忠心,俗话说人心思变,要想知道一个人是否忠心谈何容易,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来慢慢进行验证。
谭纵知道,清平帝为了调节赵云安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同时也是为了迷惑赵云兆和赵云博,准备找机会让赵云安代他去五台山礼佛一年。
如此一来的话,在人们的眼中,那就是清平帝为了太子而刻意打压赵云安,也就意味着赵云安自此以后会失势,那么赵云安手下的那些人能否耐得住寂寞继续追随他,这可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形象地说明了人心中的欲望有多么得强烈,因此谭纵隐晦地告诫段天豪,让他不要因为赵云安去了五台山就生有二心。
事实证明谭纵并没有看错人,段天豪并不是一个朝秦暮楚的势利小人,他对赵云安忠心耿耿,以后成为了赵云安手里的一员得力干将,位极人臣,并且终生对谭纵敬畏有加。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驿馆。
谭纵坐在凉亭里,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悠闲地听着苏瑾抚琴,让沈四去内务府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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