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与这件事情有何关联?”林慕颜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挥了一下手,制止了那几名解绳子的衙役,沉声问大牛。
“大老爷,小的是张李村的,他们俩就是小的和村人抓起来的。”大牛抬头看着林慕颜,高声说道。
“你为何要阻止本官?”林慕颜的心中顿时有几分不悦,心想你一个小小的帮闲也来掺合这件事情,简直就是不知好歹,于是眼睛一瞪,冷冷地望着大牛。
“大老爷,小的刚才听那个奸夫的语气,好像确实是小的九弟。”大牛闻言,一本正经地看着林慕颜。
“你的九弟?”林慕颜怔了一下,有些愕然地望着大牛,他有些听不明白大牛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大老爷。”大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先前小的一直没注意,刚才一听,好像确实是小的的九弟。”
“我都说了,他是我男人,可你们就是不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我们。”就在这时,“殷氏”忽然开口了,哭天呛地地在那里扯着喉咙干嚎起来,“我的娘呀,我的命怎么苦呀,好好的就被人从家里拽出来当成了奸夫淫妇,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的……”
“闭嘴!”林慕颜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搞糊涂了,他见那个“殷氏”语言粗俗,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于是一拍惊堂木,冲着在那里干嚎着的“殷氏”喊道。
“殷氏”的嚎声顿时嘎然而止,大堂外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不清楚这是演的哪一出。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慕颜稳定了一下心神,沉声向大牛说道。
“大老爷,是这样的,我九弟在京城里的酒楼当伙计,这几年一直不在家。前天晚上,有人趁黑偷偷来到了我九弟的家里,上了我九弟媳妇的床,不妨被邻居看见,告诉了小的,于是小的就带人将这对狗男女给抓了来。”大牛闻言,高声向林慕颜说道。
“你……你九弟媳妇?”林慕颜的脸上流露出愕然的神色,他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一指“殷氏”,望着大牛说道,“你是说,这个‘殷氏’是你九弟媳妇。”
“启禀大老爷,这个淫氏确实是小的的九弟媳妇。”大牛闻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候七,你所告何人?”望着信誓旦旦的大牛,林慕颜感觉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扭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候七,厉声喝道。
“大人,小的要告河间府夏家二少爷夏健和大少爷妻子殷氏。”候七现在也有些迷糊,闻言后连忙向林慕颜说道,那个夏老爷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事到如今怎么整出这么一出。
“大老爷,错了,错了。”候七的话音刚落,大牛也喊了起来,“小的带来的是小的的九弟媳妇和奸夫,不是什么河间府夏家的人。”
听闻此言,大堂外面的百姓们轰一声就骚动了起来,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肃静,肃静!”林慕颜怔了一下,随后用惊堂木啪啪地拍着桌面,高声说道,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眼前的这个地步。
大堂外的百姓们逐渐安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竖起耳朵,饶有兴致地望着大牛和候七,谁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官问你,刚才本官明明说了这对通奸男女的姓名是夏健和殷氏,你明明已经默认,为何现在又说出如此一番荒谬的话来。”林慕颜吁了一口气,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绪,面无表情地望着大牛。
“大老爷,他们作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自然一个‘下贱’,另外一个是‘淫氏’了!”大牛闻言,有条不紊地说道。
听到这个解释,林慕颜是哭笑不得,大牛说的话合情合理,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跟大牛计较这种文字上的游戏吧,传出去的话还不成为别人的笑料。
“你不是说是夏老爷让你来的吗?”这时,候七回过神来,伸手一指大牛,高声问道。
“是夏老爷让我来的,夏老爷昨天在我们村里,由于我们村里识字的人不多,写不了状纸,于是夏老爷就代我们写了状纸,找人帮我们打这场官司。”大牛并没有否认,大方地承认了下来,然后故作狐疑地问候七,“侯兄弟,你不就是夏老爷派来帮我们的人吗?”
“是……不是,不是!”候七闻言,下意识地点一下头,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冲着林慕颜说道,“大人,夏老爷让小的来提告,状告其二弟夏健与妻子殷氏乱伦通奸,而不是他九弟媳妇偷汉子。”
“你媳妇才偷汉子呢,这明明是我男人,老娘哪里偷汉子了?”听闻此言,“殷氏”随即不干了,大声向候七骂道。
“不偷汉子你能被他们抓来这里?”候七心中正感到烦躁,闻言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大老爷,我真的不是奸夫。”就在这时,由于捆绑着被子的绳子已送,“夏健”忽然掀开被子出来,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贴身短裤,先向林慕颜磕了一个头,随后起身,冲着大牛落下了屁股上的短裤,指着屁股后面的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说道,“三哥,我真的是小九。”
“小九,你果真是小九!”大牛看了看“夏健”屁股上的胎记后,一脸惊喜地向他说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我想在酒楼里学一门手艺,因此起早贪黑地干活,不知不觉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夏健”拉上了短裤,干笑着向大牛解释着。
“大老爷,此人果真是小的的九弟,如此说来这是一场误会,小的不告了。”大牛闻言,随即转向了林慕颜,宏声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面对眼前荒诞的一幕,林慕颜不由得心神不宁起来,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面有着什么内幕,自己很可能被人利用了,于是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大牛。
“大老爷,是这样的,小的的九弟在京城的一家酒楼做事,原本体格肥胖,可是大半年不见,竟然瘦了下来,以至于小的等人没能将他认出来,故而引起了这场误会。”大牛闻言,向林慕颜大声说道。
“他既然是你九弟,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林慕颜面色一沉,质问大牛。
“大老爷,这实在怪不得三哥他们,完全是小人的错。”不等大牛开口,“夏健”抢先一步说话了,一脸的羞愧,“小的常年在外,担心家里的媳妇守不住寂寞,于是这次回家谁都没有告诉,晚上偷偷潜回了村子,想冒充别人试探一下媳妇,结果被媳妇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知道她并没有作出那有伤风化之事,故而与其相认。小的原本想第二天再去告诉家里的亲戚,不成想小人的举动被邻居看见,因此告诉小的的三哥等人,于是三哥他们将小的当成了野男人,在小的与媳妇亲热的时候闯了进来,先是一顿暴打,后来被送到了县衙。”
“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即使你瘦了,他们也应该认出你来才对,为何要闹到这大堂之上?”林慕颜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夏健”所说的话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纰漏,不过仔细一想就发现了不妥之处,于是冷冷地望着“夏健”,沉声问道。
“大人,你看。”“夏健”闻言,一声苦笑,拨开了挡在脸颊上的头发,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眼眶乌黑肿起、嘴唇肿得像香肠似的男人出现在了林慕颜的眼前。
林慕颜见状不由得怔住了,这个“夏健”的脑袋肿得像个猪头,完全分辨不出他原先的模样。
“三哥他们以为小的是奸夫,出手未免重了点儿,小的当时被打晕了,后来嘴里塞了破布,根本就无法开口说话,如果不是到了县衙,小的还要一直被当成了奸夫。”“夏健”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肿起的脸颊,讪笑着向林慕颜解释。
“候七,你所告何人?”事到如今,林慕颜这下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很可能是中了圈套,心中又惊又气,重重地一拍惊堂木,冲着神情茫然跪在那里的候七吼道,如果让人将自己收了五十两银子的事情捅到了监察府,自己这辈子可就完了。
“乱……乱伦偷嫂子的夏……夏健和勾引小叔的殷……殷氏。”候七的额头此时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感觉自己这回好像惹了一个大麻烦,于是结结巴巴地向林慕颜说道。
“那你告诉本官,那个夏健和殷氏在哪里?”林慕颜一抖桌案上的状纸,脸色铁青地问道。
“在……在……”候七闻言,结结巴巴地说道,脸上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上滚落了下来,他今天来不过是来公堂之上走走过场,如何知道本案的被告夏健和殷氏在哪里。
一旦没有了被告,候七这就是虚假告状,会被判以“蔑视律例、扰乱公堂”的罪名,他与衙门里的衙役们相熟,自然知道这蔑视律例、扰乱公堂的罪名,轻则杖责二十,苦役三年,重则杖责五十、苦役十年,候七可不想挨板子,更不想去做苦役。
“候七,难道你在戏耍本官吗?”见候七“在”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林慕颜心头不由得更加恼怒,再度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他此时已经下定了主意,为了从这件离奇的时间中脱身,他要候七当替死鬼,来背这起“闹剧”的黑锅。
“大……大人,小的不……不敢,确实是夏老爷将这状子交给小的,让小的代他来县衙里上告,并且说安排了人将那对奸夫淫妇送来,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小的……小的确实不知道那个夏健和殷氏在哪里。”惊惶中的候七被惊堂木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额头上汗如雨下,他的面色变得苍白,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结结巴巴地向林慕颜解释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追踪
“候七,本官问你,那个夏老爷在哪里?”林慕颜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让候七来背这个黑锅,自然不会放过他,冷冷地追问道。
“小的……小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候七闻言,下意识地扭身朝大堂外面的人群中看了几眼,随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向林慕颜说道,“大……大人,小的已经记住了他的长相,只要他再次出现的话,小的一定能认出他来。”
“你告诉本官,他是河间府哪里人,姓甚名谁。”林慕颜闻言,不动声色地问候七。
林慕颜与夏老爷打交道的时候,夏老爷自称名叫夏仁,河间府三合县人,候七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应该不清楚夏老爷的这些信息才对。
“小的只知道他是河间府的人。”正如林慕颜所料,候七果然不知道夏老爷的信息,他抬起头,殷切地望着林慕颜,“大人,只要你派人去河间府一查,那个夏老爷的身份自然就清楚了。”
“大胆候七,你认为本官是那么好糊弄的吗?竟然杜撰出什么夏老爷,还有夏健和殷氏的奸情来扰乱公堂,实在是可恨之极。”林慕颜闻言,面色一沉,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你可知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慕颜当然要派人去河间府查探,他要看看三合县究竟有没有一个夏家,以及夏家的大少爷是否就是自己所遇见的这个夏仁,只不过这是他私下里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
“大人,大人,不仅小的,这些人也都见过夏老爷。”候七一听顿时急了,伸手一指大牛等人,高声辩解着。
“大老爷,小的等人确实见过那个夏老爷,不过他只在小的的村子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小的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大牛并没有否认见过那个夏老爷,一本正经地说道。
“如此说来,你们谁都不清楚那个夏老爷的底细了?”林慕颜扫了一眼大牛和候七,沉声说道。
大牛和候七随即点了点头,虽然两人都不知道夏老爷的身份,但此时心情迥异,大牛只不过是弄错了一起风化案,大不了受到林慕颜的训斥,因此心情轻松,而候七则是报假案,是要被判刑的,心情自然糟糕到了极点。
“候七,既然你没有办法证明是那个夏老爷让你来告发所谓的‘夏健’和‘殷氏’,更不能说出那个夏老爷的身份,那么本官只要判你‘藐视律例、扰乱公堂’。”林慕颜见状,冷笑了一声,伸手从签筒里抽出一根令签,一甩手扔到了地上,“来人,杖责二十,苦役三年。”
几名衙役随即走上前,将面无血色的候七按在了地上,扒下了裤子,露出了肉墩墩的屁股。
“大人,大人,小的真的没有撒谎,是那个夏老爷让小的来告状的。”候七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口中大喊着,“大人,你也见过那个夏老爷,他如果不是说已经打点好了与大人的关系,小的岂会来代他上告。”
“简直是胡言乱语!”林慕颜闻言,双目寒光一闪,猛然一拍惊堂木,冲着立在候七两侧握着水火棍的衙役大喝了一声,“打,给本县重重地打这个满嘴胡言的狂徒。”
行刑的衙役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抡起水火棍就向候七的屁股上打去,几棍子下去就打得候七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之流。
候七扯开了喉咙嚎叫着,别看他屁股上的伤势看起来触目惊心,实际上不过是些皮肉之苦而已,并没有伤到筋骨,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由于衙门里的衙役与候七有旧,因此这才手下留情,否则真要按照林慕颜的指示很大的话,他们会径直打伤候七的筋骨,让候七落下终身的病根儿。
衙役们给候七行刑的时候,大堂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名小贩打扮的年轻人瞅了一眼惨叫着的候七,扭身离开,挤出人群向县衙外走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的两道人影也向外走去,悄悄地跟在了那名小贩的后面。
出了县衙后,走了没多远,那名小贩装作捡东西,警惕地向后看了看,发现身后没人跟踪后,这才加快速度离开了。
小贩不知道的是,有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他后面,与他保持着一段警戒距离,小贩向后看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他们。
就在小贩和那两道人影离开后不久,一群风尘仆仆的人骑着马冲进了城门,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县衙。
在这群人中,领头的正是赵玉昭,她马不停蹄,从双庆镇一路疾驰到了方山县县衙,期间滴水未进。
“糟了!”望着县衙里黑压压的人群,赵玉昭心中猛然一凉,看来她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对于谭纵的审判已经开始,于是跳下马,快步向县衙里走去。
“让开,让开!”侍卫们随即跟了上去,几名侍卫在前面开路,粗暴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
被推开的人自然不乐意,有些人已经准备开骂,猛然间发现那些侍卫一个个如狼似虎,好像不好招惹,于是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大堂上,被杖责了二十大板的候七已经昏了过去,屁股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慕颜正对大牛和“夏健”、“殷氏”进行呵斥,警告他们下次如果再这么莽撞的话,他定然要给大牛等人定罪。
忽然,县衙里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林慕颜抬头一看,只见一群精壮的男子簇拥着一名英俊的公子哥通过人群走了过来。
“谭纵。”当望见趴在地上的候七后,赵玉昭心中不由得一惊,径直走上前,关切地俯身查看。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强闯公堂。”林慕颜见状,站起身,冲着赵玉昭和那些侍卫们一声沉喝。
一名大内侍卫闻言,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掏出腰牌,伸到了林慕颜的面前。
“大……大内侍卫。”望着那块腰牌,林慕颜顿时大吃了一惊,他万万想不到大内侍卫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候七与皇族有关?”下一刻,林慕颜的脸色就变得苍白,惊恐地望着俯身查看候七的赵玉昭,很显然,这些大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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