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大人,下官一时不察,被马氏夫妇所欺骗,以至于急功近利,做下了这等糊涂事,还望大人恕罪。”何伟的脸色阴晴不定一阵儿后,走上前,跪在了地上。
三巧招了没招,一问当时在场的东城兵马司的军士就知道,何伟知道自己无法隐瞒,索性承认下来,大不了是个渎职而已,比收受贿赂和买凶杀人的罪名好上千百倍。
“何司丞,既然你是受了马氏夫妇的欺骗,那想必不是他们一路的,那为何这两个狱卒要说你买凶杀害三巧?”这时,谭纵望着何伟,不动声色地问道。
“谭大人,下官真的没有买凶,他们在诬告下官。”何伟闻言,抬头看向谭纵,高声说道。
“怪了,这东城兵马司里这么多人,他们为何要单单诬告你?”谭纵冷笑一声,冷冷地盯着何伟,“难道你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害你不成?”
“谭大人,一定是马氏夫妇做贼心虚,为了逃避罪责,假借下官的名义杀害三巧姑娘。”听闻此言,何伟先是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高声说道。
谭纵的话提醒了何伟,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担下这买凶杀人的罪名,那么他就可以“洗脱”买凶杀人的罪名,进而从这场是非漩涡中抽出身来,而马氏夫妇无疑是最佳的替罪羊。
谭纵闻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刚才只是略施小计,就使得何伟狗急跳墙,将刀头对准了马氏夫妇,料想那马氏夫妇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姓何的,没想到你的心肠如此黑,竟然落井下石,将屎盆子往老娘身上扣。”果然,听到何伟的话后,瘫坐在那里的郑氏猛然回过神来,一挺身子,指着何伟,状若疯狂地尖叫道,“你别以为收了银子就没事儿了,老娘就是要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大老爷,民妇招,民妇全招。”说完之后,郑氏转向了张昌,竹筒倒豆子,一骨碌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既然何伟不仁在先,那么就不要怪她不义了。
“指挥使大人,下官绝对没有做那种违法的事情,这个刁妇现在是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何伟自然不肯承认郑氏说的话,高声向张昌辩解道。
“哼,姓何的,为了防止你黑了老娘的钱,老娘在给你送钱的时侯留了一个心眼,不仅记下了送钱的时间和地点,而且也记下了那张百两银票和五十两银票上面的编号,以你的为人绝对不会将五十两银票给张牢头,因此这两张银票一定在你家里!”郑氏冷笑了一声,向张昌说道,“大老爷,只要往姓何的家里一搜,一定能搜出那两张银票,也就能证明民妇所言非虚了。”
听闻此言,原本一脸愤概的何伟当即僵在了那里,面色刷地就变得苍白,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郑氏居然会留了这么一手,郑氏说的没错,那两张银票被他放在了家里,只要张昌派人搜查的话肯定能找到。
张昌没有想到事情突然之间会峰回路转,不由得看了一眼神情自若地站在那里的谭纵,心中暗自钦佩谭纵心机深沉,从郑氏那里打开了一个缺口,最终将何伟逼到了绝境。
“何司丞,郑氏所言可否属实?”随后,张昌面无表情地望着脸色极度难看的何伟,宏声问道。
“下官……下官……”何伟闻言,冷汗顿时顺着额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他想否认,可是在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话后,猛然以头触地,冲着张昌磕了一个头,“下官认罪,一时鬼迷心窍,上了郑氏夫妇的贼船,犯下了那不可饶恕的罪行。”
“如此说来,郑氏所说的都是真的了?”张昌面色一沉,沉声喝问。
“真的,是真的。”何伟依旧以头触地,高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懊恼。
张昌闻言,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何伟总算是招了,这样一来的话这起案件也就水落石出,剩下的就是追究责任了。
冯坤和许杰面面相觑,面色铁青,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东城兵马司里会出这种性质恶劣的事情,确切地说,他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张昌和谭纵的面曝光,这样一来的话作为东城兵马司的两位执掌者,两人首当其冲,罪责难逃。
“让他签字画押!”张昌随即冲着一旁的五城兵马司文书摆了一下手,文书就将记录好的供词拿到了何伟的面前,何伟看了一眼,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三巧姑娘,案件已经查清,你是清白的,先前的判决撤销,现在可以回家养伤。”等何伟签字画押完毕,张昌郑重其事地望着三巧,“你放心,本指挥使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谢大人。”三巧闻言,柳眉一竖,如果不是谭纵的话,自己何来的公道?她想质问张昌如何还自己公道,猛然见一旁的谭纵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于是按捺住心头的怒火,不情愿地向张昌说道。
感觉出了三巧心中的怨气,张昌的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如果不能使得这位小姑奶奶满意的话,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轻易了结,如果捅到了御史台,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冯指挥使、许副指挥使,你二人可知罪。”沉吟了一下后,张昌望向了冯坤和许杰,沉声喝问。
“下官知罪。”冯坤和许杰闻言走上前,冲着张昌一拱手,齐声说道,“愿受指挥使大人责罚。”
“你二人治下不严,导致东城兵马司发生如此恶劣之事件,先行停职,接受审查,再行定罪。”张昌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沉声说道。
冯坤和许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两人向张昌一拱手后,神情黯然地退了回去,恐怕官职届时难保。
“来人,将在三名企图谋财害命的恶徒重责四十大板,以儆效尤。”随即,张昌将目光落在了何伟和马氏夫妇的身上,双目寒光一闪,抽出签筒里的令签扔了出去,他此举是要为三巧出口恶气
伴随着令签的落地,一群军士一拥而上,将惊惶求饶的何伟和马氏夫妇按在地上,扒去裤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打得三人哭爹喊娘,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活该!”望着受刑的三人,三巧的心中不由得一阵舒畅,小嘴一翘,口中低声低估了一句。
谭纵听见了这声低语,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丫头的报复心理还真是强。
“四弟,天色已晚,不如咱们改天再战如何?”这时,对弈中的赵云博忽然抬起头,笑着看向了赵云安。
赵云安和赵云博的对决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杀得难解难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斟酌,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现在已经接近午夜,再加上三巧一案已经审理完毕,两人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二哥言之有理。”赵云安闻言,微笑着向赵云博说道,“二哥棋力精湛,屡出奇招,四弟甚为钦佩。”
“四弟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二哥可是一点儿便宜都没有讨到。”赵云博闻言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向赵云安说道,“这棋局要是继续下去,最后究竟鹿死谁手,那可真不好断言了。”
“二哥,请!”赵云安也笑了起来,起身后冲着赵云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随即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离开了。
谭纵见状冲着张昌拱了一下手,让人抬起了木板,带着三巧跟在了两人的身后,张昌连忙追上去,躬身将他们送出了东城兵马司。
“好险!”望着远去的马车,站在大门口的张昌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暗说道,如果不是谭纵出手相助的话,恐怕赵云安是不会如此轻易离开的,同时这也表明自己已经从这件事情里给摘了出去,不会再受到此事的牵连。
“这个谭大人,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能破获扬州和苏州大案。”想起了谭纵今天的表现,张昌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对他甚为钦佩,竟然三言两语就使得何伟和马氏夫妇乖乖伏法。
第四百五十七章 文魁大会
从东城兵马司回来后,谭纵一直都在想着赵云安和赵云博的那场没有完结的对弈,两人的对话看似普通平淡,实则充满了玄机,难道双方已经在私下里开始较劲?
赵云安和赵云博一起出现在东城兵马司的事情引起了京城官场不少有心人的注意,这两个王爷一个玩世不恭,一个内敛低调,竟然会同时关注一起案子,这显得有些反常,或许里面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由于三巧在京城里无依无靠,二狗他们根本就没能力照顾她,因此谭纵将其接来驿馆里养伤,苏瑾在院子里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派了两名侍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那座三巧买的宅子重新归在了三巧的名下,趁着三巧养伤的时间,谭纵让秦羽带着人整理打扫了宅子,并且买了一些家具和用器,二狗带着那些小乞丐们高高兴兴地住了进去,从今天开始他们在京城算是正是有个家了。
不仅荒宅里的那些小乞丐,京城里别的地方的小乞丐们相继住进了新宅子里,呼呼啦啦一百多号人,使得宅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别小看了这些小乞丐,二狗正是通过了这些小乞丐提供的消息,这才顺利找到了谭纵,否则的话三巧难逃一劫。
那名跟在赵云博身旁的白衣公子哥的身份也在事后被谭纵弄清楚了,他就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俞浩云,户部尚书俞东莱的三公子,为人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是京城里著名的才子,上一届殿试官家钦点的状元。
俞浩云现在翰林院任职,与赵云博志趣相投,两人关系匪浅,经常出来喝酒,吟诗作对。
对于俞浩云是否是赵云博的同党,谭纵一时间还无法弄清,可能双方只是惺惺相惜的朋友而已,他暗暗对俞浩云留心
几天后,张昌登门拜访,带来了牵涉三巧一案的一众人的判决结果:
按照大顺律例,何伟和马氏夫妇被判秋后问斩,已经上报刑部核准,冯坤和许杰以治下不严和渎职的罪名丢官罢职,黯然离京,企图杀害三巧的狱卒和东城兵马司的文书等人也都受到了应有的严惩。
张昌之所以如此雷厉风行地判决了此案,不仅是因为罪证确凿,还有来自顶头上司――京兆府的压力,京兆府希望低调处理这个案件,不要引发外界的关注,因此他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态势,尽快了结此案。
在与谭纵的交谈中,张昌对他在江南的表现是大加赞扬,言谈举止中表现出了结交的意思。
对于张昌来说,如果能结识谭纵这个朋友,对他日后的升迁大有裨益。
作为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张昌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在京兆府里获得一个实职,虽然他能外放到地方上去任知府,但是既然能留在京城接触官场核心的话,谁还愿意去地方上混。
京兆府管理着京城和京城周边数县的治安,其最高长官为京兆尹,官授正四品,与各部大员一起参与军国大事,能近距离接触官家,地位举足轻重。
因此,地方上的那些知府和各部的五品部员们为了进入京兆府往往争得头破血流,如果背后没有雄厚实力的话,根本无法染指里面的职位。
面对着张昌的示好,谭纵随即做出了回应,留其在家中吃了午饭,两人席间谈笑风生,相谈甚欢,也算是有了一份交情。
驿馆里的候补官员们来自全国各地,无所事事的谭纵时常与他们喝酒聊天,了解各地的风俗人情和官场逸事,既在无形中拉近了双方的关系,同时也对各地的官场和风俗有了不少心得。
那些候补官员们有机会接触谭纵,正是求之不得,他们已经被边缘化了太长时间,迫切需要抓住这个机会翻身,因此无不在谭纵面前卖力表现,希望能给谭纵留下印象,这正中谭纵的下怀,暗中对那些候补官员进行评估,从中找出可堪大用的人。
十几天后,百无聊赖的谭纵忽然接到了秦必勇的邀请,请他去春风楼参加每年一度的“文魁大会”,所谓的“文魁大会”,是指京城的青年才俊聚在一起在文采上一较高下,最终选出一名出类拔萃者,获封文魁的称号。
“文魁大会”由京城三大青楼举办,三大青楼之间有着约定,三家依次轮换举行,今年轮到了春风楼。
谭纵虽然只和秦必勇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对性格豪爽的秦必勇印象不错,再加上其是赵云安的小舅子,因此百无聊赖的谭纵决定去凑凑热闹。
由于秦羽回家参加侄子的亲事,谭纵此次带着沈三和沈四等护卫前去春风楼赴约。
秦羽的家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县里,自小父母双亡,被大哥大嫂带大,此次侄子成亲,于情于理他都要回去。
谭纵给了秦羽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当作贺礼,秦羽知道这是谭纵的一番心意,因此并没有推脱,欣然接受。
春风楼今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除了那些企图在“文魁大会”上一鸣惊人的文人骚客外,京城的名门公子们也相继前来,对于这些富贵子弟们来说,“文魁大会”是一个高档的社交活动,彰显其身份和地位。
秦必勇在二楼定了一个房间,谭纵进门的时侯发现屋里只有秦必勇一个人,看来秦必勇知道自谭纵现在不方便见其他人,因此没有喊上别人。
见到谭纵来了,秦必勇笑着起身相迎,两人落座后谈笑风生,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着“文魁大会”的开始。
“文魁大会”在一楼大厅里举行,大厅中间已经搭好了一个一米多高、上面铺着红毯的木台,木台四周摆着不少桌椅,桌前坐满了来自大江南北的士子才俊,相互间交谈着,猜测着谁能获得今年的文魁。
晚上八点,“文魁大会”正式开始,伴随着一阵激扬的鼓声,喧闹的现场安静了下来,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在一群载歌载舞的舞姬的引领下,满面笑容地走上了木台,他是此次“文魁大会”的司仪。
听到鼓声后,侍女们打开了二楼房间的房门,这样的话一楼大厅里的声音就能够清晰地传进来。
司仪先说了一番套话,随后宣布“文魁大会”正式开始,现场所有人都可以登台较量,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年轻人走上了木台,互相通报了姓名后,摇头晃脑地比起了七言古诗,四周的人纷纷大声叫好。
“两位公子,这是今年的赔率。”与此同时,一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房内,娇声说道。
托盘里放着一张纸,纸上是十几个人名,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有名才子,也是今年文魁的有力争夺者,那个人的名字后面写有赔率,赔率从一赔一点五到一赔三,相当接近。
每年的“文魁大会”,举办的青楼都会开赌局,给那些最有可能夺魁的才子们定下赔率,赔率越低,说明其夺魁率越高,吸引了大量人士参赌,使得举办的青楼赚得盆满钵满。
除了这十几个人外,清风楼还允许客人们写下自己认为可能夺魁的人名,这个赔率是最高的,定为了一赔十,也就是押一两银子的话,如果押的人夺魁,那么将获得十两银子的回报。
秦必勇看也不看纸上的人名,提起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了上面。
“秦兄,你对此人夺魁可有信心?”谭纵拿过那张纸一看,上面写着“莫仁”两个字,于是抬起头,笑着看向秦必勇。
要知道秦必勇是一个武人,行军布阵不在话下,可是对文人圈里的事情想必知之甚少,既然连春风楼都没有看好这个“莫仁”,那么想必此人并没有什么名气,秦必勇押他的话有很大风险。
“哈哈,我当然对谭兄夺魁有信心了。”秦必勇闻言,微微一笑,冲着谭纵举起了酒杯。
“秦兄说笑了,这上面都是各地有名的才子,我可没有信心夺魁,届时秦兄可不要让我赔银子。”谭纵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这个“莫仁”指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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