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取披甲来!”说完之后,谭纵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银耳汤,站起身,冲着一旁的侍卫说道。
“黄公子,你是这里的主帅,千万不可身处险境!”听闻此言,周敦然不由得一惊,他意识到谭纵准备亲自加入到守卫府衙的行列中,连忙起身说道。
“周大人,我们现在处于劣势,如果不鼓舞士气的话,绝对无法抵挡忠义堂的攻势。”谭纵冲着周敦然微微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官家给在下的任务是扫清毕时节的势力,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在下绝对不能让忠义堂攻破了府衙,否则的话忠义堂的人一定会在隐藏在暗处的毕时节的手下的鼓动和挑唆下,对府衙里的人大开杀戒,咱们这些官员死了没什么,可如果那些富绅被杀,恐怕不仅扬州府,届时整个江南乃至大顺商界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听闻此言,周敦然怔住了,心中暗暗说道,他原先还以为毕时节只是想对付谭纵,万万没有想到毕时节的目标会是那些府衙里的富绅。
扬州乃是天下富商云集之地,城里富绅的生意遍布大顺全景,南起海滨北到边塞,都有扬州商人的影子,今天晚上在府衙里的是扬州商界的翘楚,掌管着扬州商界的秩序。
大顺境内各地商人之间的生意息息相关,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商业网络,尤其是扬州,是这张商业网络的中枢,如果府衙里的那些富绅被杀的话,扬州的商业秩序瞬间就会崩塌,这就犹如推倒了一副多米诺骨牌,会影响到大顺全境的生意,所带来的损失不可估量。
方有德在沈三等人的簇拥下,骑着马,火急火燎地向忠义堂众人赶来的方向奔去,打算拦住忠义堂众人,以免他们闯下大祸。
大街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方有德心急如焚,不听地用手里的鞭子抽打着身下的坐骑,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忠义堂的那些人面前,寂静的街道上飘荡着沉闷的马蹄声。
“不好!”眼见就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紧跟在方有德身旁的沈三忽然感觉到前方的屋顶上传来一阵浓烈的杀气,连忙纵身向前一跃,猛然将方有德扑下马来。
与此同时,十几道黑影划破了夜空,迎着方有德的坐骑射了过来,一名跟在方有德后面的侍卫躲避不及,身上立刻中了几箭,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很显然,那些箭是冲着方有德来的。
“有刺客!”刷一下,剩余的几名侍卫随即一拉马的缰绳,停了下来,将方有德和沈三护在了中间,纷纷抽出了腰刀,警惕地看着四周黑暗中的屋顶上。
嗖嗖……
又一波箭雨袭来,早有准备的侍卫连忙挥舞着手里的刀,将射来的箭挡开,有两匹马中了箭,扬起前蹄悲鸣不已,差点将马背上的侍卫掀下来?。
“有埋伏,快回去!”沈三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沉声下达了命令,随后和方有德翻身上马,向府衙方向奔去。
方有德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了四周的那些浓烈的杀气,不由得抽出了腰里的刀,果然被谭纵料中了,毕时节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埋伏。
沈三和方有德等人的坐骑刚跑了没进步,一条铁链忽然从地上被人拉了起来,横在了路上,跑在最前面的马一时不慎,被那条铁链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绊马索!”见此情形,方有德的脸色不由得大变,看来对方埋伏的十分周密,竟然连对付马匹的绊马索都准备好了。
第四百零一章 埋伏
方有德眼明手快,赶忙使劲一拉马的缰绳,身下的坐骑顿时一声嘶叫,硬生生停了下来,前蹄高高扬起。
随即,二十几个拿着刀的大汉从街道两旁的房间里冲了出来。沈三和方有德等人见状连忙翻身下马,挥刀相迎,双方刹那间就杀成一团。
沈三等人护着方有德,边打边向府衙的方向退去,虽然他们身手了得,不过这些袭击的大汉十分凶悍,完全采取了拼命的架势,使得他们一时间手忙脚乱。
除了沈三外,每个侍卫的身上很快就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身上沾满了自己的和敌人的鲜血。
猛然间,一名侍卫闷哼了一声,沈三扭头望去,那名侍卫被一名大汉偷袭得手,背后中了一刀。
那名侍卫忍着疼痛,扭过身去一刀就将那名偷袭的大汉拿刀的手臂给砍了下来,那名大汉惨叫着捂着断臂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两名大汉手里的刀插进了那名侍卫的胸膛,那名侍卫怒吼了一声,一挥刀,那两个大汉就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息。
那名侍卫也喷出了一口鲜血,轰然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沈三冲了那名倒下的侍卫一眼,又看了看边上几个苦苦支撑着的侍卫,心中暗自着急,对方的人比他们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是街上的这些人,而且两旁的屋顶上还有弓箭手,就算一个换三个的话,那么即使他们都换光了,对方还是有人。
嗖,正当沈三着急着的时候,一支长箭从屋顶上射来,他连忙一挥刀,打掉了这支箭,扭头看去,屋顶上的弓箭手正将箭支对准他们,正寻找着出手的时机。
“沈兄弟,我们在这里完全就是对方的靶子,不如进入一旁的房间里与他们周旋。”方有德也注意到了屋顶上那些虎视眈眈的弓箭手,天晓得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就会放冷箭,于是一刀逼退了一名大汉后,冲着沈三沉声说道。
“好!”沈三觉得方有德话言之有理,随即冲着四周的侍卫打了一个唿哨,提醒了那几名侍卫后,和方有德一起向左边的一个民居冲去。
拦在他们前面的人一时不防,被两人联手砍死了三个大汉,其他的人不由得纷纷后退,闪出了一条路来。
沈三和方有德立刻趁着这个机会冲向那个民居,那几名侍卫也舍弃了各自的敌人,跟着两人向民居奔去。
眼见那几名侍卫就要尾随沈三和方有德进入民居,屋顶上的弓箭手们冲着他们射出了箭,两名跟在最后的侍卫抵挡不及,身上中了几箭,身形顿时就是一滞,然后停下了脚步,将房门一关,拎着刀,横身守在了门前,踉踉跄跄地怒视着那些围上来的大汉。
大汉们被两人冰冷的眼神一瞪,惊惶之下竟然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没有见过如此悍不惧死的人。
“杀了他们!”猛然,一个大汉一咬牙,挥刀向那两名侍卫冲去,其余的人醒悟了过来,纷纷跟着冲了过去。
两名侍卫已经身受重伤,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大汉将刀砍在他们的身上,鲜血四溅,溅了那些大汉一身。
当大汉们将刀从那两名侍卫的身上抽出时,两名侍卫并没有倒下,而是倚在房门上,双目圆睁地看着那些大汉,临死也要挡住房门,不让那些大汉进去。
这个民居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摆设十分简陋,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人家。
沈三、方有德和三名跟进来的侍卫搬来桌椅挡住房门后,躲在墙下,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在房间里的话,那些弓箭手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忽然,内室的门帘被掀开了,一名男子手里握着一把椅子,惊恐地看着方有德他们。
“不想死的话就躲在里面别出来!”沈三见状,冲着那名男子一声低喝。
“你……你是方堂主!”那名男子刚要离开,忽然看见了一旁的方有德,惊讶地望着他。
“你认识我?”方有德闻言,抬头看向了那个男子。
“方堂主鼎鼎大名,小的怎么可能不认识。”那名男子闻言,一脸恭维地说道。
“相公!”他的话音刚落,内室里出来了一名手里握着剪刀的女子,一脸的惊恐,怯生生地喊道。
“娟儿别怕,是忠义堂的方堂主。”男子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椅子,向那名女子解释了一句,随后转向了方有德,伸手一指内室,“方堂主,里面有窗户通向后面,你们可以从窗户离开这里。”
“本堂主如果能脱险,定有重谢!”方有德闻言,顿时面露欣喜的神色,站起身向那名男子走去,他并不怕死,可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死。
沈三连忙跟在了方有德身后,那名男子掀开了门帘,一脸恭维地看着方有德。
“小心,他们是刺客!”眼见方有德就要走到那名男子的身前,沈三的双目忽然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随后高声向方有德说道。
那名立在男子身旁的女子闻言,脸色一寒,猛然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近在咫尺的方有德心口恶狠狠地刺去。
方有德闻言,顿时感到不妙,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子,女子的匕首偏离了方位,扎在了他左胸距离心口半寸的地方。
方有德立刻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等女子拔出匕首,飞起一脚踢在了她的心口上,那名女子闷哼了一声,身子骤然向后飞起,撞在了身后的墙上,然后又反弹在地面上,嘴里喷出一口血,半天爬不起来。
与此同时,那名男子也面色狰狞地向掏出匕首刺向方有德,眼见方有德避无可避的时候,沈三扔出了手里的刀,结结实实地扎在了那名男子的胸口上。
那名男子的身体顿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了一眼胸口插着的刀后,妄想将手里的匕首插在方有德身上,结果被反应过来的方有德用手里的腰刀一刀就砍掉了他的脑袋,鲜血喷了他一身。
那名女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方有德快步走上前,冲着她的后心就是一刀,女子叫了一声后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怎么样?”沈三从那具倒在地上颈部汩汩地向外流着鲜血的无头尸体上拔出自己的腰刀后,关切地问向皱着眉头倚在墙壁上的方有德。
“差一点就要挂了!”方有德的脸色有些苍白,左手紧紧捂着胸口处的伤口,狐疑地看着沈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刺客?”
“他们的鞋子要半两银子一双,以他们这种家境,根本就买不起。”沈三低头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和女子脚上崭新的鞋后,看向了方有德,他刚才无意中借着窗外的亮光看见了两人身上的鞋,进而识破了两人的身份。
“好险!”方有德闻言,脊背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沈三警惕性高的话,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死在了那一对男女的手上。
“他们走了!”这时,一名守在门口处的侍卫忽然开口说道,房门外人影不断晃动,看样子门外的大汉正在撤离。
“我们的人来了。”沈三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听见了从府衙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看来是府衙有人来这般,吓走了那些刺客。
“方堂主,沈三哥!”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民居外面,随即停了下来,一群人快步来到房门前,一边拍打着房门,一边高声喊道。
“自己人!”沈三听出了这个声音,府衙里军士中的一名队正,于是向门口的那三名侍卫点了一下头,三名侍卫随即搬开了抵门的桌椅,打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一名队正就领着几名军士走了进来,门外的街道上站着一群军士,拎着弩,警惕着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兄弟,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再晚一点儿的话,估计外面的那些家伙就要攻进来了!”沈三搀扶着方有德,迎着那名队正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那名队正的肩头。
“钦使大人预感方堂主和沈三哥可能会遇到麻烦,于是就让小弟领着兄弟们前来接应。”队正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的士兵挥了一下手,那些士兵随即将这个民居的门板拆了,抬上方有德就向府衙冲去,准备让府衙里的大夫给其诊治。
沈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谭纵特意派人来接他们,怪不得那名队正隔着房门就喊他和方有德名字。
府衙大门的大院里,两百名漕兵和一百名周敦然从京城带来的军士鸦雀无声地列队站立,顶盔掼甲的谭纵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中央的一张太师椅上,双手拄着一把唐刀,面无表情地盯着大门。
等沈三等人急匆匆地撤进院里后,一些军士立刻用粗木头将大门从里面死死抵住,除非将厚实的房门撞裂,否则外面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进来。
谭纵看了方有德的伤口一眼,发现他伤势不轻,于是一挥手,让人将其抬到后院诊治,他的右手压在左手上,右手五指不停地打着拍子,神情严肃地等待着忠义堂帮众的到来。
第四百零二章 危机来临
夜色幽静,繁星满天,虽然扬州城里多处发生骚乱,大户人家接连遭到暴民的抢掠,不过由于周敦然就在府衙,因此还没有人敢来府衙附近闹事,所以府衙周边的居民区还是一片平静,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事件。
一阵微风迎面拂来,谭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闪烁的繁星,缓缓闭上了眼睛,拄着唐刀在那里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激战:毕时节阴险狡诈,身临绝境一定会困兽犹斗,将忠义堂看作其最后一搏的砝码,竭尽全力诱导忠义堂的人进攻府衙!
对于谭纵来说,这次忠义堂被毕时节挑动起来闹事,既是一场危及到大顺商界的巨大危机,同时也是一个打击忠义堂的绝佳时机。
经历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混乱后,无论结果如何,忠义堂在扬州府的势力都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届时京城的那些势力一定会趁虚而入,趁机抢占地盘和利益,忠义堂乃至扬州城的势力格局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一招浑水摸鱼!”猛然,谭纵睁开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他这个时候终于想明白了毕时节攻打府衙的真实原因。
毕时节此举不仅想杀了府衙的那些富商大贾来搅乱大顺商界,而且也是为了扰乱谭纵和朝廷的视线,同时也牵扯上了那些与漕帮有联系的京城势力,使得漕帮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不久后,一群拎着刀的人来到了院子里,谭纵扭头一看,见是那些来参加酒宴的扬州城官吏和富商。
谭纵来到前门坐镇后,周敦然领着一百漕兵和一百多名军士去守后门,既然两个官家派来的皇差都亲自披甲上阵,那么这些官员和富商还如何能视若无睹,因此纷纷拿上兵器来帮两人防守。
“钦使大人,下官等人誓与与那些叛匪一决生死!”谭纵见状站了起来,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是扬州同知顾斯年,冲着谭纵一拱手,宏声说道。
见顾斯年称呼那些前来府衙的忠义堂帮众为叛匪,站在人群里的忠义堂副堂主张清和八名香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他们也并不好计较,因为一旦忠义堂的那些帮众真的攻打了府衙,那么无论什么原因,他们的行为就是“叛匪”。
“有众位大人齐心协力,府衙必定固若金汤。”谭纵不动声色地扫了张清等人一眼后,向顾斯年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许,随后微笑着走向了顾斯年身旁的扬州粮商商会会长卓文元,环视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商贾,笑着说道,“卓会长,固守府衙乃是我官府中人的职责,你等的好意本官心领了,请回去静心等待。”
“钦使大人,现在是危急时刻,哪里还分官和民,我等虽然不如这些将士,但也能挥动手里的三尺青锋,与那些叛徒决一死战。”卓文元闻言,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拎着刀枪的军士,沉声向谭纵说道。
“卓会长此言差矣,在场的诸位都是扬州商界的翘楚,一旦有什么差错的话,江南乃至整个大顺的商界都会受到影响。”谭纵闻言,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望着卓文元,“在这府衙之内,包括本官在内,所有官府的人都可以与叛匪拼命,因为这是我们的为官者的职责,而诸位商界翘楚的职责则是好生保护自己,待扬州城的乱局平定之后稳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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