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的口气好像不小呀!”沈百年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当众殴打他人,你难道是大顺的律例与不顾?”
“你哪知眼睛看见本公子大人了?”谭纵见沈百年竟然拿大顺律例来压自己,忽然神情一展,冲着他微微一笑,“无凭无据的,我可是要告你诬陷之罪。”
说起大顺律例,谭纵可谓倒背如流,沈百年想拿大顺律例来压谭纵,绝对是打错了算盘。
“哼,难道周公子是自己倒在了地上?”沈百年望了一眼声息全无的周义,冲着谭纵一声冷笑。
“或许周公子有什么特殊的雅兴也未尝可知!”谭纵也看了一眼周义,接着扫了一眼那两个鼻青脸肿的下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你一个小小的八品巡守,什么时侯也开始审上案子了?难道不知道这是僭越,按照大顺律例可是要廷杖三十的!”
“哼,狡辩。”沈百年没有料到谭纵如此狡猾,伸手一指现场的那些公子哥和侍女们,沉声说道,“有这么多证人,岂容你信口雌黄?”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谭纵无奈地耸了一下肩头,环视了一眼屋里的公子哥和侍女们,双目寒光一闪,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本公子也想知道,你说的证人何在?”
被谭纵的眼神这么一扫,那几个公子哥不由得胆战心惊,纷纷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哼,到了公堂之上,一切自有分明。”沈百年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凭他多年的经验,能拥有如此浓烈杀气的人绝对是从尸山血海里打过滚儿的,自己这回可能是撞上铁板了,他强自镇定,冷笑一声后说道。
“沈大人,你确定要诬告本公子伤人吗?”谭纵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沈百年一眼,笑容里充满了玩味,“难道就不怕吃官司,不仅官位不保,而且家人也要流配北疆?”
谭纵虽说是笑着说出的这些话,但话里话外却无不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沈百年的脸上顿时一片铁青,变得十分难看。
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谭纵的身份不简单,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此刻,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针锋相对
“本官虽为一个小小的巡守,但却肩负守护苏州府、保护苏州府府民之责,遇到百姓被殴,岂可视若无睹,一走了之?”面对着谭纵咄咄逼人的态势,沈百年神情一整,大义凛然地说道。
“沈巡守真是好雅兴,竟然来到这莺歌燕舞的倚红楼里秉公为民,黄某实在是佩服之极!”谭纵闻言,一脸的嘲讽,“如果沈巡守是在倚红楼外说这番慷慨激扬的豪言壮语,黄某或许还真的信了,可是在这倚红楼里,你不觉得刚才房间里响了一个闷屁,臭不可闻吗?”
“你……你敢羞辱本官!”沈百年见谭纵大庭广众之下口吐粗言,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道,“你可知道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敢为沈巡守,黄某哪一点羞辱你了?”论起斗嘴,谭纵可比沈百年强上太多,他微微一笑,以一种耐人寻味地眼神盯着沈百年,“沈巡守,怎么,难道你刚才也闻见了那个闷屁不成?”
噗嗤一声,谭纵的话音刚落,屋里的那些侍女们忍不住笑出了声,冲淡了现场一些紧张压抑的氛围。
沈百年没有料的谭纵竟然舌尖嘴滑,不由得恼怒地瞪了那些侍女一眼,侍女们立刻收声,一个个垂手而立。
“如果沈巡守没有事儿的话,本公子可就要走了。”谭纵见状微微一笑,说道。
“黄公子,周公子现在生死不明,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们谁都不能离开这里。”沈百年扭头看了谭纵一眼,一伸手,冲着身后的人说的说道,“带周公子去医治?”
站在沈百年身后的两名壮汉立刻走向了周义。
谭纵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沈百年的语气中透露出的一丝杀气。
虽然谭纵刚才看起来打的很凶,但是却很好地掌握住了尺度,他只不过想借机在倚红楼里闹出一点动静来吸引外界的注意,以彰显自己京城子弟飞扬跋扈的性格,掩护陶勇私下里对码头进行调查,并不想要了周义的命。
因此,周义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大不了像先前那个阻拦他的圆脸公子哥一样,断上几根肋骨,只要床上躺上个两三个月就会没事,远远没到丧命的程度。
如果周义一死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谭纵首先要面对的是愤怒的周家,其次,沈百年恐怕也会暗中对他下手,到时候,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完全可以将害他的责任推到周家人的身上。
尤为关键的是,一旦出了人命,作为案发现场的嫌疑人,苏州府必然会因此去查谭纵的出身,或者说,谭纵必须要拉出一个足够份量的人来帮他解决这件麻烦的事情。
谭纵此次执行的是一个异常绝密的任务,一旦身份被暴露的话,那么前期所做的一切全部都要付诸东流了。
“虎子,让人去医馆喊大夫来,在大夫来之前,你照顾好这两位公子。”谭纵眉头微微一皱,瞅了一眼那个圆脸公子哥和周义,冲着一旁的郑虎沉声说道。
郑虎闻言,一挥手,他身后的几名大汉就向圆脸公子哥和周义走去,将两人护在了身后,拦住了沈百年的那两个手下。
随后,郑虎在一名大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个大汉领上一个人,急匆匆地去医馆请大夫去了。
“黄公子,你阻拦本官将周公子送医,难道是想杀人灭口?”沈百年没有料到谭纵竟然会阻止自己带走周义,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他看出了自己想弄死周义的心思,于是厉声说道。
“本公子觉得,依照他们俩现在的情形,待在这里等待大夫的到来更为安全。”谭纵瞅了有些紧张的沈百年一眼,冲着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玩味,“沈巡守,依你对本公子的仇视态度,你不觉得,周公子在这里比到你的手上更安全吗?”
听闻此言,站在人群里的古天义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面色阴冷的沈百年,他已经从谭纵的话语里听出了潜在的台词,难道沈百年准备暗中杀了周公子来栽赃谭纵?
“黄公子,本巡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沈百年冷冷地望着谭纵,面无表情,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像的要难对付的多,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沈巡守,既然你也在这里,那么本公子怀疑是你打伤了周公子,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否则的话本公子就要缉拿凶手了。”谭纵见沈百年心虚了,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事,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果本公子没有猜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处理这件事情。”
“一派胡言,你休想污蔑本巡守。”沈百年闻言顿时大怒,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谭纵,他没有想到谭纵会倒打一耙,将自己也陷在了里面。
“至于是不是污蔑,你说了不算,本公子说了也不算,一切自有定论。”谭纵耸了一下肩头,就势将施诗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抱胸,笑着看着沈百年,“本公子很想知道,你和家人流配北疆后会是什么样子,听说那里的蛮女倒是挺不错的,沈巡守届时不妨一试!”
“可……可恶!”沈百年双拳不由得攥在了一起,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他觉得自己必须杀了谭纵,否则的话可就后患无穷了。
“周公子危在旦夕,带周公子送医。”转瞬之间,沈百年已经下定了决心,冲着身后的手下们大喊了一声。
只要将周义弄死的话,那么谭纵肯定要被送进扬州府的大牢,一时半会儿恐怕脱不了身。如果在大牢里悄无声息将谭纵除掉,想必谭纵的家人首先要找周家报仇。
话音刚落,沈百年的手下就向周义冲去,摆出了抢人的架势。
谭纵见沈百年已经狗急跳墙,冷笑一声,冲着郑虎使了一个眼神,郑虎立刻领着人迎了上去,拦住了沈百年的那些手下。
双方随即在屋里对峙了起来,横眉立目地怒视着对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
“各位大爷,各位大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名风韵犹存、一身红裙的中年女子,挥动着手里的一块方巾,笑盈盈地向谭纵和沈百年说道,“两位稍安勿躁,张大人一会儿就到。”
“张大人?”谭纵闻言,扭头看向了那名中年女子,不知道她口中的张大人值得是谁。
“苏州府推判张世杰张大人。”中年女子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望着谭纵,“这位公子眼生的很,不知道如何称呼。”
“在下黄汉。”谭纵微笑着冲着中年女子一点头,“想必大姐就是红姐了。”
“原来是黄公子,久仰大名了。”中年女子冲着谭纵福了一身,看了一眼沈百年后,笑着说道,“想必黄公子与沈巡守有些误解,不知道妾身可否当个中人,化开这个误解。”
中年女子就是倚红楼的老板娘红姐,年轻的时侯曾经是名动江南的花魁,色艺双绝,由于喜欢穿一身红色的衣服,因此有着“江南火凤”的美誉,名头比现在的金陵三绝还要大,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女子,与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打交道,在扬州府人脉甚广。
谭纵来过倚红楼几次,听王胖子等人说起过这位大名鼎鼎的红姐,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红姐好意黄某心领了。”谭纵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沈百年,“在下与沈巡守之间的事情,还是张大人解决的好。”
红姐闻言微微一笑,闪身立在了一旁,像客人之间的这种纠纷,她会本着和为贵的宗旨先进行调解,如果无法调解,那么该见官的见官,该找后台的找后台,倚红楼是绝对不会掺合进去的。
谭纵随后挥了一下手,郑虎领着人退开了,沈百年的人也站回了他的身后,既然张世杰要来,双方已经没有必要在这里动手。
沈百年神情阴冷地瞪着谭纵,脑子里盘算着等下如何对付谭纵。
谭纵也看着他,只不过神情轻松,嘴角害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令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与此同时,谭纵也在思考着应对的方法,如果能在这里将事情解决的话最好,这样就不必大动干戈,坏了自己的大事。
红姐在一旁冷眼旁观,当注意到谭纵和沈百年脸上不同的神情时,暗自摇了摇头,与心平气和的谭纵相比,沈百年此时太过浮躁,这已经犯了兵家的大忌,不战已经自乱,在气势上输了谭纵一筹。
随后,红姐将目光落在了施诗的身上,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今天晚上的这件事情是由眼前这位女孩引起的。
惊魂未定的施诗双手紧紧裹着谭纵的外衣,披头散发,紧张地看着谭纵,楚楚可怜,令人不由得万分怜惜。
不久,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几个护卫模样的人簇拥着一名神情严肃的高个子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就是扬州府推判张世杰。
“大人。”沈百年见状,连忙走上前,拱手施礼。
张世杰冲着沈百年微微颔首,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看向了谭纵,沉声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禀大人,在下黄汉。”谭纵微微一笑,冲着张世杰一拱手。
“黄汉?”张世杰闻言,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谭纵一眼,他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随后不动声色地转向了沈百年,“沈巡守,这里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凌乱?”
“大人,周公子遭到了黄公子的殴打,生死未卜,下官想带周公子就医,但却被黄公子阻止。”沈百年一躬身,宏声说道。
“黄公子,周公子可是为你所伤?”张世杰瞅了一眼地上的周义,抬头看向了谭纵。
“张大人,沈巡守所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在下的妹子被周公子请来喝酒,在下觉得妹子不胜酒力,于是想来替其挡几杯酒,结果一进来就发现周公子等人倒在了地上。”谭纵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回答。
“狡辩。”沈百年闻言大声斥责了一句,向张世杰高声说道,“下官来的时侯,正好看见黄公子的人在殴打周公子的下人,由此可见,周公子一定是遭到了他的毒手。”
“黄公子,沈巡守所言可否属实?”张世杰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施诗,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谭纵,他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大人,他们刚才不过切磋了一下而已,并不存在沈巡守所说的殴打。”谭纵早已经有所应对,微笑着回答。
“切磋?”张世杰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看了看那两名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周义下人,他很惊讶谭纵竟然能找出这样荒诞的借口来。
“大人,现场有这么的目击者,大人一问就能辨知真假。”沈百年见状,冲着张世杰一拱手,沉声说道。
“张大人,沈巡守说的没错,有这么多人在场,岂容有人信口雌黄。”正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只见一名精壮男子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韩将军。”张世杰闻言,眼珠一转,笑着冲精壮男子拱了拱手,“正好,韩将军也可以做个见证。”
韩天虽然只是一个牙门将,但在苏州府能称得上将军的,也就只有他了。
“既然遇上了,那么本将义不容辞。”韩天笑着冲着张世杰拱了一下手,笑着回答。
见到韩天,沈百年的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冷笑着看着谭纵,很显然,韩天是来给他撑腰的。
“本官问你们,周公子被何人所伤?”随后,张世杰扭头看向了屋里的那些公子哥和侍女,沉声问道。
公子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侍女们更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在张大人面前说谎的话,可是要杖责的。”见此情形,沈百年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道。
“大人,我等……”沈百年的话起了作用,公子哥们再度对视了几眼,一名身材粗壮的公子哥走出来,向张世杰拱了一下手。
“张大人,下官可以作证,黄公子来的时侯,周公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此事与黄公子无关。”不等那名身材粗壮的公子哥将话说完,立在一旁的古天义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沉声说道。
第二百八十章 就是欺负你
古天义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沈百年的脸上流露出惊愕的神色,他万万想不到一直没有开口的古天义竟然也是一名官员。
由于盐税司与地方衙门分属两个不同的体系,虽然双方的上层官员相互间熟识,但是中下层人员之间却不一定熟悉,有的只不过一面之缘而已,有的甚至只听说过名字却素未谋面。
不仅沈百年,就连张世杰和韩天也不认识古天义,不过见他自称“下官”,张世杰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于是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官居何职?”
“禀大人,下官是扬州盐税司的刑狱参事古天义。”古天义冲着张世杰拱着手,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盐税司的人!张世杰这时才想起,自己以前赴过一个酒局,盐税司的人也参加了,古天义当时还敬过自己一杯酒,只不过当时自己要应酬别的人,而古天义的官职太小,所以他对古天义的印象不深,不过古天义这么一报官职,他顿时就想了起来。
“古参事,你刚才在现场?”张世杰没想到盐税司的人会搅合到这件事情里,于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问道。
“古大人,你可要对你的话负责!”沈百年万万想不到事态竟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转折,脸一沉,厉声说道。
“沈巡守,本官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古天义是盐税司的人,与沈百年并不是一个系统,因此此时并不用给古天义什么面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百年,针锋相对地说道,“本官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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