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纷纷抢入店铺,又有半数直冲轻罗巷。”
谭纵所点的县城都在太湖边上,七座县城就好似七颗大小不一的明珠,连成一线后就好似小半串珠链,正好和太湖这颗江南最大的明珠相映成趣。
只是和这个相比,谭纵说的情况显然更为重要,曹乔木更是第一时间拿眼盯在了谭纵脸上,显然是希望从谭纵嘴里得到更多。
第二二四章 不该有的罪恶感
谭纵自然不会让曹乔木失望。虽然事前并不知道这些消息会引起曹乔木的注意,但谭纵出于本身的警惕性和专业性,却是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到了这些消息。特别是在杏林馆的那一夜,有少数伤员乃是亲自在城内对抗过山越人的,他们提供的消息显然更为准确,和百姓阶层中的道听途说相比,也更为可靠的多。
“从这一点来说,这些山越人肯定在事前已经对无锡县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因为闵知府被绑的事情来看,我们可以得出这些山越人在无锡县的高层里必然有一只看的足够宽的眼睛。而若是光只无锡一县如此,我觉得还不算如何严重。”谭纵说着苦笑一声,显然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很低。
这些山越人事前谋划的如此周详,如果要安插眼睛的话,必然不会只局限于无锡一处。即使用小脑去想,谭纵也能得出一个很不好的结论:“如果其余六县都是一般情况,只怕咱们这一次的麻烦就大了。”
曹乔木听了,虽然脸上的忧色更重,但却也不得不赞同的点点头。谭纵的分析虽然并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但却胜在细致,特别是谭纵一条一条娓娓道来时,看似有些脱节,但双方都是聪明人,谭纵本来就不需要说的太仔细,曹乔木自然能明白其中意思。
“只怕咱们这一次面对的山越人,就不能再用蛮子来称呼了。”谭纵说着却是颓然一叹,只觉得这个分析出来的结果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而且是坏的不能再坏了。
只不过不等抿嘴沉思的曹乔木说话,谭纵这个时候却是又突然说话道:“不过我有一点很是奇怪,以这些山越人的行动来看,对方必然有高人在背后代为谋划,而且从这些山越人的执行情况来看,即便训练称不上有素,只怕也相差不多。但这些山越人却偏偏是沿太湖周边诸县劫掠,莫非害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是从太湖里窜出来的么?还是他们胆子当真这么大,已经胆大到不惧怕朝廷大军的围剿了?”
谭纵说到这里,却是忽地一停,喉咙里还有一句话却是生生地忍住了,那就是除了前面已经说出口的两个可能外,还存在着第三个可能:对方有把握在朝廷的政治层面上无限期的拖延朝廷出兵围剿,甚至有能力干扰围剿大军的计划和安排!
实则谭纵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他更清楚,自己一旦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个问题就大了,说不得日后还可能因为这句话被人按一个扰乱朝廷的罪名——即便他的分析完全正确,可这件事情到最后,经过了大佬们的角力后,也必然要有人去负责,而谭纵这个捅破了天机的白痴无疑是最好的替死鬼。
即使曹乔木并没有往上面报,只是在监察府内部流通,他谭纵也会迅速成为众矢之的。
那一边的曹乔木听了,虽然没有想到谭纵未说出口的话,但心里面却也是猛地一凛。
在此之前,包括赵云安与曹乔木,都下意识地把山越人的藏身之处圈在了太湖内,因为这个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可是经过谭纵这么一说,曹乔木却是不由自主地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如果对方的智囊真的有如此智慧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
要知道太湖水域虽然旷阔无边,但只要大顺水师沿河而入,不惜人力物力财力采取到处撒网的策略,即便这些山越人在太湖里藏的再深,只怕也得被这种大海捞针式的大搜捕给搜罗出来!
“说实话,”曹乔木这个时候再度苦笑一声,对着正襟危坐仍然陷入沉思的谭纵叹气道:“原本我还对我的判断抱有相当大的自信,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就发现我的自信完全没有任何的根据。看来,咱们这一回还是得慢慢来啊。”
曹乔木叹了一口气,慢慢收拢起地图,这才拍着谭纵肩膀道:“幸好得你提醒,我总算没犯下这错误。不过,这事不管怎么麻烦,最后怕是还得着落在你我身上,也算是你给官家的一份见面礼吧。所以说这个案子,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来说,怕都是任重道远啦。”
谭纵这个时候却是已经想完了事情,正好听见曹乔木的话,不由地的笑了笑,只是心里却是在想着后世的一句职场名言:危机就是机遇!
曹乔木离开的时候是带着复杂的情绪走的,忧虑和高兴各占一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却清楚一点,谭纵的分析虽然也没有太多实质性的东西,甚至还对他进行了一定的打击,但是却也给出了一个方向。
“这小子倒是个天生干这行的料。”曹乔木走在无锡城中,并不显眼的身材在夜色中时隐时现,一直到有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与他擦肩而过后,曹乔木的口袋里已经少了一个钱袋。
半个小时后,曹乔木回到自己在无锡的落脚地,看着自己被划开的衣袖,不由地无奈道:“这边的家伙果然麻烦的很,竟是连我的钱袋也顺走了。好在我机警,否则却是得亏进去不少银子。”
一脸庆幸地把衣服整好,曹乔木也不管衣袖的破损了,只是将谭纵今天的几份卷子一一拿了出来整理好,这才把东西都贴身放好了。
“谭纵这小子说的倒是言之凿凿的,但是这苏州府里当真有这些眼睛?”曹乔木心里带着事情,因此在床上却是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大脑却转个不停:“若是这事属实,只怕这回的事情就真的要闹大了。便是官家那儿,只怕也拖不了多久,这事还是得早些送回府里参详一番。”
随后曹乔木又想:“谭纵这个人倒的确是个妙人。看起来既没野心,又没权欲,倒是个难得的好相处。而且正好又能合着玉昭的要求,倒是个良配。不过这小子在南京府报备的文案里只是给了苏瑾一个平妻的身份,莫非是这小子早就瞅准玉昭这丫头了?”
曹乔木不敢顺着自己这想法再继续了,否则的话,只怕谭纵的形象陡然之间就要掉个个:从一个毫无野心、权欲的好人变成一个野心勃勃、一早就想着要攀龙附凤谋取权势的野心家。前面这种人,曹乔木很欢迎;可若谭纵是后一种的话,曹乔木作为玉昭的二姐夫——虽然从律法上来说,赵玉竹这位当初的二公主已然从宗族谱里除名,但私下里赵家的这些个兄弟姐妹却还是一般模样、私谊甚好——却是觉得责无旁贷。
“看来这事还真是够人头疼了。”曹乔木翻起身来,恰逢窗外的明月隐进云层之中,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这副景象让曹乔木不由地就沉下了脸。
“一切照旧。”曹乔木对着房子道了一声,这才睡下了。
谭纵这天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面他被山越人抓住了,然后被关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这地方湿濡濡的,而且还有一条来自于亚马逊丛林的大蟒蛇缠在他身上。这蛇也不咬人,也不锁人,只是不断地在他身上绕来绕去,没一会儿就弄的他一身湿,黏糊糊的。
这蛇在身上缠了半天,最后终于换了目标,竟是朝着他的宝贝甩棍过去了。蛇吻的目标让谭纵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噩梦中惊醒起来。然后谭纵很快就看到了赤着上身的莲香正一脸惊诧地捂着嘴,整个人在他大腿上呈现出一种跌坐的姿势。
谭纵刚才一瞬间的惊坐起,把毫无准备的莲香吓的够呛。她刚才可是差点就不管不顾地偷吃成功了,谁想的到竟然再度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只是莲香也是有小智慧的,担心谭纵会发火,顿时做出一副惊诧莫名中又带了几分楚楚可怜味道的样子来,好似眼前的不是谭纵,而是一个即将对她进行侵犯的恶魔。
虽然早就与家里的三位妻妾同床共枕过,但是谭纵一向来都还把持的住,即使偶尔在闺房里有无人时的亲热也仅仅只是身体上的厮磨和或简单或热烈的亲吻,至于三女光溜溜的身子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只是即便如此,谭纵仅凭眼睛也能看的出莲香的身材是三女中最好的。而此时完全不似江南女子身材的傲人曲线,在这一刻尽情地展示在了谭纵的面前,顿时让谭纵看的是口干舌燥。特别是莲香此时的表情,就犹如被人强行剥光了衣服的纯情少女,当真是含羞带怯,即便明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自己房里的妾室,可谭纵在这一刻仍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他马的有没搞错,那是我房里人啊,为什么我当时会有罪恶感的?”谭纵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桌子旁,茶壶里的隔夜茶水已经被他喝了一大半,但即使是凉透心的茶水也没办法让他想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从床上退出来。
“这完全不合常理啊!”谭纵正想着是不是再转回去,可房门的敲击声却是将他的计划打断了。
“大人,从县衙送过来的苏州急报!”
第二二五章 一饮一啄
“苏州?”谭纵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到了门前,然后以自己前所未有的力气打开了房门。
谭纵比所有人都亲查干湖,在环太湖七县都被劫掠的这个时候,苏州的意外出事几乎就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让谭纵的所有的轻松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这个意外带来的压力。
随着闵志富的突然被绑架,整个苏州府实际上都陷入了一个群龙无首的境界。特别是赵云安这个时候还滞留在南京而不曾南下,这就给整个苏州府的动荡带来了一个可能性。特别是苏州本身,一旦出事,那这个效果将会以一个爆发式的方式出现。
必须看清楚的是,闵志富这个苏州府的知府,可是已经被绑走了。而且闵志富从苏州府离开时,可是带走了钟庆春这位巡捕司的押司,苏州府这个时候就反抗力度而言,是真正的群龙无首。
但是同时,谭纵却也有着一丝的期盼,那就是苏州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只是就连谭纵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如果仅仅只是小事,苏州府的消息又怎么可能发到无锡来!
“大人,苏州府的特急消息!”几乎是门开的瞬间,严谨就把手里的纸张递了过来。而谭纵没有任何的迟疑,瞬间就摊开了纸张。
“苏州遭劫!”谭纵的脑袋猛地就是一阵晕眩,差点就要摔倒在地。还是严谨动作快,这才将谭纵扶住,免了谭纵的这一摔。
“快,速度备轿,我要去县衙。”谭纵几乎是以一种失了心的语气在说道。
等谭纵到了县衙,县衙还是一副风轻云淡似的状态。所有的公人都似乎没有收到消息,甚至连城外那一场大战带来的情绪都消弭无踪。只是谭纵在行走间,那些公人有意无意之间的让步以及敬仰的目光让谭纵知道那些并不是自己的梦境。
谭纵走进林青云的书房时,见到李福秀正一脸苦涩地坐在一边,而林青云正一脸焦急的来回踱步,神色明显极为焦急,显然也是被这个意外事件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明白林青云这个时候的焦急,但谭纵还是着急地问道:“林县令,苏州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青云这个时候似乎也是听到谭纵的声音才恍过神来,见着谭纵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心里的话语脱口而出道:“谭大人,苏州,倭人劫掠了苏州!”
“倭人?”谭纵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才想起来这个所谓的倭人就是他记忆中的日本人。
自前朝龙军师神兵天降以来,中原四周的藩属国就再无宁日。先是在前隋开国初扬帝时,新罗诸国俯首称臣,随后再前隋中叶,南亚诸国以及琉球诸岛一并纳入前隋版图。而这一现状并未因为大顺代隋而改变,反而因为太祖皇帝的一纸遗训,使得大顺朝对诸藩属国的控制格外强硬。
正是因为如此,在大顺开国四百余年来,包括新罗诸国以及南亚诸国在内的众藩属国,在政治上一直没有脱出大顺朝廷的控制。甚至因为大顺朝近百余年来的文化入侵,使得众藩属国对于大顺朝的认同感越来越高。
这从每一年报考大顺朝皇家学院的藩属国学生人数可以证明。
而正是因为如此,倭国突然之间劫掠苏州的事实才格外让人惊讶。。
“你确定?”谭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反问道。
“苏州的急报。”林青云以前所未有的苦涩神情面对着谭纵,然后又从书案上找出了那封苏州来的急报递给了谭纵:“今儿个一大早,苏州的信使就到了无限。”
谭纵闻言,也不去管林青云了,直接就把这份急报展开了粗略看过,这才知道事情与林青云说的稍有差入,但却也差距不多。
苏州的确被倭人劫掠了,但与谭纵想象的不同,而且是很大的不同!
这些倭人和前不久劫掠环太湖七县的山越人不同,竟是直接关闭了苏州城的四个城门,将苏州府视为了自己的领地!若非当地的驿站恰巧设置在城外,只怕连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谭纵难以想象这个现象的出现,毕竟苏州城作为苏州府的首府,那是一府之重地。其他的都可以不说,只说苏州府常驻的兵卒,只怕也不下二三百之数。
且莫要嫌这二三百人少,要知道这些兵卒一旦据城以守,只怕就算来个一千多的贼人也伤不到半点苏州城的毫毛,甚至连苏州城的城门都别想损害分毫。
可就是这样一座城市,却被数百名倭人给轻而易举的给占据了。而在此期间,驻守城外的兵卒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谭纵不知道这些兵卒出了什么变故,但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里面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别的都不用去说,只说这个时间,那实在是太巧合了!距离环太湖七县前后不过是几天,而且还是在苏州府知府被绑架、苏州城巡捕大部被闵志富带至无锡的当口,这个事情如果是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一个巧合,可已经习惯了后世经验的他,却是下意识地把两件事情牵扯到了一块儿去,而且很主观地把两件事情当成了一件事情来看。
这自然不是说两件事情都是山越人的主谋,而是谭纵认为,在山越人和这些倭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相同的主子。用文雅点的说法,那就是主使人。
只是,山越人和这些倭人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能够指使而且是同时指使两方的又该是什么人?谭纵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想了一下,然后又瞬间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不是谭纵不愿意去想,而是这个问题带来的后果太严重,严重到谭纵根本承受不住。
所以谭纵只是很直接地问道:“林大人,那报信的人何在?”
“这人目前在府衙内休息,据他所说,为了传递这个消息,他已经两天一夜未睡了。”
谭纵听过后,却是皱起了眉头道:“两天一夜?”
只是不等谭纵细想完,林青云却是推脱:“谭大人,这苏州府遭劫,怕是还得由你这位江南游击统筹,我这一个区区的无限县县令怕是没办法了。”
“呃!”谭纵几乎是瞬间就被这林青云的话给弄的哑口无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严格意义来说,林青云说的是没错的。他不过是这无锡县的县令,这苏州府驿站的公人把信送到无锡来,只怕还是因为这闵志富之前落脚在无锡。这件事情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前几日闵志富的“意外”被绑,却把这么一个理所应当的事件变成了一个大麻烦,倒也难怪林青云这么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