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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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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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敌人的弓弩手似乎不多,这一波箭不过是二十来支,而且大多是射向了这边九个骑在马上的人,因此这会儿伤亡倒是不重。

“林中伏有弓弩手!”陆文云一时间是看得瞠目欲裂,急切间再顾不得身前敌人,兜转马头便要向林中冲去。只是不待他提起马速,兜头又是一波箭雨袭来,逼得他好不狼狈,便是肩膀上也是中了一箭。

“该死!”谭纵一跺脚,却是顾不得这马车的归属了,连忙向那车夫发号施令:“转向,将马车开过去,替他们将那些箭挡住。”

那车夫不过是个普通人,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这会儿听了谭纵的话,下意识的就调转了车头。只是这马车走着时还不觉得,可这会儿却是显得异常笨拙,这车头竟是调转不过来。

好在一边戒备着的福叔却是急中生智,倏地冲到谭纵那辆已然损坏的马车旁。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足有一两百斤的车厢却是被他一腿踢飞,直接越过陆文云等人的头顶朝那林地飞去。

只是在半空中,随着那车厢翻滚的动作,一个人形物体忽地从车厢中掉了出来。

此时那边林地间中好射出一波箭雨,其中多数被车厢挡住,可却也有少数漏了过来,而其中两支恰好便射在那人形物体身上。

这人藏在车厢里,想来原本是想借这不起眼的车厢逃命用的,谁想福叔一脚将车厢踢飞,他却是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并且恰好被箭射中,端的是倒霉。只是此时战况焦急,谁也没心思去瞧一瞧这倒霉鬼是谁。再者说了,这场战打到现在,死的人早不知道有多少,多他一个也是不多,死了也就死了。

这时候车厢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林中的弓手顿时没了视野,箭雨也是随之消失。谭纵正欣喜间,冷不防空中却是又传来“嗖”的一却是不知从何处射来一冷箭,直接就射到了谭纵身上,直入肺腑。

谭纵中箭后,身子晃得一晃,差点便要摔倒。只是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死死地抓着身边车门,就是不倒下去。

明心却是被这一箭吓的呆住了,便是连搭把手都忘记了,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只是死死地盯在了那支箭上。

此时又有一支冷箭射来,却被已经急速赶来救援的福叔随手抓在手中,看也不看地就反掷了回去。

谭纵也未见着福叔将这箭扔向了何处,但随后传来的闷哼却是让他知道,那施冷箭的家伙定然命不多时,甚至这会儿已然倒地身亡了。

便在此时,昏暗的天空中忽地爆出一声巨响,一朵巨型的花朵忽地在天空炫丽绽放。这花朵色泽艳丽至极,便是在数十里外怕是都能看见。

这烟火更不似适才山越人的烟花那般一放即收,而是在空中长盛不衰,足足盛开了七八息时间,这才缓缓凋落,让谭纵看的为之沉迷。

“援军!大人,是我们的援军。”简单包扎过伤口的陈扬此时也是站在了车门前,好似要替谭纵挡箭一般,身体直接将谭纵遮掉了大半。

指着天上的焰火,陈扬捂着右臂兴奋道:“大人,这是我们大顺军中的传讯焰火,意指救援将至,要我们小心固守以待救援。”

谭纵神情一振,兴奋下几乎忘了手臂、胸腹的疼痛,只是拿眼紧盯着陈扬道:“果真?”

“果真!”陈扬极为肯定道:“只要有这焰火放出,援军必然就在五里之内,几乎是眨眼即止。大人,我们有救了。”

“好,好的很!”谭纵大笑数声后,身体忽地就是一晃,却是再也站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第一五八章 一场惨胜

谭纵这一倒下去却是让边上的明心吓了一跳,正想拿手去接,却不想身后却是伸出双手来,将谭纵稳稳托住。只是这手看着便觉得瘦弱无辜,又能有多少力气,根本托之不动。眼见得那手越放越低,到最后干脆是被谭纵压着往下摔了,明心却是连忙搭了把手过去,这才将谭纵倒下的势子稳住。

明心到这时候才有功夫喊出话来:“小姐,小心谭亚元压着你!”

率先接住谭纵的正是韩心洁,而明心这话喊的却是有些晚了。

因为韩心洁力弱,被谭纵连带着压了下去,结果到最后虽然有明心帮扶,但最终谭纵终究还是靠在了韩心洁的双腿上,让这位从未与男子接触过的韩家三小姐忍不住一阵心颤,只感觉心儿从未这般慌乱过。

其实适才谭纵中箭后,却是强忍着箭疮,在门口始终屹立不倒,变已然让将这情景看在眼里的韩心洁心动。须知好马配好鞍,陪女配英雄,哪个少女不慕英雄,谭纵这英武非凡的形象又如何能不令女儿心动,更何况是如韩心洁这般基本从未接触过男子的怀春少女。

因此,谭纵的英姿却是如同一支防也防不住的冷箭,直接就射进了韩心洁的心里,让她在见着谭纵倒地时忍不住就走上前来将谭纵托住。

韩心洁长这般大来,除了父兄外,还是首次接触男子,而似这等主动接触的,更是生平第一次。

只是,当谭纵的头触碰到韩心洁的腿时,谭纵身上的味道瞬时就钻进了韩心洁的心房,让韩心洁因为担心、害怕而苍白的脸色陡然多了一层酡红。好在这时候,这车厢里头是半点光线也无,便是近在咫尺也仅能瞧见个轮廓,暂时还不虞被人瞧见这羞死人的场面。

韩三小姐强忍着心里的羞怯,柔声道:“明心,你快将他抬到地上去,小心些莫要碰着了伤口。”

明心却是听出了韩心洁说话时的异样,但这会儿她却没时间去细想其中的奥妙,只是依言将谭纵的身体慢慢地放到了地上。

待将谭纵放好,明心这才甩着酸疼的手臂轻声道:“小姐,先前看这位谭亚元倒是不壮,想不到也是和其他男人一般重的。”

“你又知道别的男人重?”韩心洁却是细声细气的数落明心一句,随即才给这小丫头解释道:“我曾你奶妈说过,这男子骨架子大,骨头也重,自然比咱们女孩儿家要重上许多。若非如此,他们也拿不动重物,干不了重活。”

“说的也是呢。”明心却是一副听的一知半解的,但仍然应和道:“看大牛就知道,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但却长的比牛还壮,定然是个干重活的好手。”

韩心洁这时候却是不便再说话了,只是轻轻啐了一声,连忙坐回了最里头的位置。只是在黑暗中,一双剪水秋眸却是时不时地扫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见明心从车门处露出头来,车外的陈扬连忙问道:“明心,大人可无恙?”

适才谭纵倒地,陈扬便想第一时间冲进去。只是想着里头的可是韩家三小姐,王爷亲口要许给谭纵的妾侍,他又如何敢贸然闯进去,只得在外焦急的候着。

在陈扬眼里,有安王做主,这韩家三小姐为谭家妾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便是韩家想要反抗也是不能——谁能韩家跟错了人呢。

“谭亚元好似昏过去了哩。”明心却是早拿手试过了谭纵的鼻息,虽然虚弱但却平稳,显然无甚大碍:“只是这箭不知道扎进去多深,怕是要找人来拔了才行。”

“不能拔,千万不能拔。”陈扬却是连忙制止道:“这箭若是拔出来,便会流出血来,你可千万别去拔。你若是觉得这箭碍眼,便拿着我的刀,将那箭削去一半,留一小截便成。”

“啊?!”明心却是听得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暗道好险好险,她适才的确是见着这么一杆长箭在眼前晃啊晃得,让她看了觉得极不自在,却是差点就自作主张把这箭拔出来了。

只是明心方一接过刀,这刀差点就脱了手,吓的陈扬连忙又拿左手捞住。

“算了,你还是就这么看着吧,待文云他们回来再帮你把那箭弄断,我这会儿却是不行。”陈扬扬了扬包扎着的右臂,苦笑一声。

其实当那烟花在天空绽放时,整个局面便有了极大的变化。这些仍在战斗的人,不管是陆文云这些侍卫还是那些无锡县的公人,都是知晓那烟花含义的。而那些韩家的家丁或许不懂,但却架不住有人兴奋之下呐喊出声,因此人人都知晓立即便会有大顺的军队前来救援。

故此,汉人这一边却是士气再涨,所有的疲劳似乎也在一瞬间全都一扫而空,挥刀时更显有力,几乎是完全压制住了山越人。

而对面的山越人却是毫无恋战之心,那山越将领更是奋力逼退了严谨与秦羽后,虚晃一枪直接撤进了林子里。其他山越蛮子见状也是有样学样,直接就往林子里钻。陆文云等人有心追击,但方一走进林子,暗处便有冷箭射来,逼得他们不能进林子一步。

眼见这些山越蛮子走了个干净,陆文云却是气得直接含怒一击将路边一棵足有碗口粗的杉树斩成两截。

“文云,穷寇莫追。”王坤云却是纵马过来将陆文云拦住:“这林中昏暗不明,这些山越人又有弓弩手伏于暗处,你便是追进去了也找不出这些人的踪迹,反而平白当了别人的靶子,徒伤了自个。”

“哎,我也知道。”陆文云却是恼恨地一提缰绳,惹得那马人立起来,发出一声雄壮的嘶鸣,好似这马也知道自己一方获得了一场大胜一般。

王坤云见陆文云仍是一副神色不虞模样,心中了然的拍拍肩,这才帮着其他人一起搜寻战场上其余的幸存者去了。

众人打扫战场也未过多久,便有一支足有百多人的军队赶了过来。这支军队装备精良,几乎人手一柄八尺长枪,腰间配有短弓箭袋,人人身着灰白色夹袄,气度严谨,比之适才那些山越人强上数倍。当先一人骑在马上,身着皮夹,头戴皮帽,手持一柄烂铁梨花枪,威风赫赫,显然便是这支军队的领军人物。

“此处是怎的回事,怎的有如此多尸体?家丁、公人、咦,这些莫非就是前阵子传过的山越人!莫非此处有蛮子作乱不成?”这将领一挥枪,巨大的破风声顿时引起所有人注意,这才闷哼道:“此处是谁主事,还不快来搭话。”

陆文云这些个从京里头出来的人这时候正忙着满场的搜寻活人,又见这将领说话口气冲的很,根本懒得搭理他。

而那些无锡县公人却是抬起头来面面相觑一阵,却是自觉身份不够,因此无人敢上前应话,干脆继续埋头做事。

此次战后,能站着的已经不足一百人,几乎是人人带伤,便是陆文云这些个功夫高强的侍卫也是一般的全身带血。短短的半个钟头,原先的近两百人却是折损了一半有多,当可算是惨胜了。只是众人却也清楚,若非有谭纵身边的这些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他们怕是连胜的机会都没有,全数都得折在这里。

而且,从后期那突然冒出来的弓弩手来看,这些山越人显然一开始就打得是全歼的目的,否则后路断然不会埋下弓弩手伺候。唯一让人疑惑不解的,便是这些弓弩手初始时竟不参战,直等到这山越人颓势已现时才现身出来。

只是这些东西日后或许会成为这些人的饭后谈资,特别是亲手杀了山越人的,只怕日后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提一声英雄,但却绝不是这会儿。现在所有人心里现在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将适才还与自己战在一处的兄弟全数找出来,活的自然是全力抢救,即便是死了也要见着尸首,脑袋、胳膊掉了也得拼起来带回家去!

只是如此一来,却不免得罪了那马上的将领。

“呔,你等莫非是聋子、瞎子不成,便听不到本统领的话么!”一句话说罢,这统领见仍然无人搭理自己,却是怒火中烧到了极处,气愤中直接弯弓搭箭,一箭射向了正牵马驮着伤员去寻福叔救治的严谨。

秦羽却是早就在一边冷眼以待,见这统领果然含愤出手,顿时冷哼一声,同样以箭对箭,将那箭直接拦截在了半空,折成两段。

那统领却是吓了一跳。

似这等以箭击箭的本事,他也只是耳闻而已,何曾亲眼见过。再看那些骑士,虽然一个个疲惫不堪,但胯下的马儿却是雄峻异常,显然不是南方用来拉车用的驽马,必然是北方良马无疑,便是军中马匹也不过如此。

再加上秦羽持弓不动,双眼微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显然适才不是无意碰巧射中,而是有意为之。这统领却也是不得不收起先前的怠慢轻视之心,正色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边上却是传来一道极虚弱的声音幽幽道:“在下监察府六品游击谭纵,不知道这位统领如何称呼。”

第一五九章 少女心思

说话的正是醒转过来的谭纵。

适才他不过是疼晕了过去,乃是人体自发的一种自保本能。但在战后被福叔一阵推拿,经脉肿胀消了不少,骨骼也重归原位,疼痛立时便减轻了少许。只是后来福叔为其拔箭时,那种肉体被撕裂时的痛楚却又将他痛醒了过来。

只是他醒来时,却是已经虚弱的不行,别说动弹,便是想大声说句话都是奢望,须得蓄好久的力气。

只不过他这份病怏怏的模样不仅不惹人嫌,反而人人都敬畏有加,愣是谁都知道他这身伤乃是为了这里全部的活人受的。若非他那一阵鼓,只怕大伙也鼓不起勇气回头与那山越人决一死战,介时只怕就真要被敌人一通箭给射成惊弓之鸟。

只是谭纵却不在意这些个男人的感受,他这会儿只是在感慨果然英雄才能配上美女。只不过是擂了一通鼓,又装了会儿逼,没想到一醒来就得了明心这丫头的服侍,而且瞧明心这丫头双眼红肿的模样,显然是适才他晕过去时已经为他哭过了的。

“谭亚元,你便少说些话吧。”明心将自己大腿上的头稍微移了移,好让谭纵躺的更舒服些:“适才福叔走前说了,让你不要乱动弹,若有什么要安排要吩咐的,你便轻声与我说,我再为你转话好不?”

抽泣几声,明心忽地又开口道:“适才小姐也紧张你的很呢,若非小姐手快,怕是你就要摔在地上了。”

“啧。”谭纵这辈子上辈子加在一起也没被人这么求过,顿时就有些受不住。只是他听闻那位还未见过面的韩家三小姐竟然紧张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意外。

“明心,你说什么胡话。”被明心这么一说话,韩心洁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要反驳,操着一口软绵如雪的嗓音道:“谭亚元是为了大伙受伤的,又是被小人用暗箭射伤。我们这些女子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出这么点子力气还是可以的。此皆应尽之意,又哪来的紧张一说了,便是换成那几位侍卫大哥,那些无锡县的公人,我也会伸手的。”

明心被韩心洁如此说教了一通,顿时忍不住撇了撇嘴。有心想反驳几句,但她嘴巴张了几张,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轻哼了一声,以示心中的不忿。

谭纵却是听的在心里忍不住一笑。这等子话,岂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谭纵却也隐约猜到这位韩家三小姐似乎家教极严,心理负担也是重的很,着实不适宜招惹。即便要招惹,也得等南京事宜风平浪静再说。

只是再次之前,还得先将家里那三个等了许久的女人安抚好才行。

“本将苏州府新任八品巡守谢飞,带队巡守至此。”谢飞简单介绍过后,忽地又皱眉道:“你自称监察府六品游击,可有铭牌文书等凭证?”

谭纵见眼前这人年纪不过五五之数,却已经是一员八品武将,不由高看了一眼。

谭纵却是知道,似这等年轻俊杰似的人物,若不是家里有权有势,那便是武举时成绩出众、力压群雄,在武举时表现的极为出彩,以至被军中某些大佬看好,这才下放到地方上历练积累资历,以待日后大用——这已然是官场上的一个惯例了。

自然,谭纵更清楚,似自己这样来的稀里糊涂的六品官身,已然算得上是天下奇谭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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