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夏人无复兵民差别,平时训练极严,军队训练有素,军容整肃。再加上俘虏的数十万士兵,吕军一下子多出七十多万可用之兵。
战争对胜利者,果然是一件好事!
醪宏远总算将搔着脖子的手拿开,用肉扔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语音含混地说道:“看这雨要下好几天,等地晒干,大河水退,没一到两个月时间来。在这段时间中,秦军固然无法进攻我们,我们也无法采取任何必要的军事行动。可军队也不能就这么闲着啊。”
他微闭着眼睛,叹息一声说道:“广安的水土好呀,羊肉肥美,粮食也有特有的甜香。大王小心咱们的士兵,都被养成猪了。”
众将皆是无语,醪宏远这人虽然很不讨人喜欢,可才华卓绝,是吕不韦的智囊,所以他说话虽然难听,但大家却不好说什么。
“恩,现在首先要别消化那几十万的俘虏。”吕不韦有些烦闷地道:“这么多人,每在广安看押一天,所费粮食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我的意思是,在其中选择精壮的,又不是秦国本土之人,充实到我吕军之中,其余的人全部放掉。”
“放了?”醪宏远嘿嘿一笑道:“干嘛放?大王马上就要打咸阳了。那可是一座大城,你以为靠着咱们二十万的军队,就能轻松啃得下来?”
“你的意思是?”
醪宏远面色冷酷起来,说道:“日后进咸阳还得靠这几十万的秦军降兵,而到时候,秦国各路援军也该到了,我吕军之主力,还要用来打援呢。”
“是这个道理!”吕不韦一想起吕军精锐,冒着敌人的箭雨和滚石,朝着高大的城墙上爬时的情形,就不寒而栗。
冷兵器战争中,攻坚战伤亡极大,最是残酷。若要让用吕军去打咸阳,那样的牺牲,他是无法承受的。
这里是敌境,吕军士兵死一个少一个,而敌人却可源源不绝地得到补充,于是吕不韦说道:“可是,你也知道,俘虏中有不少时代秦国之民,这些人留在军中,只怕会是不安定因素。此计虽好,但却太冒险了——”
醪宏远嘿嘿一笑道:“虽然有些冒险,但却也并不冒险,如今秦国只剩下一半国土,而我大吕则拥有几乎整个河山,将来的天下共主……”
第375章 勤王之师
在整理好部队之后,吕国大军顺利地渡过黄河,向咸阳进发。
一切正如吕不韦所料想的那样,秦阀兵家宗主嬴擎天已经带着勤王之军,秦国各地集结起来的五十万士兵,在横山与吕不韦决战。
这五十万士兵是秦阀兵家子弟麾下之军,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都尉或兵尉之职,单独一人手下士兵并不算多,但百来人联合起来,声势自然不可忽视。
加上秦阀兵家宗主嬴擎天,更可以说是威名赫赫,可实际上却并不是那样,这些军队基本都是长期驻扎之军,少有征战之兵。很多士兵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战斗力低下,五十万人中上过战场者只有十之三四,嬴擎天东拼西凑才凑足着五十万的大军。
以这支军队,妄图阻挡吕军前进的脚步,无疑是螳臂挡车。
这一次,拥有大量骑兵的吕不韦,自然要主动出击了,他命令李牧带领轻骑兵全军出击,将这五十万乌合之众冲得一塌糊涂。
嬴擎天见吕军军势浩大,自然不敢大意,竟组成一个宽大的雁翼阵,试图率先包抄吕军的两翼,挟制吕军骑兵的活动空间。
吕不韦已经识破了嬴擎天的招术,命令步兵在前面布置成八个大小不一的方阵,步步推进,如重锤一样,反复轰击嬴擎天的中军。
嬴擎天见中军有些支持不住,只得将两翼的部队收缩回中军,试图变为一个大圆阵死守。
可就在变阵的一刹那,轻骑军骑兵突然杀出,先是以游弋之法来回骚扰,然后以大骑兵军团的三个波次反复冲击。
秦国军队对骑兵冲击并不陌生,毕竟这是昔日之敌赵军的经典招数,可没有骑兵的他们,也只能在这片广阔的平原上被动挨打,直到部队崩溃的那一刻降临。
战斗进行了一整天,这也是吕军在对秦战争中,第一次大规模使用骑兵,效果出奇的好,秦军军团大溃,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等嬴擎天退守胳阳城时,李牧率领的轻骑军,才算是停止了追击。
这一战,吕军的损失微乎其微,只付出了不到三千人的代价。而嬴擎天的秦国军团则是阵亡了两万多人,更是有百来名军官和万多的普通士兵,做了吕不韦的俘虏。
虽然秦国军团彻底失去了斗志,但吕军若是想攻击坚固的胳阳城,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对面就是胳阳城了。”陈天指着对面雾蔼中,那段黑黝黝的城墙说道:“大王,看样子,嬴擎天不会轻易出城同我军决战了。”
陈天看起来面色有些发青,昨天的大战中,他所率的背嵬军步兵方阵冲得最猛,同吕军其他按部就班,执行战斗命令的步兵方阵不同,他所率领的背嵬军,战术异常的有效,士兵们劈砍的连接,配合得极佳。
从一开战到结束,绵延的陌刀如同车轮一般,根本就没有停过,这样的战法是典型的吕军战术,风格极其鲜明。
因为天气已经凉了下去,醪宏远的铠甲外面,还罩着一件华丽的狐皮大裘,是秦国贵族的典型样式。
“皮裘不错,我说醪大人,你现在看起来很是富贵啊!”吕不韦轻松取得了一场野战胜利,心情正爽,笑着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皮衣,说道:“注意身体,这才十月,你就捂上裘皮了,秦地的冬天可冷呢,一点不比咱们呼和浩特暖和!”
醪宏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陈将军送的,见我这身子骨单薄,所以才送了这件保暖之物。”
正说着话,对面胳阳城那边,传来叮当的声音,定睛看去,原来那嬴擎天征发了全城百姓,正在修葺城防工事。
吕不韦有些恼火地道:“看样子嬴擎天,有心当缩头乌龟呀!胳阳不拿下,就没办法攻击秦都咸阳,这下子要被他给粘在这里了。攻坚战最让人心烦,我估计没一个月拿不下胳阳,只怕秦国各路援军再至,那就更就讨厌了。”
见吕不韦谈起军事,众人也不同吕不韦闲话,只说道:“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不打到咸阳城下,捣毁秦国的指挥中枢,敌人只会越来越多,得想个办法将嬴擎天引出城来才好。”
吕不韦说道:“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昨天嬴擎天吃了那么大的亏,就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出城,同我吕军野战。”
韩非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军不是有许多秦军的俘虏兵吗?大王可散布谣言,说我军内部各族士兵不和,被俘虏士兵皆有反意。到时候大王再派出死间,进城赚嬴擎天出城夜袭,大王就可一举擒之。”
“这个主意好,可那嬴擎天也不笨蛋,如何才能引他上当呢?”
韩非笑道:“大王忘记嬴卓这个人了?”
“庸碌之才,能起什么作用。”
“可这人是嬴擎天的表侄啊,嬴擎天会上当的。问题的关键在嬴卓的身上,此人以前也是风光过的,只要大王许以重利,并适当胁迫,我有把握让这个胆小的家伙,甘愿走上这么一遭。”
接着韩非又说道:“大王可别小瞧嬴卓这个人,此人以前在秦国也曾经风光过,秦怡人权位稳固后,他被彻底排除出中枢,到边境做了一个小小的都尉,心中不恨秦怡人才怪。而且其家眷都在中阳,他已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个幼子,大王可拿他这根独苗一用。”
吕不韦想了想,立即做出决定道:“好,这事就由你去办,你对嬴卓说,若能赚得嬴擎天出城,我保他关内为侯。”
“是,我马上就去取嬴卓过来。”
两天之后,嬴卓答应了吕不韦的条件,从中都来到胳阳。
这个败军的怯将拍着胸脯说道:“这次定能说服嬴擎天投降大王,归顺我大吕天下。”
吕不韦吓了一跳说道:“你就别去当说客了,只要把嬴擎天赚出城了就成。”
他还真有点怕这个庸碌之人节外生枝,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那是自然。”嬴卓不住点头道:“我就进城去说,吕军残暴,虐待秦军俘虏。八万多的秦国降兵定于今晚暴动,请嬴擎天务必出城协助。”
“甚好!”吕不韦猛地点了点头道。
二人推敲了一翻细节之后,嬴卓化装成一个平民,朝着胳阳走去。
看他那佝偻的背影,吕不韦对身边众将军淡淡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今夜嬴擎天就会前来劫营。传我命令,让士卒好睡上一觉。等到二更天时,埋锅造饭。三更之时,各路大军悄悄埋伏在大营两侧,结成一个口袋,等嬴擎天往里面钻。张布赫,你带两千人留在营中,四下放火,装出我军内讧的模样,引秦军来攻。李牧,你带骑兵截住嬴擎天回城道路,此战务必要全歼嬴擎天的勤王之军。”
吕不韦站起身来,提高声音说道:“各位,只要拿下嬴擎天,秦军已再没有一支可以野战的军队。陕甘平原以南的秦国之地,将任由我吕军从容驰骋!”
“遵命!”
时间不断流逝,很快到了半夜。
今天的夜色分外的亮,一轮圆月高挂天上,大概是因为没有高大建筑阻挡的缘故,站在离吕军大营十里外的一处小山冈上,吕不韦极目西望,竟隐约见看到远方地平线上,那一抹蔓延的山脉。
那大概就是秦岭了吧?
月亮一点点从秦岭那边升起,将天上的星光逐一驱散,只东面的天空有三五点星星闪烁不定。
秋虫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只草叶上有露水凝结,在月华下晶莹得不忍触碰。
“今日竟然是九月十六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如此。”说话的是身边的韩非。
作为这次西征的随行人员,韩非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一帮文吏接受秦国各地的府库,从中挑选文物典籍,送往呼和浩特的皇宫。
秦国立国数百年,文物典籍、各色珍宝应有尽有。
吕不韦喃喃地说道:“好大的月亮,倒不利于我军伏击。”
小山冈四周,负责警戒的是吕梁所率的五百王宫侍卫。
吕不韦的卫队规模不大,选择进中护军的大多是年轻士兵,战斗力极强者,是从军中选拔出的有功将士,一个个武艺精熟,骑射了得。
如今的吕国王宫侍卫队,就相当于一个短期培训军官的军校,能够被选进吕不韦的卫队,不但是一种荣誉,也是一个即将被升迁的标志。
山冈上站着两百多非战斗人员,有各种文官,也有参谋军官,也有吕军的后勤人员,算是吕不韦军最核心的部分。
听到吕不韦的担忧,韩非却微笑着说道:“大王难道忘记了,秦军士兵的伙食,可是不如我军士兵许多,很多人估计夜里都难以视物,所以——”
吕不韦将头转过去,问道:“醪宏远,嬴擎天会上当吗……醪宏远!”
醪宏远正躺在草地上,发出均匀的鼾声。
吕不韦大怒,正要用言语取笑其一番,可不知怎么地,一听到这悠长的鼾声,他的心突然安稳下来。
吕不韦便笑着摇了摇头,脱下身上的大氅,给醪宏远盖上,说道:“更深露重,醪宏远你这家伙又有风湿,小心病情加重。”
这个山冈是胳阳城外,唯一的制高点,站在山头,方圆二十里一览无余。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战马在身边不安的晃着脑袋。
突然间,四周的景物一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过来一大片乌云,将满天的月光和星斗都遮住了。
与此同时,劲急的西北风,从秦岭那边吹了过来,呼啸着从山冈上掠过,发出洪涛汹似的咆哮声。
先前还在山冈上,小声议论的众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战旗高高飘扬,战马不停地刨着泥土。
四面八方都是呼啸的风声,刺骨的寒冷如水漫来,直接沁到骨头里去。
冬天突然降临,先前还随意在下面警戒的卫兵们,同时挺直身体,狠狠地抓住马缰。
“是时候了。”醪宏远突然从地上跃起,将吕不韦盖在他身上的大氅,掀到地上道:“三更了!”
吕不韦点了点头,说道:“传令兵。”
“在!”
“给张布赫传令,可以开始了。”
“遵命!”传令兵从怀里掏出火石,敲了半天,这才将火把点着,朝着东面大营房的方向,划了三个大圈。
远处大营那边,也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在十里外的层层叠叠的营垒里,散发着幽幽地光芒。
“信号已经发出。”传令兵将那支火把扔在地上,吕不韦突然拉开裤子,朝火把撒了一泡尿。
火把熄灭了,黑暗再次降临,大股男人的腥臭尿液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又被大风远远带走。
须臾,一团又一团火光在吕军大营那边燃起。人影纷乱,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那是张布赫正带和手下士卒,装出内讧的模样。
为了引诱嬴擎天出城,吕不韦特许张布赫的士兵,可以放火烧寨。当然事先吕不韦,已经命人将军中物资,悄悄地转移了出去。可是尽管如此,这一把火下来,还是会让他损失上千顶帐篷。
以吕国如今的财力物力,吕不韦并不觉得心疼,反而觉得非常的值得。
火光越来越大,夜色变得明亮起来,烈火已经将黑色的夜幕,印成诡异的玫瑰红。
张布赫的手下虽然不多,但这两千人一同叫喊起来,声势却大得惊人,加上他们又在营中乱跑乱冲,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嬴擎天会来吗?”吕不韦紧张地握着拳头,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水。
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可胳阳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一声爆炸声传来,军营那边的火势更大了。原来囤积在营垒中的火油,因为还没来得及被运走,被点着了,一团红色的火云腾起,眼前突然一片大亮。
借着这团红色的烈火之云,吕不韦看见在胳阳方面的黑暗中,有一大片粼粼的寒光闪烁,那光芒是如此的熟悉,不用多想,吕不韦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铠甲的反光。
“嬴擎天终于上钩了!”吕不韦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响亮的“劈啪!”声,很快被盛大的风声淹没,他下令道:“传我命令,不要急,放秦军进入包围圈之后,再进行围困歼灭。”
话刚一说出口,吕不韦自己首先失笑出声。
在冷兵器战争中,如此广阔的战场,主帅的命令,根本无法下达到每一个指挥员那里去。
要想指挥部队,靠的是旗号。而现在是黑夜,大家又隔这么远,怎么可能看清楚吕不韦打出起的旗语?计划预先已经做好,大家按计划打就是了。
作为总指挥,吕不韦现在也只能坐在一边当看客。
可是当名看客,吕不韦真的愿意吗?
吕不韦觉得让自己在山冈上呆上一整夜,非得被冻出感冒来不可,作为吕军的统帅,吕国的国主,吕不韦现在已经没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了。
错过了今朝,也许以后再没机会了!
一想到这一点,身体之中那颗战斗的灵魂,便开始苏醒过来。吕不韦心脏蓬蓬乱条,血在血管里,激烈地奔腾着。
听到吕军大营骚乱的声音之后,嬴擎天终于上当了。
其实他不上当也不行,现在的战争态势是吕军士气正盛,在陕甘平原占据绝对的优势。
若嬴擎天按部就班地同吕不韦打,迟早要被吕不韦一点点困死在胳阳城里。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即便吕不韦这个计策漏洞百出,但被逼急了的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话刚一说出口,吕不韦自己首先失笑出声。
在冷兵器战争中,如此广阔的战场,主帅的命令,根本无法下达到每一个指挥员那里去。
要想指挥部队,靠的是旗号。而现在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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