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纵横,埋伏陷阱密布,王龁却只命令,所有的虾蟆兵推车填土,将沟壑暗坑平满!
赵兵制造各种障碍,只是为了缩小对阵空间,让秦军有力无处使,有兵无法用,就是想法设法的减少对敌数量!
赵军的阵营就像是一个葫芦口,外窄内宽,秦军虽然人多,但是交兵总是有限,他王龁现在就要打破这个瓶颈,扑出一条路来,进而用重兵重创赵军!
踢得尘土飞扬,平原上陡然黄尘升起,车声隆隆,四面聚起四条黄龙,冲到半空之中,张牙舞爪的向木城飞冲而来。
一时间,烟尘蔽日,骄阳无光,四方的秦军冲到沟壑前,盾牌兵闪开,虾蟆兵推车闪出,向沟壑暗坑中奋力填土。
坚不可摧地盾墙裂开了缝隙,虾蟆兵宛若一条条黑蛇般游动窜出。这时候木城中终于有了动静,只听到崩地一声响,利箭如雨,怒射向添土的虾蟆兵。
无数地赵兵早就埋伏在外垒之后,听到号令立起怒箭还击。
虾蟆兵失去盾牌手的保护,纷纷倒地,只是后继的虾蟆兵有如蚂蚁般无穷无尽,奋力的推起车子前行,利箭纷飞下,不少秦军是连土带人,连人带车的投入到了沟壑之中。
深丈许的壕沟,还没有被砂土填平,就先被尸体鲜血灌的上涨。
秦军中发了声喊,弓箭手涌出,半蹲半跪。羽箭毫不留情的向外垒方向射过去,压住赵军弓箭兵的势头。
羽箭穿梭,声音凄厉,割裂着让人窒息地空间,赵军灵巧的利用外垒、盾牌一切地利遮掩,不停的还箭相应,务求以最小的损失,给秦军造成最大的杀伤。
秦军亦是拼了性命,红了眼睛,不停的推进。
以盾牌、以尸体、以一切的掩护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赵军弓箭虽是密集,却已经抵抗不住如潮的秦军,被秦军终于推平了暗坑,冲到沟堑前。
厮杀声中,血染黄土,尸横遍地,盾牌兵上前戳住盾墙,抵抗赵军的羽箭。虾蟆兵装了一切可以装的东西在车上,奋力的向宽敞的沟壑中倾斜。
一寸寸,一分分,沟壑转瞬已被添的半平,八分,可供秦军向前冲锋。
秦军营中军鼓大作,擂的大地都是震颤起来。四面秦军同时进攻,终于突破了赵军第一层防线。
谁都想不到,王龁的第一次冲锋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可他的代价终于有了收获。
黑压压地秦军缩紧了攻击范围,已经开始向赵军大营的外垒、缺口处攀爬。
王龁远远立在小丘上,望见手下攻势如潮,皱眉说道:“三白,你说我们何时能够攻下邯帜城?”
杨三白笑了起来,答道:“王将军,吕不韦虽勇虽猛,可毕竟孤身一人,王将军以泰山之势来压,郭德岗、司徒拔等将,又都是有万夫不挡之勇,吕不韦难以四面为敌,我只怕到了黄昏,就是赵军溃败之时。”
王龁轻叹一声,说道:“希望如此!”
吕不韦人在中军帐,微笑着道:“回去告诉守外垒的兵士将领,是让秦军看看大赵男儿本色的时候了。传令下去,击鼓!”
赵军营寨鼓声大作,远远荡开去,四面八方,弓箭兵暂时停止放箭,稍稍伏低,长矛兵、剑盾手纷纷涌上守住扼要。
秦军奋力攀爬,可是爬到外垒一半的时候,都是惨叫连连,纷纷的向下滚去,双手鲜血淋漓。
冲到缺口的秦军,却发现这里长矛穿刺,一个窄窄的口子中,竟然有数十把长矛刺过来,任凭如何勇猛无敌,也是被戳死当场,缺口就是陷阱,等到秦军前来。
后面地挤不动,前面的杀不进,秦军完全囤积在外垒之外,弓箭兵再次起身,一阵怒箭射过去,秦军大乱。
远远地王龁见了大皱眉头,喃喃说道:“吕不韦果然狡猾。”
杨三白也是皱眉,赞同道:“想必他们在外垒外侧,做了很多手脚,这才让我们的兵士无法攀爬。”
杨三白猜地一点不错,赵军布沟堑外垒,当然绝非简单的挖沟垒土那么简单,每一道防御都是经过千锤百炼,考虑到对手的各种进攻。他们修筑外垒的时候,在泥土砖石上夹杂钢针铁刺,却巧做掩护,让人在外表看不出任何破绽,放任让秦军攀爬。秦军奋力攀爬之下,一双手早就被刺的鲜血淋淋。
赵军木城看似安宁,却如同个刺猬般竖起了全身硬刺,让秦军每进攻一寸一分,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无论暗坑暗刺、明壕土垒均是巧妙结合使用,发挥出最大的阻敌功效。
乱箭之中,司徒拔大怒,长剑一挥,斩下麻布衣襟,缠在手上,用嘴咬住,怒喝道:“跟我冲!”
话音未落,一箭射过来,正中他的手臂,鲜血迸出。
众秦军有了那么一刻士气低落,主将受伤,士气大挫,司徒拔却是咬牙拔出长箭,也不包扎伤口,大叫道:“大秦儿郎,跟我冲!”
他呼喝声中,用长剑拨打羽箭,奋力向外垒攀登而去,他包裹住双手,虽是完全抗不住硬刺,可心中提防,分辨利刺,再加上手脚灵活,居然很快杀到外垒之上。
众秦军见到司徒拔勇猛无敌,彪悍如斯,不由都是激发了心中地热血,纷纷效仿,用可利用之物缠住了双手,奋力攀爬。
一时间外垒上满是秦军。
王龁远远望见正南秦军攻上外垒,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点头道:“要说勇猛刚烈,秦军当以司徒拔为第一!”
杨三白这次却没有太多的笑容,皱眉道:“王将军,赵军抵抗的猛烈,远远超乎我们想像。只从他们这两道防御的准备来看,似乎决定拼死一战。没想到如今腐朽的赵国,还有如此忠心地兵士,这个吕不韦,还真是不简单。”
第355章 苦战
“秦军已经攻上了第一层外垒,东西南北沟堑均被秦军军所破。”有兵士急急的禀告道:“几位兵尉大人都问吕王,是否出奇兵拦截?”
吕不韦坐镇军中,抬头望了眼天色,见到尘土遮掩天日,可显然离黄昏还早,秦军攻打之猛烈,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听到军情紧急,吕不韦摇头道:“现在不是时候,让赵括等人凭三道外垒,务必坚持到黄昏以后。”
兵士毫不犹豫的去传令,只因为他认为,吕王既然说能坚持到黄昏,军官们就应该坚持到黄昏。
吕不韦看似并不紧张,但却知道生死搏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紧张,如今两军交战,他能用的方法都已经用上,眼下是赵兵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是人,不是神,如今数万大军交战,他能做的事情就是镇定。
司徒拔才到了外垒之上,只见到数杆长矛刺来,他虽中了一箭,身上血迹斑斑,却是全不畏惧。
战场上的猛将哪个都是修为高强,只因为实力强旁人一筹,这才能在百战中求生。
长剑砍去,劈飞了长矛,顺便砍死了那名赵兵,就地滚过去,只听到扑扑扑声不绝于耳。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把剑砍在他的身后,他一路上前,眼看就要冲下外垒,向第二道屏蔽冲去,只听到风声大起,一槊击来,虎虎生威。
司徒拔凛然,知道能持槊者必力大,能持槊者必为赵军之将领,来槊力沉,正袭击他的弱处所在,司徒拔勉强跳起,那一刻又不知道多少长矛短剑杀来。
这道外垒到处都是赵兵,出击角度刁钻古怪,司徒拔大叫一声,一个跟头翻回去,已被赵军硬生生的逼下外垒。
赵括一手横槊,低吼道:“邯郸子弟,吕王有令,誓死击退秦人来袭!”
营寨四面本来赵军士气稍弱,等听到吕不韦的命令传来,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士气高涨,刹那间赵军奋起力气,竭力要将秦军驱逐出去。
吕不韦这三个字就能给他们带来莫名地勇气,他们现在不为军人荣誉,不为大赵江山,只为了是自己的妻儿老小,为的也是吕不韦!
邯帜城外,喊杀撼天,尸横遍地,赵军、秦军都是已经杀红了眼睛,为一寸一分土地而抛头洒血。
邯帜城外喊杀声洞天的时候,邯郸城外亦是紧张非常,数万的秦军分别摇旗呐喊,前来攻打邯郸外城的城门。
德昭门告急!
宁庆门告急!
东华门告急!!!
紧急的军情一道接着一道,让守城的兵士暂时无暇去考虑邯帜城的紧急。所有人严阵以待,守卫着邯郸,守卫着他们的家人老小!
所有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秦军再次杀入邯郸。
兵士在三个城门严加防守,可就算城外的擂鼓呐喊也是掩不住,从太行山方向传来的、发自地狱中地咆哮。
“王龁施展的声东击西之计。”东华门上站着的还是乐毅和触龙二人。
乐毅虽是脸色漠然,可眼中还是燃烧着火,触龙虽是沉凝如常,但是双拳已经紧握。
他们都知道邯帜城一战重中之重,吕不韦能否守住关系邯郸的气数,可看情形,秦军对邯帜城攻击之猛烈,远远超过任何人的想像。
触龙听到乐毅的自言自语,只是点点头。
乐毅继续说道:“秦军若真的攻城,不会连简单的攻城器械都不准备。可他们以数万之人来攻打,不是自不量力,而不过是想压制邯郸出兵。邯郸只要不出兵,其他卫城更不用指望,邯帜城的吕不韦就算是孤军。吕不韦虽然计谋百出,可不见得能坚持几日。最少秦军络绎不绝有兵来援,吕不韦地人只会越用越少。”
触龙沉默良久才道:“王龁很厉害。”
乐毅却是笑了起来,说道:“不过王龁这人喜欢赌,他这次赌邯郸不敢出兵,算准了邯郸内局放歇。更认为邯郸贵族会借机除去吕不韦,再伺机夺回邯帜城。实际上他想的也很正确,邯郸任凭吕不韦被困,却是束手无策,因为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出城去对抗王龁。”
触龙老脸有了寥寂之意,说道:“我可以去。”
乐毅看了触龙良久,这才轻声道:“我知道触兄对大赵忠心耿耿,可这次你却不适合出兵。最少你留在邯郸城更为重要,邯郸城现在能制衡南北两派的人,就只有触兄你了。”
触龙愣住,苦笑道:“我以为你是让我出兵,没想到——”
乐毅眼中闪过分狡黠的笑,说道:“王龁漏算了一个人,难道触兄这时候,也漏算了一个人?其实不需要触兄出马,邯郸若还有人敢领兵,非那人莫属。”
触龙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乐兄弟,你是说谁?”
乐毅悠悠地道:“触兄莫非忘记了平原君赵胜?”
说起平原君赵胜五个字的时候,乐毅脸上满是坦然之色,触龙先是愕然,而后茫然,脸上却有了异样,半晌这才咬牙道:“既然乐兄弟这么说,老夫这把老骨头也算不了什么,我去找太后和大王!”
触龙匆匆忙忙的下了城楼,乐毅望向太行山的方向。
那里黄尘滚滚,升起来黄龙掩盖了天日,混沌下,数万人正在进行生死的搏杀。
落日余晖下,乐毅的脸上也染了层淡淡的金色,突然感觉心口有些发酸,乐毅喃喃地道:“有时候,人真的莫名其妙——”
乐毅就是呆呆的立在城头上,漠视城下如蚁般的秦军,觉察到太阳偏西,巍峨的邯郸城投下了巨大的影子,慢慢向远处蔓延过去,天边,残霞如血。
……
王龁人在土丘上远望,和杨三白一样的神色凝重。
日落黄昏,可邯帜城竟然还没有被攻下。
谁都没有想到,赵军如今竟然还拥有如此坚韧的力量。
秦军诸将脸现疲惫,却还是坚持在最前,指挥手下攻打。他们心中也是涌起不平忿然之意,郭德岗、司徒拔等人,哪个现在说出来,都是赫赫有名、威震秦军的人物。可如此重兵攻打,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小小邯帜城!
邯郸的兵尉等军官,或许默默无闻,可这世上,却总有着默默无闻的人,做着他们心中想要做的事情,或许注定不能名扬青史,但是他们最少哭过、笑过、拼过、生活过!
真正的活过,哪怕不过是短暂的灿烂,一生无憾。
将领们舍生忘死,为着心中微薄的希望;士兵们奋勇上前,拼命的争夺回每一寸土地。从正午到了黄昏,第三道外垒竟然没有秦军能够突破!
可前面两道防线的争夺已经拉锯了很久,尸体遍地,所有的人都是踩着同伴或敌人地尸体在搏杀。
好在外垒的设计更利于赵军,这才能让赵兵坚持许久。
可赵军现在不是用外垒,而是用血肉卫护着他们心目中地长城。
邯帜城中的百姓们都是紧张地望,握紧了拳头,只恨不能亲身上前杀敌。他们终于明白了疆场的冷酷无情,可也明白了那无情铁血下的多情。
只是无情、多情真的很难分的明白!
王龁远远的望着,脸色凝重道:“三白,击鼓,再派五千人去攻打邯帜城东。”
杨三白看了半晌,有些疑惑地道:“王将军,你说派人增援的兵马?我看邯帜西侧赵兵已经呈不支之势,我们现在伤亡惨重,可用之兵已经不多,骑军车兵一直无用武之地。如果眼下剩下地万余人再去掉一半,若再不能攻克邯帜城,只怕……”
他欲言又止,王龁却是皱着眉头,说道:“我西路攻击之军用兵沉稳,如今已突破外垒第二层,直破最后一道壁垒,可吕不韦手中握奇,却是从未动用。西方告急欲破之时,他必定会派兵增援。我们派人支援与西路攻击之军合兵一处,必定是死缠的局面,不如趁吕不韦增援西侧,东面空虚之时助其一臂之力,事或可成。”
王龁用个或字,已经代表心中的迟疑,他毕竟还是小瞧了赵兵的抵抗能力!
“西侧的袍泽已经退守到第三道土垒。我们都已经竭尽全力,可真的要抵抗不住。”有兵士急急来报。
吕不韦人在中军帐,缓缓站起道:“我知道了,习兵尉一切按计划行事!”
见到习英武点头,吕不韦却是挥手向身后的兵士道:“跟我来。”
他话音落地,人已站起向西方行去,身后跟着数百剑盾兵,手持金灿灿的铜剑,脚步矫健而行。
可就算这些人脚步极快,却也跟不住前面那个电闪的身影。
吕不韦双眸闪亮,只觉得疾风割面,奔到西方外垒之时,如龙腾虎跃。
西面赵军苦苦挣扎,外垒已被连破两层,守着外垒的最后一层,不敢懈怠,可却身心憔悴。突然不知道谁喊了声,“吕王来了!”
赵兵精神大振,转瞬大呼道:“吕王来了!”
吕王这三个字给了他们无上的勇气,让他们突然忘却了疲惫,忘却了劳累!
吕不韦足尖轻点,已经用难以置信的速度窜到了垒上,夜幕未临,残阳如血,吕不韦立在垒上,衣袂飘扬,交战双方听见喊叫,望见吕不韦的身影,有了那么一刻的安宁。
吕不韦拔剑在手,斜睨远处秦军一将,漫声道:“吕不韦在此,你秦人永无出头之日!”
落日余晖照在吕不韦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让人仰望,甚至生出一种恍惚。
万军厮杀中,只有一人神色自若,视刀光箭雨于无物。
秦军心中升起一股惊惧,吕不韦来了,那个几乎将秦军虎师铲除的吕不韦来了?拼死厮杀中,他们想不了太多,只知道冲锋,向前,攻克邯帜城,从未想到过吕不韦的名字,面对的只是同样陌生无情的脸。众人厮杀,不知道到底杀了谁,更不知道会死到谁的手下。
可吕不韦屹立垒上,如山如岳,一句话就让秦军回到了现实,他们都听不到邯郸城头,乐毅的轻叹说着,有时候,人真的莫名其妙!可他们都冷静下来的时候,却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们的军功已是够了,到底为什么要抢占这个邯郸的卫城呢,其中的含义大多数人不知道。
吕不韦一声沉喝,秦军赵军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秦军惊凛,赵军兴奋。那光辉的身影对面,却有一人满是颓废。
张天一只觉得虽是千军之中,吕不韦还是一眼就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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