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杂家吕不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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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杂家吕不韦- 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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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无论是原阳军的士兵,还是守城的士兵,或者是普通的青壮百姓,他们的目光都变得坚韧起来。这冰冷的目光,让赵军士兵渐渐感到畏惧,他们还从来也就没有遇到过,如此勇敢的对手。

葛霍呆呆地在后面看着,他有些发愣,这吕国的军队,到底是如何练出来的,为什么打打起仗来如此不怕死?

终于,他万分不情愿的,从嘴里迸出了两个字:“撤兵!”

……

几百步的距离,在今天看起来是,是如此的遥远,远方赵军的防线,看起来像是一条细长的黑线。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赵军远程武器的射程有限,也没有还击,又被原阳军的投石机压制住,张布赫的选锋军还行进得很顺利,但部队因为要保持队型,走得却也不快。

但当雪开始下了下来,漫天都是柳絮一样地雪花在飞舞,视线一片朦胧。

对面赵军大营上,笼罩地雾气也已开始散开。

这个时候,那片铁铸地营盘,在突兀地出现在面前,露出其狰狞地本色。

随着“嗵嗵”的巨响传来,前进的原阳军头顶,全都是飞舞的巨石,天空暗了下去,雪花纷乱,耳朵里充盈着破空的尖啸。

石弹打着旋,在空中飞得极快,最先到达目的地。砰然落下之后,立即就将一个原阳军士兵,齐腰切断。并带着一丝血色落地,然后打水漂一样贴着地面前行,再次将一个士兵的脚,斩成诡异的样式,这才停了下来。

“啊!”长长的惨叫这才响起,那个断腿的士兵趴在石头上,浑身都在抽搐。

面对着战友的死亡,身边的士兵不闻不问,依旧沉稳地向前走去。

这感觉非常奇怪,奇怪到让人忍不住想揪住他们,凑到他们的耳边大声吼叫:“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断有人被石弹砸中,身体如烂泥一样软倒在地。

须臾,地上满是坑,其中还积了一滩滩血肉,红得触目惊心。

但前进的队伍,却还是没有乱,四百多人依旧如木头人一样,默默地向前走去,保持着匀速推进的状态。

没有呐喊,没有嘶叫,没有停顿。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吕不韦身边,那些没有见识过战争的参谋,内心中无不一片迷茫。

在战场上,个体的力量毫无用处,你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但你什么都不做也没任何作用。

汗水如雨点般从头上落下,这些才学过人的参谋们,浑身已都被沁湿,一阵风吹来,领口处的汗水。立即结一层坚硬的冰凌。

当张布赫部的头上,突然一亮的时候,石弹破空的呼啸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对面的敌军阵地越发的清晰,不知不觉中,选锋军的部队,已经走到了敌人的阵地前沿。也因为两军即将交手,原阳军的投石机也都停止发射。

耳边的轰鸣骤然停歇,万籁俱寂,只听到血液在耳鼓里流动的声音。雪花再次无声地落下来,对面,敌营的浓烟笔直升空。

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突然,赵军营寨内,有长长的号角响起,黑压压一片的赵军士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来,瞬间布满眼帘。

一张张大弓同时拉圆,一排排的床子弩推了出来,亮闪闪的箭头指向前方。

一刹那,张布赫的眼睛都被晃花了,他猛地一侧身体,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躲闪动作,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扑哧扑哧!——

到处是弩箭,射进人体的声音。

选锋军士兵,瞬间就被扫倒了一大片,有的人甚至被那些粗如儿臂的弩箭,直接劈成两断。

四百多人的选锋军士兵,在付出一百多人的代价后,还在沉默地继续向前推进。

连续两轮打击过后,虽然原阳军装备精良,士兵身上都穿着铁质的铠甲,普通的弓箭就算射中也不至于致命,但也有上百人倒在炮石和弩箭之下。

这样的伤亡,换成其他的战国军队,只怕是早就崩溃了,在冷兵器战争时期,很多时候一成的伤亡,就足够让一支军队,失去战斗的勇气。

而一场规模空前的大会战,决定胜负的,通常就是那一两万人的牺牲和勇气。也只有在热兵器时代,民族国家出现之后的近代军队,在队伍打得正剩一个人的时候,还会遇到激烈的抵抗。

近代军队的威力,并不在于部队的装备有多精良,能够动员的战争资源有多少。近代军队的可怕之处,在于韧性和服从。在十九世纪的战场上,经常上演一队士兵冒着炮火冲锋,直到最后一人的一幕。

这样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古代。

而用近代军制,训练出了原阳军的力量,在这一刻体现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他们不畏死亡的沉重和麻木的推进,让对面的赵军士兵,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群士兵,根本就不存在,虽然他们被自己射成刺猬,被床子弩打得血肉横飞,可这一些都是幻觉。敌人依旧在前进,敌人永远都不会被消灭干净。

慌乱开始在赵军中蔓延,吕不韦在大赵的赫赫威名犹存,原阳军灭掉十万燕军的事迹,更是吓破他们的胆。

此刻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同原阳军,在野战中决一胜负的想法。就算没有廉颇的命令,这次战役从一开始,赵军前军统令将军绍锊,就已是抱定了死守的决心。

可是,一遇到这支无视自己生死的军队后,赵军士兵依然开始恐慌起来,手中的箭,也都开始慢了下来。

赵军的近距离杀伤性武器中,平射的床子弩威力最大。可是这东西装填起来,极其的麻烦。赵国从秦国新得这种武器未久,又没经过训练,速度比起秦人自然慢上许多。

随着赵军的手头一缓,张布赫已是一声呐喊,大声道:“选锋军,杀!”

“杀!”四百来人同时发出雷霆般的吼声,队伍猛地散开,疯狂地朝着敌人的营垒冲去。

面前的壕沟,是赵国前军在渡河之后,在冻硬的土地上,夜以继日的硬刨出来的,在军营前饶了一个大圈,与后方的大河连通,里面注满了水。

若是在平时,这的确会给进攻一方制造极大的麻烦。可是,最近的天气冷得邪性,里面河水都结了冰,正好供选锋军通过。

但是,因为刚才原阳军的一通石弹乱射,很多石弹都落在了壕沟里,将上面的冰层击破,砸出许多冰窟窿。在冲锋的时候,士兵得小心地绕开这些陷阱。

当张布赫他们冲到敌人阵前的时候,吕不韦立即下令道:“把大型连射弩机都推上去,凑到敌人的鼻子跟前,为选锋军开道。”

六十多具大型的弩机,由五百多个精壮士兵抬着一阵猛跑,等冲进射程内后,就都停了下来,将巨大的弩箭,朝着赵军的头上倾泻而去。

转眼之间,赵军营内,已经被投石机轰得破碎不堪的胸墙上,钉满了巨大的弩箭。

“看来战斗应该没有什么悬念了!”吕不韦微微地点了点头。

听到吕侯的鼓励,司马尚的脸上,却是毫无得色,反而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心疼地道:“就是……就是伤亡实在太大,这样的攻击实在让人憋气,还是野战来得痛快。”

“司马将军,我们的敌人在不断的变化,所以我们的战术手段,也应该多样化,我们也要与时俱进。野战固然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但将来我原阳军却要攻占,有着坚固防御的城池!”吕不韦淡淡地说道:“这样的牺牲都承受不住,如何才能挥戈中原,马踏江山?”

司马尚点了点头,却还是惋惜地道:“我就是觉得不痛快!死了太多的士兵!”

吕不韦望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这些士兵,都是你们训练出来的,你见到伤亡自然会难过。但你要知道,我们只要冲进敌营,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马上面前的五万赵军,就都将是我们的戈下之鬼!第二波进攻军队,都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就位!”一个参谋大声回答道。

“好,准备进攻吧!”吕不韦指着前方,冷静地道:“以那个点为突破口,不断施加压力,直到敲破敌人坚硬的外壳为止!”

第306章 困兽乎

“猛将?你算什么猛将!”在自己的军营里,葛霍暴跳如雷,指着负责攻城师帅的鼻子骂道:“我赵军几十年来,何曾打过这样的仗,你简直是把我大赵军的脸面,在吕国面前都丢得精光!”

那师帅低着头,闷声不响。

赵军的确从来也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只是这初次的攻城,赵军就在降城之下,抛下了近千具尸体,军营中还有着数百的伤员在那哀号。

骂了一通,葛霍压了压火气,沉声道:“守城的原阳军确定了吗?真的只是两千多人!”

“大人放心,这情报千真万确,我军耳目亲眼所见,昨日这原阳正规部队,才在吕不韦弟子蒋涛的率领下,进入这降城之内!”那师帅赶紧说道。

葛霍皱了皱眉头,将目光投向城头,赵军之内的军官,对吕不韦的情况,都是甚是熟悉。他想了想说道:“这里恐怕有诈!吕不韦只得两名弟子,他怎么会让弟子亲身犯险,只带一旅之兵,就来强守降城呢!”

“吕不韦,吕不韦,真是莫不透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葛霍念叨了几遍,瞪着眼睛说道:“马上增兵再攻,降城必须拿下,否则如何完成大将军,与吕国进行持久战的计划?我就不相信了,一个小小的降城,还能挡住我五万大军的进攻!”

降城战云密布,赵军的士兵人数众多,一眼看不到头,黑压压的一片,前方是投石机等攻城器械,后面是虎视眈眈的大军,战鼓声中,最惨烈的攻防战终于开始了!

攻者志在速得,守者意在死保,猛烈的攻坚战,从一开始就毫不保留的爆发。杀声震天,响彻云霄,只杀得尸横城下,血流遍野……

在数万人的攻击下,降城就像是一艘汪洋中的小船,一个浪头过来,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但这艘小船,却在一个比一个凶猛的巨浪打击下,兀自顽强的生存在着。

一次,两次,三次——

降城始终牢牢的掌握在蒋涛的手中,薛德也杀红了眼睛,不管部下有多大的伤亡,只管指挥着部队一刻不停的进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冲了上去,没一会却又抬了下来,下来时,却已是一具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

赵军第七次发动攻击的时候,在他们近乎疯狂的冲击下,降城的南门,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赵军士兵蜂拥而上,杀气腾腾,攻防双方态势顿时急转而下。

蒋涛立刻集中起全部的钢弩,对冲进缺口的敌兵猛射,进攻暂时被遏止住,缺口处倒下了一大片赵军的尸体。

蒋涛急忙命人用木栅堵上豁口,可是过不了多久,木栅又被攻破,敌人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刀剑对肉体的砍剥,雷霆飓风的扫荡开始了。

“是汉子的跟我上!”危急中,一名身穿麻衣的大汉,挥动手上长矛,大声喝道:“赵军若是攻下城,说都别指望能活着!莫不如把命留在城头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够一双!”

“杀!”

跟随着那大汉,几百名降城之民,发出了异口同声的怒吼,疯狂的向冲进来的敌人扑去。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亡命的百姓与赵军,进行这殊死的搏斗,完全如同一群被狂化了的野兽。

城门告急,蒋涛亲自督战,他带着手下冲到豁口外面厮杀,背后加紧堵塞豁口。泥土、石块、砖瓦,找到什么用什么,甚至连双方士兵的尸体,也都一齐填了进去。

终于,冲进城来的赵军士兵,在守军不要命的攻击下,渐渐地露出了畏惧,一步步退出了原本看来唾手可及的降城,缺口再次被勇猛的军民堵上。

那麻衣大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感到一丝的害怕,被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他自己也都不记得了。他只是记得,一个个在他矛下,因为绝望而惊慌失措的面孔。

第七次的猛攻,终于有惊无险的过去,百姓们默默的走上城楼,抬下一具具的尸体,那些几个时辰前,还和他们开着玩笑的士兵,现在那年轻的脸庞上,却已经失去生命的迹象。

一个二十左右的士兵被抬了下来,他看起来伤得很重,不停的叫着疼,死命的抓着抬着他的木板,拼命用头撞着木板,似乎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蒋涛正好路过,他让抬着那士兵的百姓停下,轻轻帮年轻的士兵,擦去脸上的血迹,尽量微笑着问道:“多大了,哪里人?”

“二十了,我是原阳外落马寨人,少将军,我会,我会死吗?我,我不想死!”年轻的士兵勉力说道。

“不会!”蒋涛紧紧咬着嘴唇,握着士兵的手,说道:“我还要带你回去,你在这打得那么勇敢,回去后吕侯知道了,一定会重重的赏你,金钱、田地,还有,还有再赏你一个漂亮媳妇!”

“媳妇,媳妇!”年轻的士兵,嘴角露出了笑意,他仿佛看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新郎,穿着大红的衣服,和羞涩的新娘坐在一起。

很快蒋涛感觉到,那士兵的手变得冰凉冰凉,最后软绵绵地垂落了下来。笑容永远冻结在了士兵的脸上,他死了,带着一份最美好的幻想死了!

“兄弟,走好。”蒋涛轻轻地说道:“从今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原阳军的家人,只要我原阳军还在,你的父母就由我原阳军供养!”

“少将军,石头、箭枝都快用空了!”城主薛德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说道。

吕不韦皱了皱眉头,忽然说道:“拆房,把城里所有的房子都拆了,木梁、砖瓦,所有可以用的东西,全部都给我运上来!”

城主泶德大吃一惊,颤声道:“少将军,拆了房子的话,城中的百姓住在哪里?”

“拆!”蒋涛厉声吼道:“给我拆,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来担着,只要能够守住降城,哪怕把全城的房子都拆了。只要人活着,就什么都能有!”

整整七次不间断的攻击之后,赵军在降城之下,遗尸多达四千余具。而城内的守军,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三百多的原阳军精锐,七百多的降城守军士兵,都为此付出了生命!

……

司马尚听了吕不韦的话后,面色阴沉不定,犹豫了半晌,咬牙道:“吕侯放心,我司马尚明白事之大小,不会再妇人之人,这次,就让我亲自带队进攻吧!”

“等等——”吕不韦看了看前方,突然说:“张布赫攻击不顺,等等再说。”

此时前方的战况,却是又已发生了变化。

越过壕沟的冰面之后,张布赫的攻击部队,发疯一样朝敌人的胸墙跑去。

回过神来的赵军士兵,猛烈地将箭雨射来,不断有奔跑的士兵被射中,身体像是被抽了一鞭般,猛一停顿,然后再次跃起。

转眼之间,阵地前已经插满了,箭矢尾部的白色羽毛,像是一丛正在开花的芦苇荡。

在军官们的带领下,选锋军的士兵们,沿着被投石机轰出的通道,在鹿砦丛中冲过,然后抓着插在胸墙上的弩箭,奋力往上攀登。

不过,因为这片鹿砦实在太过密集,而四百多的士兵挤在一起,行动已是慢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士兵,试图从刺猬一样地鹿砦上爬过去。

可惜醒过神来的赵军的箭矢,却是异常的密集,白色地箭雨连成一片,鞭子一样朝他们头上抽去。

很多人刚一爬上鹿砦,就被大型床子弩射出的箭矢,直接的钉在上面,身上更是被不断的射中,疼得大声惊呼。

转眼鹿砦之上,已是挂满了停止呼吸的人类身体,凄艳的血水,顺着鹿砦地木桩流下,淋了下面的士兵一头一脸。

挤,非常的挤,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相互碰撞的身体。

“怎么搞成这样?”张布赫握紧手中横刀,红着眼睛盯着前方,恶声道:“该死的赵人,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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