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凯还想再辩,柏姨娘知道叶钟氏母女联手,就没有她再争的余地,推着儿子就要离去。
“且慢。”
“你还想怎样?”
叶明凯瞪着叶旭尧,他都得了好还处处不相让?
“林珑即将为我发妻,你出言不逊,且去给她赔礼道歉才行,若是往后再让我听到你嘴里蹦出破落户的女儿这几个字眼,就别怪我这个当嫡长兄的不客气了,我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她就是破落户的女儿,我有说错吗?”
叶旭凯还想再挑衅,叶旭尧却是起身动作极快地一脚踹向他的肚子,“有种就再说说看。”
叶明恂看到庶次子趴在地上,这火气又蹭蹭地往上冒,“反了天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老子。”他怒问大儿子。
“我眼里若没爹,他可不止是这样。”叶旭尧一脚踩在叶明凯的背上,半点不让地看着亲爹,叶明恂有时的嫡庶不分,他可不是第一天领教。
叶明恂额角的青筋一凸一凸的,现在这个长子明显是不买他的账,“我看你能能到什么地步?”
“我这也是为了爹好,为了大房着想。”
叶旭尧同样寸步不让。
“爹,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叶蔓君上前温声细语道:“这话别人说我们尚要动怒,自家人如果也这样说,其他几房的人如何看我们这一房人?祖父那儿必定不悦,林姑娘可是祖父提议下聘的,祖父现时不在家,如果从出云观回到来,只怕也要动怒。”
叶明恂对这一向端庄有度的长女还是颇为喜欢的,看到她上前当和事佬,这才气消了一些,“两个都是混账东西,都给老子滚。”
叶钟氏听得这话,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叶旭尧立即不客气地拽着叶旭凯出去,柏姨娘担心儿子,忙跟了出去。
叶蔓君将忆绵托盘里的茶水摆到老爹的面前,“爹,您消消气,大哥这么做是偏激了点,可也是为了二哥好……”
摆事实讲道理,这是叶蔓君的特长,叶明恂再怒,也只得消气。
叶钟氏一直没有吭声,瞄了眼窗外,嘴角冷冷一笑,没有叶旭凯的胡作胡为,哪里能衬出他儿子的优秀?当然她的长子也是那下贱东西比不上的,柏姨娘真的养了个“好”儿子,这么些年她也没少出力。
当年她没抱叶旭凯到膝下来养,可不代表她对这个在她后脚就怀孕的侍妾心软,相反,她下的手很隐蔽,叶旭凯被养成这样,她也功不可没。此时看了眼消了气的丈夫,她道:“夜深了,君儿回去歇下吧。”
叶蔓君点点头,自己救火成功,自然不好再留下,行礼就退了下去。
叶钟氏上前给丈夫揉肩膀,“侯爷,凯哥儿再不管教,那绝非好事,我可听说……”
把她听来关于叶旭凯在外与人争花魁赌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这可不是我在黑他,说来他也是我的庶子,我能容得下广哥儿,为何不能容得下他?”
这话堵得叶明恂说不出别的话来,发妻将几个庶出子女教成怎样,他有眼目睹,不说叶旭融这嫡三子,就是庶出幼子叶旭广,才五岁就知书识礼,比叶旭凯那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会儿,他拍拍叶钟氏的手背,“夫人辛苦了,好在夫人管教得好,才没再出混账。”
“我是侯爷的妻,自然要为侯爷分忧。”叶钟氏一副感慨地道。
叶明恂明显颇为感动。
“侯爷,今儿个洪姨娘犯错,我让人教训了她一顿……”
“后院的事情夫人管着就行,不用向我报备。”
一个有意如此说道,一个有感正妻的大公无私不以为意,倒霉的是想找机会告状的洪姨娘蒙着面纱,在寒风里等了一宿,侯爷也没来,结果第二天就说得了风寒。
这话也被叶钟氏压下了,叶明恂出门时并不知道他的爱妾身体不适。
一大早,林珑正推开房门出来,看到叶旭尧圈着双手在廊下等她,遂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叶旭尧来了有一会儿,可她还没起来,也不让人去吵她,就这样等她出房门,“带了人来给你道歉。”朝身后某处怒喝一句,“还不给我滚出来。”
叶明凯忍着怒火,从红柱子后面现身,一大早就被叶旭尧揪来这儿,还要来早了。
“林姑娘,昨儿是我口无遮拦,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林珑一看是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天的晨光中,叶明凯一身的狼狈,看来是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没想到不仅仅是被扔进荷花池泡冷水。半晌,收回目光,紧了紧身上的厚衣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二公子,往后可要记住这教训。”
叶明凯不吭声,看到叶旭尧眯起的眼睛,他忙道:“林姑娘说的是,在下必改。”抬头看向叶旭尧,“大哥,我可以回去没有?”
叶旭尧不吭声,只是挥了挥手,叶旭凯忙择路而逃,。
“你把他成这样?有没有惹祸上身?”
“能有什么事?没要他的命,谁又能奈我何?”
林珑看他那睥睨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可能吃亏,自己是白担心了,“用过早膳没有?还没的话陪我吃点。”
叶旭尧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里屋而去。
可能听闻叶旭尧一大早过来了,绿姨娘与林栋、林琦还有林白氏母女一个都没过来,纷纷在自家屋里用早膳。
林珑与叶旭尧只能单独一块儿用早膳,没有多余人在那儿当蜡烛不识趣,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好。
早膳用罢,叶旭尧这才提议送林珑到淮阴伯府去,林珑点点头,让香椽去将绿姨娘等人请过来。
林白氏与林璃也过了来,林白氏在苏州城时颇有几分霸道,可到了这襄阳侯府却有几分自惭形秽,主动提出,“我们总在这儿打搅也不是个事儿,珑姐儿,趁今儿我与璃儿就搬到你三叔父在京中的宅子去住,有什么事你遣人来唤我们即可。”
这里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再说三房在苏州城住自己的吃自己的,她这二嫂到三房去住,也是合情合理的,谅林余氏也不敢乱说话,至少在那儿底气能更足些。
尤其是女儿告诉她,叶家的女眷背后嘲笑她们是破落户儿,这口气就憋在胸口一整宿,她又不是没地方住,住在人家家里像什么话?
林珑还没吭声,叶旭尧先皱眉,“可是下人招呼不周?”
“没的事,我们初来不熟才过来打搅一番,如今她三叔家的奴仆传话过来,说是屋子打扫好了,我们自然要搬过去才是道理。”林白氏自然早就找好了理由。
“对啊,同在京城,珑姐儿若是想我做陪,差人唤一声即可。”林璃也搭了一把口。
林珑看了眼这对母女,她们的心思她都懂,稍要点面子的人都不会在襄阳侯府里死赖着不走,算来还有几分骨气,遂道:“那我就不拦着你们了,二婶母,璃堂姐,你们在京城若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来找我,这是我们三房新宅的地址,过两天我们也要搬过去。”遂将一张纸条递给林璃。
叶旭尧微眯眼看她的举动,到底她还是介意那几个字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说搬走。
“那敢情好,到时候我再遣人上门。”林白氏没想到林珑找到住处了,本还想邀她一道住在三房那边,好歹也有个照应,好在没说出口,不然人家搬不是不搬也不是地尴尬着,这就无趣了。
这事说定后,就各自分开行事,林白氏母女去收拾东西,等妥当后再向叶钟氏辞行即可,这样也就不会失了礼数。
林珑等人却是先去向叶钟氏辞行到淮阴伯府去,叶钟氏循例嘱咐几句,这才放林珑到老太太的院里辞行。
去时老太太叶秦氏正在屋里与几个儿媳妇说笑,看到她与叶旭尧的到来,脸上的笑容一窒,随后又扬起,“那是你外祖父,去看看也好,不然岂不是不孝?”
“老太太说得是。”林珑乖巧地应了一句,随后又看了看老太太的手臂,“不知老太太的伤好点没有?”
叶秦氏嘴角微微下搭道:“无大碍,有心了。”
林珑见她没有什么谈兴,很快就躬身行了一礼准备退出去。
叶旭尧打了个揖,“孙儿告退。”
叶秦氏的鼻子微不可闻地一哼,明显对于那天叶旭尧威胁她的话仍介怀得很。叶旭尧也不在意,携了林珑就掀帘子出去。
五夫人叶彭氏凑近老太太,“没想到这还没成亲就好成这样?我这当婶母的见了都眼红,婆母可知,昨儿尧哥儿为了她,可是将庶弟都痛揍一顿。”
“有这事?”叶秦氏今儿个还真没听说。
“不但打了,还扔进了荷花池。”二夫人叶王氏搭了一把口,这些小道消息她怎么会错过?
叶秦氏的表情一顿,“看来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语气听来有几分阴深深的,“我帮他挡了霍家那门亲倒也值得。”
“婆母说得是,”五夫人叶彭氏掩了掩嘴,又道:“霍家那大姑娘听说为这都犯了病,怪可怜的,若不是公爹的原因,这可是天作之合,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二夫人叶王氏一听,听出别的味儿来,颇诧异地看着叶彭氏。
六夫人叶田氏眼观鼻,鼻观心,明显不想扯进这些个事里头。
“霍家那姑娘倒是个痴情种。”老太太叶秦氏颇感慨地道,“那模样也生得好,只可惜与尧哥儿注定无缘。”原本她也看她这姑娘家,想着长得这般好又有强悍的家世,她有这么一个孙媳妇带出去也有面子,最后却注定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要老太太帮这可怜的姑娘一把,那这又是另一个说法了。”叶彭氏意有所指地道。
老太太叶秦氏微眯眼打量这五儿媳妇,她知道她与霍家的三儿媳妇霍郭氏交好,只是没想到她会愿意帮人做这事?
叶彭氏也任由婆母打量,她跟霍郭氏是手帕交,霍郭氏也是心疼那没娘的姑娘,跟她这么一说,她当即就拍胸脯表示会在老太太面前敲边鼓。
二夫人叶王氏撇撇嘴,八成是收了霍家的好处,不然岂会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大房知道后指不定要怎么闹呢?她暗暗寻思着。
半晌,老太太低声道:“说来听听。”
“是。”叶彭氏得了令,当即喜上眉梢,更是拼命地扇着那不烂之舌。
老太太那边似乎阴暗不明,林珑由叶旭尧扶着上了马车后,看到绿姨娘在原地站着,遂撩起车窗帘子,“二娘,你也上来一道去。”
“我?”绿姨娘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那是林珑的外祖家,她不过是林则的侍妾,过去怕是不太得当吧?“我还是不去了,免得你难做人……”
“没什么难做不难做的,二娘,赶紧上车吧。”林琦也催了一句。
“没错,二娘,就听我们的吧。”林栋也劝了一句。
绿姨娘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就不管不顾地由如霞扶着上了马车。
这去权家,香椽与素纹两人做为大丫鬟随行,这也是当初叶钟氏将她们二人调去侍候她的用意所在,出门时可以装装面子。
叶旭尧对于林珑带绿姨娘到权家去的举动,不置一词,她要做什么就由得她,大不了自己收拾善后,上了马一路护她前行。
淮阴伯府,这一大早就有人起来洒扫门庭,当家夫人权吕氏就忙碌起来,既然公爹婆母都吩咐下来,她也必要将事情做得好看,对于小姑权美环改嫁一事,她一向颇有微词,自然觉得林珑姐弟仨怪可怜的。
权美环收到了母亲的口信,也一大早就赶回了家中,急忙进了里屋,左右没看到人,神情颇有几分失落。
权萧氏看了眼女儿,“急什么,还没到呢。”
权美环这才收敛起焦急的神情,由侍女扶着坐到母亲的身边,这么一靠近,权萧氏也发现她的眼睛略有红肿,很明显是哭了一宿,用了脂粉也遮不住,“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权美环神情恹恹的。
“我是你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权萧氏强势惯了,一把掐住女儿的下巴,看她那双发红充满血丝的眼睛,“跟你娘还瞒什么瞒?”
“玉姐儿昨儿闹自杀,”权美环这才表情幽幽地道,“好在发现得早,并无大碍。只因我拒绝了她与婆母的要求,她们就这样对我。”她心里也愤愤不平,为了融入霍家,她做了不少让步,孝顺公婆,疼爱继子继女,可如今倒好,一个个都只会指责她,说她人是嫁进来了,心却不在。
就连那个她爱的男人也不站在她这边,两人昨儿大吵一架,他居然撇下她睡到姨娘房里,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本来就膈应那些个女人,只是以前她没嫁进来时的旧人,因有庶子女也不好遣走,他明明答应过她,再也不会进那些女人的房,可现在才三年,他就这样,这心能不寒吗?
“娘,你说我现在算什么?他当初说得多好听,要把我捧在手心里疼一辈子,可结果呢?却是这样。”说起来,她又想要流泪,本以为嫁给林则时背着人流的泪够多了,现在才知道那会儿算什么,现在生生地受那夹心气才叫难受。
“为人妻本就如此。”权萧氏面色严肃,“哪有男人不偷腥的?他能守了你三年,你就该偷笑了,把你那小性子都给我收了,回头你低头服一次软,他也就回头了,别再硬脾气把男人推远了,到时候真的哭都没地儿了。”看到女儿仍不开窍,“他当初若真无心于你,又岂会不顾家人宗族的反对硬娶了你?你扪心自问,昨儿有没有说过激的言辞?”
权美环细思,昨儿争吵到最后,她指着房门要他滚,要他去找他那群侍妾,这么想来自己好像也有不对,但是,“我那不过是气话,他哄哄我不就好了,可他没有,一心只顾着那贱人……”
一大早昨儿承恩露的侍妾桃姨娘就在她面前耀舞扬威,那情形想一次就痛苦恶心一次,她做不来那些血腥的惩罚,只好赶她走,眼不见为净。
“你现在是三十多的妇人了,不再是十五六的姑娘家。”权萧氏有几分后悔当年太宠这小女儿,把她养成这样的性子,以前在林家还好,人人都要敬她,她也无须与任何人低头勾心斗角,只要面色清冷的应付即可。现在嫁进豪门大族里面,这性子的缺陷是一一显露,当霍家的长房媳妇于她确有几分难度。
权美环听到母亲训斥的话,搅紧手中的帕子不再吭声。
权萧氏觉得这真是儿女债,正要软声劝她几句,外头传来大儿媳妇的声音,“婆母,外甥与外甥女到了,由叶家的长孙护送来的,现在就让他们进来吗?”
权萧氏一听叶旭尧也过来了,忙拢了拢秀发,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权美环也坐直了身子,不再像刚才那般眩颜欲泣,她的心跳得厉害,心下的矛盾又在拉扯,头却是热切地盯着门帘处。
“让他们进来吧。”
权吕氏听到婆母那严厉的声音,这才应了声“是”,亲自挑帘子到外头,看着廊下的几人,笑得亲切地握住林珑的手,“你外祖母唤你们进去呢。”又转头招呼了叶旭尧几句。
这大舅母,林珑的印象还不错,故而也给了她一个笑脸,与叶旭尧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施施然地跟着这大舅母进去,一行人也鱼贯而入,绿姨娘一进这同样气派的淮阴伯府,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帘子掀了又放,放了又掀,这才进到暖阁,一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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