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叶钟氏的神色,她说了一段历史,看似什么都没说,可又把该说的都说尽了。
叶钟氏心窍不在林珑之下,之前时忧心过急才会没往这方面上去想,再者如此腌脏事,谁会往哪上面想?如今听了儿媳妇的一段历史,当即惊讶地站起身,厉声道:“老大家的,你可有什么证据?”
林珑摇摇头,“儿媳妇没有直接的证据,我记得之前与婆母过来探望外祖母时,大表嫂就一个劲儿地说新舅母的不是,还说……还说怕新舅母会给舅父戴绿帽子,当时儿媳妇没搭理她这话,也觉得她随便臆测人不厚道。”
钟大奶奶那会儿扯着她拉是非口水横飞的画面她还记得,那会儿她不想惹祸上身,再说那钟郑氏为人确实不太咋的,但也不能凭此就说她会偷人啊?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今天她不这么想了。
“婆母,儿媳妇寻思着,一来彩霞为什么要在灵堂撞柱寻死?说外祖母与她主仆情深我信,但这绝对不是一个年轻姑娘寻死的理由,她犯不着这么做,逼她走上这一步,背后肯定有原因;二来……”这话有点难以启齿,涉及到神武侯的**。
“二来什么?”叶钟氏这会儿已是镇定下来了,大脑在飞快地运转。
林珑这会儿厚着脸皮也要道,“二来就是大表嫂,我之前以为她说话诋毁新舅母,以为她是因为与新舅母相争故意为之,可刚才我看到她看着新舅母肚子的表情十分惊讶,大表嫂一定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舅父的**。”
一大家族的当家主母,知道点什么不得了私事根本就不难,这点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当襄阳侯府的家其实也就几年光景,因与叶钟氏和睦,所以她也没怎么撤换她之前用过的旧人,也没在妯娌苏妙珏的院子安插什么眼线,偏偏她想知道的或者不想知道的事情最终都会一一到她面前,为了讨好她这个当家主母,府里的下人也是卯足了劲,时常她都会有几分哭笑不得。
所以以己推人,她没怎么费心经营尚且如此,钟大奶奶那等人呢?只要有心,她什么消息打探不出来。
叶钟氏这会儿是完全回过味儿来了,自家儿媳妇的这一番话十分惊人,直指神武侯府最龌龊的事情,但这些事在哪个大家族都存在的。
自己那便宜兄长身体肯定有不妥之处,虽然这也不能一定就证实钟郑氏有偷人,但她之前一直力阻验尸的举动却也挺扎眼的。
这个庶女出身大龄出嫁的女人其实手段并不高明,可以说此时她处处都是破绽。
一个惊天秘密呼之欲出。
母亲生前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让人害她匆忙而逝,从而灭口。
此时,叶钟氏的心间一团火烧得极旺,喉咙口一阵腥甜,她勉强压下去,现在不是她倒下的时候。
她迅速果断地着人将那彩霞押进来,就从这个侍女开始审起,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害了母亲的人付出代价,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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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五十二)双簧()
彩霞神情萎靡地被匪石押了进来,她的衣裳比之前在灵堂时更为凌乱,一边袖子更是被血水染红,颇为触目惊心。
匪石一松手,她就双腿软软地瘫坐在地上,随后方才似回过神来又慢慢地跪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叶钟氏皱眉从上到下打量着彩霞。
林珑的眼睛也没离开彩霞的身上,仔细看了半晌,显然有人想要彩霞死。在这节骨眼上,彩霞不管死与不死,此举都是多此一举,更证明这彩霞身上有猫腻。
匪石上前行礼后,方才垂手禀道:“太太,有人要杀这彩霞姑娘,正好小的瞧见了,这才将彩霞姑娘救了下来,至于那杀手,小的一时没顾上他,反倒让他自尽身亡。”
这是死无对证了。
不过,叶钟氏与林珑婆媳二人互看一眼,均明白只要彩霞没死,那杀手是谁派去的自然不难查出。
不用叶钟氏使眼色,林珑就已起身上前扶着彩霞坐到匪石搬来的雕花圆凳上,彩霞没有光彩的眼睛突然感激地看向林珑,她只是一介下人,何德何能让襄阳侯夫人亲自扶她落座?
虽然这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堪比小户人家的千金,但是,阶级分明的大户人家是从来没有主子这么礼遇下人的。
“使不得的,奴婢惶恐……”她不敢真坐下去。
林珑却是按她坐下,“让你坐你就坐下,彩霞姑娘,虽然我与婆母要问你话,但你到底是侍候过外祖母一场的人,今儿个给你体面,也就是给仙去的外祖母体面。”
这话简直说到了彩霞的心坎里去了,她打小就侍候钟尤氏,老太太生前也有脾气急的时候,但从来没打骂过她们这些个近身侍候的,其实老太太死了,她们的伤心不比叶钟氏这亲闺女少。
叶钟氏看到彩霞被林珑几句话说得眼泪不停地流,她看得出,那泪里有感动有伤痛,本来她想要严词厉声地审问彩霞,可现在看来,还是她儿媳妇手段更高明一些。
彩霞鼓起一腔勇气想要撞柱而死,没死成后自然不会再有勇气寻死,可她不寻死了,反而有人想要她的命,她的心理怎么会没有触动?那道防线只怕一触即崩。
这时候对她使用怀柔政策远比高压好。
思及此,叶钟氏更为满意地看了眼儿媳妇,从来没有一刻,她是这么庆幸林珑是她儿媳妇,也更庆幸当年在苏州她慧眼识英才。
林珑抽帕子亲自给彩霞拭泪,“彩霞姑娘,我知道你这是在为外祖母难过,其实外祖母突然而逝,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心里也难过万分”顿了一会儿,“想着如果外祖母真是被人害死的,而我们却不知情,让仇人逍遥法外,他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外祖母。”
说到这里,林珑也跟着哭了出来。
这几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动彩霞的心里,她突然哭得撕心裂肺,手更是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叶钟氏突然起身猛地跪在彩霞的面前,“彩霞,你若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你就说出来给我知道吧,这辈子我都会感激你,你有什么要求我襄阳侯府都会满足你……”
“老姑奶奶,这使不得,使不得……”
彩霞没想到一向高傲的昔日钟家大姑娘亲自给她下跪,吓得赶紧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到叶钟氏的面前忙扶她起身。
她还记得昔日第一次见叶钟氏的情形,那会儿她刚被选上去侍候老太太,而叶钟氏带着孩子回娘家。第一次端茶碗给叶钟氏时不小心让茶水溢出来些,年纪还小的她吓得脸色都白了,深怕这严肃的姑奶奶会责罚她,哪曾想叶钟氏那会儿只是让她重新再沏一碗即可。
叶钟氏哪会轻易让彩霞扶起来,边哭边道;“彩霞,你就告诉我吧,我知道你是知道实情的,难道你就忍看老太太被人害死吗?你与老太太到底主仆一场啊,之前撞柱你都敢做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吐露真情予我知晓?再者,那些个害死我娘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只要你肯说出来,我死也力保你安全。”
彩霞本来受到林珑的礼遇已是受宠若惊,如今再看叶钟氏的作为,就更是惊恐难安,如果今天她们婆媳二人严厉逼供她,她或者为了家人还会忍耐一个字也不说,偏她们却是这般作为,这让她还如何忍耐得下去……
“老姑奶奶,不是奴婢不肯说,是……是……那些人拿捏着奴婢老子娘来要胁奴婢,奴婢之前想着若是死了,那些人能心安放了奴婢老子娘……”
彩霞这一番话,解开了她为什么要去撞柱随老太太去了之谜。
叶钟氏飞快地与林珑对视一眼,这突破口一打开,那么真相就不远了,遂,她立即道:“彩霞,若我没错你是家生子,你老子娘都是府里的老人,而我到底也是神武侯出去的姑奶奶,我要保你老子娘并不难,就不知道你是否肯相信我……”
“婆母,儿媳妇担心,那些拿捏了彩霞老子娘的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彩霞父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他们连外祖母这样的老诰命都敢加害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估计彩霞父母此时凶多吉少。”
林珑适时开口,虽然有与叶钟氏唱双簧的意思在,但是也不全是拿来恐吓彩霞的,若她是那杀人凶手,是怎么也不会留活口在这世上他日成为威胁。
彩霞本就苍白无比的脸色顿时连半丝血色也寻不着了,她没想得那么深远,只以为自己死了或者守口如瓶,家人就能平安脱险。
“叶大奶奶,真会这样吗?”她忙转身抓着林珑的衣摆急切地追问。
林珑摇摇头道,“彩霞,我虽然很想让你道出实情,但我也犯不着恐吓你,你能在老太太身边侍候,成为她信任的人,那你也是个玲珑心窍的女子,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在理不在理?”
叶钟氏却是朝门外守着的匪鉴道,“去,赶紧找神武侯府的大管家,就说我找彩霞的父母问话,让他们夫妻赶紧过来回话。”
门外的匪鉴立即应声“是”。
彩霞这会儿也醒过味来,之前是一叶障目,是啊,人家哪会在乎区区几个奴才的命,只要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哪还须留活口?
这会儿,她忙一把抓住仍跪在地上的叶钟氏的衣袖,道:“老姑奶奶,我说,我什么都说……”
彩霞愿意道出实情,叶钟氏与林珑瞬间都掩不住眼里惊喜的神彩,这过程比她们想象中更为顺利。
被神武侯赶出灵堂的钟郑氏不安地在廊下来回走动,时不时引颈眺望,焦急似乎都写在了脸上,手中的帕子更是被她卷成了咸干菜。
同样在灵堂外等候的钟大奶奶正与妯娌们咬耳朵,几个女人的目光都不善地扫过钟郑氏的肚子,显然是想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钟郑氏不屑地看了眼那小团体,她们集体排斥她又怎么样,等她生了儿子,站稳脚跟后,再一一收拾她们也不迟。
看到自己的亲信嬷嬷急忙走过来,她忙扯住她的袖子到一旁角落,两人也背着人咬起耳朵。
“打听到老姑奶奶那边都说了些什么话吗?”钟郑氏立即道。
那亲信嬷嬷摇了摇头,“太太,老姑奶奶那儿防得很严,甚至不让人端茶侍候,里里外外用的都是他们襄阳侯府的下人,我们的人根本就不敢靠近,生怕被人发现抓个现形。”
“一群废物。”钟郑氏低声怒骂一句,“之前我出阁的时候,嫡母还说你们这些个家生子奴才能干,一定能帮我在侯府里立足,结果是一点用也没有,连个消息也探不到。”
那亲信嬷嬷被她骂得垂下头,只是那眼里的不屈显示她的委屈与愤怒,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可是侯府,又不是她娘家那等地方,这府里的人都是人精,她们之前能守着她院里的秘密不让钟大奶奶探听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现在,她居然还把他们给埋怨上,这姑奶奶真是个没良心的,也就配托生到姨娘的肚子里。
同时,心里也恨自己当日被神武侯府迷花了眼,拼命抢着要当陪嫁的家下人,哪里知道,这是一脚踩到坑里面去了。
钟大奶奶看到钟郑氏的表情一变再变,显然这个她从娘家带来陪嫁的嬷嬷没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
钟二奶奶凑近钟大奶奶,眼睛却瞟向钟郑氏,“大嫂,我看她那肚子怎么也不像是公爹的,之前我得了你的提醒,死命看住我那当家的,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被她勾搭上……”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你大伯。”钟大奶奶不屑道,“我夫君看不上她。”
“大嫂,我这不过是说说罢了,哪敢怀疑大伯啊?只是,这侯府的血统不能让人混淆,这奸夫一定得抓出来才行。”钟二奶奶拿着帕子边扇风边道。
她当然最希望沾上这风流继母的人是世子,但是,想到那大伯行事一向也没有行差踏错,想要抓他错处可不容易,看来,这爵位是轮不到她二房了,遂,那想要捉奸的心思不由得淡了些。
钟大奶奶却是更为上心,这二房说得对,侯府的血统不容混淆,再者,若钟郑氏偷人,那她头上婆母这座大山就可以推倒了,到时候,这侯府才是她真正当家作主。
这么一想,她的血液沸腾起来,忙去招手让自己的亲信下人靠过来,她在这侯府里钻营了这么多年,论人脉论能力,新嫁进来没几天的钟郑氏拍马都比不上她。
亲信下人得了她的令,立即点点头赶紧去查。
里面灵堂的验尸还没出结果,这侯府外的几拨人已是行动较量起来,端看谁手段更高明了。
气氛一再胶着,众人似乎也感觉到热力在上涌,这会儿明明元宵都还没过,天气本应寒冷,无奈众人的心头火太旺。
灵堂里的气氛比之外面,却是冰冻三尺寒。
只见那忤作先是掀开钟尤氏的眼睑,“侯爷,你们看,老太太的眼睑出血,还有这儿,嘴唇发绀……”
“这能说明什么,人死了,不都这个症状?”神武侯立即不耐地打断忤作的话。
叶旭尧冷冷地睇了眼这舅父,“舅父还是稍安勿躁为好,这还没验完呢,你急什么。”
神武侯立即神情不悦地闭上嘴巴。
“神武侯爷,当然不一样。”那忤作是襄阳侯府请来的,自然不惧神武侯,再说这是他的专业领域,哪容他人质疑,他这人做事一板一眼的,这才是襄阳侯府找他来的原因所在,“一般寿终正初始的人是不会有这症状的。”
忤作的手又来到老太太的嘴,微用力打开钟尤氏的嘴,示意众看到老太太那断折的舌头。
这明显的异状已是能说明钟尤氏的死并不寻常,乃是外力致死。
神武侯眼睛瞳孔都睁大了,这一向不讨人喜欢的养母真是被人害死的。
忤作又继续执起钟尤氏的手,掏出帕子挡在下面,从手指处刮下些粉末来,然后举到叶旭尧的面前,“侯爷,这是老太太指甲处沾染上的皮肤屑,之前为老太太净身的人忽略了方才留下这些证据,这证明老太太死前曾挣扎过。”
“那我外祖母是怎么死的?”叶旭融早已听得出离愤怒了,来之前心里有猜疑归猜疑,如今证实了,那火气还如何压得下去。
“对啊,我娘是怎么被害死的?”神武侯也顾不上高高挂,身为人子不闻不问,那才是让人背后嚼舌头道他不孝。
“老太太是窒息而死的。”忤作道,“据我的观察,老太太脖子没有瘀痕,掐死一说可以排除……”
“老太太是被人捂住鼻喉而死的。”叶旭尧冷声道,目光却是落在神武侯的身上。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神武侯如今得知养母是被害死的,底气不足,根本不敢与人家的亲外孙相对视,“我,我之前都在府外,我什么都不知情。”
“我知道我娘是被谁害死的。”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叶钟氏冷沉着面容站在那儿,声音像是从九幽黄泉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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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五十三)指认()
神武侯现在一看到叶钟氏就感觉到后背发凉,她本来就长得像她亲娘钟尤氏,现在这副面容,感觉像是养母上身似的,真真活见鬼似的。
“大妹,你来得正好,忤作已经验出来了……”
他忙开口唤叶钟氏,好弥补一下他之前恶劣的态度。
叶钟氏心里对这便宜大哥已经是恼极怒极,如果她生为男儿身,如何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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