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如此,她还使眼色让人把店里其他的客人给赶走,既然她来了,其他人都得靠边站,对于这些事,皇上一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因而她也不怕。
此刻守在店里的掌柜福瑞忙上前道,“见过这位夫人,小的是这店里的掌柜,不知夫人有何需要……”
看到这中年妇人在赶人离去,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周雪柔冷声道,“我娘可是当朝长公主,她要见的是这东家,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掌柜,你给我赶紧去把你们东家请来。”
福瑞闻言,眉头皱了皱,不过他也算是见过世面,连帝后都见过,京城其他的王公贵族的女眷,打交道也有不少,还不至于被长公主给吓着,只见他不卑不亢地道,“回长公主的话,东家将这店交给小的负责,长公主有何吩咐直接告诉小的便行,小的必定竭尽全力为公主办到……”
长公主抬眼冷如毒蛇般地看了他好几眼,方才冷然道,“你是说你能做得了主?”
“长公主还请尽管吩咐,小的必定全力……”
“去疤膏。”
长公主不待福瑞再说些场面话,立即把来意道出来,她也不想与一个小小的掌柜争执,赶紧达成目的最为重要,为此她还刻意地看了眼女儿,让她不要心生烦躁。
周雪柔不高兴地起身四处看看其他的产品,反正她自信去疤膏是一定会到手的。
福瑞听闻又是去疤膏,最近这去疤膏很多人问询,就连王周氏那间店铺的掌柜也前来问还有存货没有?他也惟有苦笑地摇头没有,不过他没有把内幕说出来,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想的,居然要求一夜之间把去疤膏都收回来,一瓶也不许流出市面。
以前这去疤膏摆到满是灰尘也没有多少人问,现在倒好,天天有人问,这还真是怪事,不过这事再如何怪也轮不到他指手划脚,做好本职工作即可,有些话更是要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
“回长公主的话,这去疤膏已经售罄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补货,东家也说过现在缺少原材料,可能要迟上好几个月才能重新有售……”
哪怕他说得再委婉,还是让长公主皱紧眉头,周雪柔更是失手打碎好几瓶肤膏,一双吊梢眼狠狠地瞪着福瑞。
“我都说你一个小小的掌柜决定不了什么事情,你还偏要逞能,现在还不赶紧把你们东家请来,这去疤膏要什么材料他尽管说,我就不信找不着?”周雪柔道。
长公主这次没有制止女儿,还是要见东家,她偏不信斜自己弄不来原材料。“我儿说得对,赶紧让东家出来,不然你给我仔细你的皮。”
福瑞对于长公主的蛮横相当的厌恶,不过本着过门就是客的道理,他不能也不好得罪长公主,这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公主,听着就知道对方不好惹。
“长公主这样逼迫小的也没有用,这去疤膏是真的没有了,就算是东家来了她也弄不出来,没有材料制作不了……”福瑞试图与长公主讲道理。
“让东家来。”长公主这次不再妥协,摆出公主的架势对福瑞一个小小的掌柜施压。
福瑞的额头都冒汗了,只是想到自己若连这场面也应付不了,哪还有资格留在玉肤坊的总店当掌柜?遂硬着头皮道,“还请长公主听小的一言,这事请东家来真的无济于事,还请长公主多等待一段时间……”
长公主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如果能等她早就等了,可女儿的脸想要不留疤现在是关键,错过了再如何也也没有法子去掉脸上这道疤。“本宫现在就要,低你再不去把东家唤来,就别怪本宫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在这时候,林珑与林琦还有叶田氏三人进来,待看到这僵持的一幕,三人都愣然地站在那儿,这在唱哪出戏?
“姐,这人好大的架子,到底是谁?”林琦拉了拉自家长姐的袖子,她可不是傻子,一看这中年妇人身上的贵气与威严,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指不定还是个皇亲国戚呢。
哪怕已经意识到不妥,可她硬是认不出眼前的中年妇人到底是哪家的人?这京城的贵妇人她哪个没打过交道?这人可是张生面孔。
林珑却是一眼就认出来长公主母女,这下不用问,她也知道这对母女过来是什么用意了,听说长公主还把她义母身边的太医给打板子,心里对长公主母女的厌恶又升了一个台阶。
“长公主,及她的女儿周姑娘。”
听到长姐这句话,林琦不禁拿手掩口,目光凌厉地看向装模作样故做姿态的长公主,又扫了扫站着的周雪柔,待看到周雪柔有双不太吉利的吊梢眼,她还眨了眨眼看个清楚。
对于长公主母女的意图,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个大概,没想到姐夫会如此受欢迎,先是疯婆子霍香玉,现在又来了个更加不讲理的周雪柔,不过为了她的亲姐姐,她可不会轻易心慈手软。
叶田氏却是没有留意旁边一对姐妹夫在咬耳朵,皱紧眉头看向周雪柔那块地方一片狼籍,目光看向福瑞,“这是什么一回事……”
此时周雪柔已经使眼色给自己带来的宫人,要他们上前去赶走林珑,尤其是她现在脸上带伤,未免有几分自卑,哪里希望林珑这情敌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幕?她抿紧唇站在原地不服输地看着一身光鲜亮丽的林珑,直觉得对方是故意到自己面前耀舞扬威,这心越发地偏执起来。
长公主看了眼女儿,安抚她有些烦躁的情绪,之后才看向林珑,“义安郡主,这里本宫今儿个包场了,你且先回去吧。”摆明了就是要赶林珑离开。
听闻这句话,林琦第一个“噗哧”一声笑出来,叶田氏一脸的古怪,不停地拿眼去看林珑,似问她这是否熟人?再说如果是熟人的话,为何不知道玉肤坊的东家就是林珑,到人家店里赶人离开不觉得可笑吗?
林珑也觉得嘴角直抽,这长公主能在一回到京城的时候就认得自己,显然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难道她不知道这玉肤坊的大股东是她?到底谁该赶谁走?
长公主对于林珑的身份调查也仅限于她在襄阳侯府的事情,最多稍微涉及一下娘家人,再者林家并不显赫,她当时看资料时只几眼就扫过去了,哪里知道大名鼎鼎的玉肤坊的东家会是林珑?
要不然她才不会上门自取其辱,宁可退而求其次。
福瑞也古怪地看了眼这所谓的长公主,直觉得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忙要开口唤一声自家大姑奶奶,林珑却是给了他个噤声的眼神,他立即会意地站在原地没有做声。
林珑缓步上前给长公主行了个礼,至于周雪柔,她直接就忽视过去了,就算是长公主的女儿,没有封号,也是受不得她的礼,相反对方还要给她行礼才是,所以她直起身后,目光方才看向周雪柔。
周雪柔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哪怕已经蒙了面纱,她还是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捂住受伤的地方,手抬到一半,方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之处,她又恼羞成怒地收回手,色厉内荏地看向林珑,“你在看什么?”
不待长公主说话,林珑笑道,“周姑娘,上回你进城的时候,坐在马车里礼数有失,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但这会儿你再连礼都不懂得行一个,我可得怀疑你是不是懂礼数了?”
“你要我给你行礼?”周雪柔尖声道,“这不可能。”
她一向自恃有皇族血统,又仗着亲娘是长公主,在江南时就从不向人屈膝行礼,现在回了京城,面对帝后以及皇室长辈,她才不得不屈膝,此刻要她向林珑行礼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林琦却是凉凉地插了一句,“周姑娘,你好歹是长公主的女儿,她没教过你礼节吗?我姐可是义安郡主与襄阳侯夫人,封号与诰命都是有品阶的,你又没有个封号,与我姐并非平级,为何不行礼?还是你想要质疑皇家礼法?如果是后者,那当我没说过。”
被对方拿着礼拿捏住,周雪柔的面上血色尽褪,赶紧奔向母亲,一把抓着母亲的胳膊,着急地唤了声,“娘?”
她才不承认林珑是叶旭尧的妻室,再说那劳什子义安郡主不过是野路子,连皇室血统都不是,哪里受得她的礼?
长公主的眉尖皱得死紧,对方站在律法之上,她就算想要袒护女儿也是不容易的,毕竟林珑先来向自己行了礼,可让女儿向对方行礼,这心又觉得颇为不甘,左右竟是为难起来。
林珑坐到长公主的下首处,姿态淡定道,“既然周姑娘不愿行礼,不懂这礼数,那么我也不为难她,行礼一事就此算了……”
她看似放过周雪柔,但话里话外却是紧紧相逼,既然双方都不能和谐相处,她不介意在上面再加上一把火,她坚信就算是长公主也得讲理才是。
“柔姐儿,义安郡主是你皇后舅母的义女,按礼法你向她行礼也是无可厚非的,这些礼数娘打小就教过你。”长公主拍了一下女儿的手道,眼神却是凌厉地看着女儿,要她妥协,绝不能传出自己女儿不懂礼法的传言来,不然这名声绝对就毁了。
“娘?”周雪柔不可思议地看着亲娘,手指了指自己,要她向林珑行礼,这太强人所难了,她如何肯向一个破落户低头?也是这破落户好运攀上了襄阳侯府,再说这破落户也不知道给了什么迷魂汤苏皇后吃,居然还给了她封号,这封号连她也没能得到。
“柔姐儿,听娘的话。”长公主的语气一重,名声与面子哪个重要?哪怕她也看出林珑是故意找碴的,但这会儿人家站在理字上,她就算想要维护女儿也得看时机,盲目行事要不得。
如果是当年她与皇弟感情极好之时,她就算再嚣张一点,皇帝也会包容她,可现在今非昔比,皇帝与她感情疏远了许多,她也正想着法子补救,这也是她迟迟没有搬回长公主府的原因。
留在宫里要接近皇帝还是比较容易的,出了宫再要见到皇帝一面就难了。
周雪柔不甘地看了眼母亲强硬的态度,咬着下嘴唇忍下屈辱感,她一步一步如踩在尖刃上走向林珑,近到林珑跟前,看着那张比城门处初见时更显娇嫩的脸庞,恨不得手中有把刀子狠狠地划破这张脸蛋,看她还如何在她面前耀舞扬威?
林珑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这会儿她气定神闲地等着周雪柔向她低头,身份地位这东西真是好用,只要她拿捏着这身份,大部分人都得在她面前低头,这招确实是屡试不爽,再说看任何人低头都不如看周雪柔低头来得有趣。
不过眼角瞄到长公主的时候,她的笑容微微一顿,这场婚姻保卫战,她绝对不能输,心中的斗志不禁高扬起来。
周雪柔咬紧一口银牙,膝盖处慢慢地弯了下来,一个礼行得并不标准,然后飞快地起身,“你满意了?”
林珑挑眉看她,“依我看,周姑娘还是得跟宫里教礼节的嬷嬷多学点才是,回头我进宫时与义母提一提,让她给你寻一个这方面的能人来,”笑容更盛了些许,“周姑娘不用谢我。”
谁要谢你?周雪柔狠瞪一眼林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义安郡主,你不要太过份……”
“奇了怪了,我哪里过份了?我这都是为了周姑娘好,你在我面前礼数不周一事我都不计较了,好歹我的义母,你还得唤声舅母,所以我也都包容于你了,该是我说你不要太过份才是。”最后,林珑的神色一板。
长公主看了眼女儿示意她不要再争下去,再争下去女儿根本占不到任何好处,林珑这臭丫头已经挖好坑让她们母女跳,可不能中了她的下怀才是。“柔姐儿,义安郡主这是为了你好,你且听着便是。”
嘴上是在教训女儿,实际上却是暗指林珑不要太过份,再争辩下去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周雪柔这才闭紧嘴巴回到母亲的身边,两眼还恶狠狠地瞪着林珑,总要一天要这可恶的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然难消她心头大恨。
林珑从周雪柔的眼里看到恶意,当下心中就警惕起来,这女人一旦疯起来可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一如当年的霍香玉。
“本宫今儿个在此还有要事待办,义安郡主且先行回去吧……”长公主再次下了逐客令,她知道女儿不想在情敌的面前丢脸,自然得想法子维护女儿的颜面。
“长公主是不是要见玉肤坊的东家?那还真巧了,我可不好先行离开,不然岂不是对长公主的不敬?”林珑好整以暇地道。
长公主狐疑而又警惕地看着林珑,“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巧,我正上这玉肤坊的东家。”林珑接过福瑞亲自奉上沏好的茶水,杯盖轻拨了拨茶渣茗了一口香茶,没有理会长公主母女错愕的表情,她似心满意足地放下茶碗,目光含笑地看向母女俩,“既然长公主执意要见我,我如何能避开让长公主失望?长公主你说是不是?”
长公主的眉蹙得更紧了些,“这玉肤坊是你的?”
“正确说来是我们几个好姐妹一起办的。”林珑笑着回应,“不过这玉肤坊里卖的胭脂水粉肤膏都是我的方子。”
换言之,方子在她手里,其他人也配不出来,至于要不要配去疤膏给周雪柔真的要凭她心情了。
长公主的脸当即拉长下来,“义安郡主,本宫也不与你多废话,我只问你一句,你这店里的去疤膏还卖不卖?”
林珑似乎一副才注意到周雪柔脸上有伤的样子,两眼好奇地打量着周雪柔的脸,这目光看得周雪柔颇为不爽,也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冒犯了,遂冷喝一声,“你在看什么?”
林珑也没有生气,“周姑娘无须动怒,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你怕是不知道吧,以前太后娘娘的肤膏都是我亲自调配的。”看到长公主又变了颜色,她笑容更灿烂一些,“既然周姑娘觉得我看你的脸大为不妥,那也好办,我不看便是,再说最近这制作去疤膏的药材短缺得厉害,我这店里也没有得卖……”
“你把所需药材报一报,我就不信寻不来?”长公主道。
林珑一副看白痴的面容,“长公主倒是说得轻巧,虽然我不靠这玉肤坊吃饭,但这方子都是我精心研制出来的,作为玉肤坊的根本,是能轻易说出来让人知道的吗?”
有谁会蠢得将自己赚钱的方子无私地贡献出来,就算对方是长公主也一样,她又不是纯粹的商户,后台也不见得就比长公主差。
“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周雪柔气恼地喊道。
林珑舒适地挨靠到椅背上,眯眼笑着看向周雪柔,“周姑娘这话说得真不中听,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要给我一杯什么罚酒喝了,这里是天子脚下得讲王法的。”
就算不说王法,她也不会轻易让她拿捏了去。
周雪柔的脸色更黑了一些,尤其看到林珑的好整以暇,更是衬托得她此刻的狼狈,心里就更不平衡,双手死命地绞着巾帕,似把这可怜的巾帕当成了林珑来折磨。
话说到这份上,长公主知道林珑是不可能拿出去疤膏来的,再多说也无益,她“嚯”的一声起身,两眼似毒蛇一般地看着林珑,“但愿义安郡主以后不要后悔才好,这世上最难买到的就是后悔药。”
林珑正端着茶碗要喝口茶水,闻言朝她举了举手中的茶碗,“这点无须长公主忧心,我这辈子啊还没有寻过后悔药呢,又何谈去买?倒是长公主将来不要愁买不到后悔药才好。”随后她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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