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举手示意林珑不要再做声,目光看向一边不敢吭声的太医院院判,“你赶紧随朕进去给皇后诊治。”
“皇上,这不合规矩……”太后大声阻止。
朱翊转头目光森冷地看着亲娘,“朕说合规矩就合规矩,有朕在,谁敢说皇后不贞不洁?朕第一个就把她的头砍下来,然后诛她全家九族。”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对她屡次出言不逊的儿子,脸上不禁有颓败之色,怎么会这样?换做以前,儿子是绝对不会对她大声呼喝,现在却为了一个苏梓瑜连自己的底线都不顾及了,她实在无法接受。
林珑却是一脸喜色,有太医诊治,定能救得苏梓瑜一命。
跟在皇帝和院判的后面,她的心情还是没能从谷底爬上来,太后出现耽搁了些许时间,也不知道里面苏梓到底如何了?
刚进去产房,就听到晋嬷嬷的大喝声,“抓住这二人,等待皇后娘娘发落。”
这变化又让三人都怔在原地。
晋嬷嬷看到皇帝和太医院的院判进来,忙让红菱和绿素把帐幔放下,上前急道:“皇上,您怎么进来了?”
“梓瑜她?”朱翊顾不上询问这老嬷嬷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只记挂着自己的妻子。
“皇后娘娘现在安好。”
“那怎么之前说大出血?”
朱翊是满脸的震惊和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晋嬷嬷正要解释,帐幔后的苏梓瑜疲惫的声音传来,“嬷嬷,让皇上过来。”
朱翊听到妻子的声音,这才一脸轻松,这声音是不高昂,但听着还是很精神的,忙撇下晋嬷嬷,跨步到帐幔后面,这会儿谁也无法阻止他与自己的妻子见面。
林珑见状,得到了晋嬷嬷点点头的示意,知道苏梓瑜没有出事,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地赶紧把院判请出去,好在晋嬷嬷反应快,算是免去了一场口舌之争。
院判不过是刚进门,这会儿撤得比谁都快,他也怕事后会被皇帝砍了脑袋,毕竟太后那几句话还是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底,这天家之事能少掺和就尽量少掺和。
林珑就算再好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之时,遂也赶紧退了出去。
还没有被侍卫强行架走的太后看到这二人一前一后地出来,眼珠更是左右转了转,猜疑地看了眼产房,莫非里面没按她的想法进行?
这么一想,她哪里还能站得住?一把推开那几个侍卫,碍于她的身份,这些个侍卫并不敢真的架走她,毕竟这可是太后娘娘。
以自己的身份开道,那是相当的顺利,太后匆匆地进去产房里面,还在门口处与林珑对视一眼,这一眼饱满了警告与秋后算账的意味。
林珑倒是神色如常地退到一边给她让路,有皇帝在里面,她是丝毫不担心太后再使什么下作的手段,这会儿太后还不知道收敛,就枉为太后了。至于秋后算账什么的,换做以前她还会怕上几分,可现在苏梓瑜平安无事,这是她最大的靠山,有她在,自然能保得她一条小命。
她看了眼太后的背影,一会儿方才把目光落在稳婆怀中睡得香甜的小公主,这会儿才有心思好生地看看这新生儿,她上前道:“把小公主给我抱抱。”
稳婆不敢迟疑,眼前这位可是皇后的义女,身份高着呢,她赶紧把怀里的小公主递到林珑的怀里。
林珑仔细地打量着怀里的小人儿,重量适中,看来苏梓瑜的胎这么大没能生出双生子,估计是羊水太多的缘故,想想倒也合理。再看小小的婴儿眼睛紧闭,却能看到颇长的睫毛,只出生了这么一会儿皮肤就开始转变成粉红粉红的,五官小巧而精致,真是越看越可爱。
“娘,妹妹?”俩小娃儿挣脱负责看着他们的宫娥,小跑着到林珑的身边,两双小手抓着她的裙摆,伸长脖子打算看这新出生的小公主。
侍卫怀里的小太子见状,也不甘寂寞,他也要看妹妹,遂扭着身子要落地。
侍卫按捺不住他,惟有放他到地上,看到小太子跑向襄阳侯夫人,遂赶紧地跟在后面,生怕小太子有个闪失。
小太子也上前学着双胞胎般抓着林珑的裙摆,急切地伸长脖颈,他也要看妹妹啦。
林珑的裙摆被这三个小娃用力地揪着,真真让她好笑又担心,生怕自己的裙摆被他们用力扯下,赶紧蹲下身子,让怀里的小公主与三个小娃初见面。
三个小娃儿睁大三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小公主看,眼里满是好奇之色。
“这,妹妹?”小太子率先出声,声音还算清亮,只是吐字不大清晰。
叶耀庭干脆伸手轻触小公主的小脸蛋儿,软软的,真好摸。
林珑见状,赶紧移开小公主,看到大儿子睁着眼干巴巴地看着她,她轻咳一声,“公主还小,庭哥儿,你不能这样碰她,知道吗?”
叶耀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家亲娘,缩回手,两眼又放回在小公主的嫩脸蛋上。
林珑赞赏地看了眼听话的大儿子,这才看向小太子,“太子殿下当哥哥了,高兴吗?”
小太子却是一直盯着熟睡的妹妹看,是怎么看都觉得妹妹好可爱。
这边厢林珑与几个小娃互动,产房里面却是气氛紧张凝窒。
苏梓瑜的脸色很苍白,身体更是使不上力,但她的神色十分严肃地靠在朱翊怀里,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两个稳婆。
朱翊却是怒火上升,朝那两人喝问,“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前来害皇后?”
他的身子还在隐隐的颤抖,想到妻子所说的话,他就感觉到后背发凉,有着深深的后怕,毕竟他与妻子都做了万全的准备,仍然是出了差错。
原来苏梓瑜在顺产诞下小公主的时候,晋嬷嬷把孩子抱起来去清洗血迹,这收拾善后的事宜交给了身边的稳婆处理。
而当时晋嬷嬷把包好襁褓的小公主递给其中一个稳婆抱出去报喜,就是这么一个空当给人钻了空子,那稳婆暗中做了手脚导致苏梓瑜突然大出血。
看到这场面,晋嬷嬷整个人顿觉不好,再看自家主子本来还挺精神的脸渐渐苍白了,遂赶紧去补救。
偏有那些个吓怕的稳婆怕担责,自作主张地冲出去向皇帝报危,毕竟若真的让皇后死在产房里面,她们不但要人头落地,只怕家里人也会受到牵连。
成为皇后的接生婆是个荣耀,同时也是个人头随时会掉地的差事。
晋嬷嬷到底最后还是把苏梓瑜的命给救了回来,当然这其中的猫腻也没能瞒得住她,因而未等苏梓瑜彻底清醒,她就下令让人制住那两个暗中想溜的稳婆,想走,没这么容易,好歹要把这幕后主使交代出来。
帝后二人都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没人主使又有谁敢轻易地加害中宫之主?
那俩稳婆见到皇帝雷霆大怒,吓得差点遗尿,瑟瑟打抖地跪在当下,一脸凄苦,她们没有料到晋嬷嬷居然医术了得。
太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她的心下大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皇上,梓瑜如何?”
苏梓瑜若不是靠朱翊半抱着,哪里还能坐得住?只不过在看到太后到来,眼睛一眯,瞬间就坐了起来,全身戒备。
太后到来绝对没好事,就算用脚趾头去想,她也不会认为太后是在真的关心她。以前惺惺作态或者还有点关心,但经过九王爷一事后,她与太后就真的势成水火,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情谊?
朱翊轻拍妻子的后背,表示他绝对站在她这边。
太后的目光略过儿子看着这儿媳妇,居然没能趁她生产要她的命,实在可惜,真是一群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若是没了苏梓瑜,她就能以太后之尊抚养小太子,这样一来,小太子必定会与她亲近。
“梓瑜没事,哀家就放心了。”她轻声道。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怕是承受不起。”苏梓瑜也嘴角一撇地回应。
那俩稳婆看到太后出现,忙奔过去求太后相救。
晋嬷嬷见状,还没来得及阻止二人,那奔向太后求救的二人却是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用匕首捅在了心脏处,而太后却是一脸惊恐地退后,一副深怕她们会做出不敬之举的样子。
苏梓瑜睁大眼睛,这太后居然就这么弄死了两人?
晋嬷嬷顾不上惊讶,忙上前去检查两人脉膊,其中一个还没有死透地用手无力地叩着她的掌心,只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双眼却是死死地看着太后,直把太后看得心惊肉跳。
晋嬷嬷看着这轻叩她掌心的女人死都不瞑目,也透过她的目光看向太后,眼里自然有着猜疑。一会儿她方才转头向朱翊和苏梓瑜道:“禀主子,两人俱已死透。”可见其出手之快之狠。
“太后娘娘,你这是何故?”苏梓瑜隐忍怒气道,这太后太猖狂了。
朱翊却是神色冰冷地看着亲娘,看来亲娘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他还不至于昏庸得令人愚弄。
那出手用匕首捅死俩稳婆的宫娥下跪道,“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也是怕这两人冲撞到太后要行不轨之举,这才出手将其击杀,这都是奴婢之过,奴婢愿意承担责任,但还望主子们开恩。”
太后这才有了反应,脸上的惊恐仍未完全消去,一手轻拍胸脯似惊魂未定,“皇儿,梓瑜,哀家也被吓得要命,这两个稳婆既害了梓瑜,焉知会不会也来加害于哀家,哀家这嬷嬷反应太快又太烈,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谢太后娘娘。”那名捅死俩稳婆的宫娥忙磕头道。
由头到尾,朱翊和苏梓瑜都未做声,完全是太后一人的戏码。
“母后,这是不是不过于儿戏?”朱翊沉下脸色,“这二人暗中加害于皇后,这可是重罪,若是冲撞了母后,推开便是,何必一下手就下重手?母后,您真把儿子当成了傻子?”
太后听闻,大怒,“皇上,哀家已解释清楚了,这是情急之下做出的行为,哀家到现在仍然受到惊吓,你非但没有安慰一二,还要质疑哀家,皇上,你别忘了哀家再不济还是你的亲娘。”
“母后,正正因为您是儿臣的亲娘,儿臣才不得不有这样的怀疑。”朱翊轻拍妻子的手安抚她的情绪,有他在,母后不敢在明面上轻举妄动。“这倒像是……杀人灭口。”
这话朱翊说得轻飘飘的,太后却是心惊不已,只是在这节骨眼上,她不能做出惊慌的举动,要不然与儿子将再无修复关系的可能。
“皇儿,你要怀疑母后也得有真凭实据,要不然你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苏梓瑜看了眼那死得不能死的俩稳婆,至此,线索断了,没有真凭实据,要扳倒太后就会陷朱翊于不利的境地,毕竟太后还是皇帝的生母。她轻握了握朱翊的手,暗暗地摇了摇头。
一定要追究,但不是现在。
朱翊说那句话意在也是敲打太后,让她暂时安份,当然要证据的话,他必定会找出来给她,不过同样需要时间。看到妻子这反应,他终于还是把火气暂时压下,“母后何必如此紧张,儿臣又未说您必定参与谋害皇后。”
对这儿子的话,太后是气得要吐血,之前那样说还不是在怀疑她,现在又说没怀疑,她的心底也隐着一把怒火,“既然哀家好心来看望皇后会招致你们的不满,那哀家走便是了,皇儿,梓瑜,你们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哀家很是失望。”哀凄地叹息一声,“九皇儿没了,哀家只剩皇儿这一亲生子,难道哀家还要对你们不利不成?可怜可叹哀家这老婆子,若是早些死了找先皇也好过现在活受罪。”
说完,她表情落寞地转身离去,却是不忘给那替她杀人灭口的宫娥使了个眼色,那宫娥也紧紧地跟在太后的身边。
朱翊的拳头握得很紧,以前有多敬重这个母亲,现在就有多厌恶,自打母亲偏心到令人发指以后,他是越发不想看到她。
苏梓瑜却是微昂头,太后此举无疑是在给她下战帖,她这次生产过程很顺利,肚子虽大却是羊水较多,但产后的凶险让她到现在还是全身紧绷,就差一点,她就要抛下俩个亲生子离去。
把他们交给身旁的男人,她死也不会闭目的,她不信朱翊在没有她在还能好好地待自己的俩孩子。看看现在的七皇子和永安公主,昔日高凝珍在时,朱翊是如何宠的,现在又是如何对待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了生母的孩子在宫里就是任人鱼肉的对象,高居太子之位的皇子只会死得更快。
她的拳头也紧紧地握住,不行,她要先下手为强,既然太后已经产生了要除去她的心思,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好半晌,朱翊没听到身边的声响,这才轻啥一口气,神色柔和一些,“梓瑜,你放心,朕必定护住你。”
苏梓瑜轻声回应,“皇上,臣妾信你,不过太后对我似乎越来越不满了,天晓得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臣妾实在是担心。”
“你莫怕,她害不了你,朕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动情地一把抱住妻子,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背。
苏梓瑜靠在他的肩上,眼睛却满是冰寒,或许他真有心会护她,但她更知道,太后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她终归是朱翊的生身母亲,皇帝能做的有限,无非是再赶她离开宫里罢了。
这招已不清鲜,而且依太后今日之举动,也无半分约束之力。
果然,朱翊随后又道:“朕会将她再遣返离宫,非奉旨不得擅自离开……”
苏梓瑜的嘴角无情地一勾,轻轻地推开抱着她的朱翊,她的表情已是如常,“皇上无须如此,太后既然回了宫,再赶她到离宫,这不是在昭告世人,你与太后母子生隙了吗?好歹是天家母子,传出去也不像话,天下人不会认为太后有错,只会认为皇上你有违孝道,连带地猜疑臣妾这个皇后容不下太后这婆母,此举再用不妥。”
朱翊皱紧眉头,他何尝不知道此时把太后赶到离宫不妥当,但,“朕不想也再做什么小动作?”
“离宫重重把守,她还是进了宫到了这里?”苏梓瑜反讽道,“既然看不住她在离宫,又何必舍近求远?就让她回她的寝宫内,近些也好。”
她要做任何手脚也方便些。
朱翊仍旧皱紧眉头,显然对于这个建议在认真思考,好半晌,他方才道:“也罢,便依你的意思,朕再派多些人看住她。”
苏梓瑜很想吐槽,派再多的人有用吗?这太后始终是太后,身为帝皇之母,她的地位尊崇得很。不过罢了,她无意在这个话题上与丈夫争执,反正她现在心意已决,她与太后必能只存一个,既然如此,这活的人就必须一定要是她苏梓瑜。
她还不能死,她的孩子还小,她得好好地活着,一定要比眼前这男人死得迟,等她熬成了太后,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经过太后这一闹,苏梓瑜的神情很是萎靡,毕竟她刚生产完又失血不少,能撑着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已是极限。
朱翊将她轻轻地放在枕上,“梓瑜,你累了,先睡会儿吧。”
“皇上,小公主……”苏梓瑜已是知道自己生了个女儿,这连一眼也没瞧着,心里始终记挂着,也深怕太后再动什么手脚。
“义安在看着。”朱翊为了让妻子好好休息,只好把林珑抬了出来。
“这就好。”苏梓瑜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睡去,这疼痛至极的生产后又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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