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奉承的话还是少讲为好。”朱飒不至于被人奉承几句就飘飘然,对于他来说,可不能一时被话冲昏了头脑从而使出昏招,“这汝阳城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我们暗中的力量也要开始行动,这样混水摸鱼才能成功。”
“王爷说得没错,我们等这天已经颇久了。”有人感慨地道。
朱飒转身微眯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就快天亮了,他本来更为父皇喜爱,只因不是嫡长子,这皇位就与他无缘,就连此生最爱的女人也嫁作他人妇,想到苏梓瑜就会想到长兄朱翊,他的拳头猛然握紧。
这一次他不会再输了,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心中想定,他转身看向其中一个幕僚,“容家那儿可有异样?”
“回王爷的话,一切正常,容家主与容侧妃兄妹二人都极力配合,尤其容家主,王爷给他画的大饼显然他十分受用,现在更是一心想成为新的汝阳王,想来就有几分可笑。”
“其他的几家又如何?”
朱飒并没有把鸡蛋完全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容家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这些年为了实现心中的宏愿,他借着高家可是捞了不少钱,如今就差一口东风了。
“滕家不会上我们的船,朱子期毕竟是滕家的人。至于安家,如今仍旧在摇摆,不过现在安娇怀的那个孩子,汝阳王并不打算让其进嫡系的族谱,这点倒是可以利用起来做文章,安家估计心里也正寒凉不已……”
处理此事的幕僚一一将汝阳城的势力与变化道来,不但朱飒,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得仔细,他们是同乘一条船的人,自然希望这船能乘风破浪到达彼岸。
朱飒边听边做出指示。
寒风吹在脸上颇为疼痛,霍源就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抵达汝阳城,在来的时候,他早与尉迟士分道扬镳,只带了一队亲信人马进城。
安置好后,他看向那山羊胡子,边吃肉边道:“本将已然是答应与你们合作,倒是你的那位王爷什么时候会见本将?如果他不见本将,本将绝不插手汝阳城的事情,毕竟藏头露尾的,让人如何信任?”
山羊胡子摸了摸那把并不多的胡须,“霍将军稍安勿躁,我们王爷必定会见将军一面。”
“那样甚好。”霍源用匕首切下一大块肉放进嘴里嚼着,心里却是在衡量着。
山羊胡子看他这吃相,心里微有鄙夷,这武将就是粗鲁,而且头脑简单,哼,到头来还不是受他忽悠,等将来九王爷的大事一成,他凭这功劳相信也能换个官做做。
霍源才不管这山羊胡子怎么想,径自看了眼城中的繁华,手却是握紧了匕首。
只不到一天,他就得到了消息,山羊胡子的主子要见他,不过这地点,山羊胡子一个字儿也不透露出来。
霍源也没有刨根问到底,他倒要看看这行事小心谨慎的王爷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
上了马车,山羊胡子拿出一条眼罩笑眯眯地看着霍源,“霍将军,得罪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源圈着双手一脸不善地睁着他。
“将军无须担心,我们请得将军来,必是有诚意的,这样做无非想要双方都安心一点,经对不会伤害将军的。”山羊胡子解释道。
霍源的神色一凛,冷笑道:“本将赶到汝阳城,表现出诚意,你们王爷却是这般对待本将,未免可笑,本将拒绝。如果这般藏头露尾的,如何能成大事,本将还能指望恢复爵位?”说罢,他欲下马车离去。
山羊胡子闻言,额头冒出细汗,忙去拦他,“霍将军,我们再好好相商……”
霍源正要回他一句“没什么好相商的”的话,刚掀帘子就有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冷眼看去,倒是个高头大马的汉子。
“霍将军,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还请将军海涵,我们王爷说了,待得与将军会晤,必会亲自请罪。”
霍源为看了眼周围的情况,基本了然于胸,看来这九王爷是相当谨慎。他使出这计竟是不凑效,也罢,他还是静观其变。
这么一想,他脸上的线条不再紧绷,“那本将就信你一次。”
转身坐回马车里面,一把扯过山羊胡子手中的黑眼罩戴在眼睛上,“还不快点,小心本将改变主意。”
听到他催促,山羊胡子仔细打量他的眼罩,确定没有异样后这才朝外面的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启程。
一群人都急忙动起来,难得现在这武将配合,要不然局面就难收拾了。
霍源一声不吭,而是静坐在马车里面,没了视觉,那就只能让其他的四觉更灵敏一点。
这九王爷倒是费尽心思,他想到。
约莫大半个时辰,就凭外头的马蹄声,他都可以肯定必是带着他在城中绕了好几个圈,最后马车才驶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里面,进入到今天的目的地。
九王爷朱飒在院子里悠闲地坐着品茗,看到下属把霍源带进来,他微眯眼一笑,着人道:“还不给霍将军将眼罩除去?”
霍源在见到光线的一霎那,就看到了九王爷含笑看他,顿时做出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忙单膝跪下行礼,“见过九王爷。”
九王爷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上前扶起霍源,“霍将军不用如此,本王才是那个应向霍将军赔罪之人,刚才多有得罪,我这些手下太过于谨慎了一些,还请霍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霍源也就客气了那一下下,随后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请霍将军来是要商量大事的,还请将军不要拒绝本王的邀请,本王也是真心实意要与将军共襄盛举……”
未待九王爷拉拢的话说完,霍源猛然打断他的发言,“敢问九王爷,事成之后是不是可以恢复我家的爵位?”
对方那急切的态度,取悦了朱飒,这样的人才好利用也才好控制,想来皇兄这次用他来压汝阳王的边界应是失策了,欣然点头,“那是必然的。”
“那好,末将也不是那心思弯弯绕绕之人,既然允了王爷,自当受王爷差遣。”霍源拱手做出一副听令的样子来。
朱飒轻拍他的肩膀,还是十分满意他的举动。霍源已经擅离职守,这就是一个把柄,也是给他的投名状,他对这军中猛将倒是更相信了几分。“霍将军果然快人快语,本王钦佩。”
一把携着霍源坐下边沏茶边商量,霍源也不推辞,表情严肃地回应着。
朝廷官衙,在叶旭尧的那间临时书房里面。
“怎么样?”叶旭尧看着尉迟士道。
尉迟士摇了摇头,“九王爷很是狡滑,现在很难掌握到他的行踪。”
果真是如此,叶旭尧本来就不抱太大的希望,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在自家妹妹的婚礼上做手脚了,轻敲了一下桌面,他道:“如今看来,想要用如此简单的方式抓到他是不现实了,尉迟侍卫,你把你带来的人安排好,我们只能依计行事。”
尉迟士点点头,与叶旭尧一块儿商量着如何完善布置。
直到事情告一段落,叶旭尧方才直视尉迟士,“不知尉迟侍卫与九王爷有何仇冤?”
他自然是能看得出来,尉迟士眼里的那抹化不开的仇恨,要不然此人不会如此积极地追捕九王爷。
尉迟士看了眼叶旭尧的双眼,“叶侯爷是怀疑下官吗?为国尽忠乃匹夫之责,下官深蒙圣恩,又岂能坐视不管?下官虽是区区不起眼的小官,但却是希望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之极,就是要叶旭尧不能再追问下去,他是不可能在这人面前透出自己的老底。
“尉迟侍卫误会了,本侯只是略有些好奇罢了。”叶旭尧也不是非要知道眼前这人的秘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妻子那天的话在心中发酵,他看这尉迟士是越发眼熟。
“如果叶侯爷没有别的事情,那下官告退。”
尉迟士并不想与叶旭尧有过多的纠缠,此人的嗅觉极灵敏,他怕迟早有一天他会露出马脚来,现在还不是他身份暴光的时候。
叶旭尧焉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随手摆了摆示意他出去。
尉迟士这才一拱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只是在出去之时与要进来的林珑撞上,好在他机警退后了一步,待看清是林珑,忙拱手道:“见过侯夫人。”
“尉迟侍卫这就离去吗?我还想着午时快到,正要请尉迟侍卫留下一块儿用膳。”林珑笑道,“更何况昔日曾受过尉迟侍卫的恩情,上次说要做东答谢,结果却是一直没能达成心愿,何不就今日让我们夫妻一块儿答谢?”
尉迟士表情略怔了怔,看到林珑那如星子般灿烂的眼睛,他又不忍说出拒绝的话。
叶旭尧看了眼妻子,林珑只是笑着看他,“等会儿,我摆好宴,夫君可要陪尉迟侍卫多喝几杯水酒,若不是尉迟侍卫,只怕我们的孩儿那会儿就要遭殃了。”
林珑说的是怀胎之时差点摔下马车,被尉迟士救的那回。
叶旭尧点点头,配合道:“应该的。”
林珑见两个大男人都应允,这才施施然地转身就去安排午膳,在船上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怀疑,而且人多嘴杂,她也就没有提出设安宴一事。
林珑将宴席摆好,这才去请丈夫与尉迟士入席。
尉迟士看了眼桌上的菜式,上面有做得色香味俱全的松鼠桂鱼,还有碧螺虾仁、卸粉蹄筋、响油膳糊、樱桃肉、雪花卸斗等等,这些都是苏州城的名菜,遂抬头看了眼林珑。
林珑笑着道:“尉迟侍卫怕是不知道我祖籍是苏州吧?这少不得口味就偏向那一带的风味,希望尉迟侍卫喜欢。”
说罢,她坐到丈夫的身边。
叶旭尧嘴角微微上扬地看她,焉能猜不出她的意图。
“无妨,这些在下也是爱吃的。”尉迟士道,“只是没想到在这极北之地也能寻到鳜鱼,夫人太费心思了,一般来说三四月份才是食用鳜鱼的季节。”
林珑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没想到尉迟侍卫还是我们苏州菜的知音,这个季节不是食用鳜鱼之时,所以我用了别的鱼来代替,尉迟侍卫可不要嫌弃才好。”
这笑容太过于明亮耀眼,尉迟士表情略微一怔,“哪里哪里。”还是把眼睛看向食物吧,省得做出失礼的表情。
叶旭尧示意侍女给尉迟士斟酒,“听来尉迟侍卫是到过苏州?”
“早年曾去过,所以也有幸品尝过这几道苏州名菜。”尉迟士谨慎地道。
夫妻俩闻言,对视了一眼,很快就错开了。
叶旭尧举杯敬了尉迟士一杯酒,吃了口蟹肉,“去年之时,我与我家娘子就是在苏州相识的,想来时间过得极快,如今我们的孩子都好几个月大了。”
尉迟士闻言,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去年开春的情景,他那会儿正与苏州名妓绮娘游湖,要不然也不会遇到拿着竹杆的林珑,想来还似昨日发生的事情,遂扬着岂几分苦涩的笑容,“那是叶侯爷与夫人的缘份极深,才会千里姻缘一线牵。”
林珑劝了一回吃菜后,看了眼尉迟士颇为文雅的吃相,似回想到什么,“月老的红绳我们都了解不了,不过这姻缘一事确也是飘渺至极。尉迟侍卫不知道,在苏州之是地,我还见过那花魁,真真是美艳万分,只可惜命如纸薄罢了……”
“她再美艳也不及夫人,什么命如纸薄,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尉迟士撇嘴道。
林珑惊讶道:“尉迟侍卫见过绮娘?”
尉迟士正要端酒杯的手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遂又去圆回来,“我这不过是猜测罢了,侯夫人听听即可。这秦楼楚馆里面的妓子哪个不是命如纸薄?想来这绮娘若真的长得美艳,必是心高之人,还不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听来好似有道理,可林珑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大了,这人想要极力掩饰什么,偏偏听在她这有心人的耳里,一切自然是别有意味。
再接下来,哪怕喝了不少酒,尉迟士却是不曾再失言,直到宴罢,他这才起身告辞。
拿着醒酒茶给丈夫喝,在林珑的印象当中,丈夫就不是个好酒量的人,只不过现在看到他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她,她微恼,“你在看什么?”
“这下满意了吗?”叶旭尧轻抚她的脸庞,带着酒香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林珑感到脸庞痒痒的,遂噘嘴道:“阴阳怪气的,不理你了,来,把这茶喝了我好去收拾。”
“嘴硬。”叶旭尧批评了一下自家娘子,然后就一把拉着她到怀中,“收拾什么的自有侍女,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林珑推了他一把推不动,“不就留他吃一顿饭,你又吃什么醋?”
“我怎么会吃醋?”叶旭尧一副皱眉嫌弃的样子,“还是说说你的发现吧?”
林珑与他做了这一年多夫妻,彼此之间可以说是没有秘密,只不过在这件事上林珑还是颇有顾忌,前睑眉道:“哪有什么秘密?不就是迟来的答谢宴罢了,你都瞎想些什么……啊……你做什么?”
叶旭尧的手托着妻子的后脑勺,不许她避开他的眼睛,“苏州菜,花魁娘子,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试探,娘子,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吗?你分明就是在有所怀疑,我是你夫婿,你还要瞒着我?嗯?”
丈夫的声音不高,可林珑还是听出了他在不高兴,这不等于那日他吃醋后在床上折腾她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并未生气。
几经细斟之后,她道:“我不过是有些许的怀疑罢了,真的没瞒你什么?唉,说来他现在也是个可怜人,我就那么小小的试探一下而已,也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就能指证他是他。”
这一番话说得横棱两可,可叶旭尧还是听明白了,松开妻子的后脑勺,改而揽着她在怀里,“据我调查来的关于尉迟士的资料,他并没有到过苏州的痕迹,所以今天他是疏漏了……”
林珑紧张地猛然抓着丈夫的衣襟,“夫君,他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我们……你就别难为他了,好吗?”
叶旭尧定定地看着妻子的双眸,没有说什么话去试探讥嘲妻子,“给我个理由?”
“我们现在不正共乘一条船吗?他这么积极也是为了当日的家仇,我不是要你一定要放过他,如果他不识趣地掉转枪头对付皇上,那么你怎么处置他都行,我都绝不会再多嘴一句。还有,高四姑娘,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的,我们不能这么残忍……”
好一会儿,叶旭尧方才道:“我只能答应你在没回到京城前,我不会动手,可你必须知道,他离圣上太近了,如果他真要做什么,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林珑摇了摇头,“你忘了,还有静王爷呢,他可是圣上的堂兄弟,我总觉得他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毕竟这尉迟士明面上是从他府里出来的,如果他不放心,又岂会让他离圣上如此这近?”
叶旭尧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妻子那敏锐的嗅觉,往往有时候就能一下子抓到那个敏感点,“回京之后,我会先与静王爷打个招呼的,这是我仅能做到的循私之举,娘子,得寸进尺可不好。”
林珑想想丈夫的话也有道理,相信静王爷会想法子与丈夫达成一致意见的,只是身为女人,她可怜着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女,那种滋味她尝过,知道有多苦,遂抓着丈夫的手,“夫君,放过他妹妹,好吗?”
女人不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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