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了解自家主子怪癖的下人惊讶不已。
两人这回不现迟疑,自家主子都不畏脏地下去相帮,他们俩也不好坐在那儿不动,这点眼界力还是有的,于是一个吁马儿准备停下,一个已是迅速下马车去帮忙。
就在林珑以为自己要跌个狗吃屎的时候,身后的领子被人一提,她的身体就被人举起来,是谁帮她避开这场灾难?她回头看向脸色臭臭的叶旭尧,是他,美眸里也盛满着难以置信?
“叶公子?”
叶旭尧冷冷地睇着她,尤其看到她身上包括脸上都有泥巴,像个泥猴似的,眉头更是皱得可以打几个结,这样没有形象的姑娘家,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完全挑战他的底线,心底的感觉糟透了,没好气地将她往一边扔去,“闭嘴。”
林珑一看他略为嫌弃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的洁癖犯了,撇了撇嘴,可想到别人的大方帮忙,又笑了笑,“叶公子,多谢了……”
叶旭尧懒得管她怎么想,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洁白无暇的巾帕扔给她,“擦一擦,脏死了。”
林珑的嘴角再度抽搐,手一扬接住了叶旭尧扔过来的巾帕,看到这巾帕洁白如雪,那抽搐的嘴角抽得更厉害,这人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顾不上别的,她到底还是好面子,展开帕子擦拭脸上的泥巴印记。
叶旭尧看到她这动作,不知为何因她而郁闷了半天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紧绷的面容上也有些许笑意,不待两个小厮以及林南出手,他已是出手将这车轮从泥潭拯救出来。
轮子出来是出来了,可马车因为陷进去的时间太久,这马车的质量又不太好,轮子一出来就塌了一边,老马一拉就晃动得厉害,不知道还能不能坐人?
林南与车夫二人本来想要向叶旭尧道谢,只是看到马车变成这个样子,俩人一时间都蒙了,只能怔怔地看着这半塌的马车。
叶旭尧一声不吭,惟有看到洁白衣裳上的泥巴脏污,眉头皱得更紧,俩小厮也不敢轻捻虎须,自家主子今天的表现打破了太多惯例。
匪鉴急忙将牛皮水袋拿出来,倒出清水给叶旭尧擦手。
叶旭尧狠狠地洗了一水袋的水,两手搓了又搓,这才止住。
匪石看了眼林珑的狼狈样子,也拿了一水袋给她,“林姑娘,擦擦脸和手吧。”
林珑看了眼这小厮,曾经这人对自己是相当的不客气,这样和气说话,她还真有几分不适应,将帕子伸到水袋前,笑道:“那真是谢谢了。”
“林姑娘,莫要客气。”匪石对于林珑的和气有几分受宠若惊。
林珑将已经染了脏污的帕子用水洗了洗,然后才再度擦了擦脸与手。
叶旭尧眼角瞥到她的行为,鼻子轻轻冷哼一声,一旁的匪鉴顿时身子打颤,同情地看了眼匪石,他抢什么风头?自作主张,要等主子发话再去巴结林姑娘才对,这样,主子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匪石浑然不觉这自作主张的行为让主子不喜,他没别的意思,只是颇为敬佩这林姑娘的品性罢了。
半晌,林珑然后朝林南与车夫道:“你们也来洗洗手吧。”
林南与车夫对视一眼,急忙上前用清水洗了洗。
林珑略微整理一番,这才朝前走到叶旭尧的面前,朝他行了一礼,“叶公子,之前多谢了,要不是碰上你,只怕我们也无计可施……”
叶旭尧沉着一张脸不作声,而是身子一跃上了自家的马车,手指在掀车帘的时候眼角往后一瞟,“还愣在那儿做甚?再不动身,就赶不及回城了。”
匪鉴与匪石急忙收好水袋,不敢再逗留,急忙上马车。
林珑站在原地看着这叶旭尧的行为动作,原本的感激都扔到了爪哇国,这人真会拉仇恨值,她愤愤地想,正要转身让南叔与车夫将塌的那半边整一整,无论如何也要挨到回城才算完事。
“说的就是你,还不赶紧上马车,莫非你想在这儿过夜?”叶旭尧掀起车窗上的纱帘子,看着林珑欲转身的动作,没好气地道。
林珑闻言,看了看那已经上了马车的俩小厮,再看了看叶旭尧皱眉的样子,顿时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叶旭尧眼眉一竖地道。
林珑不禁握紧小拳头,可看到那塌了半边的马车,她是没法再坐了,这就叫现实比人强,遂道:“还有南叔他……”
叶旭尧看了眼林南,“他也上来赶紧走,至于你那破马车承载一人还是可以的,让那车夫赶着回城吧,别再耽搁。”一说完,就将车窗上的纱帘子放下,不再看向林珑。
林珑撇了撇嘴,这会儿也不是计较他态度的时候,朝林南道:“南叔,我们上马车先回去……”转头又与车夫说了两句。
车夫对叶旭尧颇为惧怕,忙摆手说自己可以赶着回去。
林珑这才踩着匪石放下的凳子,上了马车。
车帘一掀,看到里面铺着上回她见过的长毛洁白地毯,这次不同于上回,她表情略尴尬地愣在原地。
叶旭尧眼眉也不抬,“进来吧,这地毯弄脏了不要你赔一个子儿。”
第五十八章()
林珑顿时哭笑不得,难道他以为她眼里就只有钱吗?不过人家都发话了,她也就不再矫情,带着泥巴的绣鞋就那么踩了上去,看到那一个个泥巴印子,她一阵的心虚。
叶旭尧的眉头还是皱紧了,这脏乱对于他来说略有点难受,扯了扯领子,别开目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就那样下马车去帮她?
林珑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以为他是厌恶自己弄脏他马车里昂贵的地毯,遂道:“你说过不要我赔的……”再说她也赔不起,这样一块地毯比她整个家当还多。
“你当我说的话是耳边风吗?”叶旭尧斜睨她一眼,“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吗?一个姑娘家到处乱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林珑在马车起程晃动之时,握紧车壁,听到他不中听的话,嘴角抿了抿,半晌,抬头冷冷地看着叶旭尧,道:“你以为我不想光鲜亮丽奴仆成群?你以为我不想坐在那儿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以为我想这样到处奔波劳碌弄得狼狈不堪?可这就叫生活比人强。”
她自嘲一笑,“如果我像叶公子那样仍生活在富贵之家,那我也可以视钱财如粪土,你没尝过被一文钱逼死的事情,又有何资格批评我?端得那态度给谁看,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光明正大的,又何惧人家笑话?”
话毕,她立刻看向别处,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给个外人听,眼里没有眼泪也没有不甘,毕竟她从不怨天由人。
叶旭尧愣了愣,第一次打从内心正视这个一脸坚强的女孩,想到她的身世,常言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做得比很多人要好了,至少认识至今,她爱钱归爱钱,却从不取不是自己的那一份。
思及此,他的神色变了变,再看这身上有泥巴脏污的林珑,他竟觉得有几分顺眼,只是生平没向人道过歉,因而他张了张嘴,最终将那几个字眼再度吞回肚子里。
马车里静悄悄的,两人都不言语。
他再抬眼看她时,看到她的两弯柳叶眉皱紧,目光微垂,手揉着脚踝,看样子似乎是刚才不小心弄到的,皱着眉头走近,“你脚怎么了?”
林珑这时候才感觉到头顶有阴影,抬头看他,强硬道:“没事……”之前不小心挫到的脚踝还没觉得痛,现在却是有丝阴阴地疼痛。
他蹲下来,伸手抓住她沾了泥巴的绣鞋,“弄伤了?”
林珑缩了缩脚,男女授受不亲,再说脚是不能随便露给男人看的,这是她未来夫婿才能有的权利,“叶公子,别弄脏了你的手,再说于礼不合……”
叶旭尧幽深的墨眸看着她修长的睫毛扇了扇,“事有轻重缓急,关礼何事?”竟是不顾内心的不适,将她沾了泥污的绣花鞋脱下来,动作快得林珑连阻止也不能。
“叶公子,这不好……啊……”林珑话还没说完,脚踝处因他的手轻捏而传来了疼痛,咬着下唇忍着这痛楚。
“你这脚是崴了一下,略有些肿,倒也不严重,我给你揉开这淤血,回头你再用药酒擦一擦,很快就会没事。”叶旭尧少有地说了一长串句子,微微运功揉着她微肿的脚踝。
林珑没吭声,这样揉化淤血的动作,比刚才还要疼,贝齿咬紧下嘴唇,忍泪地点了点头。
叶旭尧微掀眼帘看她,这样的她像只可怜的猫儿,不禁让人心生垂怜,这心思一起,他顿觉不对劲,很快就不再看她。
良久,林珑觉得脚一轻,竟是不再疼痛,既然他不在意,自己也没有必要拘泥于那礼法,遂抬头朝他笑得灿烂道:“谢谢!”
叶旭尧收回手拢于袖中,轻“嗯”了一声,表情冷淡地回原位坐下,只是他袖下的手在微微打着颤,努力地忽视着内心的涟漪。
林珑对他的冷脸习以为常,也不在意,对于不再疼痛的脚踝甚为满意,如果明天真个肿起来会耽误她许多事,这会儿她对叶旭尧是真的有感激之意。
两眼似看向别处的叶旭尧眼角余光看到她穿上鞋袜,那秀气玲珑的脚丫子似乎还在他的眼前晃,头一别,这回真的转开目光,惟有耳根子微微泛着可疑的红晕。
一路紧赶,在天擦黑城门欲关之际险险进了城,林南暗松一口气,与匪鉴两人说话时也透着几分轻松劲儿。
赶到林家祖宅的时候,华灯已上,叶旭尧扶着林珑下了马车,待她一站定,他立即松开手背到身后,“你且记得上药,就此别过。”
话毕,他转身上马车。
林珑忙再度道谢,看到他的马车驶离,这才与扶着她的绿姨娘攀谈起来,拣着紧要事问了问。
绿姨娘一一做答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珑姐儿,我瞅着那人是叶公子吧?你怎么会与他一道回城?”
林珑听她问得小心,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问题,笑着将路上的事说了出来。
绿姨娘仔细看她的表情,与前段时日一致,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遂将这事撂开到一边。
夜里上了药,翌日林珑再起来的时候,果然脚踝已经没有半分问题,心下一喜,对叶旭尧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送了林栋出门到书院读书,她吩咐绿姨娘在家等着陈伯送花草上门,再拿出两贯铜钱给绿姨娘,“这是给陈伯的酬劳,二娘收好,待会儿记得给他。”
绿姨娘点点头,“林管家已到店铺去监工了,我与林南家的会收拾妥当花草,你切莫要记挂。”
林珑这才点点头,叹息一声,“我到贝府去一趟,然后还要去一趟巡抚衙门,事儿不少,二娘与南婶多担待点,等这批花粉处理妥当,这店也就要开张了。”
绿姨娘与林南家的都忙谦逊几句,这事情能成也是林珑的功劳。
林珑这才转身出门到贝府去。
贝家的门房认得林珑,一看到她即迎她进府,笑道:“好些日子没见林姑娘上门,今儿个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林珑笑道:“不过是事儿忙,倒让你挂念了,对了,你们绯姑娘可在府里?”
“在,在的。”门房忙应了声,急忙唤人领着林珑往贝明绯的院子而去。
贝明绯是贝聿最为宠爱的女儿,自是给她建了最奢华的院子,林珑不是第一次来,还是不得不概叹贝家之富有,真正做到每步一景,可见匠心独运。
贝明绯一看到林珑,即扔下画笔上前拉着她的手,噘嘴责道:“我去找过你几次,你家苏嬷嬷都说你出门去了,以为你是去了巡抚衙门,我又寻过去,结果又扑了一空,你这会儿倒是得闲现身了?”
林珑笑着告饶了几句,顺口提及她要开脂粉铺子的事情。
“开铺子?你哪来的钱?”贝明绯一向说话直,再说她是知道林珑的经济状况不太好的。
林珑将趁机讹两位叔父的事情说出来,贝明绯挥了挥粉拳道:“还是便宜了他们,才不过区区二百两银子,要我说要他个两千两也不嫌多。”
林珑苦笑,二百两已够她两位叔父记恨了,还两千两呢?阿绯到底还是富人家的女儿,这金钱观让她也咋舌。
“我手头有点零花银子,要不我参上几股吧。”贝明绯爽快地道,看到林珑又想要强地拒绝,忙按住她的手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指望你给我钱生钱,到时候我好攒嫁妆,莫不是你连帮我赚钱也不肯?”说完,假意地噘了噘嘴。
林珑知道她是有心要帮衬自己,怕自己资金周转不灵,不然以她这身份,又如何会在意这点小钱?罢了,既然她有心,她何乐而不为?“那好吧,我说不过你,这生意现在刚刚起步,我可不能要你的钱打了水漂,这样吧,你就入一百两银子,我给你算四成的股份,如何?”
贝明绯哪会在意这点股份,“太多了,算我三成吧。”转头就吩咐贴身侍女去取银票来。
“那行。”林珑也干脆地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无须如此斤斤计较。
她到底记挂着听来的事,忙将这事与贝明绯提了提,“阿绯,我看你要劝贝叔小心点。”
“我爹的生意我例来不管。”贝明绯朗笑道,“再说我爹精明得很,要想坑他不容易,你且给我放宽心,出不了事的。”
林珑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说,转头一想以贝聿白手起家的本事,见惯了风浪本就没有什么好惧,倒是自己瞎操心,遂笑道:“倒是我想岔了,没事就好,这上头一有异动,大家都得小心。”她的手指了指头顶。
贝明绯点点头,“这话在理。”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贝明绯见林珑起身要到巡抚衙门去,遂吩咐人备马车,她也过去转转,顺道送林珑。
林珑也没有点破她,而是大方与她一道乘马车到了巡抚衙门的后院。
给郑南珠调理肌肤已有一段时间了,如今是颇见成效,贝明绯更是大夸郑南珠变漂亮了,听得郑南珠眉开眼笑,直说要多谢林珑。
林珑谦逊道:“这也有郑姑娘的功劳,不能全归功于我。”
郑南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轻茗了一口茶水,“听说林姑娘要开间脂粉铺子?”
林珑一愣,这事情怎么传到她耳里?
第五十九章()
贝明绯侧目,看到好友一时间没答话,遂笑道:“是有这么一回事,阿珑的手艺与本事那是没得说的,这铺子我也搀了股份,郑二姑娘若愿意,也参一股玩玩?”
郑南珠一听,立即打蛇随棍上,“贝姑娘这话我爱听,正有此意呢,”伸手拍拍林珑的手背,“林姑娘看看缺多少资金,我手头的零花银子也有些。”
这回连贝明绯也愣然了,眼睛微微一眯,这郑南珠说的是真的?如果有她的参股,等于与郑巡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阿珑这生意就更稳妥,这么一想,她更热心地道:“也不多,我加了一百两银子,就可占一成股份了,郑姑娘也跟我一样好了。”
林珑因郑南珠过份热心的话而沉思着,这不像郑南珠一贯的作风,还没想到稳妥的说辞,就听到贝明绯轻快的声音,并且将她给她的三成股份改说成一成,她忙抬头看她。
贝明绯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做声,她对股份分红并不太在意,林珑给她的三成,她也嫌多,只是知道她是按出资比例算的,她也就随口应下。如今郑南珠要入伙可以,须得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