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飒听着这揶揄,脸上不禁有几分火辣辣的不自在,被一个女人拒绝很丢脸,更何况这问他话的女人早在八百年前也拒绝了他的求爱,“皇嫂别拿臣弟来打趣了,那人是叶世子夫人的义妹。”
林珑听到自己的名号,忙上前屈膝道:“还得多谢九王爷对舍妹的相救。”
“好说,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朱飒忙谦逊了一句。
“赶紧起来,别蹲着。”苏梓瑜忙让晋嬷嬷扶起林珑。
朱翊这才留意到殿里还有一个外命妇,这么说刚才发生的一切这女子都看在眼里了?他转动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板指,面色却是越发严肃。
苏梓瑜感觉到身边人的不善,往旁边一挪,与朱翊对视,“不许动她,皇上,臣妾不是闹着玩的。”
朱翊一双墨玉的眸子盯着她看,苏梓瑜居然会如此维护林珑?这让他的心里颇不是滋味,这皇家秘辛,他并不希望流传出去。
林珑吞了口紧张的口水,这时候她除了紧紧地靠在苏皇后的身后,也没有别的办法来保命,谁见她目睹了全过程,这时候再说些撇清的话越发让人不能相信,最好还是一言不发。
半晌,朱翊的神色一缓,“朕又没什么,梓瑜,你这是何苦?”
“臣妾喜欢她。”苏梓瑜转身轻抚林珑的头顶,“如果你我的大公主还在,只怕也是这般年纪,这是我与她的缘份,如果皇上不反对,我认她为义女可好?”
以前之所以没认是怕给林珑带去麻烦,现在很显然是要保住林珑的性命,只要认了义女,那么就与皇家扯上关系,算是半个自己人,朱翊也就不会那么疑心于她,当然还有太后。
她是知道林珑极得太后的欢心,但那只是表面的,一旦太后缓过手来,今睚出现在这里的宫女太监除了亲信外都得处死,这是老规矩了,为了不让皇家的流言满天飞。她同样不想太后找上林珑索命,那一年她保护不了女儿,现在却是非要保护一个无辜的林珑。
林珑惊讶地看着苏梓瑜,真认她为义女?她何德何能能成为皇后的义女?这换在以前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现在居然落在她的头上?
朱翊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苏梓瑜,不过他从女人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坚定的目光,可见她不是在开玩笑的,而是认真的,这时候他审视林珑的目光更为严厉,认一个义女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这涉及到了别的方方面面。
这女子给了什么药苏梓瑜吃?让她对她如此特别,从妻子的眼里他看到母性的光辉,这是他相当匪夷所思的。
只不过一想到刚才苏梓瑜对他的疏离以及在高凝珍的事情上他有所亏欠,遂严厉地看着林珑,“皇后要收你为义女,你可愿意?”
“臣妇何德何能……”
林珑知道皇帝其实不想认她为义女的,只不过是碍于苏皇后的情面罢了,所以她也不敢一口应下,只能急忙拒绝,她有自知自明。这一趟进宫真是惊吓一重接一重,她都有几分应接不暇了。
苏梓瑜一把拉住要跪下行礼的林珑,带着不容拒绝的声音道:“本宫说你有资格就有资格,再者收义女的是本宫,何容他人置疑?”说完,她看向朱翊,表达她不接受拒绝的意思。
朱翊笑了笑,也罢,只要苏梓瑜高兴,别说认一个义女,多认两三个他也会应允的,“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下吧,林珑,当得朕和皇后的义女更要规行矩步,当以皇室子女为表率……”
“咳。”苏梓瑜重重一咳打断朱翊冠冕堂皇的话,这个时候摆什么官腔?之前面对那宣称怀了身孕的高凝珍时不见他摆官腔?直接讨要道:“给个封号吧。”
林珑身体猛然抖了抖,这发展怎么一日千里,她竟然看不懂起来?她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如果父亲死的时候有人这么跟她说,她必定会让人拿扫帚将那人赶出家门,哪来的疯子胡说八道?她与皇家八杆子打不着,更别说还得到什么封号?
可如今她却是不得不信,这发展太过于骇人。
“封号就叫义安吧,领郡主的俸禄。”朱翊当即拍板道。
苏梓瑜推了推愣然的林珑,“还不快谢主隆恩。”
朱翊肯给林珑一个郡主的头衔,她还是极满意的,这也符合她的想法,至玩弄公主,这是不能强求的,毕竟祖宗家法摆在那儿,她也不想给林珑这么大的压力。
林珑反应过来,仍旧愣然机械地跪下行礼,“臣妇……”
“是儿臣。”苏梓瑜再度提醒,她与皇帝是夫妻,叫得她一声义母,那自然要称儿臣。
林珑的嘴角抽了抽,忙改口,“儿臣谢主隆恩。”
“这样就好。”苏梓瑜很满意,拉了她起来,“往后就是一家人了。”随后想到什么,“你与那姓郑的人家还是断了这义亲吧,如今你是本宫的义女,也就不再适合成为郑家的义女。”
她还记得林珑进宫是为了义亲郑家出头的,这样到处惹事的义亲不要也罢,完全是拖后腿,所以她借机提出这个要求。
林珑一副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如果是她单方面要求解除义亲,只怕要遭天下人戳脊梁骨,但出自皇后的要求,那又另当别论了,哪还会有人敢碎嘴?
朱飒这九王爷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嘴角微勾,这才是苏梓瑜会做的事情,一向不按牌理出牌。
朱翊看到苏梓瑜也重展欢颜,对于突然有了这么一个义女也就不那么介怀,只要妻子高兴,这些都是芝麻小事,这时侯他看林珑的目光也和顺了不少,“往后多进宫陪你义母说说话。”
“是……儿臣遵旨。”林珑本来还想自称臣妇的,好不容易才硬生生地转成儿臣二字,这两字真的是难以出口。
苏梓瑜这时候才觉得胸口的郁闷少了些许,目光这才放在一脸惊呆的常喜身上,这个人她还没有忘记,“皇上,这个人还是交由本宫处理吧。”
朱翊瞟了一眼浑身打冷颤的常喜,“皇后若不怕麻烦,那自然由皇后处理。”
“皇上……”常喜出声讨饶,落入皇后的手中,他怕是不死也一身残了。
“闭嘴,皇后愿意处罚你,还是你的荣幸,依朕的意思,赐你一杯毒酒已是最大的仁慈了,别以为你在外面干的好事朕不知晓。”朱翊当即冷言教训道。
常公公一脸的哀凄,这会儿高贵妃也不在,他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救他的人。
朱翊没在皇后寝宫里面久呆,而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去了,临走前不忘带走朱飒,他才不会傻得任由这两人相处,如怕还有一个林珑夹在里面,这弟弟从小就爱跟在苏梓瑜的身后,苏姐姐地叫着,异常地令人不喜。
等朱翊一离开,苏梓瑜的面容也是一沉,朝晋嬷嬷道,“把这常喜拉下去好好地‘招待’一番。”看了眼吓得尿裤子的常喜,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如果不想吃苦,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宫,常喜,现在你犯到我手里,还是学聪明一点为好。”
“娘娘饶命啊,奴才真的不知道您要听什么事……”常喜忙求饶道。
“既然常公公失了忆,晋嬷嬷,给他恢复一下记忆。”
“是,娘娘。”
常喜几乎是哭喊着被人拖了出去,那尖利的叫声几可穿破屋顶。
“娘娘,臣妾……”淑妃抬头看向苏梓瑜,这回轮到她了,她害了苏梓瑜的女儿那是不争的事实,“臣妾不敢求皇后娘娘宽恕,如果可以,臣妾这条命就赔给大公主在天之灵,臣妾只求皇后娘娘善待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多年前,本宫的女儿也是无辜的,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放过她?”苏梓瑜冷酷地回了一句。
“臣妾那时候是鬼遮眼了,什么都没看见,被人当枪使也不自知,事到如今,臣妾不敢求得皇后娘娘的开恩,只求娘娘发发慈悲。”淑妃深深地跪拜在地,除了求苏梓瑜之外,她也无计可施。
苏梓瑜闭上眼睛,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这样的生活比在宫外辛苦一百倍。
林珑见状,上前给她揉按了一下太阳穴,“娘娘……”
“叫义母。”苏梓瑜猛然睁开眼看她,拉过她的手重新要她坐下,孕妇操劳不了,她也不缺一个按摩太阳穴的人,“珑姐儿,我收得你为义女自然是当真的,你这孩子也是太实诚了,这要尽快习惯才好。”
“是……儿臣明白。”
听到这两个别扭的儿臣,苏梓瑜突然好心情地笑出声来,轻刮了一下林珑挺俏的鼻梁,“这儿臣二字如果说不习惯,那就换个简单的自称,我与你有缘,或许是我那苦命的女儿让你来到我身边安慰我的,珑姐儿,你可明白?”知晓她的心情?
林珑怔怔地看着这美艳的苏梓瑜,最后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苏梓瑜这才轻拍了拍她的手,再度把目光看向淑妃,“要换你儿子的命,你知道该如何办?跪安吧。”
淑妃深深地看了眼苏梓瑜,郑重地起身给苏梓瑜行礼,“臣妾告退。”
“去吧。”
苏梓瑜挥了挥手,对于这人她还是打从心底里憎恶,一想到女儿那冰冷的尸体,她就再难宽容起来。
林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刻难过的苏梓瑜,能做的就是在一旁陪着她,这样或许她不会那么孤单。
“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脆弱。”半晌,苏梓瑜转头看向她。
“我知道。”林珑回她一个微笑。
“你这胎也怀了三个来月,辛苦吗?”
“都还没成形如今累不着,倒是再也没有孕吐折磨,比在庄子那会儿好太多了。”
“……”
交流怀胎的经验果然是治愈的良方,林珑很乐于与苏梓瑜聊这个。
只是这平和的时光毕竟很短暂,没多时,就有宫娥进来,说是高贵妃的胎保住了。
苏梓瑜再度冷着一张俏脸,果然没有意外,这胎还真顽强,果然贱种好养活。
“或许这是老天的旨意,让她活着多受点苦。”林珑宽慰苏梓瑜,“义母也无须太过于伤心,我夫君老说母亲什么感受,腹中的胎儿就是什么感受,所以义母也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而伤感在意,既然抓得到她一次痛脚,就会有第二次,再说怀胎十月也很快就过去……”
苏梓瑜听到她说话,突然又笑出声来,“叶旭尧真的这么说?”
“呃?”林珑睁着眼睛看她,自己只顾着说,其实说了引动什么还真的没太能记住。
苏梓瑜重复了一遍那句母亲怀胎什么感受,胎儿就是什么感受的话。
林珑俏脸一红,“有这么说过,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胡诌的。”
苏梓瑜看她那副含羞的样子,就知道这对小夫妻依旧恩爱不已,遂八卦了一句,“你们现在分房睡了?”
“没有呢。”
林珑一提到这个问题更是连耳根子也红了,他们俩非但没有分房,现在还有行房事,只是这个她不好说给人听。
“年轻真好。”苏梓瑜一脸感慨地道,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嫁给朱翊,以她的家世,只要不嫁进帝王家,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幸福的,毕竟她能施展的空间不少,不似现在缚手缚脚的让人生厌。
与这边和谐的气氛相比,高贵妃寝宫的气氛要严肃得多,太后得知高贵妃那胎保住了,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尼陀佛”,严声叮嘱高贵妃好好安胎。
“想想你的儿女吧,为他们积一点福,高凝珍,至于你犯下的罪孽,哀家事后再与你清算。”
高凝珍听着这话,急忙抬头道:“太后,臣妾没有害皇后娘娘的孩子,臣妾也是为人母的,哪里会做这伤天害理之事?那淑妃与臣妾反目久矣,她的话如何能信?更何况她得了失心疯,八皇子又抱到皇后的寝宫,所以才会说这些话借皇后的手除去臣妾,还请太后明鉴。”说完,痛哭出声。
太后却如老僧入定般地看着她,“到了这田地还想要欺瞒世人?高凝珍,亏哀家曾经还喜欢过你,别忘了哀家也是从后宫爬上来的,你的这些伎俩骗骗男人还可以,到了哀家面前那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顿了顿,“你得感谢你这肚子,它让你多活了十个月。”
高凝珍看着太后那异常冷酷的面容,这老太后是说真的,难道这回真的逃脱不掉?
太后起身走到高贵妃的面前,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轻攥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她,“难产而死,你觉得如何?这样丑闻也能盖得住了,你的儿女将来也不至于因你而蒙羞,这样对谁都会有好处。”一张老脸越来越凌厉,“你能得到这待遇,也是哀家看在你的子女份上给的,不然你焉能活命?”
“太后……”高贵妃的下巴一疼,忍不住唤了一声。
太后这才松开手劲,拍拍她的手背,“好好安胎,记住哀家的话。”
高贵妃看着这冷酷的太后在宫娥的搀扶下离开,她的手仍旧攥得紧紧的,这老太后果然非善类。
等到闲杂人等都离去了,她挨靠在软枕上好一会儿,朝一旁的亲信问道:“皇上有没有来?”
亲信摇了摇头,“已经去报信了,可皇上没搭理,娘娘……”她越说越悲哀,高贵妃的失势代表着她们的好日子也结束了。
“别哭丧着一张脸,本宫还没有垮台呢。”高贵妃怒喝出声,一时激动扯到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呲了呲牙。
“娘娘。”一旁几名亲信立即围上来。
“本宫没事。”高贵妃摸了摸肿起来的脸,咬紧一口银牙,此仇不报非君子?半晌,她掀被子下床,唤人抬热水进来,洗去一身的血味。
“娘娘,如今用了那药造成怀孕的脉象,可十个月后如何是好?”在密闭的空间里面,亲信仍难掩忧心忡忡,这回贵妃娘娘是兵行险着了,用了这一招暂时瞒天过海争得可怜的时间,但这不是长久计啊。
高贵妃靠在浴涌里面,由得一旁的亲信宫娥给她敷脸去肿,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厚重的浴桶边缘上,在去营救常喜的时候,她就布下了暗桩,确也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只不过现在是饮鸠止渴。
“十个月不是还没到吗?本宫自有安排。”她冷然强势道,就算没有真怀孕,她也没有什么好惧的。
一旁几个亲信面面相觑,既然上了高贵妃的船,那就没有中途下来的资格。
好一会儿,高贵妃从水中起身,旁边的宫娥立即给她披上大布帛,扶着她踏出浴桶,然后给她擦身。
“出宫一趟把宫里的消息传回去府里,一刻也不能缓。”
她怕朱翊会找高家的麻烦,祖父和父亲一定要有应对之策才能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高家不能就此倒了。
匆匆穿好衣物,她踱到外面的罗汉床上坐下,开始写起密信来。
正在这时候,有太监匆匆进来禀道,“娘娘,皇上下令开始审理盐务一案了……”
“快近年关了,不是说在明年吗?”高贵妃放下手中的笔,一脸凝重。
“皇上雷霆大怒,已发三思会审,不等年后。”
这意外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短,“知道了,再去探……”
“还有娘娘,我们安插在皇上寝宫的人都被清洗了,只怕现在再难得到皇上寝宫的消息。”
这在意料当中,高贵妃神色未动,只是十多年的努力一朝化为乌灰,还是让人暗生不爽。
“娘娘,还有一事,皇后娘娘收叶世子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