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也没有反对,由香椽扶着自己进了暖阁,把手中的暖手炉递给了绿秋,先扶着婆母叶钟氏坐下。
“别光顾着我,你现在是双身子,比我金贵得多。”叶钟氏忙让林珑坐下,现在一想到即将出世的孙子,她就恨不得将林珑供起来,如今看这儿媳妇怎么看都顺眼至极。
“还不大显怀,如今孕吐也渐少,倒也不辛苦。”林珑笑道。
“那是还没到辛苦的时候,等怀的月数大了,这辛苦劲儿就会显现。”郑夫人以过来人的口吻道,也想借这个话题再度接近彼此的距离。
“等到时候再说吧。”林珑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
郑夫人眼神一黯,昨天真是被鬼遮眼了,一时的错再多话也挽不回。
叶钟氏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茶碗,一边茗茶之际,一边瞄着郑家几口人,郑夫人坐着,郑华翰和郑南珠两人站在她身后,看着比以前规矩了许多。
林珑也没说话的兴致,如果不是担心被人说成过河抽板,真想与这义亲断绝关系再不往来。
郑夫人到底有求于人,想到昨儿林珑为郑西珠出头,这会儿她拣好听的来说,“珑姐儿,西珠之事就此做罢,如今她下落不明,如果她回来,我再也不会将她送到常府去,这点我可以指天发誓,。”
郑西珠去了哪儿?她不知道,不过看林珑这镇定自若的样子,估计她应知晓郑西珠的所在,所以她立即表态。
林珑微挑眉,“三妹是你郑家的人,如何能轮到我指手划脚?义母,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她要许婚何人,我这当义姐也就讨杯喜酒喝喝罢了。”
郑夫人再度碰了林珑一个软钉,脸上和缓过来的神色又再度紧绷。
郑南珠抿紧唇,不明白林珑为何对一个庶出的比对她还好?她才是她正经义姐啊。“林妹妹,为何你要这么忽视我?”
“郑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忽视你了?”林珑淡然道,“我只是帮理不帮亲罢了,到头来还要落得你们的埋怨,这又有何天理可言?”
郑南珠脸上表情一顿,正要再说什么,手被郑夫人回头一攥,不让她再多说多错,看着林珑道:“珑姐儿,南珠这性子就是急躁了点,她没有恶意的。这样吧,西珠将来的婚事我不再参与,你是她义姐,给她主持婚事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她的婚事我就交由你全权处理,当然该给她的嫁妆,我这当嫡母的一分也不会少。”
如果没有她的应允与点头,郑西珠就不能越过她这嫡母婚配他人,不管林珑再如何,郑西珠终是郑家的人,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所以她现在用这个来换林珑一个帮助的机会。
林珑也一顿,这郑夫人终于心神清楚了一次,没再糊涂到底,这放正合她的意,但是还不够,“你是三妹的嫡母,郑家女儿的婚事我怎好插手?不行的,我可不越俎代疱地惹人厌。”
叶钟氏看了眼儿媳妇,她那点小心思也瞒不了她,为人家的庶女操心她不大苟同,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不能拆了自家媳妇的台。“我这儿媳妇正怀胎,确不好太过操劳。”
郑夫人心下一窒,本以为林珑会欣然应允,哪会想到她居然拒绝掉了?这会儿她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来打动林珑的心,凄楚地看了眼女儿,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舍得她吃苦?后半辈子无儿无女地晚景凄凉。悲心中来,忍不住流下老泪,又不能失礼于人前,一面强忍一面悲痛,看来万分的可怜。
郑南珠心如刀割,母亲的难过痛苦,她感同身受,忍不住问林珑,“林妹妹,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念旧情?”
这样的哀兵之态,换成心肠软的人怕是已经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要帮忙了,只可惜如今她们面对的是林珑。在苏州那三年为了三餐,林珑没少受林白氏的白眼,如果悲哀有效,她当初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这段经历锻炼了她的心志,一如那次为了一两银子她抄起了炭盆一样,光是展示哀姿没有用。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脸庞,郑氏母女感到一阵绝望。
郑南珠更是想到了死,“娘,还是让女儿先行一步吧……”
她不能想象被老太监压在身下的情景,一想到就会吐,这后半辈子还如何能过得下去?还不如现在早早死去为好。
“南珠,不可。”郑夫人心惊地阻止女儿做傻事。
林珑看了眼说要去死的郑南珠,不是她有心要嘲笑,这郑南珠还真的舍不得死。在这当口说这话无非是要搏人同情罢了,对于这样的伎俩,她并不会轻易上勾。
因而她仍旧能从容淡定地拈了块糕点吃起来,孕妇不经饿,她现在吃的比以前从了很多倍,所以叶旭尧早就下令屋子里必须要有食物摆着,就是为了林珑时不时地能吃上一口。
郑华翰看了眼母亲与妹妹,妹妹说要去死的话深深地触动他的神经,父亲现在不在京城,他就是一家之主,微闭眼后,他再度睁开眼睛看向无动于衷的林珑,“义妹,如果你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我们三人立即起程离京与父亲汇合。”
林珑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劝郑家人离京他们一向爱理不理,现在倒是愿意回去了?一脸审视地看着郑华翰。
郑华翰一见到她的表情动作,就知道这回押到宝了,当舍则舍才能杀出一条生路来,这回他的话显得郑重得多,“义妹不用多虑我在说假话,我可以当天发誓,只要南珠不进常府门,我们就立即起程回去苏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郑氏母女闻言微怔,均看向郑家在场惟一的男丁。
郑夫人这会儿也体会出来其中的意味,林珑是希望自己一家人离开的,当即也做出承诺,“珑姐儿,我们说到做到,不会在京里给你添麻烦。”
林珑略思索一会儿,看了眼郑南珠,郑南珠要高嫁的心思她明白,她也舍得铩羽而归?
郑南珠当即道:“只要林妹妹相帮,我也随母兄就此归去。”
这话同样正中叶钟氏的下怀,郑家人早就该走了,遂朝林珑道:“既然大家都是义亲,就不能袖手旁观,儿媳妇,能帮则帮吧。”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九十八章 发威()
“是,婆母。()”
林珑终于松口,她的心思没阴暗到希望郑家垮台,也不想两家真的结下解不开的仇口,假如这次她真的拒郑家于千里之外,将来肯定会变仇家。
郑家三人听得林珑松口相帮的话,终于能舒出一口气来。
“珑姐儿,你的大恩我永生难忘。”郑夫人不顾身份起身给林珑行礼,这次她真的救了她的女儿,这礼她行得心甘情愿。
“义母,你这是为何?赶紧起来。”林珑给如雁使了个眼色。
如雁赶紧过去扶起郑夫人,让她重新坐回椅子里。
叶钟氏见状,遂笑道,“郑夫人要回苏州时,我必定给郑夫人做酒席饯行,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郑夫人听到这里,哪怕心中感觉不好受,也不敢说话得罪了这位侯夫人,只能也跟着装笑脸,“侯夫人这份心意,我感谢至极,往后我们一家离了京,侯夫人要好生照顾我们珑姐儿,她有了孩子更需要婆家的照料。”
林珑闻言看了眼郑夫人,这样才算有个长辈的样子,不若之前那般简直是魔怔了,削尖了脑袋地想要挤进权贵之家。
“那是当然。”叶钟氏至此才给几分颜面郑家,之前她都是端着架子的,这回可算是走了,最后也不必大家撕破脸皮难看。
郑夫人扬着客气而略有讨好的笑容与叶钟氏说着话。
郑南珠咬着下唇听着母亲与叶钟氏闲话家常,还没有真正摆脱掉常公公的纠缠,她不能掉以轻心,忍不住拉了拉母亲的衣服,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安。
郑华翰见状,做揖向林珑行礼道:“义妹,如今常公公催得急,本来他今天就要二妹进常府,是我一再使计拖延,这才有了个缓冲的时间,如今义妹打算如何做?”
“林妹妹,我现在就只能指望你了。”郑南珠再度哀泣一声。
郑夫人没有吭声,只是转身拍拍女儿的手安慰她的情绪,要她不要着急,她了解林珑的性子,这女娃说一不二,不是那出尔反尔之人。
林珑沉吟了一会儿,问郑夫人道:“义母,常公公派人守在郑家门口吗?”
郑夫人脸色一黯,“嗯,就是前后门守着,倒也没围着,只是出入不便,若不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只怕我们如今还困在府里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公公把南珠抢了去。”
林珑一听,就知道这常公公上回在自家男人那儿吃了瘪,显然有所顾虑,不然只怕手段更激烈,可见常公公也忌惮得很。
半晌,她心中渐有主意,只是这得叶钟氏点头才好,这话不能当着郑家人的面问,恰好如雁给她奉上甜汤,她假意端得不稳,让甜汤撒出些许到衣裙上,还低声“啊”叫了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叶钟氏当即紧张地起身走到她身边,立即拿帕子给她擦身。
林珑歉意一笑,“婆母,我一时没端稳撒了出来……”
“珑姐儿,没事吧?”郑夫人也急忙起身相询,扶着林珑起身,“屋里虽然燃着炭盆,不过还是赶紧换身衣服为好,你现在身子重,更要小心。”
“没错,赶紧换衣服。”叶钟氏立即亲自扶着儿媳妇到内室处,这会儿哪还顾得上郑家几口人。
郑夫人只是伸长脖颈张望一下,并没有越俎代疱,看到叶氏婆媳进了内室,这才重新坐回原位。
内室里面,绿春赶紧把衣物拿出来到屏风后给林珑换上,屏风外头的叶钟氏忍不住唠叨地要林珑以后小心一些,这万一真冻着可就麻烦大了。
林珑在屏风后头一一应声,这事她是故意的,可叶钟氏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
换了身紫色衣装,抚了抚鬓发,这才从屏风后头转出来。
“让我义母一家三口暂时住在府里暂避,不知婆母意下如何?”她趁机问出心底的话。
叶钟氏微眯眼,没好气地看了眼儿媳,“就为这个,你不惜泼了自己一身汤水?”
“就一点点,冬衣厚重没渗进里面,冷不着。”林珑腆着笑容,知道这点小伎俩瞒不过叶钟氏,遂也没有嘴硬,讨好地笑了笑,“婆母还说应还是不应?”
叶钟氏不客气地轻拍她的手背,“该打,不管有没有冷着,下次也不许再这样了。”看到这儿媳妇笑着应声,顿时也好笑出声,罢了,林珑会私下先问她的意见,没有自己拿主意,可见这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婆母的。
“让他们暂住一两天倒是不成问题……”
“也就一两天,我会尽快想法子解决掉,这事不能拖。”
叶钟氏一听这儿媳妇的话就知道她的心底有了主意,“怎么说?”还是问清楚好,万一这丫头一时不顾忌身子又做了什么惊天骇地的事情,她的宝贝金孙也得跟着遭难。
林珑看了眼周围都是她信得过的人,这才凑上前与叶钟氏耳语起来,半晌,方才停下看着婆母道:“婆母以为如何?”
叶钟氏沉吟半晌,“倒也可以一试。”
林珑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怕叶钟氏呵斥她异想天开,好在她没有泼她冷水,不过想到自己给叶家带来了麻烦,遂也有几分自责地道:“婆母,我们侯府与常公公对上,也是因为我的缘故,要不然也不至于惹上这么个泼皮,这对府里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叶钟氏故意板着脸道:“你现在才想到这个会不会太迟了?既然那天府里尧哥儿与那老阉狗对上了,我们家与他就不可能和平共处,两家结怨势在必然。”顿了顿,“这阉狗与皇后娘娘不是同一阵营的,现在你们与苏家走得近,与高家更是势成水火,德妃无子,王家就不能有大动作,这么一算,就算没有你多管的闲事,我们也绕不开这老阉狗,所以你也别过于愁眉苦脸。”
林珑听到这里,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挺担心叶钟氏会责她多管闲事,给叶家带来了灾祸和麻烦,“婆母不怪我就好。”
叶钟氏拍拍她的手,“你是我的儿媳妇,我如何会怪你?你现在能处处为叶家着想,证明你的心也是在叶家身上,我这当婆母的高兴还来不及。”
林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揣着叶家的种在肚子里,与叶家是利益共同体,还能不为叶家着想?这侯府将来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帮叶家就是帮儿子,她哪能不上心?
她颇感动地抱紧叶钟氏的手臂,自打怀孕后,叶钟氏待她与叶蔓君等人差不多,这是当初在苏州时想都不用想的。
婆媳俩重新出现在郑家人面前时,林珑就趁机提出了让郑家母子仨暂时住在侯府里,常公公再怎么样也不敢从侯府里强硬把人要去。
郑夫人大为感激,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忙不迭地谢过林珑和叶钟氏。
最后叶钟氏拍板让郑家三人住进了当初林珑进府时住的客院,对外则说成是郑夫人这义母来看望怀孕的义女,顺理成章半点不让人起疑。
常公公当天就收到了消息,气得把房里的家什都砸了个稀巴烂,“废物,一群废物……”
林琳躲在外头看着屋内大发雷霆的常公公,心里转着无数个主意,感觉这公公已经没力气发作后,她这才施施然地踱进去,妖娆地坐在常公公的身边轻抚他的胸口顺气,“公公何必着恼?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常公公最喜欢林琳这顺从的小模样,一把抓起她坐在膝上就吻上她的唇,一股腥膻的气息扑进鼻端,林琳忍着做呕的感觉接受这个常公公的亲近,非但如何,还要一副动情地揽上常公公的脖子。
常公公看到她一脸的陶醉,这才得意洋洋地放开她,轻抚她的俏脸蛋。
正在这时候,常贵这粉面郎君走进来,看到林琳与常公公的亲近,他不敢表现出不满,拱手站立在一旁,“爹。”
“叶家不敢交出郑南珠?”
“儿连叶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常贵一脸气愤地道,“这叶家狗眼看人低,他们说叶家的大门不会为爹这样的阉狗而开……”
常公公一听到阉狗二字,顿时恼怒地一把将林琳推倒在地,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叶家有什么了不起?不就靠了祖上的庇荫才有了今天,我常喜靠一人打拼到今天比他襄阳侯有本事得多……”
常贵忙附和道:“爹自然比什么叶家要厉害得多。”
常公公瞥了眼这从兄长那儿过继来的儿子,这性子看起来不像能成大事的,不过他也不指望他能成什么大事,能继后香灯不让人嘲笑即可,“哼,以为躲进叶家我就没有办法了吗?真是想错她的心,郑家的庶女我可以不要,这嫡女我非要不可。”
“公公英明。”林琳径自爬起来,不敢揉那摔疼的屁股,又是一脸讨好地笑着。
站在她身边的常喜却是面上正经,手却往她的臀部而去……
林琳一双解了风情的媚眼朝他一抛,两人媚来眼去的互相调情。
常公公突然抓起桌上的镇石朝两人甩去,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有心情在那儿互相调情?
林琳躲避及时没被砸到,常贵却没避开被镇石砸到额角落了个血洞。
“公公息怒。”林琳忙上前去抚平常公公的怒气,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常贵混在一起连她也变得下作了。现在对付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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