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谦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上是一本账簿,看了一会儿,直接把账簿往桌子上一扔。
这个作假帐的是个高手,既然他敢明明白白地在账本上写下这些,就料定了不怕别人查,终究是有些自负的。
王琰既然能够担任主簿,除了性格上的原因,必然也有一定的能力,连他都只是觉得有问题,但是思来想去却看不出原因,足可见其水平。
只可惜他碰见了一个开作弊器的人。
他这些自以为豪的伎俩在拥有现代知识的墨谦面前,只是个笑话。
这是前任的主簿张钊做的账簿,而同为一县长官,他不可能绕过县令独自贪墨,所以必是一丘之貉。
确定了这些,那么最大的问题就不是谁贪墨了银子,而是能不能把银子追回来,前任县令已经致士回老家去了。
大齐的律法中规定,官员不能在故乡任职,防止地方势力的勾结,所以要想从前任县令那里把钱拿回来,非常难,现在只有对张钊下手了。
墨谦冷笑一声,拿起书案上的白纸,在上面写上枯燥的数字,用不了多久,这些数字就是张钊的勾魂索。
第十三章 吃货的诞生()
墨谦在账房里整整忙了一个上午,抬头一看,太阳已经高挂头顶。
其实做个账目嘛,倒也没有那么紧,这年头累死也不知有没有工伤,用不着那么拼命。相比之下,解决生存问题就显得重要多了。
忙了一个早上竟然连早饭都给忘了,五脏庙早就闹意见了。
回到后堂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还是自己的狗窝舒服啊。”
忽然闻到一阵臭味,抬起手臂一闻,原来是昨天晚上没洗澡,汗臭味还在呢。
自己动手,从水井里提来几桶水倒到房间的浴桶里,把自己脱得光溜溜跳进去,清凉的井水一瞬间浸透全身,清凉无比,一个早上工作下来的不适之感全部消退,墨谦忍不住舒服的叫了一声。
住在墨谦对面的顾雨时此刻已经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了,正坐在床上出神。
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咦,那呆子回来了?”顾雨时暗想道。
想着打开门走了出去,穿过小小的花园,站在墨谦的房门外,想了想,张嘴问道:“墨公子,你在吗?”
此刻墨谦正往自己身上抹皂角,洗得欢乐,听见有人说话,也没太注意,随意地答道,“在啊。”
“那我进来了。”
“哦。”一瞬间抹着皂角的手顿时停住了,墨谦大喊,“不不,先别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可惜已经晚了,顾雨时一打开房门,只见到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围着一条遮不住春光的围巾站在浴桶里用极其风骚的姿势抹皂角。
墨谦愣住了,有点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情况?
顾雨时也愣住了,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本姑娘乾元宗防狼手册随时记着呢。
本能反应之下,大喊一声,“登徒子”飞起一脚就把墨谦从浴桶里给踢了出去。
那薄薄的围巾在这一脚的冲击之下,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墨谦裆下的伙计就这么赤果果的在空中晃悠,“真是皂滑弄人啊!”这是墨谦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后飞进了里屋,“砰”一声摔在地上。
半晌之后。
“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虚弱的墨谦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一脸沮丧,“我他妈上辈子欠了你的。”
顾雨时忙遮住眼睛,退出房门,“你在里面洗澡就不能说一声吗?非要大白天耍流氓,你不知道别人会长针眼吗?”
我这不刚想说吗?没来得及啊。再说了,我这是在自己房间里洗澡,你突然闯进来我都没说你耍流氓,你倒说起我来了,墨谦一边慌忙的找衣服穿上,一边嘟嘟囔囔,没敢说出来,害怕再吃上一记飞踢。
过了一会,房间里传来传来声音,“你可以进来了。”
顾雨时遮着眼睛慢慢摸进来,手掌张开一丝缝隙,朝着墨谦快速瞄一眼,“你穿好衣服了吧?”
“穿好了。”墨谦没好气地说道,从床上捂着屁股一步一拐地走过来,活像屁股中了一箭。顾雨时看见他这样就没好气:“我刚才是踢你前面,你捂着屁股干什么?”
墨谦用凶恶的眼神看着顾雨时,“你是没踢我屁股,但是我摔下来的屁股正好戳中了桌子的角。还好我屁股肉多,差点就成了向日葵了。”
“哦,抱歉啊,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下次我会轻点的,你放心吧。”顾雨时不好意思地一笑。
但是墨谦却感觉她这不好意思不是因为踢了人,而是因为踢得有失水准,损了她的威风。
墨谦的脸庞严重抽搐,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真是欺人太甚,墨谦现在真想揭竿而起……要不是打不过她。
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吧,你来我这里是想干嘛?”
“现在不是已经中午了吗?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顾雨时微笑着说道,就像邻家小姑娘一样清纯可爱,完全看不出来她之前踢出那一脚的狠辣。
墨谦深感赞同,“有道理,等一下我就去吃饭,谢谢你的提醒。”
“我是说,我也还没吃。”顾雨时强忍着怒气,微笑答道,这要是在乾元宗,有哪个小子敢这么对待自己,早就被全部男性同胞按在地上揍了。
“哦?你为什么不吃?”
“没钱。”顾雨时很光棍地答道。
墨谦用你在开玩笑的眼神盯了半晌,顾雨时也不甘示弱回应。
两分钟后。
“好吧,待会儿我下厨做点东西吃。”墨谦扶额无奈说道。
……
墨谦带着顾雨时进去厨房,墨谦找到米袋,淘米、下锅、生火,现在就是静等了,作为一个宅男,这些东西墨谦还是很熟的。
顾雨时则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看见墨谦一个读书人做起这些竟如此娴熟,颇有些惊讶,自己虽说是行走江湖的人,但是根本没吃过什么苦。
就连江湖历练都还是有长老带着出来照顾着,至于行侠仗义,就是几个宗门弟子一起把几个地痞无赖给揍了一顿,对于这些做饭做菜什么的真是一窍不通。
接下来就该找点菜,翻遍了整个厨房,一点青菜都没有,倒是佐料齐全,葱姜蒜什么的都有。
肉食的话只找到了半块五花肉,嗯,晶莹剔透,肥瘦适中,天然无公害,这也可以了。顾雨时看到猪肉的时候皱了皱眉,“这猪肉可不好吃,吃起来一股骚臭味儿。”
墨谦当然知道这年头的猪肉为什么不受待见,不就是因为觉得猪这种动物整天在烂泥地里边打滚,又丑又脏吗?
还有现在的吃法大多是以煮和炖为主,连炒菜都还没有普及,等到熟了就捞起来,又不加什么佐料,这能好吃才怪了
“顾姑娘,你说这猪肉不好吃,那你相不相信我能让它好吃起来?”
顾雨时果断摇头,俏丽的小脸上写满不相信。
“那你等着见证奇迹吧!”只见墨谦把半块五花肉放到到已经烧水的锅里,待水烧开后再煮十五分钟,把肉取出来快速放到冷水里,把肉收紧。
三下五除二将肉切成麻将大小的肉块,往锅里下油,将肉块煎得金黄光发亮时捞出来,放入底层铺有葱姜的瓦锅里,将已经炒制好的糖水浇进锅里,盖上盖子,一锅东坡肉。。。。。。的步骤就完成了。
两刻钟过后,锅里传出了阵阵香气,弥漫整个厨房,墨谦和顾雨时则是蹲在板凳上,眼神迷离,一脸呆滞地盯着锅,嘴角隐约有一丝晶莹。
这时候墨谦真想抽自己的脸,吃什么东坡肉,光想着好吃了,然而忘了东坡肉的制作是要很长时间的,可怜自己快饿死了还只能盯着那烟雾缭绕的锅发呆。
“咕噜”,墨谦摸摸自己的肚子,难道肚子又在抗议了?
咦?!
不对呀,好像不是我的肚子在响。
“呆子,不用看了,是我的肚子响。”顾雨时举起手,好像要扑到锅里一样,楚楚可怜地说道,“这肉好香啊,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我比你还急呀,你这小丫头不知道要保持身材吗?大白天的跟我抢什么东坡肉!墨谦百无聊赖说道,“额。。。。。。大概还有一刻钟吧。”
“咕噜咕噜”肚子又响了。
“这回是我的。”墨谦哭丧着脸,自觉承认。
又过了一刻钟,当香气扑鼻,色泽鲜亮的东坡肉出锅时,顾雨时的眼神整个都亮起来了。
墨谦夹起一块吹散热气,放进嘴里,鲜嫩可口,味醇汁浓,入口即化,酥烂而形不碎,真是人间美味。
顾雨时眼巴巴地看着墨谦,眼神都快能滴出水来,“呆子,怎么样?好吃吗?”
“你自己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顾雨时夹起一块往嘴里送,烫的直跳脚却舍不得吐,吃得嘴角都是酱汁毫不自知。
放进嘴里,顾雨时眯起眼睛,“太好吃了,这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猪肉,哦,不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要是能每天都吃上就太幸福了。”
“呆子,你跟我走吧。”顾雨时转过身一本正经跟墨谦说。
什么,才见面一天就要私奔?墨谦惊讶的看着她,“你跟我走吧,我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山大王掳了一个小妞儿,然后拍拍胸脯,小妞儿你跟本大王走吧,我保证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墨谦顿时一阵恶寒。
“跟着我回到乾元宗,我保证就凭你这一道菜,一定能成为乾元宗的首席大厨。”
“然后呢?”墨谦眨眨眼,只见顾雨时一脸兴奋,“然后你就可以每天做菜给我吃啦。”
墨谦直接无视眼前这个长着祸国殃民脸的中二少女。
“哎,你考虑一下嘛。”顾雨时楚楚可怜地看着墨谦。
“还有几块肉,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吃了。”墨谦砸吧嘴看向锅里。
“你给我把肉放下!那是我的。”
“。。。。。。”
第十四章 先打十大板玩玩()
一天后,墨谦终于把衙门里的账簿整理完毕,完完整整记录在新的账簿里。县衙厢房。
王琰拿过墨谦递过来的账簿,刚刚翻开第一页,就已经震惊了,每翻一页,神情便更激动一分。
“大人。。。。。。这是你创出来记账的新法子?”
墨谦点头,“怎么?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小老头王琰笑着摆手,有些合不拢嘴,“太没有问题了,这种记账的方法,下官闻所未闻,但是这记账的效果却又出奇的好,”王琰指着上面的账簿记录,“什么地方有收益,什么地方亏损,经了谁人的手,这上面都完完整整记录下来,一目了然,真是一大创举啊。”
王琰有些感慨,“有了这借贷之法,若能加以推行,不知能束缚住多少贪官污吏啊,我大齐的国库不知增收多少钱粮,百姓的日子又会好过一些了,下官代天下百姓给大人致谢了。”
说着抚了抚头上的帽子,对着墨谦深深一揖。
墨谦赶紧把王琰扶起来,“你一个老人家给我行礼,这不是折我寿吗?我可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王琰却坚定地说,“就凭大人这个借贷之法,我就是再行十次礼,那也是不值一提。大人,我准备向建安府吏部推送这法子,请求朝廷下令,将这借贷之法公诸天下,到时我大齐必将恢复往日雄风。”
墨谦默默鼻子,不知该怎么说,这王琰也是一个妙人,在宁远县提到王琰,几乎没有人不认识。
一个山里孩子出身,却凭借着求知好学,大义为公一步步走上来,总是关心着治下的百姓,受到众人的尊重,这主簿职位,不是靠着家族势力才当上的,而是众人推选上来的,即便是宁远县城里的大户们,对王琰也是非常敬佩。
“王主簿,这有些鲁莽了,这法子固然是好,但是一旦推行起来,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它会使得官员的利益无所遁形,众多的官员必然不会同意,而且,就连皇帝陛下,也不敢轻易施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王琰也是苦笑一声,他自然也知道现在朝廷的形势,权臣当道,派系勾结,这种贪官的勾魂索怎么可能让它轻易出现。
但是他还是坚定地说:“无论成与不成,我都想要试一试,听闻当今圣上乃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只要我们把这东西呈报上去,想必陛下必回知晓我等的心意。我决心已定,望大人成全。”
说着又长长的向墨谦作了一揖。
墨谦拗不过他,这样的人,真是固执啊,只要自己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想想也是,人类几千年历史的演进,从来不是靠着那些尸餐素位、以公谋私之人,那样的人,或许有着滔天的权势,但盛不过一时,但骂名却流传万世。
所幸这个世界上,总还有那么一种人,在逆流中,还能找得到自己的本心,别人不理解他们,就像王琰这样的,墨谦却觉得他们。。。。。。固执的可爱。
面对王琰的请求,只能一笑置之,“王主簿误会了,我不是要阻止你,说起来你这样还是给我赚政绩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刚才我说的,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罢了,别无他意。”
王琰急忙道:“大人言重了,这是您应得的,想不到大人除了提笔写得圣贤文章,对民生之事也如此了解,真是让下官佩服。”
关注点再次回到账簿上,“不知大人可曾查出是谁贪墨了官库?”
“账簿不就在你手上吗?你一看便知。”墨谦一笑。
王琰继续翻看账本,看了一会儿,眉头微皱,再翻过来,就已经怒不可遏,“岂有此理,这账簿里面记的东西完全不合理,贷方支付的钱财价值远远低于借方借出之物,怪不得衙门会亏空如此之多。”
在旧的账簿里,借方和贷方交付时间的不同,所以也仅是以流水账的形式记下来罢了,没有了时间上的联系,一般的人很难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但是在这本账簿里的众多数据都指向了前任主簿张钊,王琰原本和善的脸上,此时竟透露出几许戾气,“这个可恶的张钊,竟然贪墨了如此多银两,除了官库上现在亏空的一千多两银子之外,还贪墨了五百多两,我现在就叫人去把他抓捕归案。”
王琰唤来捕头姜律,下令捉拿张钊,姜律带着衙门里十数个衙役风风火火地奔向张钊的家。
张钊此时还在与新娶的小妾饮酒,完全没有预感,衙门里要查他的事情他早就通过衙门里的人知道了,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担心。
他对自己的手段有着足够的信心,无论其中怎么贪墨亏空,他总有办法在账簿里蒙混过去,做得滴水不露。就凭这自己这份做假账的本事,在建安府这地界,谁能查得出来,就凭一个新任的县令就想查自己?太可笑了。
“来,老爷,再喝一杯。”小妾善解人意地缠上来,用自己的火热的身躯慢慢摩挲张钊的手臂,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喝完了,老爷今晚可得好好陪陪我。”
张钊哪受得了这个,捋捋山羊胡,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把自己的手覆上那火热的身躯,眯眼笑道,“小妖精,敢勾引我,今晚老爷就满足你。”
说着把小妾横腰抱起,准备向床上走去。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家丁快步跑进来:“老爷,不好了,县衙姜捕头来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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