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步子蹬蹬地跑进来,一下子扑在了赵安然的身上:“姐姐,李姨娘给的栗子糕,很香很香的,姐姐吃!”
甜腻腻地声音徘徊在耳畔,安然笑着抚摸着弟弟的头说:“你自己吃吧,姐姐不喜欢吃栗子糕。”
一边吃着栗子糕,安笙一边含糊地说道:“姐姐,我明天还去李姨娘院子里玩好不好?李姨娘会做好多好吃的点心,还总是把我抱在怀里亲亲,和娘一样香香的,我喜欢李姨娘,我以后天天去李姨娘那玩好不好?”
震惊!无比的震惊!
赵安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弟弟,看他虎头虎脑地说个不停,那香甜欢喜的模样,让她心里一阵阵的胆寒后怕。
不过几天的功夫,她没照顾到安笙,李氏就把手伸到了他身上。
既悔恨,又自责。她怎么就忘了!李氏,温厚墩纯的李姨娘,她就是借着她的“宽厚”爬上了继室的位子。
她是踩着笙儿向上爬,替她的儿子安柯谋前程。
好险,好险她发现及时。若是再晚,只怕笙儿会和前世一样,被李氏把在手里,一步步养成了纨绔样儿。
赵安然蹲下身子,两手抓着笙儿的肩膀,笑着哄道:“笙儿,以后不许再去找李姨娘了,也不准再去她那玩了,想吃什么姐姐叫人给你做,好不好?”
“我喜欢李姨娘,我想去李姨娘那玩。”
听了笙儿的话,赵安然笑容僵硬。
“笙儿乖乖,听姐姐说,李姨娘给你点心吃是要骗你去她那玩,然后把你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你再也见不到姐姐。笙儿,你不想再见到了姐姐吗?”
安笙一听顿时眼泪汪汪,嘴里直嚷着说:“我不要见不到姐姐,我要姐姐!”栗子糕弄脏了衣裳。
赵安然替他擦去眼泪,软语说:“那笙儿要乖乖听话,以后再也不找李姨娘了,好不好?”
“恩,恩!”笙儿连连点头。
效果达到,赵安然的脸上顿时浮起了笑意,伴随着还有一丝的坚决。
第006章外公
【新年快乐呀。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关关在此加更一章,祝大家新年快乐。同时,也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多多支持关关!】
大乘的夏来得快,去得也快。七月的风,已有了些许秋的微凉。
赵安然一身素白站在窗前,静静的。
舅舅就要赴任鄞州了。听说,皇上为了舅舅专心公务,免于内宅琐事分心,特在京城另赐府邸,安置外公和舅妈、表哥、表姐、表弟。
当今统治下,大乘全境十一个州,鄞州是所有州县中最要紧的一处,鄞州地处临州正南,南靠崇岭,东临腾山,西临广阔海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地,更是下川、郓州的军事补给、交通要塞。
当今外放舅舅任鄞州知州,实是明降暗升。
当今定是看中了舅舅的耿直,亦相信舅舅不会贪墨。现在皇上夺了外公的官,在京城没了根基,他会很放心地用舅舅。
只是,他太想当然了,完全忽视了舅舅的冲动可能会带来多么严重的损失。
鄞州是全境的门户,亦是守门之要地。如今,南方边境屡屡遭到邻国--凌国的骚扰,使得边境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凌国人出了名的狡猾,舅舅太耿直了,若做副手用在刃上是把好刀,但若是舅舅执掌全局,大乘危矣。
算算日子,再有没几天舅舅就要赴任了,她却没想到办法阻止。
“姑娘,老太太身边的锦玉来传话,让你带上少爷马上过去。”陈嬷嬷拿着一家月白暗流兰花薄披风给她披上,见她脊背僵硬,笑着说,“姑娘别担心,是老太爷差人来接您和少爷过府,可能是听说了太太的事儿,舅爷不日又要赴任,此番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时来也是想临行前见一见。”
赵安然不解地说:“外公在京城,从临州过去少说也要五六日,怕是赶不上吧?”
殷管事之所以三日到,是因为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路。而赵安然姐弟年纪小,经不起舟车劳顿,故至少五六日。
“姑娘糊涂了,”陈嬷嬷笑着在给安然插了一个翠玉簪子,“舅爷既是要赴任,自然要路过临州,老太爷惦记姑娘和少爷,来看看顺道送舅爷上路,可不是不赶时间!”
要见到亲人了,赵安然禁不住笑了。在屋子里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拉了弟弟直奔着映辉堂去。
“外公!”赵安然见到熟悉的面孔,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手里还不忘牵着安笙。
赫连争怜惜地摩挲着她的头,一声声地叹息。
哭过后,安然心里好受了许多,甚至有些羞涩,忙低头拉一拉安笙,说道:“快叫外公、舅舅。”
安笙对赫连家的人并没什么记忆,只是好奇地躲在安然身后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头儿。
见他不说话,安然尴尬地说:“外公,他没见过您,我会慢慢告诉他的。”
赫连争见安然懂事、伶俐,安笙纯真、乖巧,对女儿赫连瑾的死,也就少了些感伤。
外公没留在赵家吃饭,直接接了安然姐弟就离开了赵家。赵安然跟着外公出了赵家,来到了外公租下的三进三出的宅子。离舅舅启程还有六天,这六天,安然他们会一直住在这里。
跟着外公进了正厅,赵安然迫不及待地拉着外公说话。
“外公,舅舅不能不去鄞州吗?”安然眨着眼睛看着他。
赫连争疑惑:“你不想你舅舅去鄞州?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都不是,只是…只是…”安然鼓起勇气看着外公,“外公眼里舅舅是怎样的人?”
赫连争看着眼前郑重其事、小大人样儿的安然,心疼地摸着她的头:“然儿在怕什么?”
赵安然毕竟年纪小,即便是再世为人,加起来都不够三十岁,在年过天命的赫连争面前,她如何掩藏小心,都只是徒劳。只不过,赫连争并没疑心,反而多了一丝心疼,若瑾儿还在,这孩子不会这么小就思虑过多。
她眼里的担忧,没有瞒过赫连争。
她期期艾艾着说:“舅舅走了,外公又不能经常来临州,我怕,怕……”
有些话说一半比说全了更好,她怕什么,没有说出口,但赫连争却蹙了眉。
历经风雨,又追随当今夺权篡位,这一份决心与心机,赫连争绝不简单,他深知世家大族内院倾轧,没了瑾儿,安然姐弟在赵家的艰难可以想象的到。
他有心将安然姐弟带回京城,可赫连家正是多事之时,他们去了或许会被牵连也说不定,何况,赵家是世家大族,家族嫡女嫡子交给赫连家,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实如此,赫连争不能说,只能安慰她:“然儿不怕,有外公一天绝不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安然张了张口想问外公殷管事可是同他说了那些话,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本想提醒外公几句,但她这身体才十一岁,根本就想不到那些,说了反而让外公多想。
赫连争将安然眼中的焦躁、晦暗看得清楚,他暗自道,这孩子心思太重,以后……赫连争没敢往下多想,怕越想越忧心。
有三天相聚的日子,今天外公赶路累了,安然早早地领着弟弟回了卧房。
替弟弟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开,安笙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绵绵地说:“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男女七岁不同床,安然已经十一了,本不想留下,可看他一脸期盼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便脱了外裳钻进了被窝,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明天早起要给外公请安。”
安笙瞪着眼睛看着安然,毫无睡意。“姐姐,娘什么时候回来呀?”
安然震惊又心疼地看着弟弟,伸手将他揽在怀里:“笙儿要快快长大,等笙儿长大了娘就会回来看笙儿。”
“姐姐,我会多吃饭饭,快点长大的,这样就能早一点见到娘了。”
赵安然心里酸涩疼痛,却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揽着弟弟,一只手轻拍他的背,哄他睡觉。
窗外一个幽黑的身影重重叹息着,颓然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里,赫连争父子相视而一脸灰黑。
“都怪我,当初若不是为了攀上赵家,瑾儿就不会嫁给赵庭轩,安然他们也就不是现在这样有父似是无父!”赫连争自责地说。
赵庭轩是什么样的人,赫连争再清楚不过了,他满腹诗书,有经世之才,但同时也是个贪心好色之徒。当年,赫连争还只是京城下属的一个七品小吏,世代人丁单薄,只此一支,为攀上赵家,赫连争将赫连家几辈积攒的一半家底全做了赫连瑾的陪嫁。
赵家原本看不上这门亲,但赫连家赵家一半家财,赵家却动了心。
赫连瑾带着万贯家财嫁进了赵家,而作为回报赫连争父子也因赵家的举荐升了官,最终投在了雍烈王的门下,雍烈王也就是当今。
花无千日红,世家大族也有倾厦的一天。
虽然这些财产是作为陪嫁,但赫连瑾本人已是赵家妇,那些钱财自然是赵家的,至于在谁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那些都是赵家子孙的。
赵家这是在为赵家的子孙留后路。这些钱财,赵家昌盛,那么就是锦上添花,若有朝一日赵家倾覆,那些钱财便能救人于水火,至少赵家子孙不会露宿街头、餐风露宿。
“爹,您不用自责,当初纵然您有不对,可妹妹她一直很幸福不是吗?她有儿有女,妹夫对她也很好,纵然妹夫有错,但他对妹妹一直很体贴,妹妹幸福了一生,也无憾了。”
赫连城一直认为妹妹赫连瑾在赵家很幸福,他却不知道,赫连瑾不过是报喜不报忧,她内心地苦楚,他远在京城又如何明白。
不管对错,赫连瑾已经死了,留下一双儿女孤苦无依。父子二人幽幽叹息,不再言语,但各自心里都不好受。
第007章怒火
文文经过大修改,姐妹兄弟们,若带来不便还请见谅呀。关关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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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微微亮赵安然就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她领着竹儿菊儿二人悄悄地进了厨房,点了灯烛。
天大亮的时候,赵安然来到外公卧房的门外,见外公身边的岑则守在外面,轻声问道:“外公醒了没?”
“回表姑娘的话,老太爷正在洗漱,马上就出来了。”
赵安然深舒了一口气,静静地站在门侧,又状似家常地说:“殷伯伯没来吗?”
她从出了赵家就没见到殷管事。
“老太爷打了他板子,正在府里养伤呢。”
“为什么?”赵安然吃惊。
岑则重重地叹气:“从临州回去,他就去了老太爷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爷很生气砸了书房的砚台,他挨了三十板子。”他幽幽地说,“老太爷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殷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岑放不知道,赵安然却知道。
她原本是想问问外公是自个儿引咎辞官的,还是皇上下了御旨夺了官职,现在听岑则的话,多半是引咎辞官了。若是下旨夺官,或许找找人说项,外公起复的可能还大些,可若真的是引咎辞官,那是彻底没辙了。
不管能不能改变现状,想来想去,赵安然觉得她很有必要和外公谈谈,必要的时候,她会坦白一切。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很是和乐。
“这个小葱拌豆腐味道很好,多年没来临州,想不到这儿的厨子厨艺倒是增进了不少,不过,唯一的不好就是盐放多了。”
清晨起来,一碗米粥,几碟小菜,再吃个白面馒头,很不错。
听了外公的话,赵安然偷偷地捂着嘴笑,眼里有着不复往日的欣喜,还有些许的调皮。
“然儿很开心?”
赵安然止了笑,缓缓吐言:“外公夸然儿,然儿当然开心了!”言语间有着撒娇的意味。
外公诧异地看了一眼安然说:“这些都是然儿做的?”
赵安然点头道:“不知道外公喜欢吃什么,就自个儿弄了些小菜,外公别嫌太简单了。”伸手拿筷子夹了豆腐放进外公的碟子里,又说,“舅舅也要多吃点。”
舅舅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是自然,我甥女亲自下厨,我做舅舅的就是再难吃也吃得开心!”
赵安然微滞,舅舅实在是…不会说话,她明明做得挺好的好不好?
舅舅这性子,这样说话。。。。赵安然真不敢想,在军中他若和上峰、下属这样说话,得得罪多少人!
赵安然笑着掩去了眼中的担忧,继续布菜。“外公,这个酱蒸豆角味道还行,您尝尝。”
她一边替外公和舅舅布菜,一边还小心地注意着安笙的碟子,见他碟子里见底了就适当地给他添菜。
安然的动作落在外公的眼里,他忍不住点头,很是满意。
外公年岁大了,吃了饭需要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舅舅因为要远行,剩下与外公相聚的时日不多,自然也陪在外公身边,安然则牵着安笙跟在外公的另一侧。
走了小半个时辰,外公累了,便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赵安然从竹儿手里接过茶水放到外公和舅舅面前:“皇上赏给爹的大红袍,娘留了些舍不得喝,就给了我一些,昨天带过来了,想着外公从京里来,可能没带这些琐碎东西,借花献佛,拿来给外公和舅舅尝尝。外公可不准嫌弃!”
赵安然说着话就撅起了粉润的小嘴。
“你啊,惯会撒娇!”外公点点她的额头笑着说。
见众人都在笑,姐姐又给外公和舅舅端茶,安笙左瞧瞧右瞧瞧,看到桌上摆着一碟子花生,小手上去就抓了一把,伸到外公的面前,怯怯地说:“外公吃!”
外公惊喜、错愕,笑着拿了一个花生放进嘴里,将他抱起放在腿上:“我们笙儿真乖,是个好孩子!”
小孩子素来是敏感的,尤其是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的感觉向来准确。
见眼前笑眯眯的老人家,乐呵呵地看着自己,赵安笙脸颊微红着把手伸到舅舅面前:“舅舅也吃!”
“好!”舅舅两个手指一捏就是一小撮,放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
赵安然看着眉毛一跳一跳地。
安笙是个淘气坐不住的,外公看他在安然身边蹭了又蹭,那股子里的娇气令他不悦地皱眉。
长于妇人之手,这孩子养的太娇嫩了。
挥了挥手,叫了岑则带下去玩:“你带表少爷去别处玩,好生照看着。”
安笙一听要玩,欢喜地牵着岑则的手去了。
外公见外孙女眼睛直盯着外孙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来,心里直念,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的亲孙女,怎么就这么命苦?
犹豫着要不要说,赵安然踌躇着难下决定。
外公见她面有为难,问道:“然儿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不妨跟外公说说。”
赵安然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舅舅,又看向外公说:“外公,娘她…她不是病逝。”
“怎么回事?”舅舅舅舅猛拍石桌站了起来,怒道,“是谁害了你娘,是李氏还是焦氏?”
赵安然连连摇头,眼泪不住地流:“舅舅,不是,都不是,娘是自缢的。”
“什么!”舅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安然。
外公紧皱眉头看着赵安然,沉声说道:“城儿坐下!叫安然慢慢说。”
赵安然娓娓道来,从焦氏犯错被罚到庄子里思过,焦氏怀孕无法隐瞒,父亲无奈之下求母亲接回,说到母亲绝望而疾病缠身,最终心痛难耐自缢而亡。
“赵庭轩,我饶不了他!”舅舅舅舅气势汹汹地抄起家伙就要夺门而出。
赵安然见势不妙,急忙拉住舅舅的衣袖,乞求道:“舅舅不能去!”
气头上的舅舅岂是小小的安然能拽住的,猛地一拽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抽泣着道:“舅舅别去,就是为娘,为外公,为了我和弟弟,此时你也不能去的,你去了只会叫人了诟病母亲,我和弟弟再回去也会更尴尬,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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