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冬卉两眼亮晶晶,便知她的小心思,打趣道:“既是娘和妹妹都要去,家里自是要留下人看门,我瞧着你倒是机灵,不如我跟娘说说,就留你在家好了。”
冬卉一听姑娘这么说,忙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那女子:“好姑娘,冬卉想跟着姑娘,一辈子照顾姑娘。”
女子纤指轻点冬卉鼻梢,微抬浓眉,正欲说话,不想见大伯父和一陌生男子正冲着她走来,左右皆是草木,无处躲避,只得上前,小步亦趋:“侄女给大伯父请安。”
父亲见是安静,知她不晓得李大人,忙道:“这是吏部尚书李大人。”
“李大人好。”安静行过礼,又对父亲说道,“大伯父有客人,侄女就不打扰了。”
安静小步行走,片刻只留下背影朦胧。李大人回身,愣神远远瞧着,眼神复杂难懂。
父亲看在眼里,困惑亦有所思。
第026章异变
京里催得紧,二叔父眼瞧着就要赴任,奈何天公不作美,这临州城界竟是一日连着一日的风雪纷纷。
赵家上下也因此都不得安宁。
赴任丰县要绕道陆娄县,陆娄县如今却是灾情严重,短短数日已然因民愤而殴打了好几个赈灾的官员,就连着途经的大绅也不免殴打劫掠。
挨打是好的,有两个却是生生地被打死了。
一听说要二叔父即刻上任,赵家上下都吊着一颗心。¨wén rén shū wū¨
“老爷,能不能不去上任,这要是遇上大流的灾民可如何是好?”二婶娘一边替二叔父收拾行囊,一边哭着道。
二叔父的脸色也不好,他知道此去凶险,却不得不去,若是不去就是抗旨,那是要杀头的,他心里也暗暗地叹息,自个儿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
他心里不过有多苦,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他不想妻儿担心,反而安慰道:“一路上有几十个家丁跟着,不会有事的。”二叔揽着二婶的肩膀,“这次你和孩子们都在家,我一个人去赴任。”
车马萧萧,赵家门外几十个雄壮的家丁守着一辆马车,踽踽缓行。赵家门口,老少一行人红着眼圈看着二叔孤独上路。
“等等!”二婶娘忽然猛地跑向了马车。
马车里,二叔父听到二婶娘的唤声,停下车,从车里出来,见她跑来,忙迎了上去。二婶娘泪水涟涟:“我陪你一起去上任,孩子们在家,娘和大哥不会亏待她们的。”
二叔红了眼圈:“你又何必?”
“你是我丈夫,我不能看你一个人去冒险。”二婶娘扯着二叔的袖子不肯松手。
二叔感叹道:“我一辈子没个出息,没让你过上出人头地的日子,如今却要害你与我一同赴险境。”
听着二叔二婶的话,身边的人都红了眼。唯独赵安然眨眨眼间不以为意。她知道,这次二叔是不会有事的,他会在半道上被截回来。
二叔最终还是将二婶劝留了下来,一个人孤寂地上路。
她走上前掏出帕子,替二婶娘擦泪:“婶娘且别伤心,二叔会平安的。”
她的话笃定,令抽泣的二婶娘停了哭声。二婶娘本不信,可见她一脸的肯定,又有些恍惚了。眨眼时候,二婶娘就又抽噎了起来,根本听不进劝。
安静和安娴姐妹静静地立在二婶娘的身侧,眼中晦暗。
这两日,府里上下焦灼不安,门外总有人时刻守着,恐有二叔的消息传来,一刻耽搁不得,生怕有个万一。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即使天时时刻刻地守着,就算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府里也无济于事,不过是悬着的一颗心落下罢了。
大小主子都在映辉堂里陪着祖母,赵安然亦站在祖母的身侧,不时地递上点心茶水,偶尔伸手替一边的安笙擦擦嘴角的残渍。“祖母别担心,二叔一定…”
“老太太,二爷回来了!”没等安然说完,守门的武儿就匆匆地闯进来,大冷的天竟是一头的汗水。
祖母身子一正,紧张地道:“你说谁回来了?”
“二爷,是二爷回来了!”
所有人瞬间欣喜溢于表,二婶娘更是喜极而泣,也忘记了祖母,竟一个人直冲向了外面,大姐、三妹也紧跟在身后。
赵安然搀扶着颤栗的祖母起身:“祖母慢些,二叔既回来了就没事了,您身子要紧。”
刚行了几步,就见二叔并二婶一同进来了,二叔跪在地上,沙哑地道:“儿子不孝,叫娘担心了。”
祖母红了眼圈,眼泪顺着眼角划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安然替祖母擦泪说道:“二叔平安祖母该高兴,可别哭坏身子。”
祖母熄了泪,拉着二叔坐下,疑惑地道:“晔儿不是上任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
不光祖母疑惑,就连赵安然也很不解。
照理说,二叔该是明日回转,怎么突然就提前回来了?
二叔微微扬唇:“这还多亏了李大人。”
“云正?”祖母疑惑。
赵安然心想:不是该在明日遇见出京的柴家大爷柴凤楚吗?怎么会是李大人?
“李大人听说我近日上任,在皇命下达的第一日就连夜差人上京奏鸣圣听,言明此去凶险,皇上已经命户部尚书柴凤楚率领五千精兵,来临州协助赈灾。”二叔昂扬着胸膛,“李大人亲自送派人送儿子回来的。”
赵安然沉思。
父亲亦是紧皱眉头。
赵家在京里虽不是只有李大人一个支撑,可李大人却是很重要的一个。自来父亲与李大人交好,如今李大人对二叔又是这般,父亲心里一定很不安。
“二弟什么时候和李大人交好的?竟是不漏一点口风。”父亲语气淡然,心里却是如沸水翻腾。
听此一问,二叔亦是沉默。
他与李大人从来没有交往,这般出手相助,纯属意料之外,经父亲一问,他心里的那一点自得瞬间泯灭,只一头雾水,难解。
二婶娘却亮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二叔:“老爷?”
二叔摇头:“我与李大人并没有交往,他这次帮忙,我想,应该是因为大哥吧。”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父亲知道二叔没有说谎,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不痛快。
李云正想交好二弟?
“也许是吧。”父亲没有推说,转而道,“二弟这两日辛苦了,去歇歇吧。”祖母也催促二叔去休息,这两天二叔确实心思繁重,又奔于路途,倒也真的累了,遂由着二婶陪着回房了。
三叔要说话,三婶娘拉住他的袖子制止,笑着上前道:“既然二哥平安了,儿媳等就先回房了。”
三叔三婶也走了,于是,赵安然也拉着安笙出去了。
“轩儿也去忙吧。”祖母见父亲没有要走的意思,出口打发道。
父亲欲要再言:“娘…”
“去吧。”祖母挥手,站起身,康嬷嬷陪着祖母进了内室。
父亲一回到正院,就忙吩咐福泉去请李大人过府。夜幕暗垂,父亲独自坐在厅里,天越黑脸色越是沉重。
“老爷,李大人说这阵子忙,等过些日子再来。”
父亲阴沉着脸道:“下去吧。”
福泉刚走一会儿,父亲就直奔着李氏的院子而去。
第027章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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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皓月光辉映照着大地素白。
父亲深沉着脸坐在正座上,看也不看李氏一眼。
李氏忐忑,白天的事情她也知道,她同样疑惑,表哥怎么会主动帮助二爷?她怯怯地道:“老爷饿不饿,我叫人备了爱吃的小菜,您要不要用些?”
没有理会她的问话,父亲问道:“李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氏身子一僵,忙道:“表哥匆匆来去,并没有停留,我往日与表哥并未接触,若是问问我爹娘,或许他们知道。”
父亲失望地叹气,淡淡地道:“我去书房了,你早些睡吧。”
看父亲起身,李氏连忙上前:“天色已晚,老爷不妨就在这儿歇下吧。”
李氏双眸春波荡漾,父亲却是心事重重并未看见,只道:“不了,改日吧,我今日有事。”
书房里,烛火彻夜亮堂,父亲端坐在灯火下,时而蹙眉,时而叹息。寅时三刻,父亲执笔疾书,书毕唤道:“福泉进来。”
守在外厅的福泉,登时擦了一把眼睛,推门进来行礼道:“老爷。”
父亲郑重地道:“明日你亲自把书信送到李大人手里,务必请他过府一叙。”
福泉答应退了出去,父亲才脱了外衫躺在书房的榻上沉沉的睡去。因心里存着事儿,也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辰正时刻就醒来了。
叫了人进来熟悉,迎着黎明的月,几个小厮?地跟着。
穿过阆苑,踏上亭台,他站在假山之上的凉亭里,抬头望着夜空皓月,凉风拂过他忍不住一个寒颤。辰时三刻,父亲的嘴唇冻得紫红,却丝毫没有回转的意思,身后的四儿拿了披风替他披上:“老爷站了一刻了,早上风凉,不如回屋吧。”
父亲沉默,四儿无奈。
辰时未了,旭日东升,日光照在枝叶尖的白雪上,莹莹发光。
张管事匆忙而来:“老爷,李大人来了,在正厅候着呢。”
来不及欣赏日出,父亲就跟着张管事进了正厅,入门后,见李大人正有所思地抿着茶水发愣,父亲几不可见地蹙眉,笑道:“贤弟忙人,若非为兄使人请,怕是不稀登门了。”
李大人见父亲进来,忙回神道:“兄长这是消遣我呢,我这两日确实忙。”
父亲见他依旧笑语如旧,全然没有要与他割裂的意思,竟有些不解了。
想了想道:“贤弟与我二弟熟识?”
李云正混迹官场,自是明白父亲的顾忌,忙笑道:“没有的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兄长不必多心。”
李云正张口欲言又止。
父亲疑惑:“贤弟有事不妨直说。”
李云正定了定心道:“兄长知道,我妻子早去,如今家里没个主事的人,两个孩子也疏于管教,我,”李云正微红了脸道,“我自知年纪大了些,可好在我身居要职,又是个重情的,若是…”
见李云正吞吞吐吐,到最后竟没了声音,父亲忽地想起那日在院子里,李云正看安静的眼神有不同,想到他是瞧上了大侄女,他心里猛地一突:“贤弟莫不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李云正轻声道:“是,就是府上的大姑娘。”
父亲思量半晌,讪讪地道:“大侄女文静淑雅,只是身份上差一些,贤弟官居要职,又正值盛年,怕是…”
李云正急忙道:“我倒是不挑家世背景,只要贤良淑德会过日子就行,我有儿有女,又不靠妻子娘家照拂。何况,赵家是世家大族,大姑娘虽不是长房嫡女,到底是二房嫡女,也并不差的。”
听李云正解释,父亲心知他已定心思,只是父亲心有不甘,生怕李云正娶了大侄女转而支持二房,思来想去,决定见招拆招,若是能…就好了。
李云正见父亲不说话,以为是有为难之处,忙问:“可是大姑娘那有不妥?”
李云正以为安静已经订了亲了,心思黯然,微垂了脑袋。
“没有的事,贤弟多心了。”父亲瞧他的样子竟是真的上心了,一时也不知怎么办,“贤弟可是同二弟透过话了?”
李云正摇头:“那倒没有,我今儿来,就是想请兄长从中说合,若是事成了,小弟一定承兄长的情。”
“以贤弟的身家,哪有不成的,我只怕自家侄女配不上你。”父亲笑道,“那贤弟且先等等,待我问过二弟了再同你细说。”
商量好了,李云正便留在正房吃饭。
吃了些酒,两人都有些朦胧的醉意,父亲突然道:“去请二姑娘来见客。”张管事见父亲有些醉意,又当着外人,姑娘不便见客,便有些犹豫。父亲见此呵斥道,“李大人不是外人,快去!”
张管事无奈,只好去请姑娘。
听说张管事亲自来了,赵安然忙迎了出去。
“张管事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父亲有吩咐?”安然笑语吟吟道。
张管事有些为难地道:“姑娘,老爷请您去,去见客。”
见他眼神躲闪,赵安然疑惑:“见客?”
张管事想了想,不说清楚恐对姑娘不好,又解释道:“礼部尚书李大人与老爷吃酒,两人都有些醉了,老爷许是醉话,只是,做下人的不好反驳,姑娘还是去请老太太想想法子吧。”
赵安然身子一颤。
从李大人帮二叔,她就叫人去查了。正巧那日武儿经过,见李大人看大姐的眼神深有不同,料想他是对大姐有了心思,她虽然同情大姐,但事情并没说穿,皆算不得数,她也就装聋作哑没有吭声。
她想过父亲不甘心,想过他会阻止,却没成想他会拿自己做棋子。
她才十一岁,才十一岁,他怎么狠心?一股冰寒之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知道父亲不会让她发生什么事,可他却要拿她的名节去谋划他的大事。
待张管事离开,陈嬷嬷忙道:“姑娘不能去!”
赵安然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嬷嬷随我去见祖母。”
第028章婚事
一进映辉堂的门,赵安然就红着眼圈扑在了祖母的怀里,委屈地道:“祖母!”
老太太一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也揪心的很,这孩子一向守规矩,纵是受了委屈也断然不会如此失态。今日,她这般苍白着小脸儿,娇弱委屈的模样,倒是真的叫老太太心疼了。
“谁欺负了二丫头,丫头跟祖母说,祖母给你出气。”
赵安然没有明言,只一个劲儿地在老太太的怀里蹭啊蹭的,一口一个“祖母”地叫着。老太太见此,直拿眼睛瞪着陈嬷嬷。
陈嬷嬷连忙跪在地上道:“老太太可要救救姑娘。”
老太太见陈嬷嬷如此,知道事情严重了,忙屏退左右,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并康嬷嬷、陈嬷嬷。
“说。”
陈嬷嬷郑重地磕头,而后道:“快晌午的时候,老爷叫福泉来请姑娘去见客,福泉说话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姑娘,姑娘就问了一句,才知道,大爷和李大人都喝了酒,且都有些醉了,老爷叫姑娘去见客,实在是不妥,求老太太护姑娘周全。”
“糊涂!”老太太一听顿时火气大了,胳膊一撸将桌上的茶盏摔了个粉碎。
昨儿个老太太就觉得大儿子不甚欢喜,心事重重,她知道老大会有所作为,何况这关系家宅安宁也就没说什么,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要拿二丫头去换前程。
世家大族的女子难免牺牲自我,但也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地明媒正娶,绝对不是这般自毁名节去趋炎附势。原本老太太不反对这门亲,她一直以来也希望李云正能和赵家联姻,可她断没有想过这般行事。
这不仅是自污,更是低人一等。
赵家何曾如此恬不知耻。
老太太怒极反笑:“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拉着赵安然出门,身后丫鬟婆子?地跟上。在正院的门口停了下来,低声叫安然先行回去,一切有她。
赵安然深知祖母不会拿赵家的名声开玩笑,心下了然,也就顺势回去了。
老太太挤出笑容,扶着康嬷嬷进门:“云正来了,可要多住些日子。”
李云正似醉非醉,有些微微迷蒙,却并未全然醉去。他见老太太亲自过来了,连忙起身,有些许的摇晃,四儿见了急忙扶住他。他挥挥手叫四儿推开,轻轻拍拍额头,清醒了些许,笑着赔罪道:“是云正的不是,竟只顾着喝酒,没去给老太太请安问好,老太太可要原谅云正的无心之举。”
老太太哪里会怪他,巴结他还来不及呢,笑盈盈地让四儿扶他坐下:“你喝了酒别在风口上,进屋坐吧。”
这时,父亲也近前来请安:“娘怎么来了?”
老太太全然不理会父亲,只笑着同李云正说话:“你远在京城,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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